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豪门父母找到真千金那天,全家都等着我发疯。
苏晚晚抱着我养母撒娇:姐姐别难过,我妈妈也可以分你一半。
我利落收拾行李:不用,我这就去找我亲生父母。
养母冷笑:你亲生父母只是普通工人,别后悔!
第二天,全球限量三台的豪车停在林家破旧筒子楼下。
苏晚晚尖叫:那是我偶像顾氏财团掌门人的车!
顾夫人优雅下车,抱住我:囡囡,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苏晚晚嫉妒得面目扭曲:凭什么她这么好命
我亲生父母宠溺一笑:乖,顾氏财团只是咱家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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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林薇那只用了四年的旧行李箱,被苏家的管家像扔垃圾一样丢出大门。
沉闷的撞击声在铺着光洁大理石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管家拍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林薇一眼,转身走回那栋气派的别墅,沉重的雕花铁门在他身后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缓缓合拢。
冰冷,决绝。
像一道斩断过去的闸门。
二楼宽阔的露台上,新晋的真千金苏晚晚正倚着雪白的罗马柱。
她刚刚做完一套价值不菲的美甲,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闪烁着粉嫩的珠光。
她慢悠悠地吹了吹指尖,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庭院外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轻蔑弧度。
薇薇!
一个带着焦急和刻意温柔的声音响起。
林薇的养母,苏夫人周雅蓉,小跑着追了出来。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堆满了为难和一种虚伪的担忧。
她停在紧闭的铁门外,隔着镂空的金属花纹,看着外面的林薇。
薇薇啊,你看这事闹的,周雅蓉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眼神却飞快地瞟了一眼二楼露台的苏晚晚,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晚晚她……她才是妈妈的亲生骨肉啊!这血脉亲情,割不断的!
她顿了顿,观察着林薇的反应,发现对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像一潭深水,让她心里莫名有点发毛。
周雅蓉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悲悯,更无奈:薇薇,你也别太钻牛角尖。妈妈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会不疼你只是……唉,这家里,以后毕竟要以晚晚为主了。你就……体谅体谅妈妈,好不好别闹脾气了。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碰触林薇,但冰冷的铁门阻隔着。
那只手最终尴尬地停在半空。
这时,苏晚晚也从楼上下来了。
她像只轻盈的蝴蝶,带着一阵昂贵的香水味,扑到周雅蓉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她看向门外的林薇,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笑容,眼底却藏着针尖般的锐利。
姐姐,苏晚晚的声音又甜又软,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你别难过呀。你看,我的妈妈,也可以分你一半的嘛!
她晃了晃周雅蓉的手臂,撒娇道:妈妈,你说对不对我们都是一家人哦!
周雅蓉立刻感动地拍拍苏晚晚的手背:对对对!还是我们晚晚懂事,心地善良!薇薇,你听听,晚晚多为你着想!
林薇的目光从周雅蓉那张写满虚伪的脸,移到苏晚晚那副故作天真的胜利者姿态上。
心里最后一丝属于苏家的温度,彻底熄灭了。
她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可笑。
像一场蹩脚的、按着剧本走的闹剧。
而她,是时候退场了。
不用了。林薇的声音很平静,像初秋微凉的风,听不出丝毫波澜。
她弯腰,白皙的手指握住行李箱有些磨损的拉杆。
动作干脆利落。
我这就去找我亲生父母。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铁门,平静地直视着里面那对瞬间变了脸色的母女。
这个家,你们好好守着吧。
周雅蓉脸上的悲悯和为难瞬间冻结,随即被一种被冒犯的恼怒取代。
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找他们周雅蓉的声音拔高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林薇,你清醒一点!我告诉你,你那个亲生父亲林国栋,就是个在工地上抡大锤的苦力!你那个妈,李秀梅,不过是在医院扫厕所的下等人!一家子窝在城南那个鸽子笼一样的破筒子楼里,穷得叮当响!
她嗤笑一声,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又像是终于撕破了最后一层伪善的面具,露出了刻薄的真容。
你放着苏家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找他们
周雅蓉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林薇。
行啊!你去!翅膀硬了是吧有骨气是吧
她用力抓住冰冷的铁门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声音尖利,带着诅咒般的快意。
林薇,你今天要是踏出苏家这个门,去找你那对穷鬼爹妈,以后就别哭着回来求我们!
我周雅蓉把话撂这儿!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你就算跪着爬回来,苏家也再没你的位置!
