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雅,一个前世救猫摔死的冤种,重生后居然被发配到猫咪屠宰场上班。
系统说杀一只猫给一百万,笑死,我连蚂蚁都不敢踩——现在好了,不仅穷得叮当响,还要被全世界的猫主子围观社死。
1:
我了勒豆,我不是死了吗！
天堂
地狱
这时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重生系统激活。绑定者：明雅。重生世界：波波。核心法则：杀猫,单次奖励100万波波币。祝您新生活愉快。】
杀猫一百万波波币荒谬的信息在我脑海里碰撞,实在不能理解。
我重生了重生在一个……需要靠屠戮我前世倾尽生命去拯救的生灵才能生存的世界
开什么狗屁玩笑！
我扶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骂骂嘞嘞的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
喵嗷——！！！
一声凄厉到让人心疼的猫嚎,毫无预兆地刺破烂尾楼的寂静……
我猛地转身,循着那声音望去,就在离我十几步远的一处布满碎砖的空地上。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灰扑扑旧夹克的老头,正佝偻着背,他手里握着一柄长长的、闪着寒光的钢叉,尖端深深没入了一只三花猫的胸腹,那猫的身体被整个贯穿了,悬在半空,徒劳地蹬着纤细的后腿。
鲜血顺着叉杆汩汩流下……
啊啊啊——！畜生！！！
无法抑制的尖叫从我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老头被我的叫声惊动,那张布满皱纹、沾着几点猫血的脸转了过来,甚是可怕。
他显然听懂了那声畜生是冲他而去的。
老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拖着那柄滴血的钢叉,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钢叉尖在水泥地上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啦声,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说……我说……
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颤抖地指向钢叉上那团血肉模糊的橘白相间,……这只猫！它是畜生！它该死！
老头脸上的凶戾之色慢慢退去,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或者根本不在乎我真正想骂的是谁,也许只是吓吓我。
他不再看我,仿佛我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插曲。
他熟练地将叉子往旁边一甩,那只猫软绵绵的躯体噗地一声砸在墙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再无声息。
然后,他那只沾满鲜血的手,随意地在裤腿上蹭了蹭,伸进自己夹克的口袋里。
再掏出来时,手里赫然多了一小袋沉甸甸、闪着奇异金属光泽的硬币——波波币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拖着那柄染血的凶器,佝偻着背,像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慢慢消失在灌木丛中。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外面是一条破败的街道,两旁是同样灰蒙蒙、无人居住的废弃建筑。
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阴魂不散地回响着：【杀死一只猫猫,单次奖励100万波波币】。
2.
让我回去！谁要待在这鬼地方！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嘶吼,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街角不远处的一小片荒草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个穿着鲜艳连衣裙、背影苗条姣好的年轻女人正蹲在那里。她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正轻轻摇晃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嘴里还温柔地呼唤着：咪咪,过来呀,有好吃的哦……
阳光洒在她柔顺的长发上,勾勒出温柔的弧线。
这画面,像一道微弱的暖光,刺破了我眼前浓重的黑暗。
我心头猛地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还有人！还有人像我一样,在这疯狂的世界里保持着对弱小生命的怜悯。
然而,就在下一秒,那点微光被彻底掐灭了。
就在那两只猫被食物诱惑,终于小心翼翼地靠近女人伸出的手,低头准备享用她掌心的猫粮时。
女人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狰狞的专注。她那只原本摊开的手,快如闪电地猛地合拢！
不是抚摸,而是凶狠地攥住了其中一只猫的脖颈！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从口袋里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小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被攥紧的猫颈狠狠刺下！
喵——！！！
一声短促凄厉到极点的惨叫,戛然而止。
丧心病狂！！！畜生啊
极致的震惊和暴怒让我完全失控,比看到老头行凶时更甚的尖叫冲口而出！
那只可怜的小猫,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小小的身体就软了下去。
女人被我这声尖叫惊得浑身一抖,猛地扭过头。
她一把甩开手里还在滴血的猫猫,像丢弃一件垃圾,握着那把染血的匕首,气势汹汹地朝我大步走来！
这一次,面对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我没有退缩。
我挺直了背脊,我甚至刻意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在女人走到我面前,那匕首的寒光几乎要刺到我脸上时,我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破音：
我说的是！这两只猫！它们才是畜生！
我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地上那只刚刚停止抽搐的猫猫尸体,还有那只吓傻了、缩在轮胎旁瑟瑟发抖、正试图逃跑的另一只。
它们……它们活该！
女人脚步停住了,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反而添了几分审视和轻蔑。
她显然不信我的话,但我的指控对象是猫,这似乎又符合这个世界的逻辑。
她冷哼一声,弯腰捡起那只死猫,熟练地塞进脚边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垃圾袋里,然后从精致的手包里也掏出一袋闪亮的波波币,掂量了一下,像是对我无言的嘲弄。
她没再看我一眼,也没管那只吓跑的猫,拎着袋子,转身就走了。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我一遍遍在心里怒吼着阻止她！,身体却像被钉死在地上,恐惧害怕占据心头。
3.
