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花把最后一只碗放进消毒柜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她追了半个月的悬疑剧更新提示,右下角的红色数字像滴没擦干净的血。
客厅里传来张浩的笑声,和李雪娇嗲的回应混在一起。
阿花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冰凉的金属壳硌得掌心生疼。
结婚七年,这个家早就成了他们的游乐场,她是那个负责收拾残局的保洁员。
点开剧集,熟悉的弹幕像潮水般涌来。
阿花习惯了靠这些飞速滚动的文字填补空白——有人吐槽剧情,有人刷着无关的梗,还有人在认真分析伏笔。
她盯着屏幕,试图让大脑放空,直到一行淡蓝色的字倏地划过:
注意穿灰衬衫的男人,他袖口沾着药粉
阿花的呼吸顿了半拍。张浩今天穿的就是灰衬衫。
她指尖颤抖着倒回进度条,果然在男主举杯的镜头里,灰衬衫袖口有块不易察觉的白色痕迹。弹幕又开始刷屏,大多是
细节控啊
显微镜看剧,
只有那条淡蓝色的弹幕孤零零地停在角落,像句没人在意的警告。
叮——
厨房门被推开,张浩探进头来,笑容温和得像结了层冰:
碗洗完了过来吃点水果。他袖口挽着,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新鲜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阿花猛地低下头,假装整理围裙:
马上就来。
回到沙发时,李雪正蜷在张浩身边削苹果,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阿花的目光落在果盘里,苹果皮连成一整条,没有断裂。
她记得李雪以前最不会削苹果,每次都弄得坑坑洼洼。
手机在口袋里发烫,她悄悄点开剧集,新的弹幕正在滚动:
女主今晚喝的牛奶有问题
窗帘后面藏着人
别回头
阿花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茶几上果然放着三杯牛奶,其中一杯是她的,杯沿还留着淡淡的口红印——李雪的颜色。她记得自己从不涂口红。
怎么不喝
张浩把那杯牛奶往她面前推了推,指尖有意无意地碰到她的手背,冰凉刺骨。
今天买的进口奶,特意给你留的。
李雪娇笑着补充:
张哥最疼你了,不像我,想喝都没有呢!
她说话时,眼睛却瞟着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慢慢指向十一点。
阿花端起杯子,指尖的颤抖让奶液晃出细小的涟漪。
弹幕还在疯狂刷新:
里面加了安眠药
他们在等你睡着
快看保险单!抽屉最下面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冲破喉咙。
上个月张浩确实让她签过一份文件,说是公司福利附加的意外险,受益人那一栏她没细看,当时满脑子都是他手机里跳出的暧昧信息。
我去趟洗手间。
阿花猛地站起来,牛奶差点泼在身上。
冲进卧室的瞬间,她反手锁上门,抖着手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
一份白色的保险单果然躺在那里,受益人清清楚楚写着张浩的名字,保额后面跟着一长串零。而生效日期,正是她签字的那天。
手机屏幕还亮着,弹幕像疯了一样刷屏:
他们想制造意外
阳台的栏杆松动了
他说要带你去爬山
阿花想起张浩早上说的话:
周末天气好,带你去城郊的野山走走,散散心
那座山以陡峭闻名,去年刚出过坠崖事故。
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张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温柔得令人作呕:
阿花,怎么去这么久
阿花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哭出声。
敲门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耐烦。
她飞快地扫过弹幕,一条加粗的红色弹幕赫然出现:
假装顺从,找机会报警!他车里有备用钥匙,在脚垫下
她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对着门喊:
来了,有点不舒服。
打开门时,张浩脸上的不耐烦一闪而过,很快又换上关切的表情:
是不是累着了要不早点休息吧!
