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厚重、散发着霉菌和廉价消毒水气味的黑暗。
雷恩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腐肉堆里的破布,在无底的泥沼中沉沦。意识时而像被滚油煎炸,时而又坠入冰窟。右肩不再是伤口,而是一颗在身体里不断膨胀、搏动、腐烂的毒瘤,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滚烫的脓液,灼烧着每一根神经。高烧如同地狱之火,舔舐着他的骨髓,将现实和噩梦熔铸成一片混沌扭曲的炼狱。
他听见三角洲训练营教官的咆哮,声音却变成了“蝎子”临死前的嘶吼;他看见哈罗德在尼加拉瓜丛林里向他招手,下一秒哈罗德的脸就融化在渔船爆炸的烈焰里;冰冷浑浊的哈德逊河水灌进他的口鼻,无数双苍白的手(“容器”的手?杰森的手?)从河底淤泥里伸出,要将他拖向永恒的黑暗…
耳边始终回荡着单调、催命的电子“滴答”声,那是船舱里炸弹最后的倒计时,也是他生命流逝的节拍器。
“…水…冷…”
喉咙里只能挤出破碎的呓语,像砂纸摩擦。
“…省点力气,大兵。想活命就闭嘴。”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刺破了梦魇。紧接着,一股带着浓烈汗臭和劣质烟草味的温热气息喷在脸上。
一只粗糙、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力,撬开了他紧咬的牙关。一股温热、粘稠、带着难以形容的腥甜和苦涩味道的液体被强行灌了进来。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像一条滚烫的虫子钻进了胃里,瞬间点燃了某种野蛮的生命力,却也带来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眩晕。
雷恩猛地睁开眼!
模糊晃动的视野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凑得极近的脸。那张脸如同被岁月和苦难粗暴揉捏过的皮革,布满深刻的皱纹和暗沉的色斑。油腻花白的头发纠结成一绺一绺,垂在额前。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睛,瞳孔边缘泛着不正常的血丝,此刻正死死盯着他,眼神里没有关切,只有一种审视待宰牲口般的冷漠和…贪婪?
“老狗”维克多。
雷恩的瞳孔艰难地聚焦,认出了这张贫民窟里令人畏惧的脸。维克多的“诊所”——一个藏在废弃地铁通风管道深处的、用防水布和破烂家具隔出的巢穴——是像他这样见不得光、付不起正规医院账单,或者单纯不想被警察记录的“客人”的最后选择。代价是高昂的金钱,或者…别的什么。
“醒了?”维克多咧开嘴,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黄牙,口气令人作呕。“命够硬。子弹卡在骨头缝里,挖出来了。但脓毒症…嘿嘿,看你自己造化。”他粗糙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雷恩滚烫、红肿的右肩伤口边缘。
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雷恩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晕厥。他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躺在一张污渍斑斑、散发着霉味和血腥味的破垫子上,身上盖着一块同样肮脏的毯子。右肩被胡乱缠着厚厚的、渗出黄绿色脓血的纱布。左臂打着点滴——针头粗暴地扎在手背肿胀的静脉里,连接的软管连着上方一个挂在锈蚀管道上的、脏兮兮的生理盐水瓶。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脓血、腐肉、廉价酒精和维克多身上浓重的体味,令人窒息。
“钱…”雷恩艰难地吐出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他记得维克多的规矩。
维克多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脸上的贪婪毫不掩饰。“急什么?”他慢悠悠地直起身,从旁边一个油腻的工具盘里拿起一把沾着不明暗褐色污渍的手术钳,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先算算账。取弹头手术,消炎药,退烧针,还有这瓶盐水…外加我的‘风险费’和‘场地费’…”他报出一个天文数字,足够在曼哈顿吃一个月大餐。“现金。或者…等值的东西。”
雷恩的心猛地一沉!他身无分文!所有的钱都用来支付“蝎子”的情报和那些简陋装备了!
“我…没有…”他喘息着,试图抬起左手去摸内袋——磁带!那是他唯一的筹码和希望!
“没有?”维克多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狠戾。他猛地俯身,手术钳冰凉的尖端几乎戳到雷恩的鼻梁!“听着,大兵!维克多的诊所不是慈善堂!要么付钱,要么…”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雷恩的身体,最后落在他还算完好的左手上,“…留下点零件抵债!或者…”他凑得更近,声音压低,带着恶意的诱惑,“…告诉我点值钱的消息?比如…昨晚河上那场热闹的大火,是谁放的?警察捞到了什么宝贝?”