太阳西沉,将我的影子长长地拖在死寂的街道上。
饥饿,这具身体最原始、最无法抗拒的需求,我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踉踉跄跄地走着。
路过一个设施破败的小公园,找了个长凳坐了下来。
钱需要钱才能买到食物。
钱从哪里来
杀猫。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浮现。
一百万！一个足以填饱无数次肚子的天文数字！只需要……只需要像那个老头,像那个女人一样,拿起武器,刺下去……
真的要……杀猫吗
我喃喃自语。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前世救助站那些可爱的小家伙。
就在这自我厌弃的时间里,小腿外侧传来一阵轻微的、毛茸茸的痒意。
乌黑如墨的小猫,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脚边。
它仰着小脑袋,圆溜溜的、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金色眼睛,正怯生生地望着我。
小鼻子一耸一耸,发出细弱又带着点委屈的喵…喵…声。
那小小的身体瘦骨嶙峋,它饿坏了。
几乎是本能地,我慢慢弯下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家伙没有躲闪,反而试探性地用小脑袋蹭了蹭我的手指,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呼噜声。
这微弱的、带着全然信任的暖意,像一道微小的电流,缓解了我的饥饿和绝望。
那冰冷的提示音又出现了。
饥饿和生存的本能,使我在抚摸着小黑猫的手,在机械的、无意识的动作中,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
指尖下那细小的骨骼触感是如此清晰,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捏碎……
喵嗷——！
小黑猫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吃痛的惨叫,身体像弹簧一样从我掌下弹开。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浑身一抖,猛地缩回了手,心脏狂跳。
对不起……对不起小家伙……
我语无伦次地道歉,声音里满是懊悔。
小黑猫警惕地退后几步,小小的身体微微弓起,炸着毛,大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写满了不解。
它犹豫了几秒,突然转身,像一道小小的黑色闪电,倏地钻进了旁边茂密的灌木丛里。
就在它即将完全隐没在黑暗的枝叶间时,它停了下来,扭过头,最后看了我一眼。
暮色四合,公园里的路灯还没亮起。
它那最后的眼神,混杂着疑惑、一丝残留的惊恐,或许还有一点点……残留的、未被完全扑灭的希望
那眼神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穿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对着小黑猫消失的灌木丛方向,也对着这整个操蛋的世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在寂静的公园里传出很远：
老子就算饿死！也绝不会杀一只猫！！！
4.
