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要靠近哪里,有个疯子
王家庄好久没有出人才了,上一个举人还是出在王有才的祖上。
当时大摆筵席三天三夜,好不热闹。
王有才的太祖父喝得酩酊大醉,一见宾客,就挽着人家的胳膊说个不停,讲自己如何培养这个举人儿子的,也就是王有才的小叔,儿子如何光宗耀祖的。
宾客连连称赞王老先生教子有方,让王家蓬荜生辉。
可是,今非昔比,如今的王家,大家如同躲避瘟疫一般离得他们家老宅远远地,生怕沾染上晦气。
连偶尔路过,一回家,赶紧洗漱洗漱换身衣服,生怕带上不干净的东西。
小花,小花,刘小花,吃饭了！赶紧回家吃饭！小花娘在家门口嚷嚷了几次,都没听到小花的回应,赶紧出门寻找。
走着走着,看到小花蹲在王家院子门口的大树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花娘赶紧拉着小花就往家里走。
娘,娘,我还没看完蚂蚁搬家了,娘……小花很是不理解,娘怎么越走越快,自己都跟不上了。
直到回到了家里,小花娘才放开手。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靠近那里,有个疯子！小花娘看着满脸好奇的小花,语重心长地劝说。
可是娘,为啥啊,我从来没有看见那里有疯子啊你们大人就喜欢糊弄小孩！小花很是不理解,大家都说有疯子,自己却从未见过。
小花,先吃饭,吃完饭娘给你讲讲,你答应我以后不去那里了啊。小花娘知道小花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糊弄了。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娘。小花为了听故事只得答应。
这顿饭是小花吃的最漫长最煎熬的,因为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终于吃完了,娘也收拾完了。
原来,那个人们口中的疯子是王有才,他今年23岁了,被他的父亲王颢锁在绣楼里,长达五年了。
小时候,王有才作为嫡子嫡孙,被家族寄予厚望,他也很争气,三岁写诗,五岁赋词,四书五经不在话下。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神童,连续三年的科考,皆落榜。
王家庄的人唏嘘不已,觉得神童毁在了王家手里,太可惜了。
祸不单行,和王有才青梅竹马的姑娘司芳菲突然因病身亡,王有才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疯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如今家丑都众人皆知了,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父亲王颢为了防止王有才出去发疯,丢人现眼,便把他锁在绣楼里,让他思过。
小花娘补充,司芳菲死后,王有才发疯似地去司家绣楼寻找心上人。
大伙儿拦都拦不住,最后司家人派家仆把王有才绑住送回王家,让王家好好教育。
王有才太祖父哪见过这种丢人现眼的场面,一生要强的他活活气死了。
叫你去别人家绣楼里,既然你这么喜欢绣楼,那我就成全你！王颢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把王有才锁在绣楼里。
娘,你见过王有才去司家绣楼么小花不解地询问。
这场景娘没见过,是听村里人传的,传得传得可玄乎了,有人还说王有才去司家绣楼底下死活不走,嚷嚷着要陪司芳菲殉葬！小花娘想到这里,笑出来眼泪了,这个王有才没想到也是一个痴情的傻子。
小花娘讲着讲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娘,你怎么哭了,这个故事这么感人么小花赶紧给娘擦眼泪。
没事的小花,娘想你外祖父外祖母了。小花娘边擦眼泪边解释。
小花不懂娘,想外祖父外祖母也不去看他们,大人们真奇怪。
自打出生起,小花还没有见过他们呢。
听完故事的小花,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觉得王有才太可怜。
可是王有才真如人们所说的,他这么不堪么
2、我就是他们口中的疯子
我是王有才,他们口中的疯子。
他们只知道我三岁写诗,五岁赋词,四书五经不在话下,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我。
我一出生,娘难产去世,一下子,我变成了没依没靠没有娘的苦孩子。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而我有三个后妈,很热闹也很吵。
我出生第二年,就有了弟弟王有德,二姨娘所出。
虽然我没有娘的照拂,但是我是嫡子嫡孙,深受祖父和父亲的宠爱。
可是这些,二姨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急在心里。
只要有我在一天,她的儿子就没出头之日。
于是,她决定捧杀我,既然没法杀了我,便决定毁了我。
她让我背诗,背不会就挨棍子,挨饿受冻。
她找人赋词后逼我背会,骗祖父和父亲是我自己写的。
