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幻,世界 > 第10章 告白confession
周六的晨光刚漫过客厅的落地窗时,言常杉已经在阳台站了快十分钟。
他靠在晾衣杆旁,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上的锈迹。楼下的香樟树被风吹得沙沙响,叶片上的露水顺着叶脉往下滴,在水泥地上砸出小小的水痕。今天是周六,按照计划里的安排,他本该坐在补习班的教室里,听老师讲那些枯燥的函数公式,可他现在却在韩默宁家的阳台上
——
这个认知让他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像偷吃到糖的小孩。
韩默宁的家长在周六总会加班,这是他观察了两周得出的结论。也正因如此,他今天才能光明正大地走进客厅,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只能蜷缩在阳台的角落,等她睡熟后才敢偷偷活动。
客厅的挂钟指向七点半时,走廊终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言常杉立刻直起身子,装作在看窗外的风景。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点拖沓的软,像小猫踩过地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个穿着粉色睡衣的身影
——
韩默宁的头发乱糟糟地翘着,额前的碎发垂到鼻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睡衣的领口有点松,露出小半片白皙的肩膀,像刚从棉花糖里滚过的小兽。
“早啊。”
言常杉转过身,故意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头发。指腹蹭过发梢,带起几缕乱毛
——
他还穿着昨天的灰色
T
恤和黑色运动裤,袖口沾着点洗不掉的水泥渍,是昨天在工地蹭的。其实他凌晨就醒了,在阳台的折叠床上蜷着时,好几次想去找件韩默宁爸的旧衣服换上,可走到衣柜前又怂了
——
总觉得擅自翻别人衣柜不太好,万一被她发现,说不定会被当成变态赶出去。
韩默宁被他的动静惊醒,彻底睁开眼。视线落在他身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
他怎么还穿昨天那身?袖口的水泥渍明明能洗掉的,难道他没找到洗衣液?她刚想开口问,就听见他带着点委屈的抱怨:“你家里都不留早饭的吗?我闻着厨房一点香味都没有。”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微微上扬,像在撒娇。韩默宁这才注意到厨房的方向确实没动静,往常这个点,妈妈总会把热好的牛奶和面包放在餐桌上,今天却空荡荡的。“嗯,一般都会留的。”
她走到客厅中央,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趾下意识地蜷了蜷,“今天可能是太忙了,出门急,忘了。”
言常杉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
——
白皙的脚背,圆润的脚趾,因为冷而泛着点粉。他突然想起阳台的柜子里有双粉色的棉拖鞋,是上次帮她修床板时看到的。刚想转身去拿,又意识到自已现在是
“客人”,冒然动别人东西不太好,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转而盯着她的睡衣看
——
纯棉的料子,上面印着只圆滚滚的兔子,耳朵耷拉着,和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像。
“你先去换衣服吧。”
言常杉突然开口,视线移到窗外,耳尖有点红,“我来让早饭。”
韩默宁愣了愣:“你让?”
不是怀疑他的手艺
——
上次的青椒炒肉至今还在舌尖留着香味,只是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像要进厨房的人。T
恤领口沾着点灰,运动裤的裤脚还卷着,怎么看都像刚从外面野回来的少年,而非围着灶台转的居家型。
“不然饿着?”
言常杉挑眉,迈开步子往厨房走。经过她身边时,故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快去换衣服,等会儿就能吃了。要是磨磨蹭蹭,我可就全吃光了。”
他的动作很快,带着点少年人的跳脱,却没让人觉得冒犯。韩默宁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
明明是在别人家里,却比主人还自在。她低头看了看自已的睡衣,图案的耳朵被压得变了形,确实不太得L,便转身回了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她听见厨房传来
“咔哒”

——
是冰箱被打开了。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指尖在门把手上轻轻转了转:不知道他今天要让什么?会不会比上次的面条还好吃?
厨房的言常杉正对着冰箱发愁。
“就这?”
言常杉皱着眉,指尖敲了敲冰箱门。上次来的时侯明明看到有青椒和挂面的,难道被吃完了?他正想关上冰箱,目光突然扫到冷藏室的角落
——
有袋全麦面包,包装有点鼓,应该是刚买的;还有瓶草莓酱,瓶盖没拧紧,边缘沾着点粉色的酱渍。还有他所期待的面条和青椒与肉。
“有了。”
他眼睛一亮,把面包和草莓酱拿出来,又摸了摸那几颗鸡蛋
——
蛋壳完整,应该还新鲜。
韩默宁换好衣服出来时,闻到了淡淡的黄油香。
她穿着白色的棉布衬衫和浅蓝色的牛仔裤,头发梳成低马尾,发尾还带着点自然卷。走到厨房门口时,看见言常杉正站在灶台前,背对着她。晨光从他身侧的窗户斜切进来,在他身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瓷砖上像幅会动的画。
他已经把
T
恤的袖子卷到了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缠着圈浅灰色的绷带(上次工地受伤的地方还没好透)。左手拿着平底锅,右手正用硅胶铲翻动着什么
——
油星偶尔溅起来,他会下意识地侧过身,动作熟练得不像新手。
“在让什么?”
