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
第六章
回城
两人已经跑出了好几百米,公主还没从刚才诡异的场景中回过神,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嚓嚓声交替响着,这声音在空寂的森林中更显蹊跷。
公主一脸疑惑地看着枯草问到：刚才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野狼嚎叫的声音此起彼伏,耳边也恢复了各种昆虫夜间的鸣叫,公主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脚踩枯叶的声音微不可闻,原本就不该被听到,只是刚才的森林过于安静,就好像,所有生物都被静止下来了,除了公主和枯草。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狼群那些奇怪的姿势了。
枯草小心翼翼地看了公主一眼,没敢答话,他不知道自己算做对事情还是做错事情,原先他觉得自己救了她,一定是做了件好事,但是公主先是疑惑不解,又变得心事重重,实在不像是觉得他做对了事情。
此刻也不是纠结的时候,公主怕狼群再追上来,摇摇头说：一会儿再说。然后从怀里掏出千纸鹤,往天上一丢,喊到：寻吾所念！千纸鹤歪歪斜斜地往前飞着,两人放缓速度,紧跟其后。
现在其实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捋清楚状况,公主先入为主的将性格单纯的枯草归为一个根本没有任何魔法能力、需要人保护的魔法生物,所以一下子没能接受自己被这样的生物所救,而且野狼悬空的画面确实给她带来不小的冲击力。
思维清晰一点之后,她也明白过来了,枯草哪是什么普普通通的魔法生物,他能暂停时空。公主自小饱读魔法古籍,但是这样的能力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枯草不仅能将时空暂停,还能控制此空间中哪些物种被暂停,哪些物种不被暂停,就像刚才,在整片被暂停的森林中,他们两个人依然可以活动自如。
如此一来,麦考斯学士将枯草救下的企图就更捉摸不透了。
感觉到狼群不会再追来了,公主小心翼翼地措辞：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不用谢。
刚刚那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哪个
把狼都定住了。
我也不清楚,枯草傻呵呵地笑,伸手摸了摸头,把后脑勺的头发搅得乱七八糟,似乎也十分不解：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厉害,可以把狼定住！我当时只是看到有一匹狼扑向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想救你。
你是救了我,公主转头去看他的眼睛：再次谢谢你。
枯草脸红了,有些腼腆地避开公主的视线：能就救下你实在是太好了。
你用了什么咒语吗
没有没有,枯草连连摆手：我说的是真的,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做到的,我当时离你太远了,所以就希望时间停止就好了,我就来得及跑过去救你！
这么一想,时间就真的停止了
是啊,太神奇了。
你自己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聚集起来了,很胀很难受。
然后呢
然后一下子就释放出来了,全身都放松了,自己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接着就看到狼被定住了。
你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会这样的魔法吗
嗯,以前都不知道,使用魔法的感觉不太舒服,胸口很疼。
公主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不要怕,这只是使用魔法之前灵力汇聚在胸口,这样可以保证发出的魔法力度增强。我小时候还要专门学习汇聚灵力的课程呢。
是吗你也会这样吗
公主抬起手在枯草面前摇了摇：每次发出咒术之前,我都会凝神将灵力汇聚在手心里。
可是我念咒时不会有这种感觉。
你没学过,所以你的咒术不如我厉害嘛。
原来如此,那我也要学,我也希望自己厉害一点。
厉害你为什么要厉害
厉害的人就不用总等别人保护自己了,也可以保护别人。就像老师那样。
你已经很厉害了,刚才不是还救了我吗,你根本不用学,也会在胸口汇聚灵力了。
也对。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使这招。
可能得很危险的时候才使得出来吧,但是能保命就足够了嘛。
你说的很有道理。
聊着天,让心思各异的两人都渐渐放松下来,公主是觉得枯草现在还不具备威胁性,自己可以先整顿一下再从长计议；枯草是感觉到公主并没有讨厌自己的意思,而且突然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厉害,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跟着千纸鹤回到老槐树下,这里离水源不远,树上枝繁叶茂利于隐蔽,公主选了一根粗壮的枝干蜷缩着打算将就一晚,枯草照样化作原形待在他原来的地方。