没有办法,为了生存,我的大脑发挥了它最大的能量,背诵得贼快。
除此以外,还找人在村里大肆渲染,说王家出了一个神童,百年难遇。
王家出了一个举人,这还远远不够,未来王有才就是王家的状元！
可是,这种强硬背诵,撑不了多久,终有一天会露馅。
那就是科举考试,童试开考,家里人一点也不紧张,他们坚信我一定能考上秀才。
不用说睁眼考,我闭眼随便一考就是合格。
只有我清楚的知道我的水平,死记硬背哪有那么容易考上。
更何况,没有人帮我作弊,我一个人实在是无力应对。
成绩放榜的那天,家里人都等着我合格的消息。
祖父和父亲很纳闷,出门看榜的伙计早就出去了,马上天黑了,还没回来。
打算派人再找的时候,小伙计回来了。
怎么了小李,钱丢了还是买的东西被偷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没事没事,我再给你钱就是了。祖父看着伙计脸色很不好,宁愿相信钱丢也不相信我不合格。
老……老……爷,少……爷……他……他没……考上。小李嘟嘟囔囔,扭扭捏捏,一句话说半天说不利索。
大伙儿听了半天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今天小李说话结结巴巴的,平时也不这样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啊。
我就说,有才一定能考上,我的孙儿这么优秀,一定在榜单上。祖父放心地坐在摇椅里,品着茶。
父亲……父亲……小李他说少爷没考上。二姨娘听不下去了,直接说出来了。
我知道,在这个老宅里,除了我,就属二姨娘了解我,我毕竟是她一手带大,对我可谓是了如指掌。
啥祖父大吃一惊,不敢相信。
小李说少爷没考上。二姨娘的声音提高了很多,这下,大伙都听见了。
什么,我的孙儿没考上,谁判的卷子,我要评评理去！祖父勃然大怒,恨阅卷不公。
父亲赶忙把我叫下去,焦急地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父,父亲,是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望,我考试太紧张了,我没发挥好。我只得编造一些谎言平息祖父和父亲的怒火。
因为再不撒谎祖父就要去找衙门评评理去了。
我看见二姨娘的头抬得好高,很骄傲,讥笑着,嘲讽地看着我,仿佛在和我说,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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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助地站在大家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办。
母亲,如果您在世,您可以告诉我怎么办么
可是,如果您在世,我又怎么会被二姨娘这么欺负呢
母亲,您在天有灵,保佑儿子过得好一点吧……
3、王家的脸早就被你丢尽了
科举失败后,我发奋读书,可是,我怎么也学不会。
习惯了有人给我标准答案背诵,突然没有人借力,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学。
因此,考试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第二年的童试,祖父有了经验了,让伙计缓一缓,组织好语言再说话。
好好说话,不要结巴,说吧说吧,我听着了。祖父看着伙计小李,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很沉重也很期待地看着小李。
老爷,考上了,但是不是大少爷,是二少爷。小李不敢抬头看大家期待的眼神。
哦哦哦,好好好,有德考上了,挺好的,挺好的。祖父说完就回到屋里了,晚饭也没出来吃。
二姨娘高兴坏了,当天带着王有德下馆子去了。
虽然,我知道考不上,但是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望,还是很难过。
父亲显而易见对我失望了,不似从前那般上心,把更多的关爱给了二弟。
我知道,父亲对我也很失望,我理解也尊重,毕竟我和二弟相比,我不如他。
我比他只强了一点,那就是嫡出。
在四房太太中,父亲最偏爱的就是二姨娘,貌美如花,能说会道。
大家都说儿子随母,我随母亲一般沉稳内敛,不善言辞,不会讨人欢喜。
二弟长的秀气,和二姨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加上小嘴很甜,大家都喜欢。
奈何是个庶子,有的伙计常常说,要是是嫡子就好了,哎,太可惜了。
这些话传到父亲耳中,父亲很生气,但是也没有惩罚下人,只是严厉呵斥。
大抵他也觉得要是是嫡子就好了,父亲对我两次落榜也是失望了吧。
可是,没想到比两次落榜更失望的是三次落榜。
是的,我第三年的考试毫无悬念,继续落榜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个大雨天,小李出去看榜。
大家都没有在院子里等,除了祖父,他躺在躺椅里,品着茶。
大家各自忙各自的,仿佛丝毫不在意这个结果。
