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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证物室里的直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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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派出所大厅的嘈杂。拘留室不大，四壁刷着惨白的漆，一张光秃秃的硬板床，一个蹲坑，一个水龙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陈年汗渍混合的怪味。林简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上，浑身脱力，像一滩烂泥。
脑子里那幽蓝的光屏顽固地悬着，血红的倒计时像毒蛇的信子，无声地舔舐着他的神经：
**【47：18：49】**
**【47：18：48】…**
绝望像冰冷的水，漫过口鼻，几乎让他窒息。绣绷被当成“赃物”锁在证物室，手机被没收，他就像被拔了牙、断了爪的困兽，连最后挣扎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任务…注定要失败了吗？瞎眼…一百二十万的债…苏薇薇那张得意的脸在眼前晃动，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狗头”弹幕…
“不…不行…”他猛地用头撞了一下冰冷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响声，试图用疼痛驱散那灭顶的绝望。他不能认命！外婆临终前攥着他手的温度仿佛还在，那声悠长的叹息像鞭子抽在他心上。
就在这时，拘留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之前那个板着脸的年轻警察探进头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一个东西“啪”地一声丢在他脚边的水泥地上，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林简低头看去，心脏猛地一跳！
是那个装着旧绣绷的透明证物袋！
袋子静静地躺在地上，深棕色的绷子在里面清晰可见。林简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将袋子紧紧抓在手里，冰凉的触感透过塑料传来，却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温度。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拘留室上方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闪着红点的监控摄像头。
为什么？警察为什么把这个给他？是试探？还是…一丝渺茫的转机？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脑子里疯狂运转。没有手机，没有支架，怎么直播？证物袋…证物袋！他需要一个镜头！一个能对着证物袋拍摄的东西！拘留室里空荡荡，只有…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墙角那个蹲坑上方，那个不起眼的、用于紧急呼叫的红色按钮旁边——一个非常小的、凸起的半球形物L！
监控摄像头！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系统只说需要直播修复过程，需要镜头对着绣绷！它没说非得是自已的手机！只要能传输画面…只要能让人看到！
“系统！”他在心里嘶吼，“接入那个监控！把它变成直播镜头！对准这个绣绷！”
回应他的，是脑海中幽蓝光屏一阵剧烈的扭曲！乱码和雪花疯狂闪烁，几行血红的字迹艰难地拼凑出来：
**【指令接收…尝试强制接入外部设备…能量消耗加剧…警告！能量过低！】**
**【在线观众峰值需突破100，方可维持临时链接！】**
100人！林简的心沉了一下，但旋即被更强烈的求生欲点燃。100人！总比5000少！他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他不再犹豫，将证物袋放在自已面前的空地上，确保那个小小的监控摄像头能清楚地拍到它。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好，双手颤抖着，隔着那层碍事的塑料膜，用手指笨拙地去拨弄绣绷上那几缕褪色的旧丝线。没有针，没有线，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试图将那些散乱的线头重新归拢，用手指去模拟穿针引线的动作，去“描摹”那些模糊的花鸟轮廓。
这看起来荒谬绝伦。就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在对着空气表演。
但林简不管。他全神贯注，眼神死死盯着证物袋里的绣绷，手指隔着塑料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发，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塑料证物袋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倒计时冷酷地跳动着：
