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份协议签了,以后你就是她。陆宴的指尖点着那份冰冷的替身协议,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温度,记住,你只是沈月的影子,别他妈妄想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尤其是我的爱。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真他妈可笑,我穿进这本书里,我这个恶毒女配,连拥有自己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章节
1
我叫许念,至少在穿进这本书之前,我叫这个名字。
现在,我正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碎玻璃碴子扎进膝盖,血混着红酒,在我白色的裙子上晕开一朵妖冶的脏花。
面前的男人,陆宴,这本书的男主角,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不听话的宠物,厌恶又冰冷。
我再说一遍,把协议签了。他把那份文件扔在我脸上,纸张的边缘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刺痛。
《替身罪爱》,这就是我穿进的这本烂俗小说的名字。
而我,好死不死,穿成了里面同名的恶毒女配许念。一个深爱男主陆宴,却因为嫉妒他的白月光女主沈月,而不断作死,最后被陆宴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炮灰。
我醒来的时候,剧情正走到一个关键节点。
原主因为在陆宴的生日宴上,看到他和沈月视频时温柔的笑脸,嫉妒得发了疯,打碎了沈月送给陆宴的水晶天鹅摆件。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陆宴要我签一份替身协议,让我模仿沈月的一切,成为她的影子,直到她从国外治病回来。
这他妈算什么羞辱我,还要我心甘情愿地当另一个女人的复制品
我抬起头,膝盖的剧痛和脸上的屈辱让我浑身发抖。我看着陆宴那张英俊却薄情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如果我不签呢
陆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许念,你是不是忘了,你爸的公司还等着我注资你那个好赌的弟弟,上个星期在澳门输了三千万,也是我替他还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签,或者我让你全家一起滚出A市,去天桥底下要饭。
我死死地盯着他。
这就是书里那个深情似海的男主角为了他的白月光,他可以把另一个爱他的女人踩进泥里,碾得粉碎。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冷了下去。
我记得书里的结局,原主就是在这里,哭着喊着说我不要当替身,我爱你,结果被陆宴更加厌恶地踹开,最后还是屈辱地签了协议。
可我不是她。
我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见过人心险恶,也尝过世态炎凉的许念。
我比谁都清楚,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尊严一文不值。
膝盖的血还在流,我疼得眼前发黑。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的恨意和不甘已经被我压了下去,取而代pad的是一片死寂的平静。
好,我签。
我捡起地上的笔,看都没看协议内容,直接在末尾签下了许念两个字。
我的字迹因为颤抖而有些歪斜,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虫。
陆宴满意地松开我,站起身,重新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他抽出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碰过我的手指,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从今天起,忘了许念。他冷冷地开口,像是在下达一道神谕,你的名字,叫沈月。
章节
2
陆宴是个一丝不苟的魔鬼教官。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他从床上拖了起来,面前摆着一堆关于沈月的资料,厚得像一本字典。
沈月喜欢早上七点喝一杯加两块方糖的黑咖啡,她走路时习惯先迈左脚,步伐间距是四十五厘米。她微笑时嘴角上扬三十度,会露出八颗牙齿。
陆宴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摆弄着,学习另一个人的人生。
我的长发被剪成了和沈月一样的齐肩短发,我的衣柜被清空,换上了满是白色、米色长裙的沈月同款。
我甚至被要求改变我的声线,学沈月那样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点江南女子的软糯。
不对!重来!