但实际上都心怀鬼胎,默默地关注着院里一举一动。
只有我知道,大家都在看戏,都在观望我这个嫡子嫡孙的成绩。
在二楼的窗户上,我看到小李走到祖父面前,停下脚步。
祖父睁开眼看着小李,小李对着祖父摇了摇头。
紧接着一个声响从院子中间散开,大家都从窗户上往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祖父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地回到屋里。
祖父的行为让大家都意会了,大少爷又没有合格。
自此以后,父亲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知道,父亲放弃我了。
我以为父亲会很久不和我说话,没想到没过了一个月,父亲找我谈话。
三次落榜,对我打击很大,但不至于我因为这个发疯,毕竟,我对自己的水平还是了解的,只是大家不了解罢了。
没想到,父亲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我站不住了。
有才,芳菲不在了,你要坚强。父亲看了我半天,说了一句话。
芳菲和我定了娃娃亲,我们青梅竹马,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两情相悦,但我很喜欢芳菲。
我知道,我都懂。我三次落榜,司家看不上我很正常,把芳菲许配给他人也很正常。
你什么时候知道芳菲生病的,她前几天走的时候还说,让你好好活着。父亲很惊奇,不知道我啥时候知道的。
我这才听明白,芳菲不在了,是不在世了。
父亲,我先走了,我想静静。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司家,怎么进去的。
我只记得自己用力地迈动着颤抖的双腿,但是,双腿不受使唤。
我和他们说想再看看芳菲一眼,可是他们不让我看,说让芳菲安安静静地走,不要再打扰她了。
可是,我不甘心,他们为何这么狠心,连最后一眼都不让我看。
司家人找家仆把我捆住,送回王家。
他们为了防止我再去司家闹事,和父亲说我疯了,编造我非要殉葬,吵着闹着非要去绣楼看芳菲最后一眼。
王家的脸早就被你丢尽了,三次落榜,你不怕丢人我怕,还去司家丢人显眼,不害臊,来人,把这个疯子锁在绣楼,既然那么喜欢,就在里面待一辈子吧！父亲憋了这么久,一气之下,终于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了。
大家虽然都心知肚明,但是没想到父亲把这些话都放在明面上讲,很是震惊,震惊之余明白了,父亲已经把我当成弃子了。
关在绣楼的这几年,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因为饭菜都不是正常一天三次送,有时候两次,有时候一次,甚至有时候一天都不送。
我一直以为是父亲这么安排的,后来才知道,是二姨娘的手笔。
虽然我成为王家的弃子,但是二姨娘始终坚持,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是大家口中的嫡子嫡孙,那她的儿子就永远上不了台面。
只有嫡子嫡孙不在了,王父别无选择,才会高看她儿子一眼。
于是,贿赂了送饭的伙计,常常把饭菜倒掉,想要活活饿垮我。
可是,二姨娘失策了,母亲在天之灵保佑我,我活的好好的。
我以为我要待在绣楼一辈子,没想到在一个吵闹的清晨,绣楼的门奇迹般的打开了。
王家的那个嫡子嫡孙,那个疯子,被放出来了。
4、芳菲早就嫁人了
绣楼的门打开的那一刻,很不真实,我顿时恍惚了。
我以为祖父和父亲想通了,他们不想困住我了,他们承认我的无能了。
想了很多种可能,没想到是父亲病故了。
我不敢相信,父亲身体那么好,怎么会病故,我并没有听说父亲有什么疾病啊。
看着父亲的棺材,我顿时泪如雨下,五年的光景,父亲怎么变成这样了。
虽然从小到大父亲对我很严苛,但是,他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了,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去找祖父,祖父躺在床上,就呆呆地看着屋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祖父,祖父,有才来看您了,祖父啊！我看着祖父这般,很是心疼,不敢相信自己在绣楼的五年,竟然没有看到父亲最后一眼。
孩儿不孝,让父亲失望了。
祖父看到我,没有说话,我握着他冰冷的双手,久久不忍放开。
这时候,祖父把手松开,在枕头底,拿出来一封信,给了我。
我一看信封,吾儿亲启,顿时泪流满面。
信封里写了很多,我才知道,父亲一直心脏不是很好。
一直靠药物支持,后来,竟然连药都灌不进去了。
父亲对我寄予厚望,最爱我,但是,我也伤他最深。
后来,他才知道是二姨娘把药做了手脚。
但是,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在弥留之际,留下一句话,把有才放出来吧,希望有才能够原谅他这个父亲。
是啊,是父亲的纵容让二姨娘越来越嚣张,残忍对待我,最终,把我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可是,现在太迟了啊,我已经23岁了,我错过了太多太多,仇恨又能解决什么呢
