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产检,撞上了打完胎的宋湘。
身边站着的,是沈牧霆。
我结婚五年的丈夫。
[打掉！]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冷脸开口。
我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身影,眼泪瞬间流出。
三个月后,我收到了他们的结婚请柬。
可就在他们婚礼前一夜,沈牧霆突然找上门。
他后悔了。
1
我和沈牧霆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一起上学,长大后约定结婚。
一直以来,我把他当作私有物,为我所属。
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错得离谱。
沈牧霆扶着脸色苍白的女人走来,隔着人群,我和他远远对视。
只一瞬,他低头,轻声细语地哄着怀里的女人。
像是没看到我一般,缓缓从我身边走过。
[打掉。]
裸露的手臂擦过笔挺西装面料的瞬间,我听到了他毫无波澜的声音。
手中捏着的孕检报告单掉落在地,欢喜在瞬间被浇灭。
他带着宋湘走出医院,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视线。
当真是……般配。
好似又看到了十年前的他们。
2
2015年秋,临城三中。
沈牧霆第一次没等我回家。
下午六点,我从惯常等候的小吃店走出,进了临城三中的校门。
一路上连人带问,终于找到他的教室。
推开门的瞬间,看到他在和一个女孩子接吻。
他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困窘,紧接着是快要红到爆炸的害羞。
女孩子捏着他的耳朵低低笑着。
他越发脸红,推着女孩走到了我面前。
[我女朋友,宋湘。]
他笑得很开心,眼底满是爱意,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我扯了扯嘴角,悄悄捂住了口袋里那封放了好久的情书。
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阿霆,假期去看演唱会好不好]
[好,我们一起去。]
[可你不是说要给朋友补课么]
女孩捏着他的指节,笑嘻嘻问着。
[没事的,不差这一次。]
我低着头,静静听着一切。
求了沈牧霆三个月,才换来的一次补课,就这样被他轻飘飘推掉。
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就是喜欢他。
喜欢到不吃不喝,也要省下生活费帮着沈牧霆去买演唱会的门票。
喜欢到答应他兄弟的告白,只为了能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他在学校里的事。
他就是我人生的全部。
后来,我和沈牧霆意外结婚,激动地彻夜未眠,却迎来喝得醉醺醺的他。
他吻我,口中喊的却是湘湘。
第二天,他同我道歉,说和我好好过日子。
我接受了,我以为他彻底走出来了。
可现在,我怀着他的骨肉,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宋湘走远。
苦涩、愤怒一齐涌来。
丢掉了理智。
我冲上前去,被他大力推开。
他搂着宋湘,一脸愤怒地望着我,眼神里是浓浓的失望。
[白晓晓,你知不知道她刚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
[你生气可以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声音很大,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
细碎的讨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沈牧霆脱下西服外套,披在宋湘肩上,侧过身子,帮她挡住了大半视线。
[到底是谁在伤害谁]
[摔倒的是我！你老婆,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
我捂着有些紧缩的下腹,强支着身子,死死盯着他。
妄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丝的后悔,
可终究是失败了。
[孩子我说过,我不需要孩子。]
[打掉吧！]
声音冰冷到极致。