警察!文件袋!维克多知道船坞的事!他想要情报!
雷恩的神经瞬间绷紧!他猛地闭上嘴,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尽管身体虚弱不堪。他不能透露任何东西!维克多这种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转头就能把他卖给海湾集团或者…警察里那些“上面的人”!
看到雷恩瞬间的警惕和沉默,维克多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哼!硬骨头?”他直起身,将手术钳“哐当”一声扔回托盘,溅起几点污渍。“行!给你时间‘考虑’!盐水吊完之前,想清楚!”他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转身掀开一道脏污的防水布帘,钻进了“诊所”更深处,里面传来瓶罐碰撞的叮当声和含糊不清的咒骂。
狭小、污秽的空间里只剩下雷恩粗重痛苦的喘息和盐水滴落的“滴答”声,如同另一个催命的倒计时。高烧和剧痛持续消耗着他残存的意志。维克多的威胁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心头。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保住磁带!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抬起颤抖的左手,一点点伸向夹克内袋。隔着粗糙的布料,他摸到了那个用防水塑料袋包裹着的、坚硬的小方块轮廓。磁带还在!冰冷的塑料外壳此刻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连接。他死死攥住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又像是握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时间在剧痛和高烧的眩晕中缓慢流逝。每一滴盐水落下,都像是维克多索命的脚步逼近。他强迫自己思考脱身之计。硬拼?以现在的状态,维克多一只手就能捏死他。等死?盐水吊完,维克多就会动手。交出磁带?绝不可能!
唯一的希望,是外面。他需要联系山姆,或者…那个神秘出现的街头少年,吉米?吉米受伤了,被警察带走了,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就在他思绪混乱、身体因高烧而再次开始颤抖时——
“哗啦!”
诊所入口那块充当“门”的破木板被猛地推开!一股更浓烈的垃圾堆和尿臊味混合着冷风灌了进来!
两个身影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不是维克多。是两个穿着破烂肥大夹克、戴着兜帽、看不清脸的年轻人。他们像幽灵一样溜了进来,动作带着街头混混特有的、介于警惕和散漫之间的气息。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半瓶廉价的波本威士忌,浓烈的酒气瞬间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
“老狗!老狗!”拎酒瓶的家伙大着舌头喊道,声音含混不清,“搞点‘止痛糖’!妈的,昨晚被条子追,摔得浑身疼!”
维克多骂骂咧咧地从里间钻出来:“吵什么!没看我正忙着‘照顾’贵客吗?”他瞥了一眼垫子上的雷恩,眼神阴鸷。
“贵客?”另一个混混嗤笑一声,兜帽下的眼睛随意地扫过躺在垫子上、如同死狗般的雷恩。那目光在他身上污秽的绷带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街头特有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操,看着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还有气儿?”
“死不了!”维克多不耐烦地挥挥手,“要东西就快点掏钱!别废话!”
两个混混开始在身上摸索皱巴巴的零钱。他们的注意力暂时被维克多吸引。
机会!
雷恩的心脏狂跳!这是他唯一的、可能也是最后的机会!他必须制造混乱!
他用尽残存的力气,左手猛地抓住垫子边缘,身体用力向旁边一滚!
“哐当!哗啦!”
他沉重虚弱的身体连同身下的破垫子一起,狠狠撞翻了旁边那个挂盐水瓶的简陋金属支架!锈蚀的支架轰然倒塌,脏兮兮的盐水瓶砸在地上,瞬间碎裂!玻璃碎片和浑浊的液体四溅!连接雷恩手背的针头被猛地扯脱,带出一溜血珠!
巨大的声响和狼藉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妈的!我的东西!”维克多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地上流淌的“珍贵”盐水和破碎的瓶子,心疼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抽搐,随即暴怒地瞪向雷恩!“你找死!”
那两个混混也吓了一跳,酒意似乎醒了大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突然“发狂”的雷恩和暴怒的维克多。
就在这瞬间的混乱和注意力转移的空隙!
