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雪渐歇,难得的冬日暖阳透过稀薄的云层,吝啬地洒下些许微光。
萧玥裹着厚厚的狼皮褥子,推开了院门。
凛冽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冰雪和松针的气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挣脱束缚的畅快。
厉戎背对着她,墨色的披风在微风中轻轻拂动,铁甲在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而可靠的光芒。
他似乎永远都在那里,像一道沉默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与窥探。
萧玥的脚步很轻,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厉戎似乎有所察觉,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没有言语。
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深邃的凤眸褪去了战场上的凛冽杀伐。
此刻沉静地望着她,像两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萧玥的心,像是被这目光轻轻烫了一下。
风雪夜门外无声的守护,校场上严苛却不厌其烦的教导,递给她弩时干燥稳定的手指。
还有每次她推开院门,总能第一时间看到的这道沉默背影。
原来,他不是偶然站在那里。
是他,用沉默和刀锋,为她划下了一片安宁。
她看着厉戎,长久以来紧抿的唇角,终于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向上弯起。
一个清浅的、真实的微笑,带着释然,带着疲惫褪去后的安宁。
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终于找到归途的安然。
厉戎的瞳孔,因这抹笑容而骤然收缩。
那双握惯了刀枪、沉稳如山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看着她眼底那抹久违的光亮,看着她唇边那抹清浅却足以融化北地坚冰的笑意。
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震颤席卷了他。
阿玥......
萧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的冰湖彻底消融,漾起温柔的涟漪。
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一直在我的身边,护着我。
厉戎的脸色变红,不知是冷风的轻啄,还是内心的激荡。
他没有再隐瞒,一鼓作气将自己多年的爱恋说了出来。
是,我总是在看着你,所以我比你先察觉你对沈砚辞的感情。既然注定没有结果,那我就守好边疆,护国安宁,也是护你安康。如果我知道你在京城会遇到什么,我觉得不会常年不回京。
我知道。
什,什么
我知道一个目光一直在看着我。
厉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想自己真的能有这么幸运。
父皇原本想让我去江南,富庶,温暖。但是我还是选择了凛州,因为你在这里。
萧玥的目光越过他宽阔的肩膀,投向远方那片被初阳镀上金边的、广袤而苍凉的雪原。
凛冽的风拂过她的鬓发,带来远处松林的涛声。
厉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又缓缓收回,重新落定在她身上。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住了侧面吹来的寒风。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她身后沉默而坚实的山岳。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叠在洁白的雪地上,仿佛要融进这片他们共同守护、也终将扎根的北疆冻土。
风雪或许还会再来,凛州的酷寒依旧刺骨。
但两颗在风刀霜剑中淬炼过、终于寻到彼此的心,已足以温暖这漫长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