苏晚晚在一旁,适时地露出担忧又无奈的表情,轻轻拉了拉周雅蓉的衣袖。
妈妈,别这样生气嘛,对身体不好。姐姐她……可能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现实。
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林薇没有再说话。
她甚至懒得再看铁门内那两张扭曲的脸。
只是最后扫了一眼这栋她生活了十八年、熟悉又陌生的豪华别墅。
阳光洒在光洁的墙壁和修剪整齐的草坪上,金碧辉煌。
却再也照不进她心里。
她拉着那个旧行李箱,轮子在平整的路面上发出轻微的、规律的声音。
嗒、嗒、嗒……
不疾不徐,异常坚定。
头也不回地,朝着与苏家别墅相反的方向走去。
背影挺直,像一株迎风的劲竹。
将身后所有的虚伪、算计和那扇冰冷的豪门之门,彻底抛在了滚滚尘埃里。
02
城南,幸福里小区。
名字充满讽刺。
这里是城市发展遗忘的角落。
几栋上世纪八十年代建成的筒子楼灰头土脸地挤在一起,墙体斑驳,爬满了经年的水渍和油烟熏出的污痕。
狭窄的楼道里堆满了各家各户舍不得扔又用不上的杂物,蒙着厚厚的灰尘。
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劣质油烟味和若有似无的垃圾酸腐气混合的味道。
林薇拖着行李箱,站在三号楼那扇锈迹斑斑、油漆剥落的单元门前。
行李箱的轮子卡在门口一个塌陷的小坑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抬头望了望。
狭窄的楼间距,几乎看不到完整的天空。
斑驳的墙面上,各种开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层层叠叠。
耳边是楼上不知哪家夫妻激烈的争吵声、小孩尖锐的哭闹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节奏单调的麻将碰撞声。
这就是苏夫人周雅蓉口中,她亲生父母的家。
一个和苏家别墅天差地别、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地方。
林薇深吸了一口气。
混杂的气味涌入鼻腔。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力将行李箱从小坑里拽了出来,轮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正要迈步走进那昏暗、散发着陈腐气味的楼道。
一阵低沉、浑厚,充满力量感的引擎咆哮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这片灰败嘈杂的背景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金属怪兽般的压迫感。
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噪音。
整个小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争吵声停了。
哭闹声弱了。
麻将声消失了。
无数扇布满油污的窗户被猛地推开。
一张张或好奇、或惊讶、或茫然的脸探了出来。
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小区唯一的那条坑坑洼洼、勉强能容两辆车错身的入口小路。
一辆车。
一辆庞大、线条锐利如刀锋、通体流淌着神秘深邃暗紫色光泽的钢铁巨兽。
它像一头闯入羊群的史前霸王龙。
带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碾过破损的水泥路面,无视那些积水的坑洼。
以一种近乎悬浮般的平稳姿态,缓缓驶入这片被遗忘的、灰扑扑的空间。
阳光吝啬地穿过高楼缝隙,落在它光滑如镜、曲线完美的车身上。
那暗紫色的漆面下,仿佛有无数星辰在流转、涌动。
散发出一种低调却极致奢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它太格格不入了。
与周围剥落的墙皮、晾晒的廉价衣物、堆积的杂物形成了惨烈到近乎荒诞的对比。
像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顶级艺术品,不小心坠入了贫民窟的泥沼。
车子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三号筒子楼下。
距离林薇,不过几步之遥。
引擎熄火。
那震慑人心的咆哮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幸福里小区,屏住了呼吸。
所有探出的脑袋,都死死盯着那辆仿佛外星来客般的钢铁巨兽。
车门,如同顶级跑车标志性的鸥翼门,向上、向外,以一种优雅而充满力量感的姿态,缓缓开启。
03
车门开启的瞬间,仿佛整个灰暗的幸福里都被从车内倾泻而出的光芒照亮了。
不是物理的光,而是一种无形的气场。
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淬炼了极致优雅与尊贵的气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踩着黑色丝绒高跟鞋的脚踝。
纤细,白皙,踝骨线条优美得如同艺术品。
紧接着,一位女士从车内优雅地欠身出来。
她穿着剪裁完美、质地一看就极其昂贵的米白色套装。
样式简约到了极致,却透出一种无法模仿的矜贵。
脖子上随意系着一条淡雅如雾霭的丝巾,衬得她肌肤胜雪。
她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保养得极好,岁月似乎只赋予了她从容和沉淀。
乌黑的发髻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
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轮廓分明、气质卓绝的脸庞。
她的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眼神却深邃如古井。
带着一种阅尽千帆后的平静与洞察。
她站直身体,目光精准地越过那短短的距离,落在了楼道口、拉着行李箱的林薇身上。
那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深不见底的心疼,有失散多年的愧疚,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滚烫的温柔和确定。
囡囡……
一声轻唤,带着浓重的、失而复得的哽咽,穿越寂静的空气,清晰地传入林薇耳中。
这位气质如兰、贵气逼人的女士,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甚至顾不上维持那份极致的优雅,快步向林薇走来。
高跟鞋踩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却依旧走得稳稳当当。
带着一种急切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在这位女士走向林薇的同时。
驾驶座的车门也打开了。
一位同样气质卓然的中年男士走了下来。
他身姿挺拔,穿着合身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内里是熨帖的白色衬衫,没有系领带,显得随意而内敛。
他面容英俊,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但此刻,他所有的目光都牢牢锁在林薇身上。
那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几步就跟上了女士。
两人几乎同时走到了林薇面前。
空气仿佛凝固了。
筒子楼里无数双偷窥的眼睛,此刻全都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位气质如兰的女士再也抑制不住。
她伸出手,动作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地将还有些怔愣的林薇,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这失散的十八年时光,都用力地揉进骨血里。
我的囡囡……
她的声音哽咽破碎,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林薇肩头的衣料。
妈妈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失职的深切痛悔交织在一起。
那位沉稳的男士也伸出手,宽厚温暖的手掌先是轻轻落在女士颤抖的肩上,给予无声的安慰。
然后,那只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无比珍重地、小心翼翼地,覆在了林薇的头顶。
像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孩子,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也难掩激动,我是爸爸。顾延之。这是你妈妈,沈清梧。
他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平复翻涌的情绪,目光温柔地包裹着林薇。
我们来接你回家。
回我们自己的家。
砰!
一声尖锐刺耳的碎裂声,猛地撕裂了这感人至深的认亲画面!
是苏晚晚。
她不知何时冲到了那辆暗紫色的庞然大物旁边,脸色惨白如纸,双眼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嫉妒而瞪得极大,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她死死地盯着车门内侧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银色盾形徽章标志。
那标志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图腾,线条简洁流畅,却透着一股古老的尊贵气息。
这个标志,苏晚晚太熟悉了!
在她收集的那些顶级财经杂志封面、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顶级豪车图鉴上,无数次出现过!
这是顾氏财团的徽记!
是那个横跨全球多个领域、根基深厚、富可敌国、在顶级豪门圈里都如同传说般存在的庞然大物!
是无数人仰望、却连其门槛都摸不到的巅峰象征!
更是苏晚晚疯狂崇拜、视为人生终极目标的偶像——顾氏财团掌门人的专属标志!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苏晚晚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失魂落魄地摇着头,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恐惧和不敢置信。
她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钉在林薇身上。
那个被她视为鸠占鹊巢、即将跌入泥潭的假货!
