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5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个完美的贤内助。
我不再管常皓晚归,甚至主动给他找借口：是不是又去米老师那上课了辛苦了,快喝点汤。
我不再检查他的手机,甚至在他和米芮发信息时,会体贴地走开。
我甚至,把米芮送给乐乐吃的、那些包装精美的定制维生素和益生菌,每天亲手喂给儿子。
当然,是在取样之后。
我把那些五颜六色的糖豆,连同米芮送给常皓的所谓能量棒。
一起送到了我一个在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工作的朋友那里。
朋友的电话,是在一周后打来的。
舒岚,你从哪搞来的这些东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朋友的语气异常严肃。
怎么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送来的那些所谓的‘维生素’和‘益生菌’里,含有微量的阿普唑仑。
这是一种精神类药物,是处方药！主要用于镇静催眠。
长期给孩子吃,会损伤神经系统,产生依赖性！
我握着电话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阿普唑仑！
她竟然给我儿子喂精神类药物！
那......那个能量棒呢我的声音在发抖。
能量棒里问题更大！朋友的声音更加愤怒。
里面检测出了莫达非尼的成分！这东西俗称‘聪明药’,是国家严格管制的一类精神药品,吃了能让人保持亢奋。
把镇静剂和兴奋剂搭配着给人吃,这是想干什么慢性谋杀吗！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乐乐最近白天总是蔫蔫的,提不起精神,而常皓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精力旺盛。
原来,他们都被这个毒妇,用药物控制了。
她在用这种阴毒的方式,摧毁我的儿子,控制我的丈夫,一步步,瓦解我的家庭。
舒岚舒岚你在听吗
在。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把详细的检测报告发给我,越详细越好。另外,帮我个忙。
你说。
帮我查一下,米芮,她的高级营养师资格证,以及她那个工作室,有没有正规的经营许可。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天色阴沉,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米芮,你触碰了我唯一的底线。
原本,我只想让你们身败名裂。
现在,我要你们,牢底坐穿。
6
我开始布局。
我知道,一份检测报告,还不足以将他们钉死。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我网购了一个最小巧的录音笔,像一枚纽扣,缝在了常皓常穿的一件外套的内袋里。
然后,我拨通了常皓的电话。
老公,你在哪儿呢我的声音,甜得发腻。
在......在健身房呢,刚带完一节私教课。他那边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显然是在撒谎。
是吗我轻笑一声,我刚看了一个新闻,说有人寿保险的业务员为了业绩,会私自帮客户提交变更申请。
我有点担心我们家的那份,你明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去保险公司确认一下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过了几秒,常皓慌乱的声音才传来：啊保......保险好好的,你看那个干嘛
我们的保险没问题的,你别瞎想。
我就是有点不放心嘛。我用一种撒娇的语气,
再说,那份保险的受益人是我,万一出了问题,吃亏的可是我呀。你就陪我去一次嘛,好不好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哎呀,老婆,我最近真的特别忙,你看......
哦,那你忙吧。我干脆地打断他,你不去,我自己去。
别！他立刻急了,你别去！我......我明天就去！我亲自去确认,然后拍照片给你看,行不行
你就在家好好画画,别为这种小事操心了。
也行。我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你跟米老师说了保险的事吗她那么专业,说不定能给点建议。
电话那头的呼吸,猛地一窒。
没......没有！我跟她说这个干什么！行了,不说了,我这边有会员叫我了,先挂了！
他仓皇地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嘴角的冷笑,越来越大。
鱼儿,上钩了。
我知道,他挂了电话,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米芮商量对策。
而那支录音笔,会将他们所有的阴谋,都清晰地记录下来。
7
我等了一整天。
傍晚,常皓回来时,脸色很难看。
他一进门,就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
我走过去,若无其事地帮他把外套挂起来,手指在触碰到内袋里那枚冰冷的纽扣时,心跳漏了一拍。
晚饭时,他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我也不催他,只是安静地给乐乐夹菜。
吃完饭,我把乐乐哄睡着,回到客厅。
常皓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整个客厅烟雾缭绕。
怎么了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声音温柔得像水,还在为保险的事烦心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舒岚,我们......我们聊聊吧。
好啊。
他掐灭烟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份保险,我想......把受益人改一下。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惊讶的表情：改改成谁乐乐吗可以啊,我没意见。
不......不是乐乐。他艰难地开口,是......是米芮。
我震惊地看着他,眼睛瞬间就红了。
米芮常皓,你什么意思她凭什么我是你老婆！
舒岚,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解释！他抓住我的手。
米芮她......她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尤其是健康方面。
你也知道,我打算以后跟她一起开一个健康管理公司,她是我事业上最重要的伙伴。
把她写成受益人,是为了......为了绑定我们的合作关系,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好一个共同的未来。
我看着他信口雌黄的模样,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但我忍住了。
我用力抽回手,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不听！我不信！常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跟她......
