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
第八章
学士
在公主和王子回城之前,逆世预言的消息就已经传到王宫中,两人一回都城就立刻赶去见父王,向父王证实传言不虚,紧接着父王就召开了内臣会议商讨此事。
公主年纪太小,没有被允许旁听,她对此闷闷不乐,分明自己也是参与预言占算的一份子,凭什么不让她第一时间知道应对手段。但是这样的话她只敢向哥哥和学士抱怨,丝毫不敢让父王听见。
会议持续了一整夜。
哥哥告诉她,会议上大家对预言的看法出入很大,有的人甚至解读出了祥瑞之意,当然大多数人都像兄妹俩一样认为是不祥之兆。但是预言指向不明,很难说逆势循环是指整个魔法世界,还是单指卡瑞伏家族的统治,根据近日收到的线报,大多数家族都对预言持保留态度,应该也是因为想到了这层,因此现在不适宜直接要求所有魔法家族警戒预言。
会议最终决定将各大魔法家族中的年轻一代精英以魔法交流、预言商讨的由头派遣到都城,一方面大家群策群力钻研魔法,为预言降世做好准备；另一方面可以将这群人培养成为仅为卡瑞伏家族效力的魔法师；再不济,如果逆世真的会威胁王位,也可以把这批人当做人质迫使其他家族就范。
听起来确实是个万全之策。
大学士府成立了一个魔法研习班,由学士们轮流授课,并带领研讨预言,每半年所有魔法师汇报一次研习成果。
都城开始热闹起来,公主在宫内也能见识到天南地北的魔法咒术了。除了教导她的学士变得忧心忡忡以外,她的生活并无甚变化。
这批魔法精英中有来凑数的,也有拥有真才实学的年轻魔法师,此群人中,有一个人最为突出,那就是来自北境魔法家族的索菲亚公主,她初到都城一袭红衣策马过市,百姓们都夹道欢呼。第一次研习成果展示时,她首战首发,站在擂台上赢过了一一上台迎战的34名魔法师,从此一战成名,都城市井间都流传有她英勇善战的传言。
索菲亚很快成为了预言商讨会议的核心人物,那个公主不被允许旁听的会议,加入了一个属于索菲亚的专座,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公主很期盼能有机会向她学习。
但是麦考斯学士对索菲亚有很强的戒备心,对公主耳提面命,不允许公主和她多接触,说她心思不纯、作风不正。索菲亚确实长了一张绝媚美艳的面容,尤其一双诱人的丹凤眼似盛满秋水,且她性格张扬,公主觉得像学士这样的老学究可能就不喜欢强势的女性。
这天,预言商讨会议爆发了几年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虽然魔法师和学士聚在一起,总是不乏意见不合的时候,但是这次直接有人当场离席,惊动了久不参会的国王。
离席的正是麦考斯学士。
公主听说了此事就赶紧赶到学士住处,学士正伏案研究他的古书。
这些年秘境森林的魔法生物杀之不尽,森林本就是集天地日月精华的地方,总会滋养出有灵气的小精怪,这很正常。数量不多,国王每隔一段时间会派遣几个魔法师去消杀一次。预言商讨会议中不少极端人士对此不满,一直提出应该调动大规模魔法力一次性将森林夷为平地,但是这确实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也被国王多次否定。
这次会议上,再议旧事,索菲亚居然提出,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干脆将整个秘境小镇一同销毁,并表示她的家族会全力支持这个计划。与会人员中本就有支持她的一派,如今她肯守能得到北境魔法家族的支持,国王很可能动摇,极端派声势高涨。而同麦考斯学士一样的缓和派极力反对,两派人进行了激烈地对峙,麦考斯学士深知此事必会被国王知晓,只能用离场这样的方式表明立场,希望国王念及老学士们的情面,再做考量。
毁灭小镇那里的居民......
既是不想节外生枝不惜毁镇,居民更是隐患,又怎能留。
这太残酷,也太极端。
师生二人正谈着,有士兵来报,国王请麦考斯学士进宫夜谈。
二人一同回宫,在路口两人作别,走之前,学士语重心长地对公主说：安娜,今日夜谈,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可去找国王或者索菲亚再做争辩,你自小聪明,切忌被聪明所误,万不可鲁莽行事。尤其注意索菲亚,她心术不正,你二人又命数相博,你不可与她多接触。
谁知这一别,再见已是刑场。这一番交代,就是学士对她的遗言。
国王因为担心逆世预言仅针对的是卡瑞伏家族,各大魔法师家族虎视眈眈,国王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北境魔法家族愿意鼎力相助,铲除预言中的小镇,如此一劳永逸的法子,国王怎么可能不赞同他与麦考斯夜谈不过是顾及他是公主的老师的情面,私下要说服他,要他在预言商讨会议上表态。此事国王已定,可麦考斯学士再三要国王收回成命,宁可以死相谏恳请国王三思而后行,国王一怒之下下令次日赐死学士。
听闻此事,大学士府大半人都前往王后寝宫,求王后劝国王网开一面,于是才有了行刑当日的刑场求情。
公主跪在王后的身侧,泪水涟涟,她知道逆世预言一出,相比魔法大陆是否会造此劫难,武断易怒的父王更担心的是自己的王位,这份忧虑已经将他折磨得几乎神经崩溃了,此刻他怎么可能听得进忠臣劝谏。
为了学士,她不得不最后一搏：父王,您看看街上为学士请命的众人吧！若您为了破除‘逆世’预言而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恐怕会激起民愤,招致不满,引来真正的‘逆世’！
此话一出,国王拍案而起,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双通红、狰狞的眼：口出狂言！国王看向刑台上的学士,愤怒地说：平时你就是这样教导公主的！违抗国命、教导无方,数罪并罚,立即执行！
公主自觉自己又自作聪明,以为父王会动摇,这下不光没救下学士,还引得父王恼怒,学士一死,小镇居民也必死无疑。思及此,一时间肝胆俱裂,大喊：不要！不要！请父王手下留情！
仰头看学士,学士浑浊的双眼坚定而温柔地看着她,留给她此生的最后一个微笑。巨斧落下,学士人首分离。公主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