长夜漫漫,寒意渐深。
我在冰冷的木质长椅上辗转反侧,意识在饥饿和断断续续的浅眠中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灰白的光线刺破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在公园里。
天终于蒙蒙亮了。
我几乎是伴随着一阵如同刀绞般的胃部痉挛醒来的。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身体虚弱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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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必须吃点东西了……
抢！去偷！然后……！
让人抓住,报警,进派出所！他们总得给犯人吃的吧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人流的方向走去
城市的喧嚣声渐渐清晰。循着人流,我来到一个看起来还算光鲜的大型商场门口。
透明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晨光,衣着光鲜的人们进进出出。
我太饿了,我找到导视牌,目光急切地搜寻着目标——餐饮,二楼。
电梯将我送上二楼,整层楼,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所有的店铺招牌,都闪烁着与猫相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字眼！
呃——呕——！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疯狂上涌。我猛地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干呕,酸苦的黄水从指缝间溢出。
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正站在店门口,热情洋溢地招揽着顾客：
老板,来尝尝我们新到的‘踏雪寻梅’保证新鲜！
美女,试试我们的‘金丝虎脑花’大补啊！
巨大的荒谬感和生理性的强烈厌恶,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灵魂上。
这不是餐厅,这是地狱,每一口吞咽的,都是我曾经视为家人的血肉！
该死！该死！该死！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无力的闭上眼睛。
美女您……没事吧
一个略带迟疑的年轻男声在旁边响起。
没……没事。
我艰难地咽下喉咙里再次涌上的酸水,声音嘶哑,帅哥……有纸巾吗
哦,有,有！
小伙子明显松了口气,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显然用过几张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递给我,眼神依旧带着戒备,声音压得很低,给……
谢谢……
我胡乱地擦了擦嘴,纸巾上留下难闻的黄渍。
胃部的绞痛再次袭来,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那个……麻烦问一下,这层……除了猫……猫肉,还有……别的吗其他吃的
小伙子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看外星人似的、理所当然中带着点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问了个天底下最傻的问题。
他抬手随意地指了指前面：喏,往前,走五十米,右拐,‘旺财狗肉庄’！
呃——呕——！
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
更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而至,我再也控制不住,弯下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这一次连胆汁都几乎吐尽了。
小伙子被我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像避瘟疫一样猛地后退了两步,脸上写满了晦气和神经病,嘟囔了一句有病吧,转身快步走开了
抢！抢了钱就跑绝不跑！让他们抓住！进派出所！那里……那里总该有点正常的、不沾猫狗的牢饭吧哪怕是最硬的馒头,最馊的稀粥！
我认准了那家招牌最大、顾客最多的啃德猫,走了过去。
我强忍着翻腾的胃液和眩晕感,目光死死锁定在收银台。
那里,一个扎着马尾辫、脸上带着程式化微笑的女收银员正麻利地敲打着收银机,旁边一个胖胖的男服务员在打包外卖餐盒。
目标明确。我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猫肉气味的空气几乎让我窒息。
我调动起残存的力气,一个箭步走到收银台前面。
喂！你干什么！
服务员惊叫一声。
我充耳不闻,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近在咫尺的收银台。
美女您要点什么
女收银员被我突然冲过来的架势吓了一跳。
我根本不理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收银机下方那个紧闭的抽屉
钱！里面有钱！有了钱就能……不对！我的目标不是钱！是让他们抓住我！我猛地伸手去拉抽屉把手！
纹丝不动！锁得死死的！
一股被愚弄的狂怒瞬间冲垮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娘的！！
我大喊一声,积压了一整天的恐惧、绝望、愤怒、饥饿,所有负面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我双手猛地抓住厚重的柜台边缘,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
哐当——！！哗啦——！！！
巨大的声响如同炸弹爆开！沉重的木制柜台被我掀得倾斜,整个喧闹的餐厅瞬间死寂！所有谈笑声戛然而止,几十道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那个女收银员吓得脸色煞白,尖叫着后退。胖服务员也惊呆了。
下一秒,女收银员才反应过来：抢劫了！！！有人抢劫啊！！！快报警！！！
听着那声报警,感受着周围惊惧、鄙夷、愤怒的目光,我咧开干裂的嘴唇,在满地的狼藉中,露出了一个苍白而欣慰的笑容。
很快,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冲了进来。
5.