那个此刻被顾氏财团掌门人夫妇紧紧拥在怀中的女孩!
巨大的认知颠覆和随之而来的、足以焚毁理智的嫉妒,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
凭什么!
苏晚晚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朝着林薇的方向扑去。
林薇!你这个冒牌货!你怎么配!你凭什么这么好命!那是我偶像的车!那是我偶像!!
她的尖叫如同鬼哭狼嚎,充满了最恶毒的诅咒和最赤裸的嫉妒。
那应该是我!是我才对!你偷了我的位置十八年还不够吗!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你给我滚开!滚开啊!!
她张牙舞爪,状若疯癫,哪里还有半点在苏家时那副楚楚可怜、善良天真的模样
活脱脱一个被嫉妒彻底吞噬、撕下所有伪装的怨鬼。
04
苏晚晚那刺破耳膜的尖叫和疯狂的扑抓,像投入滚油的水滴。
瞬间引爆了筒子楼下死寂的空气。
然而,她甚至没能靠近林薇三步之内。
一道沉默如铁塔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挡在了顾延之、沈清梧和林薇身前。
是那辆暗紫色豪车的司机。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制服,面容冷硬如岩石,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地伸出手臂,横亘在苏晚晚扑来的路径上。
动作快如闪电,精准无比。
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绝对的力量感。
砰!
一声闷响。
苏晚晚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移动的钢墙。
巨大的反震力让她踉跄着倒退好几步,高跟鞋一崴,狼狈地跌坐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
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下来,昂贵的裙子沾满了灰尘。
她摔懵了。
抬头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俯视着她的司机,又惊又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屈辱。
你……你敢推我!
她声音尖利颤抖,指着司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苏家的大小姐!苏晚晚!你们顾家……
苏家
一个平静无波,却带着天然威严的声音响起。
开口的是顾延之。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苏晚晚。
只是微微侧身,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林薇更严密地护在自己和妻子身后。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苏晚晚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任何怒意,却像万仞冰川下的深海,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苏正宏的女儿
顾延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苏晚晚所有的叫嚣,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我顾延之的女儿回自己的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大呼小叫
外人两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苏晚晚脸上。
苏晚晚的脸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
羞辱、恐惧、还有那几乎要撑爆她心脏的嫉妒,让她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她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囡囡,吓到了没有
沈清梧仿佛根本没听见苏晚晚的尖叫和顾延之的训斥。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怀中的林薇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一些怀抱,双手捧着林薇的脸颊,用柔软昂贵的丝巾,无比轻柔地擦拭着林薇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都是妈妈不好,让你在这种地方……受委屈了。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浓浓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珍视。
林薇轻轻摇了摇头。
她能感觉到沈清梧指尖的微颤和那份毫无保留的、滚烫的爱意。
这感觉陌生,却奇异地温暖。
我没事,妈妈。
她轻声说。
这一声自然的妈妈,让沈清梧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
顾延之冷峻的眉眼也在听到这声呼唤时,柔和了下来。
他不再理会地上失魂落魄的苏晚晚,仿佛她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转向林薇,眼神温和而郑重:囡囡,这里环境太差,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林薇点了点头。
沈清梧立刻挽住她的手臂,像是生怕她再次消失。
顾延之则自然地接过了林薇那个旧得有些掉色的行李箱。
价值连城、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顾氏掌门人,提着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更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旧箱子,动作却无比自然,没有半分嫌弃。
仿佛他提着的,是世界上最贵重的珍宝。
一家三口,在无数道呆滞、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走向那辆暗紫色的庞然巨物。
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沈清梧小心翼翼地护着林薇的头顶,让她先坐进去。
顾延之将那个旧行李箱交给司机妥善安置。
就在顾延之准备弯腰上车时,他脚步微顿。
目光再次扫过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眼神空洞又充满怨毒的苏晚晚。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
对了,顾延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角落,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替我带句话给苏正宏。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就说,顾某感谢他苏家,这十八年‘代为保管’我顾家的掌上明珠。
这份‘情谊’,顾家会记下的。
哐当。
车门关上的声音,沉闷而决绝。
将那辆暗紫色的顶级座驾与外面灰暗破败的世界彻底隔绝。
引擎再次发出低沉浑厚的咆哮,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
在无数道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在苏晚晚那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视线中。
车子平稳地启动,碾过坑洼的地面,驶离了这片被遗忘的幸福里。
只留下一个彻底崩溃、在尘土中失声尖叫的苏晚晚。
和一整个被颠覆了认知、陷入死寂的筒子楼。
05
暗紫色的庞然大物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城郊的道路上。
车窗外,钢筋水泥的丛林逐渐被大片大片的葱茏绿意取代。
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湿润起来。
车内极致安静。
顶级的隔音材料将外界的喧嚣彻底屏蔽,只剩下舒缓如流水的古典乐在宽敞奢华的空间里流淌。
沈清梧一直紧紧握着林薇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她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林薇的眉眼,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一种小心翼翼的补偿心理。
囡囡,饿不饿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沈清梧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关切,车里有果汁、气泡水,还有刚煮好的热牛奶……
妈,顾延之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瓶包装极其精美的矿泉水,拧开瓶盖,才递给林薇,语气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让囡囡先缓一缓。刚回家,别吓着她。
他看向林薇,眼神温和:囡囡,别紧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爸爸妈妈都在。
林薇接过水,指尖触到微凉的瓶身。
她确实需要一点冰凉来镇定一下心绪。
从被苏家扫地出门,到筒子楼下的惊天逆转,再到此刻身处这辆奢华到超出她认知的座驾中……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
她喝了一小口水,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顾延之和沈清梧写满关切和期待的脸上。
爸,妈,她顿了顿,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的疑问,你们……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吗
沈清梧的眼圈瞬间又红了。
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找!一直都在找!从未放弃过!当年……当年出了一点意外,我们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说不下去了,泪水无声滑落。
顾延之的大手覆上妻子的手背,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他看向林薇,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沉痛的愧疚。
当年的事,很复杂,牵扯很多。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才让你流落在外,吃了这么多苦。囡囡,对不起。
这句迟到了十八年的道歉,沉重如山。
林薇看着他们眼中毫不作伪的痛苦和愧疚,心中最后一点关于被抛弃的疑虑,彻底消散了。
她反手,轻轻握住了沈清梧冰凉的手指。
都过去了。她轻声说,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和安抚,现在,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沈清梧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是喜悦的泪水。
她用力回握林薇的手,不住地点头:对,对!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妈妈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视线一步!