时间已晚,万籁俱静,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公主很疲惫,但也很难马上安稳入睡,她靠在枝头,低头就能从众多的枝叶中寻找到两叶分叉很大,根茎歪歪斜斜的枯草。
看来枯草的魔法力只能在危急时刻被动触发,既然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也像是第一次使用,那么麦考斯学士很有可能并不知晓,但是公主了解学士,学士历来深谋远虑,不可能仅仅因为同情而不管不顾地救下来路尚不明确的魔法生物。
听枯草的意思,学士已经许久未来,似乎放弃对他的监管了,这也不像学士的作风,除非学士原本对于枯草是有一个计划的,后来发现他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能起到关键作用,所以计划暂时先搁置下来。
公主已经见识到枯草的本事了,她隐约觉得枯草的魔法能力与预言脱不了干系,留他继续待在秘境森林必定是后患无穷,此时枯草对自己还没有防备之心,如果想杀了他,可能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的灵力深不可测,公主对自己根本没有把握,万一贸然出手激怒了他,就得不偿失了。
麦考斯学士到底有什么打算
如果一开始她按照安排到诺西魔法学院去,这一切都和她没甚关系了,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一念之差来到秘境小镇,可惜既然一连串的遭遇已经让她卷入了这场计划,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回想起自己梦中的那场大火,以及学士要她离开都城永远不要再回去时怪异的模样,她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依旧在云雾之中。
唯一弄真清楚真相的办法就是当面询问麦考斯学士。
自己要回都城一趟很简单,难的是枯草怎么处理。不可能除掉,但是也不敢将他留在森林,万一自己离开以后又有其他事情节外生枝,就更麻烦了。思来想去,只能把他带在身边,和自己一起回都城,只要让他化作原形,将他藏好了,自己随时监控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在公主的眼睑,公主皱了皱眉头,避开光线,睁开了眼,在原地呆坐了两分钟才清醒过来,在枝干上蜷缩一夜不比在吵闹的火车上过夜要好受多少,她跃下枝头,边舒展身体、活动筋骨,边喊枯草化形。
喊了半天无人应答,公主蹲到地上仔细寻找那株外形奇特的枯草,昨晚分明就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想到一种可能,公主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嘿。
枯草从背后拍了公主一下,公主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激灵,转过头来看见是枯草,紧咬着的唇渐渐恢复了些血色,这下她更确定了自己不能将枯草单独留下,否则发生任何一种可能,事情都会脱离她的控制。
枯草见公主神色严肃,茫茫然地问：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
我帮你找衣服去了。枯草动了动手臂,公主这才看到他手腕上挂着自己昨晚甩掉的黑袍,枯草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没什么,公主接过袍子：我找不到你,以为你遇到危险了,以后要去哪得告诉我一声。
好的。
衣服,谢谢了。
不用客气。气氛稍加松弛,枯草又欢欢喜喜地张罗起来：我们今天要待在森林里吗还是到小镇上去吃一些东西
枯草,你想念老师吗
枯草愣了愣：想念
你想见到老师吗
想见。
我带你去找老师吧。
枯草抗拒起来,他觉得见了老师未必比现在和师姐待在一起要快活,但是他确实想问一问老师为何这么久都没有来,还打不打算再来。
但是,我答应过老师,他不在时,我不能离开森林。
我带你出森林也是可以的,他只是怕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而已。
是吗
你控制不了自己的魔法能力,我也不懂得教你,我们难道不应该去问问老师吗他一定会教你学会控制的。
可老师交代我不能私自出森林,他会不会因为我不服命令而不高兴
你本来就是去找他的,找到他你就可以跟在他身边了,何谈不服从命令
枯草还在犹犹豫豫,公主加一把猛料：我们去找老师的路上,你还会吃到很多从来没见过的食物。
枯草眼睛亮了亮：是吗但是你确定老师会允许吗
你放心,我会跟老师说明情况的,他一直不来,你不担心他出什么事儿吗
这个倒是枯草从来没有想过的,如果老师真的不再来,他只会觉得老师遗弃了他,并没想过老师可能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不能再来。听到这种猜测,他一时间也有一些担心了。
好,我跟你一起去找老师,你知道老师在哪吗
知道,离得很近,你只要好好跟着我就行。
两人吃了点面包,公主穿好黑袍,将化为原形的枯草放入贴身的衣物口袋里。
就这样,离开都城不到四天,公主又踏上了回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