好啊!阿花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不过我想喝杯温水再睡。
去厨房倒水时,她故意把杯子摔在地上,趁着张浩和李雪弯腰收拾的间隙,飞快地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那是她的车,张浩很少碰。
然后她假装去拿扫帚,顺手摸走了茶几上的手机。
怎么这么不小心!张浩皱眉,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阿花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能是有点晕。
她故意踉跄了一下,手不小心撞到李雪的包,包里的东西散落出来,其中一板白色药片滚到她脚边——和保险单上的保险公司名字一模一样。
弹幕在那一刻静止了,只有一行字缓缓飘过:
快跑
阿花猛地抬头,对上张浩骤然变冷的眼神。他的手悄悄摸向身后的沙发垫,那里藏着什么她不敢想。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着亮光……
我去趟药店买点药。她抓起包,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飘。
我陪你去。张浩立刻站起来。
不用了,很近。阿花拉开门,冷风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战。
她几乎是逃着冲进电梯的,在门关上的瞬间,她看到李雪嘴角那抹诡异的笑。
坐进车里,她的手抖得握不住方向盘。发动车子时,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是陌生号码发来的:
后备厢有录音笔,是他们的对话。警察已经在路上了
阿花看向后视镜,张浩的车正从小区门口冲出来。
她挂挡,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后视镜里的灯光越来越远,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泪水模糊了视线。
2
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声音像磨牙,阿花死死攥着方向盘,指缝里全是冷汗。
后视镜里,张浩的车灯像两柄淬毒的匕首,始终钉在她车后五十米的地方。
手机屏幕亮着,电量只剩17%,弹幕还在疯狂跳动,像一群受惊的飞蛾:
油表红了
完了完了,要追上来了!
前面是断头路,不要再往前开!
他在加速!
阿花猛踩油门,引擎发出嘶哑的哀鸣。这条路她只来过一次,是去年陪张浩给乡下的外婆送葬时走的,尽头是一片废弃的采石场,三面都是断崖。
阿花,别躲了。张浩的声音突然从车载蓝牙里钻出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
把车停下,我们好好谈谈。
阿花猛地关掉蓝牙,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
她记得这个声音,结婚那天他也是这样哄她的,说要一辈子对她好。
可现在这声音里裹着的寒意,让她指尖的血液都快冻僵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只有几个字:
赶紧锁车门!!!
阿花连忙刚按下中控锁,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后车窗被什么东西砸裂了。
李雪的脸贴在破碎的玻璃上,妆容花得像鬼,尖叫着:!把东西交出来!
阿花才想起,刚才慌乱中把那份保险单塞进了包里。
弹幕在屏幕上炸开:
她手里有扳手!
后备厢!快开后备厢
采石场有废弃卡车
她摸到后备厢开关,猛地一按。
身后传来重物滚落的声音,应该是刚才从家里带出来的工具箱。
李雪的尖叫变成了咒骂,张浩的车明显晃了一下。
趁这间隙,阿花急忙打方向盘拐进采石场。车灯扫过一片狼藉的乱石堆,远处果然停着几辆锈成废铁的卡车。
她咬着牙冲过去,在离卡车还有十米的地方,车子突然熄火了——油真的耗尽了。
跑!!
弹幕在屏幕上只剩这一个字,随后彻底暗下去。手机没电了。
阿花推开车门就往卡车后面钻,碎石子划破了她的膝盖,火辣辣地疼。
她躲进一辆翻斗车的车斗里,蜷缩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下,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浩的声音穿透夜色:
我知道你在里面,阿花。那笔钱,我们一人一半不好吗
阿花,跟我回家,周末我们还要一起爬山呢
那笔钱,我们一人一半不好吗
跟她废话什么!李雪的声音带着喘息,找到她,直接扔下去。
急什么张浩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采石场里回荡。
她那么爱我,说不定还在等我回心转意呢!