顾延之看着女儿平静接受一切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更深的心疼。
他沉声道:囡囡放心,当年的事,爸爸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至于苏家……
他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他们欠你的,爸爸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林薇看着顾延之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护短和冰冷,心头微暖。
她轻轻摇头:爸,不用特意为我做什么。离开苏家,是我自己的选择。
至于苏家……她顿了顿,语气平淡无波,我和他们,已经两清了。
她不需要报复。
无视,才是对苏家那种汲汲营营于名利地位的人,最彻底的否定。
顾延之深深看了女儿一眼,似乎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他微微颔首,眼中是赞许。
好,听囡囡的。
说话间,车子驶入了一条更加幽静、两旁栽满高大法国梧桐的私家道路。
厚重的、极具艺术感的黑色雕花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车子驶入。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屏障,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连绵起伏、精心打理如绿色绒毯般的草坪在眼前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其间点缀着姿态各异的百年古树、精心修剪的灌木花墙、波光粼粼的人工湖,甚至还有一片小小的、开满睡莲的池塘。
远处,数栋风格各异却完美融合于景观中的建筑群,在葱茏绿意中若隐若现。
主宅是一座恢弘大气、融合了东西方建筑美学的巨大庄园,白墙灰顶,气势磅礴。
阳光洒在建筑和草坪上,一切都显得宁静、开阔、生机勃勃。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泥土和花朵的清新芬芳。
与幸福里的拥挤、破败、浑浊,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
车子沿着平坦宽阔的私家道路,平稳地驶向主宅。
在主宅那气势恢宏、由整块名贵石材雕琢而成的门廊前,稳稳停下。
车门开启。
早已有数名穿着统一制服、气质干练的佣人静候在侧,动作整齐划一,恭敬垂首。
先生,夫人,小姐。为首一位气质沉稳、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士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声音平和恭敬。
他的目光在林薇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真诚的欢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欢迎回家。
沈清梧率先下车,转身,朝车内的林薇伸出手,笑容温柔而灿烂。
囡囡,来,到家了。
林薇搭着沈清梧的手,踏出车门。
脚下是光洁如镜、温润如玉的天然石材地面。
眼前是宏伟壮丽、充满艺术气息的主宅建筑。
身后是辽阔如公园般的私家园林。
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
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这完全属于自己家的、真实的豪门。
心底最后一丝尘埃落定。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归处。
06
顾家主宅内部的奢华与底蕴,远超林薇的想象。
并非金碧辉煌的堆砌,而是无处不在的低调内敛与极致考究。
每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家具、摆件,都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和非凡的价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木质清香和清雅的花香。
沈清梧亲自挽着林薇,像介绍最珍贵的宝藏,带着她熟悉这个真正的家。
囡囡,这是你的房间,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们立刻换!
沈清梧推开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精美藤蔓花纹的实木房门。
门内,是一个堪比苏家整个别墅主卧套间大小的起居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如画般的园林景致。
房间的色调是柔和的米白、浅灰和雾霾蓝,优雅宁静。
巨大的定制衣帽间里,已经挂满了当季各大顶级品牌的高定成衣、礼服、鞋包,连吊牌都还没拆。
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顶级护肤品、彩妆、香水,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旁边连接着宽敞明亮的卫浴间,巨大的按摩浴缸临窗而设,窗外就是绿意盎然的庭院。
更衣室深处,甚至还有一个私密的SPA室。
这……林薇看着眼前这堪比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配置,饶是她心性沉稳,也有些愕然。
这只是临时的!沈清梧连忙解释,生怕女儿不满意,主楼东翼那边,爸爸早就让人在重新设计和装修一整层,做你的专属空间!有画室、琴房、小书房、还有独立的露台花园!工程快收尾了,过几天就能搬过去!
顾延之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妻子急切的模样,对林薇温声道:囡囡,先在这里将就几天。有什么需要,或者哪里不喜欢,随时告诉爸爸妈妈,或者告诉陈伯。他指了指一直安静跟随在几步之外、气质沉稳的管家。
林薇看着眼前这临时的奢华,再听着父母那生怕委屈了她一丝一毫的语气。
心中暖流涌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认真地点点头:这里很好,我很喜欢,谢谢爸,妈。
沈清梧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绽开满足的笑容。
参观完卧室,沈清梧又兴致勃勃地拉着林薇去花园散步。
顾延之则被一个电话叫去了书房处理紧急公务。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母女俩走在开满珍稀花卉的玻璃花房小径上。
沈清梧轻声细语地说着林薇小时候的趣事,尽管那些记忆属于另一个孩子,但那份母爱却是真真切切地倾注在林薇身上。
花房外,是修剪成迷宫图案的巨型灌木丛和一片开得正盛的玫瑰园。
隐约有交谈声传来,似乎有人正在玫瑰园那边。
……这次顾董亲自发话,城东那块地,苏氏彻底没戏了!
何止没戏!我听风控部的老周说,顾氏已经启动了对苏氏几个核心项目的风险评估,动作很快!苏家这次,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哼,苏正宏那个老狐狸,这些年靠着顾氏手指缝里漏出来的汤水,吃得满嘴流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扶他起来的!如今连顾家的小公主都敢慢待真是找死!
可不是嘛!听说昨天顾董和夫人亲自去接小姐回家,那苏家找回来的那个野丫头,还敢当众撒泼简直不知死活!