雷恩的左手机械般、近乎本能地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借着身体翻滚的掩护,借着毯子半遮半掩,他迅速、隐蔽地将那个紧握在左手心、被汗水浸透的防水塑料袋(里面包裹着磁带),猛地塞进了垫子下方一个被老鼠啃噬出的、不起眼的破洞里!动作快得如同回光返照,用尽了他最后一丝清醒和力气。
完成这一切后,他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沾满玻璃碴和污水的垫子上,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仿佛灵魂都要被剧痛和高烧抽离出去。磁带…藏好了…至少…暂时…
“狗娘养的!”维克多咆哮着冲了过来,一脚狠狠踢在雷恩的左肋!
“呃!”雷恩闷哼一声,身体蜷缩起来,肋骨传来断裂般的剧痛,几乎窒息。
“赔我的盐水!赔我的瓶子!”维克多像一头暴怒的野兽,揪住雷恩的衣领,将他上半身踢离垫子,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唾沫星子喷了雷恩一脸。“没钱?那就拿命抵!”他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旁边工具盘里那把沾着污渍的锋利手术刀!
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雷恩看着那逼近的刀锋,看着维克多扭曲狰狞的脸,心中反而一片冰冷死寂。任务…失败了吗?哈罗德…杰森…那些“容器”…对不起…
“嘿!老狗!等等!”拎酒瓶的混混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惊奇和贪婪。他的目光没有看维克多,也没有看雷恩,而是死死盯着雷恩刚才藏匿磁带的垫子破洞边缘——一小截黑色的、塑料的、方方正正的棱角,在混乱中被蹭掉了一点覆盖的污垢,刚好露了出来!
“那是什么玩意儿?”混混的眼睛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腐肉的鬣狗。他根本不在乎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能被这个看着像硬茬子的垂死之人如此紧张藏匿的东西,一定值点钱!
维克多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动作一顿,顺着混混的目光看去。
混混的动作更快!他一步跨到垫子旁,粗暴地掀开垫子一角,脏兮兮的手指直接抠进了那个破洞!摸索了几下,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哈!找到了!”他猛地一拽!
那个小小的、用防水塑料袋包裹着的黑色磁带盒,被他像战利品一样高高地举了起来!塑料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冰冷的光泽。
“操!磁带?”另一个混混凑过来,有点失望,“这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你懂个屁!”发现磁带的混混激动地挥舞着,“说不定录了什么好东西!大人物的秘密?藏宝图?嘿嘿!”他贪婪地摩挲着磁带盒,仿佛那是金块。
维克多的目光也瞬间被贪婪占据!他一把松开揪着雷恩衣领的手,任由雷恩像破麻袋一样摔回污秽的垫子上。他死死盯着混混手里的磁带,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这大兵拼死保护的东西…绝对不简单!比盐水瓶子值钱多了!
“把它给我!”维克多朝混混伸出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凭什么?!”混混警惕地后退一步,将磁带紧紧攥在手里,“老子发现的!”
“在我的地盘上发现的!就是我的!”维克多逼近一步,手术刀在手里晃了晃。
“操!想黑吃黑?”拎酒瓶的混混也站到了同伙一边,手里的空酒瓶成了简陋的武器。
小小的“诊所”里,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刚才还一同买“止痛糖”的“伙伴”,此刻为了这盘从天而降的神秘磁带,瞬间变成了对峙的豺狼。贪婪和猜忌在污浊的空气里弥漫。
没人再理会垫子上如同濒死鱼般剧烈喘息、眼神绝望的雷恩。
维克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混混手里紧攥的磁带,又看看他们手里的酒瓶,脸上的横肉抽动着,似乎在权衡直接动手抢夺的风险。他浑浊的眼睛最终闪过一丝狡诈的阴狠。
“嘿嘿…”维克多突然怪笑一声,慢慢放下了手术刀,但眼神依旧像毒蛇一样盯着磁带。“好,好…你们发现的,归你们。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赤裸裸的敲诈,“我的‘止痛糖’,现在涨价了。十倍。或者…”他指了指混混手里的磁带,“…用它抵。”
“放屁!这破磁带能值十倍?”混混怒骂。
“值不值,得听了才知道。”维克多阴恻恻地说,指了指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用胶带缠着的老旧便携式录音机,“试试?说不定…我们都能发财?”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两个混混对视了一眼,酒精和贪婪让他们失去了基本的判断。维克多的话像魔鬼的低语,钻进了他们的脑子。发财?听听又不会死…
“行…行吧!”发现磁带的混混犹豫了一下,最终贪婪压倒了警惕。他走到录音机旁,粗暴地扯开防水塑料袋,露出里面黑色的磁带。他笨拙地打开录音机卡仓,将磁带塞了进去,按下播放键。
录音机发出“沙沙”的电流声,开始转动。
维克多和两个混混都屏住了呼吸,凑近录音机,脸上充满了贪婪和期待。
雷恩躺在冰冷污秽的垫子上,听着那熟悉的“沙沙”声,感受着身体里生命力的飞速流逝和伤口的剧烈灼痛,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彻底淹没了他。他用命换来的、足以掀翻海湾集团甚至牵扯出“上面”大人物的致命证据,此刻,正被几个贪婪、愚蠢、随时可能把它毁掉或者转手卖掉的街头混混…播放着。
“沙…沙…目标已进入A区…沙…外围干净…沙…准备接收…”
录音机里,清晰地传出了加密对讲机的声音。
混混们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懂。
维克多的脸色却猛地变了!他显然听懂了这些黑话!