阿花死死咬住手腕才没哭出声。
爱她曾经以为那是支撑这个家的梁柱,原来只是他用来勒死她的绳索。
结婚七年,她省吃俭用给他买想买的东西,替他照顾瘫痪的母亲。
甚至在他公司破产时,偷偷卖掉了父母留给她的房子。
而他呢用她的钱养情人,还惦记着她最后一条命能换多少保险金。
快来!这边有血迹!李雪突然喊道。
阿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自己的裤脚正在滴血——刚才膝盖被划破了。
脚步声朝着翻斗车这边来,她能听见铁皮被敲击的咚咚声,像敲在她的心脏上。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抓到你了。
李雪的脸出现在眼前,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
阿花猛地踹开她的手,从车斗里滚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她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断崖边跑。
身后的张浩追得越来越近,他的呼吸声像野兽一样粗重。
别跑了!张浩抓住了她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拽。
阿花摔倒在地,额头磕在一块尖石上,眼前瞬间一片血红。
为什么她模糊着视线看向他,血水流进眼睛里,涩得发疼。
张浩蹲下来,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灰,就像平时擦他昂贵的皮鞋:
因为你太碍眼了。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发现了你藏起来的那些证据,我早就找到了。
李雪走过来,一脚踩在阿花的手背上:
张哥,别跟她浪费时间,警察要是来了就麻烦了!
阿花的手背传来骨头碎裂般的疼,可更疼的是心。
那些她偷偷录下的通话,拍下的转账记录,原来早就被他发现了。
他一直在演戏,演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等着时机成熟,给她致命一击。
把她拉过来。张浩站起身,指了指断崖边。
李雪拽着阿花的头发往那边拖,碎石子在她的衣服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阿花拼了命地挣扎,但是无济于事。风从断崖下灌上来,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像是无数冤魂在嘶吼。
阿花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笑什么张浩皱眉。
我笑你蠢。血从阿花的额头流下来,声音嘶哑却带着力量,你以为我只带了保险单吗
张浩的脸色变了:什么意思
那支录音笔。阿花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早就发给我律师了。只要我今晚没回去,明天早上,你的‘好计划’就会出现在警察局的案宗里。
这是她刚才躲在车斗里时,突然想起的——那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后备厢里的录音笔,她根本没来得及拿,但她必须赌一把。
张浩的眼神瞬间变得狠戾,他猛地掐住阿花的脖子:你骗我!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李雪的脸瞬间惨白:警察!真的是警察。
张浩也慌了,他看了一眼断崖,又看了一眼警灯闪烁的方向,狠狠推开阿花:走!
两人跌跌撞撞地往采石场深处跑,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阿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活下来了。
3
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阿花在医院的长椅上攥紧了出院通知单。
膝盖的绷带刚拆,结痂的伤口被裤子磨得发疼,可比起这些,手机里弹出的新闻更让她指尖发冷——
张浩和李雪在采石场附近弃车逃跑,至今下落不明。
吱呀一声,走廊尽头的安全门被推开条缝,冷风卷着落叶灌进来。
阿花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淬了毒的眼睛。
李雪站在阴影里,嘴角勾着冷笑,手里捏着根磨尖的金属衣架,尖端在灯光下泛着青黑。
弹幕是突然从锁屏界面跳出来的,像救命的浮木:
她在你身后三步
左边消防栓!砸她
快跑!电梯口有保安
阿花的心脏瞬间炸成碎片,身体比大脑先动起来。
她抓起旁边的金属垃圾桶,转身时正好撞上扑过来的李雪。
哐当一声巨响,垃圾桶砸在李雪肩膀上,她痛呼着踉跄后退,金属衣架当啷落地。
贱人!!你躲不掉的!李雪捂着肩膀嘶吼,眼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阿花的后背撞在墙上,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她看着地上的金属衣架,尖端还沾着褐色的锈迹——那是准备捅进她身体里的东西。
结婚七年,她连杀鸡都不敢看,如今却要和一个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对峙。
张浩呢阿花的声音发颤,却努力站直身体。
她知道,李雪这种冲动的性子,绝不敢单独行动。
弹幕像潮水般涌来:
楼梯间!他在锁门
别说话!听脚步声
他手里有乙醚
