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三下,张无咎就被窗外的麻雀吵醒了。
他摸向枕头下的镇魂铃,手刚碰到那丝凉意,就听见院外传来王大虎的破锣嗓子:“张无咎!”
“日头都晒屁股了,还不滚出来干活!”他的声音粗哑刺耳。
张无咎揉着眼睛坐起来,腕间那道金纹又若隐若现地爬出来,像条小蛇在皮肤下游走。
他盯着窗纸上王大虎晃动的影子,想起小翠昨晚的话——幽冥符咒、黑气、王大虎阴恻恻的眼神。
那些话此刻像一根根针,扎进他尚未完全清醒的脑袋里。
“来了来了。”张无咎故意拖长音调,慢腾腾套上道袍。
他瞥见墙角那把破扫帚,突然福至心灵,把镇魂铃塞进扫帚秆里——要是被王大虎搜身,总不能连扫帚都抢吧?
推开房门,王大虎正抱着胳膊啃糖葫芦,糖渣子掉了半衣襟:“磨蹭什么?偏殿的积灰都快臭了!”他一把拽住张无咎的袖子往山后拉,掌心的力道大得像铁钳,虎口处还沾着几粒干硬的糖粒。
他一边走一边说:“后山脚的镇邪草得挑带露水的,要是敢偷懒……...”他突然凑近张无咎耳边,声音像淬了冰,“你昨晚是不是让小翠多嘴了?”
张无咎后背一凉,像是被一盆冷水泼透了。
他这才注意到王大虎眼尾泛着青黑,像是熬了整宿,领口还沾着半片暗紫色的符纸碎屑——和小翠说的幽冥符咒一个颜色。
那纸屑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腐烂的花瓣混着香灰。
两人穿过一片野竹林时,竹叶簌簌作响,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王大虎突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往张无咎身上撞:“小心!”张无咎本能去扶,却被王大虎反推了一把。
他脚下一空,跌进道旁半人高的野荆棘丛,再抬头时,王大虎正拍着袖子后退,脸上挂着假惺惺的惊慌:“对不住对不住!这地儿有个塌了的密道,我、我没看清楚………”
密道里的腐臭味瞬间涌上来,像死鱼泡在污水里发酵了十天的味道,呛得张无咎差点吐出来。
他摔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后脑勺磕得生疼,青苔滑腻地粘在他脖子上。
黑暗中,他摸黑扶墙站起,听见头顶传来王大虎的冷笑:“张师弟先在这儿凉快会儿,我这就去叫人来救你——要是等不及,就把镇邪草采了送上来?”
话音未落,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轰”地砸下来,彻底封死了出口。
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土和碎石的味道。
黑暗里,张无咎摸出扫帚秆里的镇魂铃。
铜铃在掌心轻轻震颤,泛起淡金色的光,勉强照亮半尺范围。
那光芒如通萤火,在漆黑中摇曳。
他这才看清,密道四壁全是斑驳的血手印,空气里飘着一股腐尸味
“系统,这算摆烂吗?”张无咎嘟囔道。
“啊...”他刚打了个哈欠,那股腐臭的毒气就顺着他的呼吸钻进了肚子,在胃里化成一团暖融融的热流。
“叮——检测到宿主被动触发《饕餮食气术》,成功净化腐尸毒瘴。当前进度:吞噬阴气10%,奖励L质抗毒性强化。”
张无咎愣了愣,用力吸了口气。
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原本该呛得他咳嗽的毒气,正像面条似的被他“吃”进身L里。
沿着密道往前挪了二十步,腐臭味越来越浓。
此时他手中的镇魂铃光亮猛增,竟照出在尽头的石床上躺着具女尸。
那女尸穿着锈红的嫁衣,上面绣的并蒂莲已经褪色,衣角还残留着几滴凝固的朱砂。
她脸上盖着的盖头早烂成了碎片,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左眼眶里却嵌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映得整个密道泛着幽蓝的光。
“我靠,难道是千年女尸?”张无咎倒抽口凉气,鼻腔里记是阴寒之气。
他刚想往后退,缺发现自已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眼皮也沉得像压了千斤棉花般,最终他只得靠墙滑坐在地,迷迷糊糊中想到:“发会儿呆应该算摆烂吧?系统可千万别坑我………”
“叮,发呆签到成功,解锁《睡梦罗汉态》。宿主进入浅眠状态时,可自动吸收天地间游离能量,危险靠近时触发防御机制。”
系统提示音刚落,张无咎睡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间看见,那女尸眼眶里的夜明珠突然射出道白光,在他眼前展开一段画面——红烛高烧的喜房里,穿嫁衣的姑娘被人按在床头,有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掐着她的脖子:“...怪只怪你八字太硬,能镇住这密道里的阴脉...”
“咳,咳咳!张无咎你死了没?”
当王大虎的喊声传来时,张无咎正啃着从怀里摸出的供果——也不知是不是系统塞的,甜得他直砸嘴。
他抬头一看,密道入口被砸出个大窟窿,王大虎举着火把站在外面,身后还跟着三个外门弟子。
火光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再看石床,那具女尸早化成了青烟消散,只留下了那颗夜明珠滚到他的脚边。
“咦,难道那邪祟被你吸收了!”
一声尖叫惊得张无咎差点噎着。
他转头看见一个穿着靛青巫裙的姑娘站在密道入口那窟窿处,手里的桃木剑还一抖一抖的。
那姑娘圆脸杏眼,眉梢挑得老高,发间插着串银铃铛,“呔,你身上的阴气比那女尸还重!我、我要收了你!”
“林姑娘莫急。”清微真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众人抬头,就见他骑在一只雪白的丹顶鹤上,酒葫芦里溢出的酒香混着阴气,被他“咕嘟”灌进嘴里。
真人打了个酒嗝,酒葫芦突然倒转,张无咎刚才打嗝喷出的那团黑气“咻”地钻了进去:“万灵辟易之L,吸阴纳气如喝水,倒是躺出了个稀罕物。”
王大虎的火把“啪嗒”掉在地上。
他盯着张无咎脚边的夜明珠,额角的汗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我、我是看张师弟迷路,特意来救………”
“救?”林九娘的桃木剑“唰”地抵住王大虎咽喉,“你袖里的幽冥符咒还没烧干净吧?我闻到味儿呢!”
张无咎这才注意到,王大虎袖口里果然漏出截黑紫色符纸,正滋滋冒着黑烟,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苦味。
等王大虎被外门弟子押走,清微真人也驾鹤回观,林九娘突然凑到张无咎跟前。
她的银铃铛蹭得他耳朵发痒,手里还攥着颗裹着糖霜的蜜枣:“你把邪祟吃了?那我能看你睡觉吗?我娘说万灵辟易的人睡觉能镇百鬼………”
“咳!”张无咎被蜜枣呛得直拍胸口。
等他缓过劲,林九娘已经不见了,只留一枚刻着“九娘”的银铃在他怀里。
他抬头看向窗外,正撞见林九娘趴在院墙上,冲他比划“今晚巫医寮喝酒”的手势,发间的银铃被夜风吹得叮当响。
张无咎摸着怀里的银铃,突然听见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被异性主动邀约,躺平难度+5%。是否接受?”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月色,叹了口气——这躺平的净土,怕是要被个举着桃木剑的小巫医,搅得再无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