紧接着,录音机里传出了那个女孩含混却无比清晰的控诉:
“海湾…海湾集团…他们…在…七号仓库…关着我们…打我们…要把我们…运走…”
“海湾集团?!”
两个混混如同被烙铁烫到,瞬间跳了起来!脸上贪婪的表情被极致的惊恐取代!在纽约的街头底层,“海湾集团”这个名字代表着绝对的死亡和恐怖!他们瞬间明白了这盘磁带的份量——这不是财宝,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操!关掉!快他妈关掉!”混混惊恐地尖叫着,手忙脚乱地去按录音机的停止键!动作慌乱得像在拆炸弹!
维克多也脸色煞白,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他猛地看向垫子上的雷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于这个垂死之人竟然搞到了如此致命的东西,恐惧于这东西带来的灭顶之灾!
就在这时——
“沙…沙…‘清洁工’呼叫‘老巢’…沙…老鼠上船了…沙…启动‘清扫程序’…沙…倒计时…五分钟…”
那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清洁工”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清晰地回荡在污秽狭小的巢穴里。
“砰!”
发现磁带的混混彻底崩溃了,他惊恐地直接将录音机狠狠砸在地上!
老旧的机器瞬间四分五裂!磁带从破碎的卡仓里弹了出来,滚落在污秽的地面上,黑色的带子凌乱地散开了一截,沾满了灰尘和油污。
“晦气!真他妈晦气!”混混惊恐地咒骂着,仿佛那磁带是瘟疫之源,再也不敢碰一下。他和同伙像躲避瘟神一样,连滚爬爬地冲出了“诊所”,连“止痛糖”都不要了,瞬间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录音机残骸滋滋的电流声,磁带散落在地的无声控诉,维克多惨白惊恐的脸,以及垫子上,雷恩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绝望的呼吸声。
维克多看着地上那盘散开的、致命的磁带,又看看气息奄奄、却似乎露出一丝嘲讽般冷笑的雷恩,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恐惧和贪婪在他浑浊的眼睛里疯狂交战。
最终,贪婪的毒蛇再次昂起了头。
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用一块脏布小心翼翼地、避之如蛇蝎般地将那盘散开的磁带捡了起来,胡乱地卷了卷,连同破碎的录音机残骸一起,塞进了自己油腻的工具包里。然后,他走到雷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给他带来巨大麻烦和巨大“财富”的垂死之人,眼神阴晴不定。
“大兵…”维克多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复杂和更深的算计,“…你他妈真是个灾星…也是个金矿。”他舔了舔嘴唇,“这玩意儿…归我了。至于你…”他瞥了一眼雷恩肩头红肿流脓的伤口和灰败的脸色,“…看在它份上,再给你吊瓶盐水。活不活得下去…看上帝吧。”
他不再看雷恩,仿佛在处理一件麻烦的垃圾,转身去翻找另一瓶同样可疑的生理盐水。
雷恩躺在冰冷和污秽中,意识再次滑向黑暗的深渊。身体在燃烧,心却沉入冰海。磁带…落入了维克多这个比混混更贪婪、更危险的老狐狸手里。
最后的希望,似乎也随着那散开的黑色带子,一同…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