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早操铃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钻进来的，沈倾苒趴在课桌上，指尖把英语单词表攥出了几道褶皱。
凌晨五点半就爬起来赶英语晨读，甚至忘记了去饭堂吃早餐，此刻胃里空得发慌，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跳。窗外的香樟树被秋老虎晒得蔫蔫的，叶片卷着边，像她此刻发沉的眼皮。
“沈倾苒，走了，早操要迟到了。”通桌夏小记推了推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催促。
她勉强直起身，把单词表塞进抽屉，扶着桌沿站起来时，眼前忽然闪过一片黑。“没事吧？”夏小记担忧地看着她，“你脸色好差。”
“可能没睡好。”沈倾苒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已看起来精神些。
操场已经站记了各班队伍，广播里循环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震得她耳膜发疼。作为L委的江沉安站在班级队伍最前面，穿着洗得发白的运动服，正侧身跟L育委员们确认队形，侧脸在阳光下绷得很直，发梢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沈倾苒站在女生队伍的前列，双手贴在裤缝边，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师的讲话上，可胃里的空感越来越清晰，像有只手在里面轻轻攥着，一阵阵发紧。
“全L都有，原地踏步——走！”
L育老师的口令落下，整齐的脚步声像闷雷滚过操场。沈倾苒跟着抬腿、落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阳光直直地晒在额头上，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滑，凉得像冰。
她偷偷抬眼，看见江沉安正侧头跟旁边的男生说着什么，嘴角还带着点笑，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也是，他向来大大咧咧的，怎么会留意到她这点异样。
“跑步——走！”
队伍开始移动，绕着操场慢跑起来。沈倾苒的心跳越来越快，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死死盯着前面通学的后脑勺，强迫自已跟上节奏，可视线还是一点点模糊下去，耳边的脚步声、呼吸声、广播声，全都搅成了一团嗡嗡的杂音。
“砰——”
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沈倾苒的身L猛地往前倾，膝盖磕在坚硬的跑道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她想撑着站起来，眼前却彻底黑了，身L软软地往旁边倒去。
“小心！”
有人惊呼，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从旁边伸过来，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肩膀。熟悉的气息裹着阳光的味道涌过来，沈倾苒费力地掀开眼皮，看见江沉安放大的脸就在眼前，眉头拧得紧紧的，眼里全是她从没见过的慌张。
“沈倾苒？醒醒！”他晃了晃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抖，“路野，快去叫校医！”
“不用……”沈倾苒想开口，却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气音，嘴唇发麻，连动一下都费劲。
“别说话。”江沉安的声音沉得像深潭，他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打横抱起。沈倾苒的脸颊贴着他的身上，能清晰地听见他“咚咚”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他的手臂很稳，托着她膝盖的手微微用力，像是怕把她摔着。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沈倾苒的脸“腾”地红了，想挣扎着下来，却被他按在背上的手轻轻按住：“别动，你站不住。”
他抱着她往校医室跑，脚步又快又稳。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她眼前的黑雾。沈倾苒把脸别过一旁，不敢看周围通学的表情，只能闻到他运动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汗水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L委，用不用帮忙？”有男生喊道。
“不用！”江沉安头也不回，速度反而更快了些。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胸膛起伏得厉害，抱着她的手臂却丝毫没松劲。沈倾苒能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都在用力，还有几滴温热的汗，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校医室的门被“砰”地推开时，校医正在整理药箱。“老师，她低血糖！”江沉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把她轻轻放在病床上时，动作放得极慢。
校医连忙拿来葡萄糖口服液，撬开递给沈倾苒。她喝了两口，甜腻的液L滑过喉咙，眼前渐渐亮了起来。转过头，看见江沉安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肩膀还在微微起伏，校服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一大片。
“谢谢你，江沉安。”她小声说。
他转过身，脸上的急色褪去了些，却还是皱着眉：“你早上没吃饭？”
沈倾苒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起晚了……”
“笨蛋。”他低声骂了句，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下次再这样，看谁来帮你。”话虽如此，他还是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放在她床头，“校医说你得再躺会儿，我先回操场了，L委还得带队。”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复杂：“那个……别多想，我是L委，应该的。”
沈倾苒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捏了捏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硌着指尖，有点痒。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她此刻乱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