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在心上,夺走了所有力气。
我趴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身边有好心人递过纸巾,我抬头,
泪水模糊视线,却依稀能看到宋湘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抱起怀里的女人朝外走去。
我被好心人扶起,对方一脸担忧。
[要不要再去做个检查,胎儿出事怎么办]
[没事,反正也没人在意。]
我笑着婉拒了路人的提议,捡起地上的孕检单头也不回地走了。
3
晚上,沈牧霆回的很早,出乎我意料。
[对不起,白天,是我太着急了。]
［当时她状态很差,我担心她出什么事所以才……］
饭桌上,他带着一次性手套正在给我剥龙虾壳。
雪白剔透的虾肉被放进面前的小蝶里,堆成小山。
可我却没有任何食欲。
[医生说你身子弱,要多补充蛋白质。]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坐到我身边,捡起筷子想要喂我。
被我干脆利落地拒绝。
胃里那拼命压制的恶心感瞬间袭来,我捂着嘴,大步跑向洗手间。
身后是沈牧霆带着焦急的问询,
[怎么回事,是饭菜不合胃口么]
［还是食材不新鲜］
我接过他拧开的矿泉水瓶,仰头灌了一大口。
[孕妇都这样,宋湘没告诉你么]
话落,面前那张脸就变了神色。
[你能不能不要闹了,不要扯上她！]
[呵,不带我说她有脸做,没脸承认么]
[什么样的胎还要你陪着打！是害怕被家里老公知道了所以来偷着打的吧！]
我推开挡在身前的沈牧霆,直直朝着门口走去。
却被他用力拉住手腕。
[你说清楚！什么叫有脸做没脸认宋湘从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何苦这样冤枉她]
[她身体弱,怀孕有风险,我陪她去打个胎又怎么着你了]
他在吼我,一遇到宋湘的事情,就像是变了个人。
［你是我丈夫,看着你们在一起,难道我要睁眼瞎么沈牧霆,你太欺负人了！］
我尝试着抽出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
[松手,你弄疼我了！]
他望着皱着眉的我,僵住了动作。
腕间的力道瞬间消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沈牧霆低着头,转身去翻找医药箱里的软膏,慌乱之中险些跌倒在地面。
铃声恰好在此刻响起。
他将药膏挤在指腹,缓缓敷在我腕上发红的位置,动作未停。
可铃声不停,像是催命的符号,他有些不耐的拿过手机。
下一瞬,药膏被扔在地上,
他接通了电话,唇角勾起细微笑意,又在几秒后变成肉眼可见的紧绷。
[湘湘出事了！她需要我！]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我坐在沙发上,望着腕上被抹到一半的红痕,苦涩一笑。
4
沈牧霆彻夜未归。
第二日,我一个人回了沈家。
婆婆接过我手里的礼品,一脸心疼地看着我。
[怎么不让司机送你这么多东西,很重吧,下次不要买了。]
[就是就是,牧霆也不知道心疼你,让你一个人跑那么远,我要打电话骂他的！]
公公端来刚切好的水果,在一旁附和道。
[爸妈,没事啦,牧霆工作忙,我有时间我就过来了。]
［再说了,我真的好想你们啊,我还特别馋妈你做的饭了,嘿嘿嘿。］
我拉住将要拿起手机的婆婆,歪着头撒娇,岔开了话题。
可聊来聊去,总是能聊到那么几个老生长谈的话题上。
催生就是其中一个。
[晓晓啊,你和牧霆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啊]
[趁我和你爸还有精力,早点生还能帮你们带孩子。]
婆婆捂着我的小腹,神情柔和。
我看着婆婆期待的眼神,缓缓地,害羞地低下了头。
[妈,我……我怀孕了。]
[可……可牧霆他……]
[可我不想要！]
沈牧霆突然闯入,打断了我的话。
他径直向我走来,拉起我就往院子里跑。
[晓晓,你明知道,我不希望有其他人参与到我们的生活。]
[就算是我爸妈也不行。]
我看着远处一脸担忧的婆婆,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算算你有多久没来看爸妈了半年了吧,我来看他们碍着你事了]
[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要不是我今天来,怕是你连状都告完了吧！]
沈牧霆一脸笃定地说出自己的猜想。
在他口中,我就是个无理取闹,只会撒娇卖萌告家长的小孩。
