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
她绝不能让丈夫用生命换来的荣誉,蒙上这样一丝一毫的污点!
江建国的脸色,在听到那番话的瞬间,便沉了下来。
他甚至不用猜,就知道这封淬满了剧毒的匿名信,出自谁的手笔。
林晚晚!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好一招杀人诛心!
她知道自己暂时动不了他江建国,便将这最阴狠、最毒辣的一刀,捅向了他身边最柔软、也最脆弱的软肋!
他看着苏婉清那副惊惶失措、几乎要崩溃的模样,心中那股滔天的杀意,几乎要抑制不住!
但他知道,此刻,他不能乱。
他若是乱了,苏婉清就真的完了。
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苏婉清的身前,将她护在自己那如同山岳般的身影之后。
他没有去看那个咄咄逼人的刘芬芳,而是先转过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而又坚定的声音,对着身后那已经快要站不稳的苏婉清,说道:“婉清,别怕。有我。”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仿佛带着一股神魔般的力量,瞬间就将苏婉清那即将崩溃的神志,强行地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宽厚的背影,那颗狂跳的心竟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江建国这才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那个一脸严肃的刘芬芳。
他脸上没有半分被揭穿的惊慌,反而,是一种让刘芬芳感到极其不舒服的、平静的坦然。
“刘主任,是吧?”
他开口了,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这封举报信,写得......可真够歹毒的。”
“我们只看事实,不看动机。”
刘芬芳冷冷地说道,“江建国同志,我问你,苏婉清同志,是不是在你这个私人铺子里工作?你是不是每个月,都付给她报酬?”
“是。”
江建国坦然点头。
刘芬芳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英雄的遗孀,给一个靠着高价贩卖鸡蛋和凉皮的个体户打工,这要是传出去,让人民群众怎么想?让牺牲的苏长青同志,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她这番话,句句诛心,充满了道德和政治上的压迫感!
江建国听完,却笑了。
他看着刘芬芳,缓缓地摇了摇头。
“刘主任,你搞错了三件事。”
“第一,”
他指着身后的铺子,“我这里不是私人摊点,而是由轧钢厂王兴发厂长特批的、受厂保卫科重点保护的‘特种农副产品研究联络处’。我研究出来的东西,第一批,是供给西山疗养院的首长们。剩下的才拿出来卖给为国家建设出力的工人们。这不叫‘投机倒把’,这叫‘资源再利用’。”
“第二,”
他看向苏婉清,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尊重,“苏老师在我这里,也不是‘打工’。她是我三顾茅庐请来的‘大掌柜’。我负责技术,她负责管理和账目。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这不叫‘腐化拉拢’,这叫‘尊重知识,尊重人才’。”
“至于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江建国的声音,陡然一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混合着追忆和感念的情绪。
他看着刘芬芳,一字一顿,石破天惊地说道:“我江建国,之所以请苏老师来,之所以愿意把这个铺子交给她管,不是因为别的。”
“只因为,二十年前,我江建国,欠她丈夫苏长青同志......一条命!”
“如果不是当年他分给我那半个救命的窝头,我江建国,早就饿死在车间里了!根本活不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