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课间总是被粉笔灰和喧闹填记。
沈倾苒刚把英语笔记本塞进抽屉，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骚动。江沉安正和路野抢着一块橡皮，两人闹得桌子“咚咚”响，铅笔盒里的笔滚了一地。她皱了皱眉，弯腰想去捡滚到自已脚边的黑笔，手指刚碰到笔杆，另一只有力的手也伸了过来。
指尖在冰凉的笔杆上撞了一下。
沈倾苒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江沉安已经捡起笔，随手丢回自已桌肚：“谢了啊，沈学霸。”他的语气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神却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
“不、不客气。”她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耳尖却有点发烫。
这是两人换座位后第一次有肢L接触，比晚自习笔尖相触时更清晰——他的指尖带着点薄茧，是常年握笔和打球磨出来的。
上课铃响时，数学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来，宣布要随堂测验。沈倾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捏着笔的手微微发紧——她的数学向来是弱项，光是前面的基础题就卡了好几道。果不其然，最后那道附加题刚扫了一眼，她就犯了怵，草稿纸画得乱七八糟，连已知条件都理不清。
“还有十分钟。”老师的声音像警钟，敲得她额头冒汗。
正当她咬着笔杆发呆时，忽然想起昨天午休，江沉安教过的：“这种几何题别死抠图形，先把题干里的比例关系列出来，辅助线往中点上靠。”她盯着卷子上那个标着“中点”的小圆圈，突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赶紧擦掉原先画错的辅助线，试着连接中点和顶点。
思路竟然顺了起来。等她磕磕绊绊算出答案，下课铃刚好响起。她长舒一口气抬头，发现江沉安正转着笔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就知道你能行”的笑意，不像调侃，更像笃定。
“附加题让出来了？”他转过来，胳膊肘搭在她桌沿，“我就说你不是不会，是容易钻牛角尖。”
沈倾苒捏着卷子的手紧了紧：“还是你厉害，这种题我看一眼就懵。”
“那当然，”他挑眉笑，“不过你要是数学考砸了，以后谁给我划重点？”他晃了晃手里的英语课本，封面上还贴着沈倾苒昨天给他写的短语表，“互利互惠，懂不懂？”
下午的英语课，老师抽查单词默写，点到江沉安时，全班都低低地笑了——他上次默写，十个单词错得只剩两个。
“默写‘ambulance’。”
江沉安指尖在桌面上顿了顿，忽然想起早读时沈倾苒拿着单词卡跟他说：“救护车叫ambulance，你记‘俺不能死’，谐音是不是好记点？”他忍着笑，慢慢念：“a-m-b-u-l-a-n-c-e。”
老师推了推眼镜，又抽了几个长单词。“disappointed”卡壳时，他瞥见沈倾苒正低头翻课本，手指在“dis-”这个前缀上轻轻敲了敲——那是她昨天特意圈出来的否定前缀，说他总漏写。
“d-i-s-a-p-p-o-i-n-t-e-d。”他念完，偷偷抬眼，正好撞上沈倾苒转过来的目光，她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有进步。”老师难得夸了句。他坐下时，得意地冲沈倾苒比了个“OK”，手指在空中晃了晃，像个考了记分的小孩。
放学前的自习课，班主任让两人上台合作讲题，沈倾苒负责英语语法，江沉安讲数学例题。站在讲台上时，沈倾苒紧张得声音发颤，江沉安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肘：“看我，别管底下。”等他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出辅助线，转头问她：“这里的步骤，用英语怎么说‘相似三角形’？”
“Similar
triangles。”她下意识接话，忽然就不是那么紧张了。
下台时，江沉安突然抬起手，掌心对着她：“合作愉快？”
阳光落在他手背上，映出握笔磨出的薄茧。沈倾苒想起这几天他追着问英语题的样子，想起自已数学卡壳时，他无意间说过的解题思路，慢慢抬起手，轻轻击了上去。
“啪”的一声轻响，像颗石子落进心湖。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点干燥的粗糙，和她微凉的手心相触时，粉笔灰在阳光里慢慢飘，像在为这场心照不宣的默契伴奏。
“明天早自习，我再给你补补上周的数学错题。”江沉安收回手时，指尖在她笔记本上点了点，“你那道选择题的解法，绕得能赶上操场跑道了。”
沈倾苒低头笑了，翻开笔记本的瞬间，发现扉页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是江沉安的笔迹：“沈老师，英语单词真的不难记——谢啦。”
窗外的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色，风从走廊吹过，掀动着两人摊开的课本。原来靠近就是这样的：他帮她理清数学的乱麻，她替他点亮英语的盲区，像两个齿轮，终于找到了咬合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