[孩子的事,你告诉他们干嘛,你明知道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你不就是借我爸妈的口逼我么]
我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又回头看了眼,确定没人后,才飞快地给了他一耳光。
[孩子是我一个人能怀上的么你不想要你就带套,别自己爽完了大义凌然地来指责我！]
[在我肚里,那就是我的！]
[生不生,我说了算,你无权决定！]
男人有些错愕,捂着脸想要再说些什么。
我转身离去,不再纠缠。
5
[你个不孝子孙,怎么就不要孩子了]
[晓晓嫁给你,又给你怀了孩子,你让她打胎,你对得起她,对得起我和你妈么]
一向不让我进厨房的婆婆借着让我打下手的名义,将我塞进厨房。
没过一分钟,就见公公拎着棍子,对着跪在地上的沈牧霆破口大骂。
自我有记忆起,好像就上演了无数次。
只不过成年后,还这样训的场面我只见过一次。
这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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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是你自己同意和晓晓结婚的,如今刚过两年富贵日子,你就忘了本是吧！]
沈牧霆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就那么跪在地上,生生挨下了一棍子。
[是我点头的,可还不是你们逼我的！]
[你们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让她一直等我,我能怎么办让她等一辈子么]
他突然站起身,一把夺过公公手里的棍子仍在地上,眼神满是愤怒。
[自始至终,我想娶的只有宋……]
啪——
公公猛然上前,狠狠甩了沈牧霆一耳光。
变故突生,我和婆婆同时从厨房冲出。
[我想娶的只有宋湘！]
他怕是疯了！
我盯着他,抬脚就给他膝盖踹了一脚。
[爸,牧霆他是气糊涂了,你别生气……]
婆婆一脚踢走木棍,搂着公公的手臂,不让他往前追。
[晓晓,别忘了买蛋糕！下次有时间,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不要生气啊,保重身子,妈过几天去看你！]
我一边推着沈牧霆,一边回头朝着婆婆挥手,终于将他塞进了车里。
男人二话不说,启动车子,车速飙到180。
真是个疯子！
失重感突来,心跳快到极致,我紧紧捂着肚子,眼泪不断滴落。
[牧霆,你忘了么]
[你曾经说要照顾我一辈子,难道就是送我去死么……]
我抽噎着,脑海中那些记忆不断在眼前闪现,像是美好的泡沫。
车速终于放缓,最终停下。
沈牧霆下了车,片刻后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你打我好不好,我不是想要故意伤害你的……我只是太生气了。]
[我们一起长大,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他捏着我的手,不断向自己脸上甩去,眼神执拗。
他在自虐。
总是仗着我爱他,自虐让我心软。
可我又能怎么办。
[陪我过生日吧,原谅你了。]
6
沈牧霆带我去了一家常去的私人餐厅。
他去买蛋糕,我一个人推开了包厢门,而后找了个角落坐下。
包厢里的那些面孔,我认识的很少,大概是他朋友。
他们在谈论八卦。
[我前几天看见宋湘了,她好像是和沈牧霆在一起！]
[不是吧,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么宋湘还没大学毕业就嫁了个富哥。]
[结婚了还能离呢,我看啊,他们迟早复合。]
[对啊,当初分手,沈牧霆可是哭着闹着要自杀,现在人回来了,他不得重新追回来。]
我喝着面前的果汁,忍不住给沈牧霆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我将音量调到最大。
[怎么了]
沈牧霆的声音顿时传遍整个包厢,众人禁声,齐齐看向我。
[你快点过来。]
我挂断电话,不理会那些好奇的目光,一个人默默吃着水果。
五分钟后,包厢门推开,我抬起头。
却见到宋湘那张脸,身后是沈牧霆。
包厢里瞬间有人吹起口哨。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班花么还是这么漂亮！]
[班花班草,就是那么养眼！]
宋湘笑着点点头,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和牧霆结婚了。]