嘘!小声点!别让小姐听见……
交谈声渐渐远去。
林薇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听出来了,是顾氏财团核心高层的几位叔叔,应该是来家里找父亲谈事的。
沈清梧显然也听到了。
她脸上的温柔笑意淡去,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看向林薇,语气带着安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囡囡,别听他们乱说。生意上的事情,爸爸心里有数。你安心在家就好,不用操心这些。
林薇看着母亲小心翼翼怕她被影响的样子,心中了然。
父亲顾延之,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那句欠你的,百倍偿还,已经在不动声色地展开了。
她轻轻挽住沈清梧的手臂,脸上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
妈,我没事。
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任何阴霾。
苏家的事,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沈清梧仔细端详着女儿的神色,确定她真的不在意,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拍拍她的手背。
好孩子,妈妈就知道,我们囡囡最通透。
两人继续沿着花径漫步。
刚走到玫瑰园的入口。
一个穿着考究休闲西装、身材高挑、气质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年轻男人迎面走来。
他手里随意地拈着一支刚剪下来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看到沈清梧和林薇,他眼睛一亮,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极具感染力的、阳光灿烂的笑容。
清姨!他快步走过来,声音清朗。
目光随即落在林薇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浓浓的好奇。
这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小公主,薇妹妹吧
他自来熟地伸出手,笑容坦荡又热情。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贺凛,你哥顾珩的死党,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那种!你可以叫我阿凛,或者凛哥也行!
贺凛贺氏集团的太子爷
林薇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在苏家时,苏晚晚曾无数次在她面前炫耀,说贺凛是她的凛哥哥,对她如何如何特别,如何如何温柔,是圈子里最耀眼、最难以接近的顶级贵公子之一。
苏晚晚还曾得意地暗示,贺凛对她有意思。
为此,苏晚晚还曾刻意在贺凛可能出现的地方偶遇过林薇,只为享受那种假千金在她这位真千金的追求者面前自惭形秽的快感。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而且,看贺凛这热情洋溢、毫无芥蒂的态度,显然跟苏晚晚口中那个对她特别的形象,相去甚远。
林薇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看着贺凛伸出的手,没有立刻去握,只是微微颔首,礼貌而疏离地回应:你好,贺先生。我是林薇。
贺凛的手停在半空,也不觉得尴尬。
他自然地收回手,将那支红玫瑰随意地插在自己西装胸前的口袋里,动作潇洒。
哎呀,叫什么贺先生,太生分了!叫我阿凛就好!
他笑嘻嘻地凑近一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林薇,充满了真诚的欣赏。
薇妹妹,你是不知道!你哥顾珩那家伙,自从知道你找到了,在我们几个群里都快疯了!天天刷屏炫妹,说我们这些家里只有臭小子的,根本不配跟他说话!那嘚瑟劲儿,啧啧啧!
他模仿着顾珩的语气,惟妙惟肖,逗得沈清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今天本来死活要请假飞回来的,结果被他导师一个紧急项目按在国外了,气得他差点把实验室炸了!他让我一定要先来看看你,拍张照片发给他解解馋!
贺凛说着,真的掏出他那限量版的手机,对着林薇,笑容灿烂无比。
薇妹妹,来,笑一个!让哥哥我完成任务,也顺便拯救一下顾珩那望妹石般破碎的心
他语气夸张,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阳光和自来熟。
却并不让人讨厌。
林薇看着他真诚热情、毫无伪饰的眼神,又想起苏晚晚曾在她面前对这位凛哥哥的种种炫耀和暗示。
忽然觉得,苏晚晚编织的那个光鲜亮丽、众星捧月的真千金美梦,就像一个脆弱又滑稽的肥皂泡。
此刻,正在阳光下,无声地碎裂。
她看着贺凛充满期待的眼神,唇角终于轻轻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并非迎合,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意思。
07
顾家的晚宴,低调,却极尽奢华。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雪白的、绣着暗纹的顶级亚麻桌布。
银质的烛台闪着温润的光。
水晶杯盏折射出璀璨的星芒。
精致的骨瓷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
菜品并非山珍海味的堆砌,而是由米其林星级大厨精心烹制的时令珍馐,每一道都像艺术品。
沈清梧不停地给林薇布菜,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堆到她盘子里。
顾延之虽然话不多,但目光始终温和地落在女儿身上,偶尔询问几句她的喜好。
气氛温馨融洽。
林薇正小口品尝着一道鲜美的松茸汤。
管家陈伯步履无声地走过来,微微俯身,在顾延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顾延之脸上的温和淡去,眉宇间掠过一丝冷意。
他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看向林薇,语气平静:囡囡,苏正宏和他夫人来了,在偏厅。
他顿了顿,补充道:想见你一面。你要是不想见,我让他们立刻离开。
苏正宏周雅蓉
林薇握着汤匙的手指微微一顿。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看来,父亲在生意场上的动作,已经开始让他们感到切肤之痛了。
沈清梧立刻放下刀叉,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紧张:他们还有脸来!囡囡,别理他们!陈伯,让他们走!
她急切地看向林薇,生怕女儿再被苏家那对夫妻影响心情。
林薇抬起眼。
清澈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父母担忧的脸。
她轻轻放下汤匙,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爸,妈,她的声音很稳,既然来了,就见见吧。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有些话,当面说清楚也好。
顾家偏厅。
气氛与主餐厅的温馨截然不同。
冷肃,压抑。
苏正宏和周雅蓉局促地坐在宽大的丝绒沙发上,面前昂贵的骨瓷茶杯里,茶水早已凉透,无人动过。
苏正宏脸色灰败,眼袋深重,往日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精明气荡然无存,只剩下焦灼和惶恐。
周雅蓉则坐立不安,昂贵的套装似乎也掩盖不住她此刻的狼狈。
精心修饰过的脸上,脂粉被冷汗微微濡湿,眼神飘忽,写满了惊惶和后怕。
当偏厅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推开。
林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
苏正宏和周雅蓉几乎是同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动作仓促,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急切。
薇薇!