我只是因为口渴,下意识地拿起水杯大口喝水,就被陆宴厉声喝止。
他夺过我的杯子,摔在地上。
沈月喝水很斯文,她从不会这样。他眼里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看着地上的水渍,心里一片冰凉。
我开始怀疑,陆宴爱的到底是不是沈月,他爱的,或许只是一个由他亲手打造的,符合他所有想象的完美娃娃。
而我,就是那个娃娃的素体。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来越像沈月,也越来越不像我自己。
有时候我看着镜子,都会感到一阵恍惚。镜子里那个眉眼弯弯,笑容温婉的女人,是谁
是许念,还是沈月的影子
陆宴对我的进步似乎很满意。他开始带我出席一些公开场合。
所有人都夸我温柔大方,和陆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每当这时,陆宴就会搂住我的腰,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记住,他们夸的是沈月,不是你。
我微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滴血。
直到那次宴会。
那是陆氏集团的周年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穿着一身洁白的晚礼服,挽着陆宴的手臂,扮演着完美的陆夫人。
中途,一个侍者不小心把酒洒在了我的裙子上。我下意识地皱了下眉,用纸巾擦拭时,因为从小养成的节俭习惯,我把纸巾对折了一下,想多用一面。
就是这个小动作,被陆宴捕捉到了。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把我拽到无人的露台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手腕。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沈月有轻微的洁癖,她绝不会把用过的纸巾翻过来再用!他低吼着,像一头被触怒的狮子,许念,你他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提醒我,你不是她吗
晚风吹在我的脸上,很冷。
我看着他暴怒的脸,忽然觉得很累。
我像一根绷紧了太久的琴弦,在这一刻,断了。
是啊。我轻轻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和嘲讽,我不是她。我叫许念,不叫沈月。
你!陆宴扬起了手。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那记耳光落下。
然而,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我睁开眼,看到陆宴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的表情复杂,有愤怒,有震惊,还有一丝……慌乱
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转身走进了宴会厅,留下我一个人在寒风里。
我靠在冰冷的栏杆上,看着楼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那一刻,一个疯狂的念头,像藤蔓一样,从我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滋生出来。
陆宴,你不是要我演吗
好啊。
那我就演到极致,演到你再也分不清真假,演到你爱上我这个影子。
然后,再亲手把这一切都毁掉。
章节
3
从那天起,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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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是被动地模仿,而是主动地,近乎偏执地,去成为沈月。
我翻遍了她所有的社交媒体,把她从小到大的每一张照片都打印出来,贴满了我的房间。我研究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表情。
我开始写日记,用沈月的口吻,记录我和陆宴的点点滴滴。
我甚至找到了沈月大学时的导师,以一个崇拜者的身份,去了解她的一切。
我变得比沈月更像沈月。
我会在清晨为陆宴准备好他爱吃的早餐,不多不少,正好是他习惯的份量。我会在他疲惫时,恰到好处地为他送上一杯热茶,用沈月惯用的香薰帮他放松。我会在他烦躁时,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不打扰他,却又让他知道我一直都在。
陆宴看我的眼神,渐渐变了。
从最初的审视、挑剔,慢慢变成了习惯、依赖,最后,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溺。
他开始在床上叫我的名字,不是喂,也不是她,而是月月。
每一次,我都温柔地回应他,心里却在冷笑。
陆宴,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月月。
我是许念,是来向你索命的恶鬼。
在这场完美的扮演游戏中,我也没闲着。
我利用完美替身的身份,不动声色地,处理掉了几个原书里会给我使绊子的小配角。
比如陆宴那个一直爱慕他,总想找我麻烦的表妹。
一次家宴上,她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和陆宴一起在老宅后山埋下的时光宝盒。
这是书里的一个情节,原主自然不知道,当场出丑,被陆宴冷落了很久。
而我,早就通过研究沈月的日记,知道了这件事。
我不仅微笑着说出了当年他们埋下的东西——一块陆宴赢得比赛的奖牌,和一张沈月画的画。
我还无意中提起,表妹当年也偷偷在里面放了一封给陆宴的情书。
表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来招惹我。
我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披着沈月的皮囊,在这座名为陆家的牢笼里,为自己扫清一切障碍。
我耐心地等待着,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章节
章节
4
时机很快就来了。
陆宴的生日。
书里,这是白月光沈月回国前的一个重要节点。原主为了讨好陆宴,花光积蓄买了一块名表,结果被陆宴嗤之以鼻,因为沈月说过,男人最好的配饰是自信,而不是昂贵的腕表。
这一次,我什么都没买。
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厨房里,亲手为他烤了一个蛋糕。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巧克力蛋糕,卖相甚至有些笨拙。
但蛋糕的造型,是复刻了多年前,沈月亲手为陆宴做的第一个生日蛋糕的样子。
当陆宴回到家,看到那个蛋糕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走到我面前,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你……怎么会……
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和沈月如出一辙的,温柔又羞涩的笑容: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我学了很久,不知道有没有她做的好吃。
我故意加重了她这个字。
陆宴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他猛地将我拥入怀中。
那个拥抱很紧,紧得我几乎要窒息。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和轻微的颤抖。
许念……
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不是在床上情动时错乱的月月,也不是冷冰冰的喂或者她,而是,许念。
我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是因为我演得太像了,像到让你产生了愧疚吗陆宴。
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和她,已经开始混淆了
是我不好。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喃喃自语,是我对你太苛刻了。
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
那一晚,陆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结束后就立刻起身去浴室,而是抱着我,睡了一整夜。
我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他熟睡的侧脸,没有一丝睡意。
好戏,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沈月即将回国的消息传来。
陆宴开始变得焦虑。
他一边贪恋着我为他营造的完美生活,一边又因为即将见到真正的白月光,而对我这个赝品产生了愧疚和烦躁。
他开始喜怒无常。
有时,他会因为我做的一道菜,一个眼神,而对我温柔备至。
有时,又会因为我哼的一首歌,是沈月没唱过的,而对我大发雷霆。
谁让你唱这首歌的!沈月从来不听这种靡靡之音!