没有！他立刻否认,我跟她只是合作伙伴！舒岚,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乐乐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那你让她把我们的命拿去换钱我歇斯底里地吼道,常皓,你还是人吗！
我没有！那只是一个形式！是为了让她安心合作！他被我逼问得节节败退。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我们当面对质！
说着,他真的拿起了手机。
这正是我想要的。
电话很快接通了,常皓开了免提。
喂,阿皓米芮那把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传来。
米芮,舒岚她......她知道保险的事了,你快跟她解释一下,我们只是商业合作,对不对常皓急切地说。
电话那头,米芮轻笑了一声。
阿皓,你跟她解释什么她一个家庭主妇,懂什么叫商业绑定她只会觉得你要抛弃她。
常皓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米芮,你别这么说......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米芮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常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她摊牌我等不了了！
我每天看着你在那个充满油烟味和负能量的家里,我都心疼！
还有,你答应我的,等拿到你那份保险的现金价值,就作为我们公司的启动资金,你忘了吗
常皓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死灰般的脸,终于笑了。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常皓,你听清楚了。你的保险,你的钱,你的公司,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从身后的茶几上,拿起一个文件袋,扔在他面前。
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我什么都不要,房子、车子、存款,都归你。我只要乐乐。
我顿了顿,看着他难以置信的眼睛,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客厅里,瞬间响起了常皓和米芮的对话录音,清晰无比。
从他们如何密谋修改保险,到如何算计我的财产,再到米芮抱怨我、畅想他们美好未来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落地播了出来。
常皓的脸,从死灰,变成了惨白,最后,是毫无血色的透明。
你......你......他指着我,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什么我冷笑着,上前一步,逼视着他,我录音了。常皓,你不是喜欢玩吗现在,轮到我了。
我看着他瘫软在沙发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我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
8
我以为常皓会立刻签字。
没想到,第二天,他竟然玩起了失踪。
我打他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
我冷笑,他以为当缩头乌龟,就能解决问题吗
天真。
我没有再联系他,而是直接将我掌握的所有证据,分成了三份。
第一份,是米芮无证经营、非法添加违禁药品的检测报告和相关证据,我匿名寄给了市场监督管理局和公安局。
第二份,是常皓和米芮的录音,以及那份保险变更申请的草稿,我发给了常皓所在的力美健身房总部法务部。
并附言,贵公司明星教练,涉嫌与人合谋,进行保险欺诈。
第三份,我留在了手里。这是我的王牌。
做完这一切,我接了乐乐放学,带他去吃了最好吃的披萨,然后去了我早就看好的一家公寓。
我用最快的速度,办好了租房手续。
当晚,我就和乐乐,搬离了那个让我恶心了几个月的家。
新家很小,但很温馨。
乐乐在新房间里兴奋地打滚,我看着他天真的笑脸,心里那块被冰封的地方,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有一张照片：我和乐乐在新家的合影,配文是：新生活,新开始。
我屏蔽了常皓,但开放给了所有邻居。
我知道,这条朋友圈,会像一颗炸弹,在我曾经生活的那个圈子里,炸开。
果然,不到十分钟,我的手机就快被打爆了。
全是邻居们的微信和电话。
舒岚,你和常教练怎么了怎么突然搬家了
天哪,你离婚了为什么啊
是不是因为米芮那个女人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没有回复任何人。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舆论发酵,让所有人都知道,常皓,出事了。
真正的风暴,在第三天来临。
那天下午,我正在陪乐乐画画,接到了力美健身房总监的电话。
是舒女士吗我是力美的区域总监,关于常皓教练的事情,我们总部非常重视。
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停职调查,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将立刻与他解除劳动合同,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另外,总监的语气非常诚恳,对于他给您带来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
作为补偿,我们愿意为您和您的孩子,提供终身免费的健身会籍。
我婉拒了会籍,但对他们的处理方式,表示了感谢。
挂了电话,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常皓最大的依仗,就是他那个年薪近百万的明星教练身份。
现在,这个身份,没了。
紧接着,我又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舒岚,大快人心！那个姓米的女人,被抓了！
今天下午相关部门和公安联合执法,直接冲到她那个破工作室,当场人赃并获！
听说从她冰箱里搜出来好多违禁药品,证据确凿,这下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干得漂亮。我平静地说。
对了,抓她的时候,你猜谁在场朋友的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常皓
bingo！就是他！听说他当时正跟那个女的在工作室里‘深入交流’呢。
被警察堵了个正着,两人衣衫不整的,那场面,啧啧,小区业主群里都传疯了！
我打开手机,点开那个我许久未看的业主群。
里面果然已经炸开了锅。
各种现场照片、小视频,配上添油加醋的文字,刷了满屏。
天哪！没想到常教练是这种人！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
那个米芮也不是好东西！神神秘秘的,原来是个卖假药的！
最可怜的是舒岚,那么好的一个女人,被这对狗男女骗得好苦！
我早就看出来了！上次百家宴,常皓那么挤兑自己老婆,我就觉得不对劲！
墙倒众人推。
曾经把他们捧上天的人,此刻,正用最恶毒的语言,将他们踩进泥里。