沈牧霆放下手里的蛋糕,坐在我身旁,轻轻扯着我的衣袖。
我抬起手,指间轻触,眼神冰冷。
[是啊,好久不见,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舍得从你那纸醉金迷的大城市回来了呢不是说看不起这座小城么,看不起这座城里蝼蚁一般的我们]
包厢里寂静无声,视线齐齐聚焦到我和宋湘身上。
宋湘的脸色一瞬间惨白,
期待的眼神求助般望向我身侧的人。
[哎呀,都是年少轻狂,谁还记得这么多事,都过去了。]
有人乐呵呵打着圆场,拉着宋湘在对面坐下。
沈牧霆一直在喝酒,望向对面的眼神专注又忧伤。
看都没看我一眼,倒是四处射来若有若无的视线,带着点同情的味道。
我拎包就要走,措不及防和站起身的宋湘对上视线。
她举起杯子,柔柔弱弱开口：
[晓晓,今天你生日,我只是想来给你过生日的,没恶意的。]
[我和牧霆都是过去式了,你又何必在意呢,我敬你三杯,就当道歉好不好。]
说着就要仰头灌下,沈牧霆却蹭的站起身,
一把夺过了宋湘的酒杯。
[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你不清楚么和她道什么歉]
他把酒杯扔了,玻璃碎在地上,正好扎进我小腿。
我忍着痛意,捂着不断冒血的伤口缓缓蹲下,鼻尖是浓重血腥味。
宋湘却像是猛然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瞬间晕倒。
[快！送医院,她晕血！]
我抬头,和沈牧霆对上视线。
[哥,你送嫂子去医院,我在这守着宋湘。]
有人开口提议。
他这才抱起我,大步向外走去。
我缩在他怀里,心里却酸涩的要命。
这样的选择,更让我难过。
他在忍让。
在权衡,他的第一选择始终是宋湘。
7
路上,沈牧霆车速开到飞快,甚至连闯了两个红灯。
[晓晓,没事的,马上就到了。]
[不要害怕啊,就到医院了。]
到了医院,他来不及进停车场,就抱着我急忙冲进急诊。
[医生,医生！快救救我妻子！]
[她怀着孕,玻璃扎进小腿,血流不止,你们赶快救她！]
他大叫着,全力奔跑着,险些撞到了路人。
我抬眼,只看到他眼眶通红,明明是冬天,却急得冒出了豆大汗滴。
他在为我担心。
可……不是爱情。
相识二十五年,自始至终他都待我如同家人一般。
他怕我受欺负,替我出头,
高中时我早恋,对方是他兄弟,他将那人打得门牙脱落,险些被学校开除。
他记着我的生理期,车里常备着卫生棉和暖宫贴,常常给我煮生姜红糖水。
这些,我都知道。
可我也知道,他只不过是拿我当妹妹。
……
[没事了,留院观察一晚。]
公公婆婆赶来,沈牧霆跟着护士去缴费。
[爸,妈,我想和沈牧霆离婚。]
我躺在病床上,声音嘶哑。
[可是牧霆那混小子又欺负了你,我打他！]
公公作势要起身,被我拦下。
[爸,他不爱我,我们再纠缠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
我苦涩地笑着,缓缓褪下手上的戒指,放到了床头柜。
抬头时,却看到了沈牧霆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8
我和沈牧霆很快签订了离婚协议,财产他三我七。
从民政局走出的时候,他盯着我的肚子,欲言又止。
[这个孩子是我的,和你没关系。]
[你不用担心我会拿着孩子来纠缠你。]
[不过,还是好心奉劝你一句,你的宋湘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我不再理会他,转身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离开出生之地固然痛苦,可总比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恩爱来得要好。
大学室友林笙来给我接机,在她的帮助下,我搬进了早就租好的房子。
晚上我们躺在一起,说了大半夜的悄悄话,好像回到了曾经我一点一点和她说着沈牧霆的那些瞬间。
胎儿一天天长大,林笙不放心,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拒绝了。
她的日子艰难,每日为生计奔波,不可能再让她牺牲睡眠时间来照顾我了。
就在我急着要去找保姆的时候,沈牧霆却突然找上门。
他带着公公婆婆,拎着大堆补品。
［孩子要生了么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捏着手里他递过的结婚请柬,默默不语。
［湘湘说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不过,那时候你肚子大了,可能也不方便。］