周雅蓉第一个扑上前,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表演性质的悔恨。
薇薇!妈妈错了!妈妈那天是气糊涂了!说的都是混账话!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她想去抓林薇的手,却被林薇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
周雅蓉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更加凄楚。
薇薇,你听妈妈说!妈妈养了你十八年啊!十八年的母女情分,难道都是假的吗妈妈心里一直是疼你的!都是晚晚那丫头不懂事,是她挑唆的!妈妈已经狠狠骂过她了!
她语无伦次地推卸着责任,试图唤起林薇的旧情。
苏正宏也赶紧上前一步,脸上挤出商人特有的、带着讨好和恳求的笑容。
薇薇,爸爸知道,苏家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爸爸今天来,就是给你道歉的!
他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你看,你现在找到了真正的家人,爸爸也替你高兴!顾董和顾夫人一看就是真心疼爱你的人,爸爸也放心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带着赤裸裸的功利。
只是……薇薇啊,你看,苏家毕竟也养了你十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在顾董面前……替苏家说句话
他搓着手,眼神充满期待和哀求。
顾氏那边……对苏家的几个项目……态度突然变得很强硬。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薇薇,你是爸爸最懂事、最贴心的女儿,你帮帮家里,好不好苏家要是倒了,晚晚……晚晚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终于,图穷匕见。
道歉是假。
求情是真。
为了苏家的利益,为了他们亲生女儿苏晚晚的未来。
周雅蓉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帮腔,试图打感情牌:
对对对!薇薇,你帮帮家里!帮帮你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只要你肯帮苏家这次,以后……以后晚晚见了你,一定恭恭敬敬的!我们……我们也可以经常来看你……
林薇安静地站在偏厅中央。
背对着门口透进来的光线,身影显得有些朦胧。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对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在她面前摇尾乞怜的养父母。
听着他们声泪俱下的忏悔背后,那掩饰不住的算计和利用。
看着他们为了亲生女儿苏晚晚的前程,不惜对她这个假货低头哀求。
心中最后一丝因十八年养育而产生的、极其微弱的涟漪,也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荒谬的讽刺。
原来,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所谓的养育之恩,所谓的母女情分,可以如此廉价,如此功利。
她缓缓抬起眼。
目光清澈,却像结了冰的湖面。
平静地迎上苏正宏和周雅蓉充满期待和哀求的眼神。
苏先生,苏夫人。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偏厅里。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我想,你们弄错了两件事。
第一,离开苏家,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更不需要你们所谓的‘原谅’。
第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瞬间变得惨白的脸。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冷冽如刀锋的弧度。
我林薇,没有妹妹。
苏家的兴衰,苏晚晚的前程,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决绝。
与我何干
08
与我何干
林薇平静的四个字,像四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苏正宏和周雅蓉的心脏。
也彻底斩断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
偏厅内死寂一片。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苏正宏脸上的讨好和哀求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彻底羞辱后的绝望。
周雅蓉的反应则更为激烈。
她像是被这四个字狠狠抽了一鞭子,身体猛地一颤。
脸上的凄楚和哀求瞬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戳穿伪善、恼羞成怒的扭曲!
林薇!
周雅蓉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怨毒。
她完全忘记了这是在顾家的地盘,忘记了来此的目的。
长久以来积压的嫉恨、被当众打脸的羞愤、以及看到林薇攀上顾家这根通天巨木后那焚心蚀骨的嫉妒,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她伸手指着林薇,指甲上精心描绘的图案因为用力而显得狰狞。
你这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贱货!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薇脸上。
苏家养了你十八年!锦衣玉食地供着你!把你当千金小姐一样捧在手心里!没有苏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雅蓉胸膛剧烈起伏,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
哦!现在攀上高枝了!找到真正的豪门爹妈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她猛地转头,恶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狠狠剜向站在林薇身后不远处、一直沉默冷眼旁观的顾延之和沈清梧。
顾董!顾夫人!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找回来的好女儿!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变形。
骨子里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冷血!自私!毫无感恩之心!我们苏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白白替你们养了这么个祸害十八年!
你们以为认回她是什么好事!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露出真面目!到时候反咬你们一口,让你们顾家也尝尝什么叫引狼入室!什么叫……
够了!
一声低沉冰冷的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顾延之上前一步。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并没有看歇斯底里的周雅蓉。
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直直刺向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的苏正宏。
苏正宏。
顾延之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雷霆般的怒意和一种久居上位的绝对威严。
管好你的妻子。
这里是顾家。
不是你们苏家可以撒野的地方。
他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苏正宏的心上。
再让我听到一句侮辱我女儿的话,
顾延之的眼神冰寒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保证,苏氏集团,明天就会从A市彻底消失。
滚出去。
最后三个字,如同冰冷的判决。
苏正宏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知道顾延之绝对说到做到!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什么哀求,猛地扑上去,死死捂住还在疯狂叫骂的周雅蓉的嘴。
动作粗暴,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唔……唔唔!周雅蓉被捂住嘴,只能发出含混的嘶吼,怨毒的眼睛死死瞪着林薇,充满了不甘和诅咒。
苏正宏脸色惨白如鬼,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不敢再看顾延之那冰冷的眼神,更不敢看林薇平静无波的脸。
只是死死地拖着疯狂挣扎、呜呜乱叫的周雅蓉,狼狈不堪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朝着偏厅的大门仓皇逃去。
像两条丧家之犬。
偏厅厚重的雕花木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关上。
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歇斯底里。
也彻底隔绝了林薇与苏家的最后一丝联系。
沈清梧立刻上前,心疼地搂住林薇的肩膀,轻轻拍抚。
囡囡,别怕,别听那疯女人胡说八道!有爸爸妈妈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顾延之周身的冷厉气场也瞬间收敛,看向林薇的眼神满是歉疚和疼惜。
是爸爸疏忽了,不该让他们进来污了你的耳朵。
林薇轻轻摇了摇头。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平静地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仿佛刚才那场丑陋的闹剧,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带着恶臭的穿堂风。
我没事。
她轻轻地说。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只是觉得,这样……也挺好。
彻底撕破脸。
再无瓜葛。
干干净净。
09
顾家主宅的日子,平静而温暖地流淌着。
像浸在温润的泉水里。
沈清梧恨不得将过去十八年缺失的母爱,一股脑儿全补偿给林薇。
每天变着花样地让厨房准备林薇喜欢的点心菜肴。
拉着她一起插花、品茶,絮絮叨叨地分享着顾家亲朋的趣事,耐心地告诉她哪些家族关系亲近,哪些需要留意。
顾延之虽然公务繁忙,但每天必定会抽出时间陪女儿吃晚餐。
餐桌上话不多,却总是温和地询问她一天过得如何,有什么想法或需要。
他送给林薇的第一份正式礼物,是一张黑色的、没有任何多余标识的卡片。
囡囡,这是爸爸给你的零花钱。顾延之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密码是你生日。想买什么,想去哪里玩,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不用跟爸妈客气。
林薇后来才知道,这张看似不起眼的卡,是顾氏旗下顶级私人银行不对外发行的无限额副卡。
顾珩虽然人被导师的项目按在国外,但几乎每天都要跟林薇视频。
隔着屏幕,这位传说中在商场上手腕铁血、雷厉风行的顾氏太子爷,对着妹妹就彻底变成了话痨+炫妹狂魔。
薇薇!哥给你订了最新季的高定!设计师带着样衣明天就到家里!随便挑!