派出所的询问室里,白炽灯管发出刺眼的光。
我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对面坐着个年轻警察,他脸色铁青,眼神里充满了不耐烦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姓名
明雅。
为什么掀人家收银台
饿了。
饿了！
年轻警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眉毛夸张地挑了起来,声音更加尖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饿了你就不会老老实实去点餐！没钱没钱你不会去杀猫啊！杀一只就一百万！够你吃多少顿
他身体前倾,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为何放着满地的金子不去捡。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刺破了房间里的紧张空气：
肯定没钱才抢啊……这都想不明白你是猪吗……
后面几个字,我故意放轻了音量。
年轻警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我：你！你再说一遍！有种你他妈再说一遍！信不信我让你在号子里待的这几天,一口猫肉都吃不上！顿顿给你塞最糙的牛肉！让你啃个够！
牛肉不是猫肉！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像一道惊雷劈中了我！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昏了头脑,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快：
不吃就不吃！老子就爱吃牛肉！！！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年轻警察彻底爆炸了！
他怒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猛地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砸到我脸上！
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赶紧冲上来死死抱住他：小王！冷静！怎么这么对女孩子的,别动手！你想被处分吗！
询问室里一片混乱。年轻警察被同事死死拉住,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神如果能杀人,我早已被凌迟。
最终,他被年长警察半推半搡地拉出了询问室,门被重重摔上。
我独自留在刺眼的白光下,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激动和那个牛肉的意外惊喜而狂跳。
接下来的七天,简直是我重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七天后,拘留期满。
那个年轻警察,小王,一脸阴沉地给我办手续。
他全程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把一张释放证明和一个小小的、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拿着！二十万波波币！
他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所里看你可怜,给你的！省着点花！别再惹事！好好想想怎么……
他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想想怎么去‘杀猫’！这才是正经活路！听见没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眼神里没有感激,
我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派出所。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二十万波波币揣在兜里,沉甸甸的,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
去哪里能去哪里
凭着记忆,我拖着虚弱的身体,穿过熟悉的破败街道,回到了重生之初的地方。
6.
烂尾楼里依旧空旷阴冷,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霉味。
角落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只三花猫留下的、早已变成深褐色的血迹印记,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想到二十万波波币……这笔救济金在我手里,用途只有一个。
我攥紧那几枚硬币,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烂尾楼。我在几条街外找到了一家小小的宠物用品店。
橱窗里摆放着猫粮,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无精打采的老板。
我用那二十万波波币,买了几袋大包装的猫粮,又额外要了几个一次性纸碟。
抱着那几袋小小的猫粮,匆匆返回烂尾楼。
我没有选择在楼内那些开阔的地方,而是绕到烂尾楼的后面。
那里有一小片相对隐蔽的空地,被高大的断墙和一堆废弃的建筑模板半包围着,地上长着些顽强的野草。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纸碟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撕开一袋猫粮,倒了满满一小碟。
金黄色的颗粒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淡淡的、属于谷物的、令人安心的气味。
做完这一切,我退到远处坐下。
四周很安静,时间一点点流逝。我抱着膝盖,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前世,那天下午……
那天雨下得很大,我路过一桥墩下有猫被困,叫声凄厉,一只瘦骨嶙峋的橘猫,不知怎么掉在了桥墩下方狭窄的、满是湿滑苔藓的凹陷处,离上面人行道边缘至少有两三米深。
雨水汇成浑浊的水流冲刷着它。它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爪子徒劳地扒着光滑的水泥壁,每一次滑落都伴随着更加绝望的哀鸣。
别怕！别怕小家伙！我来了！
我趴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半个身子探出去,一手死死抓住旁边冰冷的铁栏杆,另一只手努力地往下伸。
雨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冰冷的雨水顺着脖子灌进衣服里。
再往下一点……就差一点了……
我咬紧牙关,手臂伸到了极限。
它似乎感觉到了,仰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透过雨幕望着我,里面充满了恐惧。
我太想立刻把它捞上来了！试图将整个上半身再往下探一点……
拉着栏杆手一滑,我只感觉身体猛地一沉,失重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心脏！最后的意识,是后脑勺撞击在一块坚硬、尖锐的凸起物上,发出沉闷又清晰的一声——
7.