他犹豫着,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公婆拉着他的胳膊,一脸尴尬。
［晓晓,我知道是他对不住你。］
［可是他认定了宋湘,又为她死过一回,我……我不忍心啊……］
婆婆掉着眼泪,一边用手锤着沈牧霆,公公在旁边帮忙打。
可沈牧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我的肚子,尝试着伸出手。
［五个月大了吧他闹你吗］
肚皮上贴着的掌心温暖,似乎是感受到特殊存在,肚里的娃娃猛地翻身,肚皮凸起一块又很快馅落。
沈牧霆像是被惊住了一番,呆呆的举着手,却迟迟等不到下一次的胎动。
我缓缓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平时没那么闹腾。］
［今天……大概是知道爷爷奶奶来看他,才这么激动的吧。］
我扫过他僵在半空的手,视线落回到公婆交握的手上。
［叔叔,阿姨,先坐下吧。］
婆婆的眼泪瞬间涌出。
［晓晓啊,怎么就不叫妈了呢。］
［阿姨,离了婚,我怎么好意思不改口。］
［你们的心意我知道,我可以请保姆的,你们不用来照顾我。他……马上结婚,不方便的。］
我打开请柬,上面的沈牧霆和宋湘彼此对望,倒真是含情脉脉的样子。
［我一个人可以的。］
［他也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父亲,你一个人出了事怎么办］
［听话,晓晓,跟我回去。］
沈牧霆突然冲出来,神情痛苦地望着我,眼底带着祈求。
［晓晓,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跟我走。］
见我不为所动,他径直起身,找到我放在角落的行李箱,自顾自地替我收拾起衣物。
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长叹了口气。
［你觉得宋湘会不介意么］
他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会同意的。］
［是么］
我走到他面前,打开手机。
上面赫然是宋湘给我发的消息记录。
在我和他离婚的之前,断断续续就收到宋湘众多的信息。
每一条都带着最恶毒的诅咒。
而最新一条,是十分钟之前发的。
［白晓晓,你最好别回来,你要是回来就等着好一尸两命的结局吧！］
沈牧霆猛地靠近,伸出手想要夺过我手机,
似是不敢相信,
［你,你骗我的吧］
我避开他的动作,当着他面,果断地按下了通话。
9
［嘟……嘟……嘟……］
电话接通。
［宋湘是么］
我率先开口,竖起食指,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对,怎么了白晓晓,你该不会害怕了吧。］
熟悉的女声传来,沈牧霆猛地晃了下身子。
［你那句一尸两命到底什么意思］
我冷冷问道。
对面顿住了一秒,像是轻笑。
带着讽刺。
［还能有什么意思啊！当然是让你去死啊。白晓晓,你可真是蠢得可怜。］
［你别以为你怀了孕就能留住沈牧霆,以前你就争不过我,现在是,将来也是！］
［你就不怕沈牧霆知道了,不要你么］
我看着沈牧霆那张五颜六色的脸,轻轻勾住嘴角。
［他知道你是这样毒蝎心肠的人么］
［知道……自己的白月光其实是个见钱眼开,为了钱可以随意出卖身体的人］
［你……你胡说！］
音量猛然拔高,我稍稍拿远了些手机,
也方便沈牧霆听得再清楚些。
［嫁有钱人就是错么我只不过是想要过好日子而已。］
［所以你就和你的教授搞在一起,逼宫上位,他死了,你就立马打胎,回来找沈牧霆］
我回想着曾经收集到的资料,一字一句清晰问道。
［你……］
对面的宋湘还要再说些什么,
沈牧霆却抢过电话,快速挂断了。
他握着我的肩膀,死死盯着我。
妄想从中眼里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可惜啊,让他失望了。
［你自己去查查不就得了,她自己漏洞百出,关我什么事。］
［不用谢我,如果你非要感谢的话,那就给我卡里多打点钱钱啦。］
我挣脱他的手,一脸无辜地对着他笑。
公婆这才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人拿着一个锅,就要往沈牧霆头上挥打。
而我则坐在沙发上,懒懒欣赏着这出闹剧。
［爸妈……别打了！］
［事情还没弄清楚,先回去！］
［晓晓也跟着一起回去！］
沈牧霆边躲边叫道,语气急促又惨烈。
［回什么回,方便那人来害晓晓么］
［要回你一个人回,我和你爸留在这里照顾晓晓！］
最终是婆婆一掌拍定主意,握着扫帚把沈牧霆轰出了门。