薇薇!哥收藏的那辆粉钻星空顶的定制幻影,归你了!钥匙我让阿凛给你送过去!
薇薇!哥给你弄了个小岛!手续在办了!风景绝了!等你放假哥带你去潜水!
他甚至会幼稚地在他们那个顶级小圈子的群里疯狂刷屏晒妹。
我妹今天插的花!美不美艺术品!
(配图:林薇插的一盆简洁雅致的小花。)
我妹弹琴了!天籁之音!你们这些俗人根本不懂欣赏!
(配图:林薇坐在钢琴前的一个模糊侧影。)
惹得群里的贺凛等人怨声载道。
顾珩你够了!炫妹狂魔!
就是!考虑过我们这些没妹妹的人的感受吗!
求薇薇妹妹开个直播!让我们也洗洗眼睛!别让顾珩一个人毒害我们!
林薇看着群里飞快刷过的、带着善意的调侃信息,唇角会不自觉地弯起。
这种被家人毫无保留地宠爱着、被兄长炫耀着的感觉,陌生,却让她心底某个角落,一点点被温暖填满。
沈清梧为林薇举办的回归晚宴,定在顾氏旗下最顶级的私人庄园——云麓山庄。
消息并未广发请帖,只在小范围内流传。
但嗅觉灵敏的顶级圈子,早已闻风而动。
能收到顾氏暗示或默许、有资格出现在这场晚宴上的人,本身就已经代表了身份和地位的认可。
晚宴当晚。
云麓山庄灯火璀璨,如同遗落人间的星河。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金碧辉煌。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里弥漫着名贵香水、香槟和鲜花的馥郁芬芳。
每一位到场的宾客,都气度不凡,举止优雅,是A市乃至全国真正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人。
当宴会厅那扇厚重的、镶嵌着鎏金花纹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过去。
瞬间,偌大的宴会厅,安静了一瞬。
悠扬的弦乐背景音都仿佛停滞了片刻。
林薇挽着父亲顾延之的手臂,在母亲沈清梧的陪伴下,缓缓步入。
她穿着一袭沈清梧亲自为她挑选的、由顶级大师手工缝制的雾霾蓝渐变星空长裙。
裙摆如同流淌的星河,行走间,星芒流转。
简洁的设计勾勒出她纤细优美的身形。
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天鹅颈。
只点缀着一枚小巧却光华内敛的钻石发饰。
脸上妆容极淡,却恰到好处地凸显了她五官的清丽和那份独特的、沉静如水的气质。
没有刻意张扬的珠宝堆砌。
没有矫揉造作的姿态。
她就那样平静地走来。
在父亲顾延之沉稳如山、母亲沈清梧雍容华贵的衬托下。
林薇身上那份洗尽铅华后的沉静、从容,以及那份浑然天成的清贵之气,反而成为了全场最耀眼的存在。
像一株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
于无声处,惊艳了时光。
那就是顾家刚找回来的小公主天……这气质……
难怪顾董和顾夫人如此珍视,果然是明珠蒙尘,一朝归位啊!
啧,看看人家这气度,再看看苏家那个……高下立判啊!
嘘!小声点,听说苏家这次……
宾客们压低声音的赞叹和议论,如同细微的涟漪,在宴会厅里悄然扩散。
顾延之亲自将林薇带到宴会厅中央。
沈清梧温柔地替女儿理了理鬓边一丝不存在的碎发。
顾延之环视全场,沉稳有力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诸位。
他微微停顿,目光落在身侧的女儿身上,那份威严瞬间化为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宠溺。
感谢诸位今晚拨冗莅临。
借此机会,顾某正式向大家介绍我的女儿——顾薇。
他轻轻拍了拍林薇挽着他的手背。
从今往后,她便是顾家唯一的掌上明珠。
还望诸位亲朋故旧,多多关照。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后。
宴会厅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薇身上,充满了善意、欣赏、以及深深的认同。
恭喜顾董!恭喜顾夫人!
顾小姐真是蕙质兰心,气质非凡!
恭喜明珠归位!