**【47：10：23】**
**【47：10：22】…**
拘留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监控的红点无声地闪烁着。没有观众。一个都没有。幽蓝的光屏上，代表在线人数的数字，顽固地显示着：0。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再次袭来。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手指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开始痉挛时——
嗡！
脑子里那幽蓝的光屏猛地一阵剧烈波动！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
**【警告！外部设备接入成功！直播信号已强制开启！】**
**【当前接入设备：公共安全监控-拘留室B3】**
**【警告！能量急速消耗！在线观众峰值需在5分钟内突破100，否则链接中断！】**
几乎在通一时间！
幽蓝光屏的角落，那个代表在线人数的数字，猛地跳动了一下：1！
紧接着，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数字开始疯狂地、不稳定地跳动起来！
5…
15…
27…
42…
68…
91…
弹幕，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狂暴的速度，瞬间淹没了林简脑海中的光屏！这些弹幕不再是嘲讽，而是充记了震惊、疑惑和一种猎奇般的狂热！
“卧槽？？？？？”
“什么鬼？？？拘留室监控？？？”
“画面里是啥？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个…绣花绷子？”
“主播呢？主播在哪？是那个被铐着的吗？”
“这视角…是警察叔叔的监控？？？主播你牛逼！号不要了？”
“强行黑进监控直播？黑客帝国真人版？/震惊”
“快看！那个证物袋上标签！编号XZ-2025-0718！是真的派出所证物袋！”
“主播你到底犯了啥事？直播越狱前奏？”
“在线人数破百了！主播挺住！/狗头”
“刺激！这直播我追定了！火箭刷起来！（虽然不知道刷给谁）”
林简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虽然方式如此诡异和危险！他看着那飞速攀升、已经突破120并在持续上涨的在线人数，一股混杂着狂喜和巨大恐惧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那个监控摄像头。他强迫自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证物袋里的绣绷上。手指隔着塑料膜，更加用力、也更加专注地“描绘”着那些模糊的图案，仿佛这样就能隔空修复它。他的动作依旧笨拙，甚至因为隔着袋子更加别扭，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透过那冰冷的监控镜头，传递了出去。
弹幕的风向开始微妙地转变：
“等等…他好像…在对着那个绷子…绣花？”
“隔着袋子绣？用手比划？主播脑子真瓦特了？”
“虽然很离谱…但他眼神好专注啊…像在搞什么神圣仪式…”
“那绷子上是湘绣吧？看着有点年头了，图案都糊了…”
“编号XZ-2025-0718…我好像懂了！这就是白天热搜那个撞坏百万设备的外卖小哥！那个被网红诬陷偷‘传家宝’绣绷的！”
“卧槽！破案了！所以这真是他外婆的？他在拘留所里…直播修复它？？”
“为了证明清白？还是…真有什么执念？”
“不管了！这剧情我服！关注了！主播加油！用手也要绣出花来！”
在线人数：187…
215…
253…
幽蓝光屏上，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临时直播链接稳定！能量消耗减缓！】**
**【新手任务（修复绣品）进度：0.1%！继续！】**
0.1%！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数字，此刻却像黑暗中的一点火星，点燃了林简心中几乎熄灭的希望！他更加专注，手指隔着塑料膜，近乎虔诚地、一点一点地“勾勒”着那些模糊的飞鸟轮廓，仿佛要将自已所有的意志和不甘都灌注进去。
拘留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之前那个年长的警察——林简后来知道了他姓张——静静地站在门口。他没有进来，只是透过门缝，看着拘留室里那个盘腿坐在地上、对着一个证物袋“发疯”的年轻人。监控室的值班警察刚刚惊慌地向他报告了监控被异常接入直播平台的事情。
老张的目光落在林简那汗湿的侧脸，落在他隔着塑料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的手指，落在他那双死死盯着绣绷、燃烧着近乎偏执火焰的眼睛上。他办案多年，见过太多谎言和伪装，但眼前这种不顾一切的、在绝境中也要抓住一根稻草的疯狂，不像装的。
他沉默地看了几秒，然后，极其轻微地，对着腰间挂着的对讲机麦克风，用只有自已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监控室，B3号拘留室的监控…信号有点不稳，画面偶尔模糊是正常的，不用大惊小怪。盯着点别出其他乱子就行。”
说完，他轻轻带上了拘留室的门，将那微弱却倔强的直播信号，连通那个在冰冷水泥地上与命运“对绣”的年轻人，一起关在了门内。
门外，老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脚步顿了顿，然后转身，走向了喧闹的大厅深处。而门内，林简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全部的感官和精神，都凝聚在指尖下那片隔着塑料的、泛黄的旧布上。
幽蓝的光屏上，血红的倒计时依旧冷酷：
**【46：55：31】**
在线人数，悄然突破了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