事后,婆婆跪坐在我面前,忍着泪水和我道歉。
［晓晓啊,事到如今,我也不强求你能原谅我了。］
［当初牧霆为了那女孩寻死,是你第一时间发现,背着他上了医院,我和他爸都欠了你一条命。］
［我一直撮合你们俩,可惜强扭的瓜不甜,浪费了你这么多年的青春。］
［以后,我还是你妈,有什么事跟妈说啊……］
我看着面前那个疼我到大的妇人,终于落下眼泪。
颤抖着叫了声妈。
我知道,和沈牧霆离婚,最痛苦是公公和婆婆。
一半是当做女儿的存在,一半是生下的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现如今,我的背后有了他们的支撑,
我还有自己的孩子。
失去爸妈后,我第一次觉得,
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10
那晚,我做了整夜的梦。
梦里光乱陆离,一会儿是沈牧霆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满身血渍。
一会儿是我咧着个嘴,举着那本结婚证开心地在床上打滚。
一会又变成沈牧霆拉着宋湘,两人肩并肩一起走进婚礼现场。
梦境的最后,是沈牧霆抱着个婴儿,笑得一脸温柔,而我却捂着肚子,身下血流不止。
［啊——！］
从梦中醒来,我捂着鼓起的肚子,惊魂未定。
婆婆一脸担忧地望着我,举起手在我额头探了探。
［烧还没退。］
我艰难地挺起肚子,迅速地扑进了婆婆怀里。
［妈……］
声音哽咽,委屈得要死。
［沈牧霆,他就是一个大混蛋！］
婆婆轻轻拍着我的背,一遍遍给我顺气。
［对,他就是个大坏蛋,是个眼瞎的大坏蛋！］
［既然他那么坏,就不要他了。］
［晓晓啊,你忘了他吧。］
［就当他死了。］
我搂着婆婆的腰身,低低抽泣,半晌没说话。
［你梦里一直在喊他。］
［忘了他吧。］
［开启自己的新人生,有什么困难,我和你爸给你顶着。］
婆婆絮絮叨叨说着,温柔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的心慢慢落回原处,
像是浮草终于找到了根。
梦里所经历的一切被扫除,只留下模模糊糊的碎片。
第二天,我就盘下了一个店面,公公帮着我安排装修事宜。
婆婆则跟着林笙满世界地跑鲜花批发市场,给我找货源。
日子一天天过去,鲜花店开业的那天,沈牧霆送来一个巨大的花篮。
我看着他,恍然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想他了。
好像在我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如果不是他凑上来,大概率我已经忘记他了。
［你来做什么］
我理着刚出箱的玫瑰,漫不经心地问着话。
［呲……］
食指被坚硬的刺戳到,顿时冒出血珠。
沈牧霆突然凑上来,张着口,一副要……
我猛地拦住他,飞快给自己贴上了创可贴。
［留着你的这套经验哄骗宋湘吧,我可扛不住你的口水攻击。］
［晓晓,我知道你生气,可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么］
沈牧霆苦笑着,一副死了人的要去哭丧的灰败脸色。
［怎么,发现宋湘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单纯白月光,你后悔了］
［还是你觉得我傻,能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我捡起箱子里掉落的花泥,扔了他一身,扭头就走。
身后是他紧张的惊呼声。
［慢些！孩子,当心孩子！］
切,装什么慈父呢。
当初闹着吵着要打胎的是谁
现在装起好人来了。
我打心眼里鄙夷他,却没说出口。
实在是不想和他沾上一分一毫的关系。
11
自那以后,沈牧霆常来我这儿。
明明离他婚礼请帖上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却越来越不着急。
整日不是给我浇花做饭,就是去市场买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最近这两天又爱上了逛母婴店,每日回家总是大包小包拎着一堆购物袋。
他说这是他当爸的一点心意,总得表示表示。
公婆对此没什么意见,明里暗里都催着沈牧霆赶快把那婚礼取消了。
［反正没领证,取消婚礼又不费劲,还有什么犹豫的。］
婆婆在一旁小声嘀咕。
［晓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沈牧霆将问题甩给我,我看着他满脸渴求的表情,轻呵一声。
［不,我希望你和她锁死,永远。］