果然,楼梯间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是反锁的声音。
阿花的呼吸骤然停滞,这层楼的电梯昨天就坏了,安全门是唯一的出口。他们把她堵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在等你求饶啊。李雪突然笑起来,笑声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
张哥说了,只要你把保险单和录音笔交出来,就给你个痛快。
阿花的目光扫过消防栓箱,弹幕还在疯狂刷新:
砸玻璃!报警器会响
他从左边过来了
弯腰!捡衣架
她猛地蹲身,手指刚触到金属衣架的瞬间,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了。
张浩站在那里,手里捏着块浸透了液体的手帕,眼神冷得像冰:
阿花,别逼我们。
乙醚的刺鼻气味顺着风飘过来,阿花抓起衣架狠狠朝李雪掷过去。
趁她躲闪的间隙,转身抄起消防栓箱上的扳手,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玻璃。
嗡——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走廊,红灯开始疯狂闪烁,把墙壁照得忽明忽暗。
该死!张浩低骂一声,冲过来想捂住她的嘴。
阿花侧身躲开,扳手重重砸在他手腕上。他痛呼着松手,乙醚手帕飘落在地。
保安!保安在哪!阿花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警报声里显得格外单薄。
李雪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把水果刀,是那天在她家削苹果的那把,刀刃上还留着细微的缺口。
我杀了你!她疯了似的扑过来,刀尖直指阿花的胸口。
弹幕在屏幕上炸开一片血红:
侧身!快侧身
踢她膝盖
后面!张浩又起来了
阿花猛地往旁边扑,刀刃擦着她的肋骨划过去,带起一串血珠。
她顾不上疼,转身时正好撞见张浩伸过来的手,那只手上次在采石场掐过她的脖子,此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以为报警就有用
张浩掐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我早就托人查过了,你根本没给律师发过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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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花的胳膊像被铁钳夹住,痛得眼前发黑。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撒谎,刚才的惊慌是装的,就是为了引她放松警惕,再把她堵在这孤立无援的走廊里。
抓好她!李雪举着刀又冲过来,眼里只有杀意。
就在这时,电梯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保安拿着电棍跑过来,嘴里喊着:什么人在闹事
张浩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看了眼越来越近的保安,又看了眼阿花渗血的肋骨,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玻璃瓶,狠狠砸在地上。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是催泪瓦斯。
走!他拽着呛得咳嗽的李雪,撞开安全门冲了出去。
阿花被烟雾呛得睁不开眼,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
保安扶住她时,她还在剧烈地咳嗽,喉咙里像吞了把沙子。
女士,您没事吧
阿花摇着头,视线透过模糊的泪光看向安全门的方向。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冷风卷着烟雾往里灌。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张浩和李雪就像跗骨之疽,只要一天没被抓住,她就永远活在他们的阴影里。
阿花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走廊的警报还在响,红灯明明灭灭,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像一张写满恐惧,却不得不继续的生存答卷。
必须自己想办法!
4
仓库的铁门被铁链锁死时,阿花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手电筒的光柱在布满蛛网的房梁上摇晃,照亮了角落里堆成山的废弃酒瓶,玻璃碎片在地上铺成一片寒光闪闪的刀丛。
把东西交出来。
张浩的声音从阴影里钻出来。他手里把玩着个打火机,火苗忽明忽暗,映得他半边脸在狞笑里扭曲。
阿花攥着口袋里的录音笔,指腹被坚硬的外壳硌出红痕。
这是她故意放的饵——她在网上匿名发了条消息,说手里有保险单原件,要在这个废弃酒厂交易。
她算准了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像算准了自己没退路。
弹幕在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像烧红的铁丝:
他身后有铁棍!
李雪在爬横梁!
别信他!他想烧死你!
