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拍门声像鼓槌一样砸在林简的心上，震得他手脚冰凉。警察？查暂住证？偏偏是这个时侯！他猛地扭头看向架在木箱上的手机屏幕——直播还在继续！那个小小的观看人数停在“23”，几条新的弹幕正慢悠悠飘过：
“啥动静？”
“查水表？”
“主播犯事了？刺激！/吃瓜”
手机电量只剩下可怜的百分之八，屏幕幽暗的光映着他瞬间惨白的脸。
“开门！听见没有！”门外的声音更加不耐烦，带着命令式的强硬。
林简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不能被抓走！绝对不能！那该死的倒计时还在他脑子里跳！【47：48：22】！他要是被关起来，怎么直播？怎么完成任务？等着变瞎子吗？
慌乱之下，他第一反应就是关掉直播！手指哆嗦着戳向屏幕上的红色按钮。直播画面瞬间消失，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可那幽蓝的系统光屏依旧固执地悬在空气中，血红的倒计时数字冷酷地跳动着：【47：48：15】…【47：48：14】…
“来了！等一下！”他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声音发颤。他手忙脚乱地把那个惹脏的旧绣绷塞回木箱，胡乱盖上盖子，又把装着针线的破布包也扫进去，最后把木箱往墙角那张破床底下一推！
让完这一切，他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门边。老旧的木门拉开一条缝，冰冷的空气带着湿气涌进来。
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前面一个年纪大些，国字脸，眼神锐利，雨衣帽檐下能看到花白的鬓角。后面一个很年轻，板着脸，手按在腰间的警用装备上。
“身份证，暂住证。”年长的警察声音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雨水顺着他的雨衣往下滴。
林简赶紧把湿漉漉的身份证递出去，声音发紧：“警察通志，暂住证…房东拿着，还没给我复印件…”他说的半真半假，心里虚得要命。
年轻警察皱着眉，探头往屋里扫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小小的出租屋一览无余：潮湿的地面，斑驳的墙壁，一张破床，一张瘸腿桌子，墙角堆着几个纸箱，还有林简身上那件没来得及脱掉的、沾着泥点的外卖服。
“刚回来？”年长警察翻看着身份证，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林简脸上，“今晚在人民路那边，是不是你撞了人家的直播设备？”
林简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为了这事！“是…是我，”他声音低了下去，“但警察通志，我真不是故意的，雨太大了，路滑……”
“是不是故意，我们会调查。”年长警察打断他，语气没什么变化，“苏薇薇女士报案，说她的设备价值一百二十万，还有包，损失很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简紧张的脸，“另外，她怀疑你身上可能还有其他来历不明的物品，要求我们检查一下。”
来历不明？！林简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想到了床底下那个樟木箱！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年轻警察一步跨进门内，声音严厉：“让开！配合检查！”
林简被挤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年轻警察开始在狭小的屋子里翻查。他拉开瘸腿桌子的抽屉，里面只有几包没吃完的方便面调料包。他踢了踢墙角的纸箱，里面是几件旧衣服。他走到床边，林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年轻警察弯下腰，视线落在了床底那个积记灰尘的旧木箱上。他伸手抓住箱子边缘，用力把它拖了出来！
“这是什么？”年轻警察指着木箱问。
林简手心全是冷汗，嗓子发干：“是…是我外婆留下的…一些旧东西…”他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打开看看。”年长警察也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地看着。
林简没办法，只能蹲下身，颤抖着手掀开了沉重的木箱盖。那股熟悉的樟脑和旧布的味道再次弥漫开来。年长警察的目光扫过箱子里叠放整齐的旧布衣，最后落在了最上面那个深棕色的旧绣绷上。
“绣花绷子？”年轻警察显然有点意外，他伸手就要去拿。
“别动！”林简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尖利。他猛地伸手按住了年轻警察的手腕！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是那个系统警告“损毁任务物品将导致惩罚立即执行”在他脑子里炸响的结果！
年轻警察脸色一变，猛地甩开林简的手，厉声喝道：“干什么！想妨碍公务？！”
林简被他甩得一个趔趄，撞在墙上，后背生疼。他脸色惨白，大口喘着气，知道自已刚才的反应闯祸了。
年长警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林简：“为什么不让检查？这绷子里有什么？”
“没…没什么…”林简声音发抖，“就是…就是个旧东西…我外婆的…我怕弄坏了…”
“弄坏？”年长警察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个绣绷。泛黄的布面，几缕褪色的旧丝线，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已经干涸发暗的小红点（那是林简滴落的血）。“一个旧绣绷，这么紧张？”他抬头，眼神像鹰隼一样盯着林简，“苏女士说她丢失了一件家传的绣品，价值不菲。是不是这个？”
家传绣品？价值不菲？林简脑子里一片混乱。苏薇薇！一定是她！她不仅要钱，还要诬陷他偷东西！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是！这真是我外婆的！”林简急声辩解，声音带着哭腔，“她可以乱说！”
“是不是乱说，我们会调查。”年长警察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他指了指那个绣绷，对年轻警察说：“把这个作为可疑物品，登记，带回去。”他又看向林简，“你，也跟我们再回所里一趟，把事情说清楚。关于损坏物品赔偿，以及这件绣品的来源问题。”
“警察通志！这真是我外婆……”林简还想争辩，但看到年长警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巨大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完了。全完了。绣绷被带走，他怎么直播？任务怎么办？瞎眼的惩罚……
年轻警察已经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小心地将那个深棕色的旧绣绷装了进去。那刺眼的幽蓝光屏依旧悬在林简眼前，血红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47：45：03】…【47：45：02】…它似乎不受任何物理阻碍。
林简被两个警察夹在中间，再次走向停在巷口的警车。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混着滚烫的、屈辱的眼泪。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已出租屋那黑洞洞的门口，像看着自已刚刚坠入的无底深渊。
警车闪烁着红蓝的光，在雨夜里驶离。没有人注意到，巷子口对面街角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苏薇薇正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着警车远去，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得意的笑容。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带着刻意的甜腻和委屈：
“秦少，东西应该被警察搜走了……对，就是那个旧绣绷……我按您说的，暗示那是我们家丢的宝贝……嗯，放心，只要东西在他们手里，那个送外卖的就翻不了身……赔不起钱，再加上偷东西的罪名，够他喝一壶的……谢谢秦少！”
她挂了电话，看着警车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变得怨毒而快意。跟我斗？送外卖的，你就等着在牢里慢慢变瞎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