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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以宁满脸疑惑地顿住了。
下一秒,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蓦地手足无措地捂住手,脸上闪过一丝绯色,轻声地说:早就不疼了。
你会恨他吗
陆砚深/喉间酸涩,又补充道:那个伤害你的人。
我不知道。乔以宁垂下眸,盯着上面不算很光滑的伤口创面,平静地说:我忘了当时断掉时有多疼,也忘了我到底有多恨那个人,都记不起来了。
忘了好,忘了就不痛了。
陆砚深扭过头,终于知道为什么沈修远不让他和乔以宁相认了,他说得对,记起来除了痛苦别无其他,所以还是忘掉吧。
他偷偷擦掉眼角的一滴泪,怕等会情绪绷不住,便立马下床,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谢谢你的照顾。
然后站起身直接往门口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乔以宁却突然喊住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砚深顿了下,想了一会。
然后回:陆小深。
陆小深。
听到这个名字,乔以宁心中莫名产生一种熟悉感,刚要追问什么。
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一年后。
雨季结束的那天,达马图鲁的天空呈现出澄澈的蓝。
乔以宁站在新建的医疗站门口,望着黄沙红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仍然记不起过去,但在这里,每一天都充实而明亮。
乔医生,新到的药品清单。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笑着回头,看见陆小深——那个总在她需要时出现的男人,正抱着一箱医疗物资走来。
他的衬衫被汗水浸湿,贴在结实的臂膀上,可他的眼神依旧沉静,像一片无波的深海。
谢谢,这可太好了。
她接过那箱医疗物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
这批抗生素来得太及时了。
她低头翻看,掩饰那一瞬的慌乱,孩子们有救了。
嗯。
他简短地应着。
目光却落在她脸上,温柔而克制。
乔以宁总觉得,陆小深看她的眼神里藏着什么。
每次她想深究,他就会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仿佛那只是她的错觉。
可每当她遇到困难,他总会第一个出现——缺医少药时,他总能联系到捐赠渠道;深夜出诊时,他会默默跟在身后护送;甚至在她疲惫时,桌上总会多出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
一切是那么熟稔又恰到好处。
他了解她的每一次需求。
那种亲密的熟悉感,并不是两个陌生人之间能有的。
她曾疑惑地第二次问过他:陆小深,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只说:不认识。
后来,她也不再深想,只把那种熟悉感称之为知己吧。
夕阳西下,乔以宁和陆砚深并肩走在红土路上。
远处,孩子们在新建的足球场上奔跑嬉笑,笑声随风飘来。
看见乔以宁,坦多欢乐地跑了过来。
是那天乔以宁救治的尼日利亚的孤儿。
自从那天之后,他对乔以宁充满了依赖,而乔以宁也极为喜欢他,便收养了他。
乔妈妈,我学会踢足球了。
小小的坦多地仰着头,汗水浸透的球衣,可脸上却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乔以宁蹲下身,替他擦去额上的汗。
温柔回应:坦多真棒!
看着这一幕,陆砚深鼻尖泛酸。
以前陆墨喜欢在庭院里玩球,乔以宁也是这样,一边温柔地替儿子擦着汗,一边夸他玩得真棒。
或许他是陆墨派来陪乔以宁的。
歇了一会,坦多又起了玩瘾,他往乔以宁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往球场跑去了。
慢点跑!
乔以宁在背后叮嘱着。
脸上也不自觉地扬起幸福的笑容。
陆小深。
乔以宁忽然扭过头,内心似有触动地问:你说我还能记起以前的事吗
闻言,陆砚深身形微僵。
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良久才轻声道:记不记得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永远地快乐。
风吹过荒野,卷起细碎的沙尘。
在这片贫瘠却充满生机的土地上,他们像两棵深深扎根的树,在风雨中各自生长,却又在阳光下,枝叶悄然相触。
——这样就够了。陆砚深想。
能看着她幸福向阳,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