火光突然亮起来,张浩点燃了地上的破布,橘红色的火苗顺着洒在地上的酒精蔓延,很快在她脚边织成一圈火墙。
灼热的气浪燎得她皮肤发疼,浓烟呛得她剧烈咳嗽。
交不交张浩用铁棍敲着铁桶。
咚——咚——的声响像敲在她的太阳穴上。
等火再大些,就算你想交,也没人能救你了。
李雪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阿花猛地抬头,看见她蹲在横梁上,手里抓着块松动的水泥块,正瞄准她的头顶。
张哥,别跟她废话!砸晕了直接搜身!
阿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看着步步逼近的火墙,又看着头顶随时会砸下来的水泥块,突然笑了——笑得比火苗还要烈。
想要自己来拿啊。她突然把录音笔往火堆里扔。
不要!张浩疯了似的扑过来,就在他弯腰去捡的瞬间,阿花抓起身边的酒瓶,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上。
砰的一声闷响,玻璃碴混着血珠溅起来,他像袋破布似的倒在火边。
张浩!李雪尖叫着从横梁上跳下来,落地时崴了脚,却顾不上疼,抓起地上的铁棍就朝阿花抡过来。
弹幕在屏幕上炸开:
左边!她要劈你肩膀!
绊倒她!地上有铁链!
火要烧到汽油桶了!快跑!
阿花侧身躲开铁棍,同时伸脚勾住地上的铁链。
李雪收不住力,重重摔在地上,铁棍哐当滚进火里。
阿花扑过去按住她的背,膝盖顶住她的后颈,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抵在她喉咙上。
别动。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火苗,手却稳得惊人。
玻璃碎片划破了李雪细嫩的皮肤,血珠渗出来,染红了她精致的锁骨。
你不敢杀我……李雪的声音发颤,却还在嘴硬。
你看我敢不敢。
阿花低头,看着她惊恐的眼睛,突然想起那些被她扔掉的名牌包,那些她偷偷藏起来的避孕药,那些深夜里传来的喘息声。
恨意像藤蔓缠住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火堆里的汽油桶突然炸开!
火舌猛地窜起三米高,热浪把两人掀翻在地。
阿花被气浪推到墙角,额头撞在铁架上,眼前瞬间一片血红。
抓住她!张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捂着流血的后脑勺扑过来,眼睛红得像要吃人。
阿花的手被他死死按住,玻璃碎片掉在地上。
她看见李雪爬起来,捡起铁棍,眼神里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弹幕在血色模糊的视线里跳动:
踢他裆部!
消防栓!红色的!
拔插销!喷他!
她用尽全力抬腿,膝盖狠狠撞在张浩小腹上。
他痛呼着松手的瞬间,阿花连滚带爬扑到消防栓前,手指哆嗦着拔掉插销,握住水枪猛地转身。
高压水柱像条白色的巨蟒,瞬间浇灭了扑到面前的火舌,也狠狠砸在张浩脸上。
他被冲得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酒桶,浑浊的液体泼了他满身。
李雪的铁棍还没挥过来,就被阿花用水枪扫中膝盖,咚地跪倒在地。
水柱打在她脸上,把她的妆容冲成了花脸,狼狈得像只落水狗。
警察已经在路上了。
阿花的声音在哗哗的水声里发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在来之前,把所有证据都发出去了。你们跑不掉了。
张浩的脸在水雾里扭曲,他看着被水柱钉在地上的李雪,又看着熊熊燃烧的仓库,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他扑向阿花,却被地上的酒液滑倒,重重摔进还在燃烧的火堆里。
啊——!惨叫声撕心裂肺,很快被噼啪的燃烧声吞没。
李雪吓得瘫在地上,看着火里挣扎的张浩,突然爆发出崩溃的哭喊。
阿花关掉水枪,瘫坐在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水柱在地上汇成小溪,混着血和火,慢慢流向黑暗的角落。
手机屏幕已经碎了,最后一条弹幕在裂纹里闪了一下,像濒死的星:
天亮了。
她抬起头,透过仓库破损的屋顶,看见东方泛起鱼肚白。
第一缕晨光刺破浓烟,落在她布满伤痕的脸上,带着滚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