最终,二姨娘被休,被衙门的人带走,在监狱里悔过。
至于二弟,如果认为处罚不公,可以随着二姨娘一同出府,再也不是王家子孙。
还好二弟没有沾染太多二姨娘的坏习惯,他认可家族的决定,也知晓了二姨娘犯的种种罪过。
祖父让我当家,我拒绝了,我知道,论才学才干,我不如二弟,还是让二弟来吧。
二弟知道母亲对我做了太多不可饶恕事情,他不配和我抢家主之位。
最终,他选择当一个教书先生,远离庭院纷争,只想教书育人,清清白白过一生,也是替母赎罪。
家主之位最终是三姨娘的儿子王有涵,但是奈何年纪小,于是祖父决定暂代家主之位,待有涵长大成人,再传也不迟。
三姨娘出身书香门第,加之品行温婉贤良,教育的儿子自然也差不了。
加之有祖父亲自教诲,有涵一定是家主的不二人选。
看着家主之位有着落了,我也放心了。
在绣楼的这几年,我越发觉得自由难能可贵。
于是,在家中休养了半年,我决定四处游历,把那些失去的光阴都补回来。
走到二弟的私塾,想着告别弟弟,毕竟还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年,也许,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哥,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情。闲聊了几句,二弟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我还有点不适应。
你说,我听着了。我很纳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讲了。
大哥,芳菲姐没死,她嫁人了,是我娘贿赂神婆,告诉司家,说你一辈子也考不上,不是良配,于是司家全家骗你说芳菲姐死了。二弟越说越觉得对不住我,因为我如今的艰难处境,很大程度上是二姨娘一手造成的。
我顿时愣住了,缓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呵呵,造化弄人,真是命途多舛啊,为何如此这般捉弄自己啊,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大哥,对不住了,我替我娘给你跪下了。二弟看着我,十分地懊悔。
不怪你,你娘做错的事情,和你无关,芳菲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连忙扶着二弟,再怎么说,也不能怪他,他也是无辜的。
毕竟,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5、叔叔,我带你去个地方
出了私塾,我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周边,不知道何去何从。
世界之大,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
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几年,可是当自己的人生真真正正属于自己了,反而觉得很茫然,不知所措。
我随便找了一个方向,随缘吧,走到哪里算哪里。
还没走了几步,一个小姑娘叫住了我。
叔叔,叔叔,您等一等,您等等我！一个小姑娘大声呼喊。
我环顾四周,没有别人,只有我了,看来她在叫我。
可是我定睛一看,我不认识,我正要起身离开,小姑娘开口了。
叔叔,我叫小花,在你们老宅附近住的,对不起,我刚刚偷听了老师和您说话,您是王有才叔叔么小花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大眼瞪小眼地就这样看着。
是啊小姑娘,你认识我么你是谁家的小丫头我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得在哪里见过,兴许是自己远房亲戚的小孩吧。
突然,定睛一看,特别像芳菲小时候,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再次看到芳菲小时候,也值了。
叔叔,我带你去个地方,您可以跟我一起么小姑娘闪烁着大眼睛,祈求着对我说。
好好好,叔叔跟你去。我不忍心拒绝这个神似芳菲的小姑娘,于是跟着她走了。
这个小孩,总不能把我卖了吧,我也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叔叔,到了,快进来吧。小花在一座院子门口停下来,对我吆喝。
这是哪里,你带我这里来干啥。我很纳闷,这是哪里,小姑娘带我来干啥,我又不敢进去,万一里面有什么坏人了。
就在我纠结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我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到几年前。
小花,小花,我知道你在门口,你是不是又逃课了,你怎么这么不让娘省心,你都多大了还不好好学习。女声严厉中带着慈爱。
声音越来越近,而我越来越紧张。
我和对面的女子对视上,对面突然愣住了,眼睛立刻湿润了。
