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数日后,徐晏清以雷霆手段稳定了朝局,清洗了潇贵妃及其余残余势力,也为徐家和陈御医等蒙受冤情的臣子彻底正名。
他并未登基,而是以先皇后嫡子的身份暂时监国摄政,朝中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辅佐。
我去见了老皇帝最后一面。
他被安置在一处偏僻冷清的宫室里,口眼歪斜,只有浑浊的眼珠偶尔转动一下,证明他还活着。
陛下,潇贵妃死了。被您的儿子,一箭穿心。
榻上的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死死瞪着我。
她临死前说,想回家。回她来的地方。您大概永远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吧
我微微俯身,靠近他,还有陈御医,您还记得吗那个在您药里动手脚被您赐死的御医他死前,还想着用最后半支参救一个宫外小丫头的娘亲。
老皇帝的眼神更加混乱,似乎努力在记忆里搜寻。
但他怎么能记得住这样的小人物呢
您不记得了,没关系。
我直起身,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绝望,我记得就行。
我转身欲走。
身后传来更加急促的嗬嗬声。
皇后......她......
我顿住,侧过脸,娘娘她临去时,只唤了怀安公主的名字。并未提及您。
嗬嗬声戛然而止。
我抬步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离宫那日,是个难得的冬日晴空。
阳光照在积雪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徐晏清亲自送我们到西华门。
他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递给我。
里面是银票、路引,还有几身寻常百姓的衣物。
北地风大,南疆湿热,我都标记了。还有一些我觉得怀安会喜欢的小玩意儿。
他看向被我牵着手,裹在厚厚狐裘里的怀安。
小公主似乎感受到离别的气氛,懵懂地仰着小脸看着哥哥,眼里含了泪水。
徐晏清蹲下身,与怀安平视。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极其温柔地抚了抚妹妹柔软的发顶。
怀安,跟澄儿姐姐出去玩。去看看娘亲当年想带你去看的山河,去吃哥哥吃过最好吃的糖糕,好不好
怀安似懂非懂,但看着哥哥温和的眼睛,抹了把泪水,点了点头,好......
徐晏清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用牛皮绳仔细捆扎的卷轴,郑重地交到我手中。
这是我托人找到陈御医的手札,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他望着宫门外延伸向远方的官道,眼神悠远。
谢谢你。
我握紧了那卷沉甸甸的卷轴,殿下......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保重。
徐晏清点了点头。
走吧。趁天色好。
他挥了挥手,动作干脆利落,如同他射出的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我牵着怀安的手,背起那个包袱,里面装着那卷手札和盘缠。
一步一步,走出了沉重高大的宫门。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下来,落在脸上,带着些许暖意。
怀安似乎被这广阔的天空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我身边缩了缩,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蹲下身,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拢到耳后,指着宫门外车水马龙的街道,说,公主,不怕。你看,外面的天,好大,我们回家了。
怀安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
远处,市井的喧嚣涌进耳朵里。
她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
家......家......
我牵起她温热的小手,汇入了宫门外汹涌的人潮。
身后的宫阙,在冬日的暖阳下,渐渐缩小,最终成为一个模糊的轮廓。
前方,是广袤无垠的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