我看着那些聊天记录,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常皓嘶哑、败坏的声音。
舒岚......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是我。我坦然承认。
你这个毒妇！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要毁了我！他歇斯底里地咆哮。
我轻笑一声,声音冰冷得像冬日的寒冰。
毁了你常皓,当你算计着我的保险,喂我的儿子吃药时,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我没有！我那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他还在狡辩。
你的未来,是在牢里。我淡淡地说,米芮已经被抓了,下一个,就是你。
合谋销售有毒有害食品,保险欺诈未遂,你猜猜,够判几年
电话那头,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绝望的呜咽。
舒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
看在乐乐的份上,你给我一条生路......他开始哭着求饶。
生路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当初,你给我生路了吗
我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拉黑。
对于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我的口水。
9
我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
常皓身败名裂,米芮锒铛入狱,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我低估了人性的恶。
一周后,我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说常皓在拘留所里,想要见我。
我本来不想去,但警察说,他情绪很不稳定,点名只见我,否则就不配合调查。
为了让案子顺利进行下去,我还是去了。
在探视室里,我见到了常皓。
不过短短十几天,他像是老了二十岁。
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再也没有了往日那个阳光帅气的明星教练的模样。
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光亮,随即又被浓浓的恨意取代。
他隔着玻璃,死死地瞪着我。
你来了。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
你想说什么我面无表情。
舒岚,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狠。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
念。我点点头,迎上他恶毒的目光。
我念着你给我儿子下药的情,念着你算计我保单的情。常皓,这些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的话,像一把盐,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他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扑到玻璃上,面目狰狞地嘶吼：
那都是米芮那个贱人干的！是她勾引我的！是她骗我的！我才是受害者！你为什么不信我！
信你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常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没有你的默许,她敢吗没有你的贪婪,你会上钩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我。
好......好......算你狠！他喘着粗气,眼神变得阴鸷而疯狂,舒岚,你别得意。
我告诉你,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出不去,你也别想好过！
我会在里面,天天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幸福！我诅咒你......
闭嘴吧。我冷冷地打断他,有这个力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法庭上为你自己辩护。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我隔着玻璃,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却让他不寒而栗的微笑。
你的好搭档米芮,为了减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你身上。
她说,一切都是你主使的,她也是受害者。
常皓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什么！那个贱人！
所以,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绝望扭曲的脸。
常皓,好好享受你的‘未来’吧。
我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他疯狂的、撕心裂肺的咆哮和撞击玻璃的巨响。
走出警局,阳光刺眼。
我抬头,眯着眼看了一眼天空。
天很蓝,云很白。
我知道,我的人生,终于雨过天晴。
几个月后,法院开庭。
常皓和米芮在法庭上狗咬狗,互相攀咬,场面一度非常难看。
最终,米芮因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而常皓,作为主犯,并涉嫌保险欺诈未遂,数罪并罚,被判了十五年。
宣判的那天,我没有去。
我带着乐乐,去了海边。
乐乐在沙滩上奔跑,捡贝壳,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我坐在沙滩上,看着他的背影,用画笔,在画板上勾勒出他的模样。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我的律师。
舒女士,离婚判决下来了。
法院支持了您的所有诉讼请求,乐乐的抚养权归您,常皓需要一次性支付抚养费直到乐乐成年。
知道了,谢谢。
挂了电话,我看着远处的海天一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乐乐跑了回来,举着一个彩色的海螺给我看。
妈妈,你看,这个海螺好漂亮！
我接过海螺,放到耳边。
里面,传来了海浪的声音。
那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新生的声音。
我拉着乐乐的手,迎着海风,慢慢地走在沙滩上。
身后,留下两行长长的脚印。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这一次,我会走得无比坚定,无比从容。
因为,我的人生,终于由我自己,重新上了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