芳菲,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么看到阔别已久的好朋友,没想到以这种场景见面。
有才,好久不见,我过得一点也不好。芳菲看着我,顿时哭出声来,她不知道这些年的苦楚该从哪里说起。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王家说我死了,自己虽然不信,但是也只能相信。
毕竟,自己好多年没有见到我了,兴许是不在了。
阴差阳错,我们两个人生生错过了。
她不在乎我有没有科举高中,但是她的家人在乎,她没有办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嫁人。
6、我们一起远离这里,好不好
有才,别站着了,进屋坐,小花,给叔叔倒杯水去。芳菲突然意识到两个人在门口干愣了好一会儿了,赶紧招呼我进门。
我看着有点杂乱的院子,里屋里简陋的家具,我怎么也想不到芳菲沦落到到这个地步。
曾经那个光鲜亮丽的司家大小姐,如今变成了一个乡间农妇。
听着芳菲的讲述,我才明白,这么多年,她一直深受家族的压迫。
当初,是家里人逼迫芳菲嫁给了大她十岁举人刘松柏。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刘家怕她逃跑,不让她出门。
后来,才知道,司家骗王家自己死了。
于是,心死了,她知道,此生便和我没有可能了。
回去了老老实实当她的刘家妇,但是她发现,表面老实的刘松柏其实并不老实。
她虽是名义上的妻子,但是,名存实亡。
刘松柏外面养着多年如胶似漆的情人,当初刘母不愿意正妻身份下贱,便承诺,只要娶了司家女,随便儿子外面怎么来。
于是,芳菲成了那刘松柏撑场面的妻子。
刘母想要孙子,可是,芳菲生了一个女儿,刘母嫌弃芳菲不中用。
但是外室一连生了两个孙子,刘母合不拢嘴,逐渐冷落了芳菲。
芳菲生下女儿第二年,刘母意外身亡,有人传是小妾所为。
后来衙门破案了,是刘松柏伙同小妾,一同残忍地害死了刘母。
最终,这个不孝子和情人锒铛入狱。
再到后来,芳菲和年幼的女儿被刘家赶出了家门。
无处可去,只能投奔娘家,娘家觉得芳菲的夫家入狱,加上被赶出来不吉利,不接受她,断绝往来。
芳菲无计可施的时候,母亲的丫鬟偷偷塞给芳菲一些钱财。
母亲拗不过父亲,心疼女儿也没有办法,只能隔三差五偷偷给一些钱财傍身。
芳菲在附近找了一个院子里住下来,和女儿小花相依为命。
可是,小花怎如何知晓你和我的关系的芳菲很奇怪,因为她从来没有和女儿讲过自己和我的事情。
是不是在私塾里听别的孩子们说的。我这样猜测。
说起来,我怕小花撞上你,认出小花是我的女儿,于是骗小花说你是疯子,不要靠近你们家。芳菲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是疯子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么,不用你说小花也迟早会知道的。我第一次觉得,开自己玩笑也挺不错的。
芳菲,那你未来有什么打算我看着芳菲,突然问她。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现在只想把小花养大,其他的,我还真没有想过。生活已经磨平了芳菲的棱角,她的手已经变得粗糙不堪。
我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这么多年,一个人照看女儿,苦了她了。
芳菲,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换一个地方生活,好么我看着芳菲,坚定地对她说。
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相遇,我不想再错过她了。
好,我答应你有才,我等这句话等了好多年,还好,老天眷顾我,我终于等到了。芳菲考虑了许久,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不舍和难过。
小花,跟着有才叔叔一起走,叔叔照顾你和妈妈。我看着和芳菲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花。
好的叔叔,我想和老师道个别。小花知道自己要离开了,突然想到一件事,跑出家门。
王老师,我听您的话了,我把有才叔叔带回家见娘了。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您多保重。小花看着老师,很是不舍。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老师,可是,她就要离开了。
大哥,希望你和芳菲姐幸福,这是我能够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王有德看着小花远去的身影,眼眶红了。
多年后,听小花提起,我才知道,是有德把我和芳菲的事情讲给小花听的,我和芳菲猜了一圈都没有猜到他这个小兔崽子。
最后,我和芳菲历尽千辛万苦,走到了一起,成为了一家人。
承蒙时光不弃,我们最终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