恭贺声此起彼伏。
林薇站在璀璨的灯光下,站在父母温暖的护佑中。
她微微欠身,向众人致意。
姿态优雅,从容不迫。
脸上带着清浅却真诚的笑容。
这一刻,她不再是苏家那个随时可以被舍弃的假千金。
她是顾薇。
顾氏财团当之无愧的、唯一的公主。
光芒万丈,众星拱月。
晚宴进行到高潮。
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响起。
宾客们纷纷步入舞池。
林薇婉拒了几位青年才俊的邀约,正想找个安静的角落休息片刻。
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几分局促和忐忑,出现在她面前。
是秦宇哲。
林薇在苏家时的前未婚夫。
那个在得知她假千金身份后,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取消婚约、转而向苏晚晚大献殷勤的秦家少爷。
此刻,他穿着昂贵的礼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看向林薇的眼神,却充满了惊艳、懊悔和一种强烈的、想要挽回的渴望。
薇……薇薇,秦宇哲的声音有些干涩,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深情的笑容,好久不见。你今晚……真美。
他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眼神热切。
能……能请你跳支舞吗
林薇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经在自己落魄时,毫不犹豫将她弃如敝履的男人。
看着他眼中此刻毫不掩饰的、对权势和美貌的垂涎。
心中没有波澜,只觉得有些可笑。
她甚至懒得去探究他这份深情背后有几分真心,几分对顾家权势的攀附。
抱歉,秦先生。
林薇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
我有些累了。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解释。
只是微微颔首,便准备转身离开。
薇薇!秦宇哲急了,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腕,你听我说!以前是我糊涂!是我被苏晚晚蒙蔽了!我……
他的手还没碰到林薇的衣袖。
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不着痕迹地插了进来。
是贺凛。
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一把揽住秦宇哲的肩膀,力道不小,几乎是将他半拖半拽地拉离了林薇身边。
哎呀呀,这不是秦少吗贺凛的声音带着夸张的热情,眼神却冷飕飕的,怎么想请我们薇妹妹跳舞
他凑近秦宇哲耳边,声音压低,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警告。
省省吧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就凭你当初那副急着划清界限的嘴脸
啧,贺凛轻蔑地上下扫了秦宇哲一眼,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给薇妹妹提鞋,你都不配。
10
云麓山庄的灯火,如同永不熄灭的星河,将山巅的夜色渲染成一片璀璨迷离。
晚宴的喧嚣与浮华,被厚重的隔音门阻隔在宴会厅内。
露台之上,夜风微凉。
带着山林特有的清冽气息,吹散了空气里残留的香氛与酒气。
林薇,或者说,现在该叫她顾薇了。
她独自一人凭栏而立。
身上那件雾霾蓝的星河长裙,在露台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更为沉静内敛的光泽。
夜风吹拂起她鬓边几缕碎发。
她微微仰着头。
目光穿透山下遥远都市的万家灯火,投向更远、更深邃的夜空。
那里,星辰稀疏,却异常明亮。
宴会厅里隐约传出的悠扬乐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楼下花园里精心打理过的草木,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这里是她的家了。
真真正正,血脉相连的家。
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沈清梧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羊绒披肩,轻轻走了过来。
她将披肩温柔地披在林薇肩上,动作细致,带着满满的呵护。
囡囡,外面凉,别站太久。沈清梧的声音温柔似水。
她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看到山下那片璀璨的灯海。
在看什么
林薇拢了拢肩上的披肩。
羊毛的暖意,驱散了夜风的微寒。
她侧过头,对母亲露出一个清浅却真实温暖的笑容。
在看家。
她轻声说。
看我们家的灯火。
沈清梧微微一怔,随即,巨大的暖流和心酸涌上心头。
她伸出手,轻轻环住女儿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傻囡囡,沈清梧的声音带着哽咽的笑意,以后天天都能看呢。看一辈子。
嗯。林薇依偎在母亲温暖的肩头,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刻的宁静和归属感,千金不换。
对了,沈清梧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一丝解气的快意,苏家那边,有消息了。
林薇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波澜。
苏正宏为了填补那几个被顾氏狙击的项目窟窿,拆东墙补西墙,结果资金链彻底断了。沈清梧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银行催债,合作商解约,股价崩盘……就这两天的事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
苏晚晚之前不是仗着苏家千金的身份,在圈子里得罪了不少人吗现在墙倒众人推,据说日子很不好过。之前巴结她的那些人,现在躲她都来不及。
沈清梧的语气里没有幸灾乐祸,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漠然。
至于那个秦宇哲,秦家怕被苏家牵连,已经火速解除了他和苏晚晚那所谓的婚约。
秦家现在正焦头烂额地四处托关系,想搭上顾氏的线,挽回点颜面呢。
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囡囡,这些腌臜事都过去了。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碍你的眼了。
林薇静静地听着。
山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凉意。
心中却一片平静。
苏家的倾塌,苏晚晚的落魄,秦宇哲的狼狈……这些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起一圈极淡的涟漪,便迅速沉没。
激不起她心中半点波澜。
那些人,那些事。
早已是上辈子般遥远的存在。
与她顾薇的人生,再无半分瓜葛。
她收回望向山下灯海的目光。
转身,看向灯火通明、如同水晶宫般华美的宴会厅。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内,衣香鬓影依旧。
父亲顾延之正被几位商界巨擘簇拥着交谈,沉稳从容,气度卓然。
哥哥顾珩虽然人还在国外,但几分钟前刚发来信息,抱怨着导师的无情,哀嚎着想立刻飞回来。
贺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隔着玻璃窗,笑嘻嘻地朝她挥手,手里还举着一杯香槟。
母亲沈清梧温暖的手,正紧紧握着她的。
这才是她的世界。
真实,温暖,强大,充满无限可能。
林薇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却无比明亮的笑容。
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她挽住母亲的手臂。
妈,我们进去吧。
外面风大。
母女俩相携着,转身走向那扇通往温暖、璀璨和属于她全新人生的门。
露台的阴影里。
林薇最后侧眸,目光仿佛穿透了遥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向了苏家别墅所在的方向。
那里,曾经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如今,只剩下一片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断壁残垣。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
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无声的低语,消散在微凉的夜风中。
我该感谢你们。
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