我抹了一把脸,指尖有些湿润。
上辈子,为了救一只素不相识的流浪猫,我搭上了自己的命。这辈子,老天爷把我扔进这个猫的屠宰场这到底是什么狗屁的因果轮回！这重生,究竟是怜悯,还是最恶毒的诅咒
喵嗷——！！！
一声凄厉的猫叫,瞬间拉回了我的思绪,又是那个声音！
又是那个死老头！！！
我像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烂尾楼另一侧的空地跑去！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畜生！！！
空地边缘,那个熟悉的、穿着灰旧夹克的老头身影果然在那里！
他正微微弓着背,手里那柄闪着寒光的钢叉已经举起,目标正是一只吓得炸毛、想要逃跑的小猫！
老头蓄势待发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猛地扭过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到手的猎物逃走和我的再次捣乱发出凶狠的目光！
又是你！！
老头明显非常气愤,向我走来。
我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想后退,可是已经来不来了。
呃啊！
手腕传来疼痛,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不喊了！不喊了！姥爷！姥爷！你是我姥爷！松手！求你了！松手！
老头死死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是否屈服。
下次别这样了,听到没,小姑娘！,老头说完就要走。
看着老头冷漠离去的背影,我挣扎着坐起来,也顾不得疼痛了,对着他的背影,带着哭腔嘶吼出声：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杀猫就那么好吗！我……我他妈是重生来的啊！我前世开宠物救助站的！我救了不知道多少猫狗！我最后就是为了一只猫掉下桥墩摔死的！为什么让我重生到这种鬼地方！为什么啊！！
老头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背对着我,佝偻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凝固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楼里回荡。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
脸上的暴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
他拖着钢叉,一步一步,走得很慢,重新回到我面前。
他没有看我,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地面某处,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来,那柄沾血的钢叉就随意地放在脚边。
小姑凉……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种久未开启的生涩,低沉得几乎听不清,我……我也是……重生来的。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上辈子……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啥爱猫爱狗的善人。
他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目光依旧没有焦点,就是个……勤勤恳恳、老实巴交的工人。
一辈子……没做过啥大恶,好事……也顺手做过几件。
可到头来……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哽咽,……被最信任的人坑得倾家荡产,老婆孩子……都跑了……啥都没了……一时想不开……就从……从厂里那大烟囱上……跳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喉咙里。
他抬起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手背上青筋凸起。
再睁眼……就到这里了。
也许……老天爷看我可怜,给我条活路
他瞥了一眼脚边的钢叉,那冰冷的金属尖端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这活路,就是让我变成个杀猫的屠夫。
巨大的震惊让我一时失语。
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我们却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一个变成了屠戮者,一个成了无力的反抗者。
那……那不杀猫……不杀猫会怎么样
我声音颤抖,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追问。
饿死。
老头回答得斩钉截铁
重生的人……在这个世界……是没法工作的。没有身份,没有记录,没人会雇佣你。你也没办法……通过工作……赚到一分钱。想活下去……只能……
他停住了,后面那两个字没说出口,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能杀猫
我喃喃道,心沉到了谷底。
除非……
老头突然又开口,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除非什么！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
老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除非……在你杀死第一只猫,拿到那100万波波币的瞬间……立刻！马上！把那些钱……烧掉！一张不留,一枚硬币都不剩！烧得干干净净！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这样……会触发重生系统的某种……重启机制。它会再次出现,给你一次机会……随机重生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警告,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羡慕：是好是坏……是天堂还是更糟的地狱……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没人知道。
你没法改变这个世界的法则,
他最后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像在给我下最终判决,你要么接受它,要么……就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赌一把运气,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猫的地狱一个未知的新世界
巨大的诱惑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8.
