“陷害?”陈砚弯腰捡起一匹蜀锦,指尖划过暗纹,“苏家的绣工,每寸丝线数都是定好的。”他抬头时,眼底的光像淬了火的剑,“李掌柜的货船,昨日在扬州港卸了八百斤生丝——可他报给苏家的,是被春旱耽误的歉收。”他将蜀锦甩在苏二叔脸上,“二叔,你当云州的水,真能淹了所有账?”
码头上突然响起脚步声。
老夫人柱着龙头杖从阴影里走出来,身后跟着苏家三房的当家人。
她浑浊的眼珠扫过满地蜀锦,又落在苏二叔发颤的腿上:“老二,你当我这把老骨头,真瞧不清院里的耗子?”
苏昭容望着陈砚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今早他蹲在染坊时的侧影——那时他也这样,用沾着靛蓝的手指在染缸边划拉,说“加半钱明矾”。
原来不是傻,是在等一个掀棋盘的时机。
第二日,苏府正厅的檀香比往日更浓。
老夫人将苏家掌家令牌拍在陈砚面前:“昭容的赘婿,该有个当家人的样子。”苏二叔被押去祠堂跪香时,经过陈砚身边,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像被踩断的老狗。
陈砚捏着令牌,目光却落在厅外的苏昭容身上。
她站在银杏树下,绣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月白的中衣。
他记得昨夜在码头,她攥着他的手始终没松开,温度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来,比任何系统奖励都烫。
“阿砚。”苏昭容转身时,银杏叶正落在她发间,“跟我去后园。”
后园的秋千还挂着他前日撞歪的红绸。
陈砚望着她挺直的脊背,忽然开口:“昭容,我不傻。”
苏昭容的脚步顿住。
她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像落在秋千上的叶:“我知道。”她转身时,眼底有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从你教小桃染布那天起,我就知道。”
陈砚的呼吸一滞。
他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忽然想起系统里的护妻任务——原来最难得的奖励,从来不是商道图谱,而是眼前人愿意卸下心防的眼神。
深夜,陈砚躺在东厢的木床上。
窗外虫鸣渐歇,他正要合眼,突然听见瓦当轻响。
月光从窗纸漏进来,照见窗台上半枚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是苏昭容的。
他翻身下床,推开窗。
月光里,苏昭容正站在海棠树下,发间的珍珠簪子闪着微光。
她望着他,欲言又止,指尖攥着的帕子被揉成了团。
陈砚跨过门槛时,夜风掀起他的衣摆。
他望着她欲说还休的模样,突然觉得,这比任何打脸任务都让人心跳。
“昭容,”他轻声说,“你想说什么?”
苏昭容的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将帕子塞进他手里。
帕子上有淡淡绣香,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声音轻得像梦:“明日跟我去拜母祠。”
陈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夜里,摊开帕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行小字:“阿砚,我信你。”
窗外,海棠花正落得纷纷扬扬。
深夜的风裹着海棠花香钻进窗缝,陈砚的指尖还残留着帕子上的温度。
他望着苏昭容的背影消失在月门后,正欲抬步回屋,却见那抹月白绣裙又在影壁后晃了晃——她没走,衣角被夜露打湿了些,发间珍珠簪子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阿砚。”苏昭容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像是怕惊碎了满院月光,“能陪我去荷塘边坐坐么?”
陈砚应了一声,跟着她绕过太湖石。
荷塘里的睡莲合着花瓣,叶尖坠着水珠,倒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苏昭容在石凳上坐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帕角金线绣的并蒂莲,忽然开口:“你可知我为何嫁你?”
陈砚没说话,只是垂眼望着她绞紧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