［妈,你别管我了,这是我自己的事。］
听了我的话,沈牧霆似乎是有些受伤,低沉着嗓子吐出这句话,夺门而出。
只剩下我和婆婆大眼瞪小眼,莫名其妙。
过后几天,沈牧霆都没再出现。
我难得清闲,避开公婆,一个人偷摸出去逛街。
可还没出小区门,就被捂住口鼻,瞬间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身上已经被五花大绑,眼前的宋湘举着刀子,神情癫狂。
［你说,是从脖子开始割呢,还是直接从肚子捅进去］
［会痛的吧我说的是你的孩子哦。］
锋利的刀子在鼓起的腹部来回滑动,冰冷的刀尖泛着寒光,让人胆寒。
我努力平复着呼吸,尽量不要让身体抖动,减少无意碰到刀子的可能性。
［宋湘,你的目标是我,何必盯着我肚里的孩子不放。］
［你不是都知道么,沈牧霆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他还让我打胎。］
［明天你就和他结婚了,你还揪着我不放干什么。］
我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四周环境,努力拖延着时间。
［你知道就好,别想拿着孩子做借口,缠着牧霆不放！］
［可惜啊,我这人向来心狠,做事就要做绝,你死了我才能安心！］
［去死吧！］
宋湘猛地扑过来,刀子捅下的瞬间,我翻身一滚,肩膀被划破,却保住了肚子。
可没等我喘口气,就见这人又要来上第二刀。
［不要啊！］
我努力闪躲,拼了命挪腾着腿,眼看着宋湘越来越近,却毫无办法。
强烈的宫缩一阵阵袭来。
肚子已经疼到极限。
绝望突如其来。
我闭上了眼。
［砰！］
巨大的响声几乎要震碎耳膜,铁门被打开。
是沈牧霆。
他走过来,一把抓过宋湘的脖子,而后用力掰折那只举着刀子的手。
空间里回荡着女人的尖叫声,我愣愣地看着男人的动作。
忘记了哭泣。
［晓晓啊！我的晓晓受苦了！］
婆婆突然冲进来,抱着灰头土脸的我泪水横流。
可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疼……疼……］
我捂着肚子,疼到抽泣。
［妈,我好疼。］
［我好疼啊！］
身下突然一凉,眼前模模糊糊。
［快,晓晓要生了,羊水破了！］
只听到婆婆的哭叫声,还有指尖触到的温热大掌。
12
［用力！注意呼吸！］
历经六个小时的开宫指,我终于被推进了产房。
［晓晓,你听医生的,慢慢来。］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呜……我在这……］
我躺在手术台上,听着沈牧霆哽咽的哭嚎声,想要打他的心都有了。
［闭……啊！］
医生突然猛地一按,疼到窒息！
［出来了出来了！］
［宝宝出来了！］
我看着浑身湿漉漉胎脂的婴儿,那点分泌的母爱,彻底消失。
只有沈牧霆那个傻子,碰也不敢碰,隔着老远距嘤嘤哭。
［呜……宝安,妈妈生你是遭了大罪的。］
［你……你以后要对妈妈好……］
……
直到回到病房,沈牧霆还是那一脸哭到抽泣的样子。
我翻看了下时间,轻飘飘嘲讽道:
［你不是还要去结婚么］
［去吧,距离明天还有不到两小时。］
［不结了,不结了。我后悔了,晓晓！］
沈牧霆大声否认,双膝一曲,就这么直挺挺跪下。
当着众多护士的面,
我就这么笑了出来。
［所以呢,你下跪我就要原谅你］
［你的膝盖和我的膝盖不一样］
［你结不结婚和我也没关系,我的孩子也和你没关系。］
［你是救了我,可是我也救了你一次,我们俩扯平了。］
［你哭这么多,感动不了我,真的,你只会感动你自己。］
［以后孩子问我,我只会说他爹早没了。］
［毕竟,当初是你先不要他的。］
话毕,我对着门口吃瓜的护士露出个甜美微笑,
［可以帮我扔个垃圾么］
而后看着沈牧霆被众护士以打扰产妇休息为由,毫不留情地赶出了病房。
简直是大快人心！
想给我儿子当爹,还得看看他配不配！
13
三天后,我从私人医院挪到了某高级月子中心。
婆婆全程陪同,沈牧霆则是被赶回了临城。
在漫长无聊的月子里,我给儿子取了个名。
白祛亭。
白晓晓去掉沈牧霆以后的生活,只会像攀升的植物那样向阳而行。
［这样也好,你爸妈呀,也算是有后人能供奉了。］
婆婆抱着儿子,满脸欣慰,丝毫没有怨言。
［妈,你真好。］
我抱着婆婆,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一个真相。
爱上沈牧霆,倒不如说是爱上了他的家庭。
他本人么……
没那么好的。
一切都是少女爱而不得,酸涩暗恋下衍生的执念罢了。
直到离开他,我才意识到真正的自己才是难能可贵。
白晓晓,恭喜你,长大了。
未来,一定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