他像个精神分裂的病人,在我和沈月的影子之间,痛苦地挣扎。
而我,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我看着他一步步,掉进我为他精心编织的陷阱里,无法自拔。
章节
5
沈月回国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陆宴一早就出了门,他说要去机场接她。
临走前,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五千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沈月回来了,这个游戏也该结束了。你做的很好,这笔钱,是你应得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安排你出国,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我接过那张卡,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宴,你这是在……打发乞丐吗
他皱起眉:许念,不要不知好歹。这是你最好的结局。
是吗我看着他,一步步向他走近,你确定,这是我想要的结局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
因为我看到陆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停在他面前,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只是想在走之前,送你一份大礼。
说完,我转身走上楼。
再下来时,我换上了一条白色的长裙。
那是沈月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也是陆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的那条。
陆宴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客厅的落地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她有着和沈月七分相似的容貌,和百分之百相似的气质。
温柔,纯洁,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
多美的一张脸啊。
陆宴一定很爱这张脸吧。
我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
在陆宴惊骇的目光中,我举起刀,对着镜子里那张酷似沈月的脸,毫不犹豫地,狠狠划了下去。
刺啦——
一声皮肉被割开的轻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章节
6
鲜血,顺着我的脸颊,蜿蜒而下。
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裙摆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很疼。
疼得我浑身都在颤抖。
但我却笑了。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被毁掉的脸,笑得畅快淋漓。
陆宴,好看吗我转过身,对着已经完全石化的男人,展示我的杰作,这张你爱了这么多年的脸,现在,它坏了。
你……你疯了!陆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冲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被我躲开了。
我疯了我哈哈大笑,眼泪混着血水一起往下淌,我早就疯了!在你逼我签下那份协议,让我变成另一个女人的那天起,我就疯了!
我一步步逼近他,他一步步后退。
你爱的不是沈月,也不是我,你爱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完美的,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影子!
现在,这个影子坏了,你的爱,也该碎了!
我的声音尖利得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被推开了。
沈月站在门口,她穿着和昨天视频里一样的风衣,妆容精致,笑容温婉。
当她看到客厅里的情景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阿宴……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到了我,看到了我满是鲜血的脸,和手里那把还在滴血的刀。
啊——沈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躲到了陆宴的身后。
陆宴下意识地将她护在怀里,对着我怒吼:许念!你敢伤害小月,我让你死!