杀一只猫……背负着永远无法洗刷的罪孽和自己内心的巨大煎熬,换取一个逃离的机会去一个可能不需要杀猫的世界
老头看着我脸上挣扎的神色,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每个人……想法不一样。
我在这里……挺好。
他环顾了一下这破败阴冷的烂尾楼,眼神里竟真的有一丝麻木的归属感,习惯了……也就那样。而且……我不想赌。万一……万一重生回去,回到那个……让我跳烟囱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深沉的恐惧和决绝,我只想……就在这里……把剩下的日子……过完。
可我呢
杀一只猫……烧掉钱……离开这里……
未知的世界……
饿死……还是背负罪孽离开
在这个世界,你杀了一只猫,等于你救了无数的猫……
老头最后那句补充,不断地敲打着我的心理防线。
是啊,只要我离开,只要我不再留在这个世界,就再也不用杀猫了！
而这一只……这一次的牺牲,或许能换来解脱换来一个可以善待猫狗的世界
剧烈的思想斗争如同风暴席卷。
一边是坚守良知活活饿死的绝望,一边是手染鲜血换取一线生机的诱惑。
加油！
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在空旷中响起,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更像是在给自己强行注射一针强心剂,明雅！你能行！为了……为了离开！为了不再有猫因你而死！
我缓慢地走向那柄靠在墙边的钢叉。
钢叉很沉,我紧紧攥住它,一步一步,沉重地挪向烂尾楼那破败的出口。
外面,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色。
我需要一个目标……一个……牺牲品。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抖。
就在我即将迈出楼门阴影的那一刻——
喵……
一声细弱、带着点试探和熟悉的叫声,从旁边的碎石堆后传来。
我猛地顿住脚步,循声望去,一个小小的、漆黑如墨的身影,怯生生地从碎石堆后探出了头。
是它！那只在公园长椅下,用金色眼睛回望我的小黑猫！
它似乎认出了我,犹豫了一下,迈着细小的步子,小心翼翼地向我靠近了几步。
夕阳的金红色光芒洒在它油亮的黑色皮毛上,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
它仰着小脑袋,那双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金色大眼睛,就那样直直地望着我。
它小小的尾巴尖,甚至轻轻向上翘起,带着一点讨好的弧度,微微晃动了一下。
它记得我！它信任我！即使我曾在饥饿恍惚中不小心弄疼过它,它依然选择靠近我！
在这个冰冷血腥的世界里,它是唯一对我展露过毫无保留的信任的生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夕阳的血色光芒,小黑猫纯净的金色眼眸,还有手中冰冷的钢叉。
系统的声音冰冷提示：【击杀猫科生物,奖励100万波波币】
胃部的绞痛尖锐地提醒：【饿！活下去！】
前世救助站的画面闪过：【无数信任依偎的小生命】
前世桥墩下橘猫最后的眼神。
派出所年轻警察的鄙夷：杀猫才是正经活路！
老头麻木的脸：【习惯了,挺好……】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所有的诱惑和恐惧,最终都汇聚到了眼前——这小小的、毫无防备的、对我流露出信任的黑色生命上。
钢叉在我手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冰冷的金属仿佛有了生命,在抗拒我的掌控。
我死死地攥着它,手臂上的肌肉绷紧,我想抬起它,想对准那个小小的、温暖的身体刺下去……
小黑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歪了歪小脑袋,疑惑地看着我,又轻轻喵了一声,声音软糯。
它甚至又向前蹭了一小步,离我更近了。
那双金色的眼睛,像两面澄澈无比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的面容——那里面充满了挣扎、痛苦、贪婪、懦弱……以及最无法掩饰的罪恶。
杀了那只黑猫！老头的话在耳边轰鸣。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的低吼从我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不是愤怒,不是决心,是释然。
咣当——！
沉重的钢叉从我剧烈颤抖、再也无法紧握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脚下的碎石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小黑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猛地往后一跳,炸起了毛,警惕地看着我。
我没有再看它。
所有的力气仿佛都随着那柄钢叉的掉落而瞬间抽离。
身体晃了晃,软软地瘫倒在地。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掠过我的眼睛,带来一丝不真实的暖意。
结束了。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目光,看向脚边那柄躺在碎石中的冰冷钢叉。
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猫叫……喵……
是它吗
黑暗,无边无际,温暖而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