我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的样子,觉得无比讽刺。
伤害她我笑得更厉害了,陆宴,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想伤害的人,是她吗
我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从口袋里掏出那份替身协议和一只打火机。
啪嗒一声,蓝色的火苗蹿起。
我将那份承载了我所有屈辱和痛苦的协议,一点点,烧成灰烬。
这场可笑的替身游戏,从今天起,结束了。
火光映在我血肉模糊的脸上,像地狱里盛开的业火。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们。
我看着惊恐的沈月,和一脸震怒的陆宴,抛出了最后一个炸弹。
沈月,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你父亲的私生女,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所以,陆宴,你让我模仿她,让我当她的替身……你不觉得,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我看着他们瞬间惨白的脸,满意地笑了。
我扔掉手里的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身后,是一片死寂的混乱。
章节
7
我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带走了那张存有五千万的卡,去了一家最好的整形医院。
医生看着我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惋惜地摇了摇头。
小姐,你这道疤,太深了,就算用最好的技术,也不可能完全祛除。
没关系。我平静地说,只要不那么吓人就行。
我不需要一张完美的脸。
我只想彻底告别过去,告别那张酷似沈月的脸。
手术很成功。
几个月后,当我拆下纱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感到一阵陌生。
镜子里的女人,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
它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却也赋予了它一种独特的故事感。
很好。
这张脸,独一无二,只属于我,许念。
我用那笔钱,在一个没人认识我的海边小镇,买下了一栋带院子的房子,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日子过得平静而缓慢。
我每天莳花弄草,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陆宴了。
直到一年后的一个午后。
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店里没什么客人。
我正坐在窗边,修剪着一束刚到的白色桔梗。
风铃响了。
我头也没抬,用我在这里惯用的温和语气说:欢迎光临,随便看看。
没有回应。
我疑惑地抬起头,然后,我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陆宴。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一身昂贵的西装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有震惊,有狂喜,有痛苦,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悔恨。
我们对视了很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许念
章节
8
我以为再次见到他,我会恨,会怨,会控制不住地想要报复。
但没有。
我的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放下手里的剪刀,站起身,对他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先生,您认识我吗
陆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动作小心翼翼。
念念,别跟我开玩笑了,我知道是你。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想要触摸我脸上的那道疤。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先生,您真的认错人了。我的语气依旧平静,我叫安然,是这家花店的老板。
安然,平安顺遂,岁月静好。
这是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
陆宴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我找了你一年,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他们都说你毁容后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疗养院……我不信,我一个一个地方地找……我……
他说不下去了,高大的身躯在我面前,显得那么脆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为什么要划伤自己的脸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陆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淡淡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是你让我滚的,是你给了我五千万,让我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没有!他激动地反驳,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我……
气话我打断他,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是吗那你让我当沈月替身的时候,是气话吗你一次次因为我哪里不像她而羞辱我的时候,是气话吗你为了她,把我全家的性命捏在你手里威胁我的时候,也是气话吗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宴,你走吧。我转过身,不再看他,这里不欢迎你。
章节
9
陆宴没有走。
他开始像个疯子一样,每天都来我的花店。
他不说话,也不打扰我,就只是坐在角落里,一看就是一整天。
从清晨到日暮。
我把他当成空气,照常开店,关店,生活。
小镇上的人都认识我这个脸上有疤,但性格温和的花店老板。他们看到陆宴这个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的英俊男人,都好奇地向我打听。
我只是笑笑,说:一个问路的客人罢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
第七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在我准备关店的时候,他拦住了我。
念念,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求你了。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那么站在我面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着求你了。
我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给你十分钟。
我们去了海边。
海风吹起我的长发,也吹乱了他的。
我和沈月,分手了。他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就在你走的那天。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你走之后,我才发现,我的生活里,早就已经充满了你的痕
。我习惯了早上有你准备的早餐,习惯了回家时能看到你,习惯了你为我泡的茶,习惯了你身上淡淡的花香……
我发了疯地找你,我快要疯了,念念。
我才知道,我早就爱上你了。不是爱上那个沈月的影子,是爱你,许念。
他说着,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一个曾经那么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就那么跪在冰冷潮湿的沙滩上,仰着头看我。
念念,原谅我,好不好
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章节
10
陆宴。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你知道吗在我被你关在别墅,学习怎么成为沈月的那段日子里,我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个同样的梦。
我梦见我被关在一个没有门窗的黑屋子里,无论我怎么哭,怎么喊,都没有人理我。
后来,我终于放弃了挣扎。我告诉自己,就这样吧,死在这里,也挺好的。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我拼了命地向那道光爬过去,我用手,用牙,把那道裂缝一点点扩大,直到它变成一扇门。
我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外面是蓝天,白云,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我转过头,看着远处的海平面,轻声说:陆宴,你就是那个黑屋子。而我自己,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门。
你杀死了那个曾经天真地爱着你的许念,也杀死了那个被你亲手制造出来的,完美的替身。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你不认识的陌生人。她叫安然。
我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原谅,也没有什么重新开始。
因为,一切早就结束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转身,沿着沙滩,一步步地往回走。
身后,传来了他压抑的,痛苦的哭声。
但我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夕阳的余晖,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阳光落在我的身上,也落在我脸上的那道疤上。
暖洋洋的。
我终于不再是谁的影子了。
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