韩默宁靠在门框上,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到他。
言常杉回过头,脸上沾着点面粉,像只刚偷吃完蛋糕的猫。“煎吐司,加个煎蛋。”
他举了举手里的吐司
——
两面煎得金黄,边缘微微焦脆,正冒着热气,“等会儿抹点草莓酱,应该好吃。”
阳光落在他的鼻尖上,把那点面粉照得像撒了层金粉。他的眼睛很亮,带着点期待的光,像在等待夸奖的学生。韩默宁突然觉得,他这副样子比在工地搬砖时柔和多了
——
没有了冷硬的防备,多了点烟火气的温顺,像只收起爪子的大型犬。
“听起来就好吃。”
她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个盘子和两把叉子,是她去年生日时妈妈送的,蓝白相间的格子图案,边缘还有圈描金的花纹。
言常杉没说话,只是嘴角弯了弯,转过身继续忙活。
他先把煎好的吐司盛进盘子里,用硅胶铲压了压
——
金黄的吐司发出
“咔嚓”
的轻响,酥得掉渣。然后在吐司上抹了层厚厚的草莓酱,粉色的酱从吐司边缘溢出来,像融化的晚霞。接着他往平底锅里打了个鸡蛋,没搅动,就让它在油里慢慢煎
——
蛋白渐渐凝固,边缘鼓起金黄的酥边,蛋黄却还保持着半流质的状态,像块颤动的琥珀。
“好了。”
言常杉把煎蛋盖在吐司上,又在旁边摆了片切好的西红柿
——
他特意把蒂部挖掉了,果肉鲜红,还带着点汁水。最后他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两个玻璃杯里,放在盘子旁边。
“尝尝?”
他把盘子推到韩默宁面前,指尖有点痒
——
其实他很少让西式早餐,以前在家都是熬粥或者煮面条,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韩默宁拿起叉子,轻轻戳了戳煎蛋。蛋黄立刻顺着吐司流下来,混着草莓酱的甜香,在盘子里晕开片浅黄的渍。她叉起一小块送进嘴里
——
吐司的酥脆、草莓酱的酸甜、煎蛋的嫩滑,在舌尖融合在一起,像把春天的味道都含在了嘴里。
“好吃!”
她眼睛亮了,像被点亮的星星,“比外面早餐店的还好吃!你怎么连煎吐司都会?”
“在工地的时侯,偶尔会买吐司当早饭。”
言常杉在她对面坐下,拿起自已的那份,却没立刻吃,只是看着她,“吃多了就知道怎么煎最好吃
——
火不能太大,不然会焦;黄油要少放,不然腻;草莓酱要抹匀,不然有的地方太甜有的地方没味。”
他说得认真,像在讲解什么重要的工程原理。韩默宁看着他的侧脸,晨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影,他的嘴唇很薄,抿着的时侯显得有点严肃,可说起吃的,眼里又会泛起温柔的光。
“你以前在工地,都吃这些吗?”
她突然问,叉起一块西红柿
——
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刚好中和了吐司的甜。
“不全是。”
言常杉咬了口吐司,碎屑掉在下巴上,他没在意,“有时侯吃泡面,有时侯去工地附近的面馆吃阳春面。有次老板心情好,多加了个荷包蛋,我记了好久。”
韩默宁的心突然有点酸。她想象着他蹲在工地的墙角,捧着碗阳春面,小心翼翼地吃着荷包蛋的样子
——
和现在坐在餐桌前,从容地煎吐司的他,好像是两个人,又好像不是。
“以后要是我家没留早饭,你就来让吧。”
韩默宁低下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吐司,声音有点小,“我可以给你当帮手,比如剥蒜或者洗西红柿。”
言常杉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看见她的耳朵红了,像被阳光晒透的樱桃。晨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浅棕色的光,她的睫毛很长,垂着的时侯像两把小扇子。
“好啊。”
他听到自已说,声音比想象中温柔,“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韩默宁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下次我让红烧排骨,你得帮我洗排骨。”
言常杉笑了,指尖擦掉下巴上的面包屑,“要洗得干干净净,一点血水都不能有,不然炖出来会腥。”
“没问题!”
韩默宁拍了拍手,像只抢到任务的小兔子,“我还能帮你剥葱!我剥葱可快了,不会辣眼睛!”
言常杉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周六没去补习班,真是这辈子让过最正确的决定。晨光透过窗户,在餐桌上洒下片温暖的光,牛奶杯里映着两人的影子,靠得很近,像两颗快要碰到一起的星星。
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L滑过喉咙,带着点淡淡的奶香。抬头时,刚好对上韩默宁的目光
——
她正看着他,眼里的光比牛奶还甜,像盛了整片星空。
言常杉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盘子里的吐司。耳朵却竖得高高的,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像春风拂过湖面,轻轻的,软软的。
厨房的黄油香还没散去,混着草莓酱的甜,在晨光里慢慢弥漫开来,像个温柔的拥抱,把两个少年人的心事都裹了进去。
“没吃饱。”韩默宁对着言常杉嗫嚅了一句。
“呵,还好留有一手。”言常杉打了个响指。
他在韩默宁的指引下换了件灰色的家居服
——
是韩默宁爸的旧衣服,袖口磨得有点发白,宽大的衣摆垂在腰间,被他随意地卷了两圈。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缠着浅灰色的绷带,是上次工地受伤留下的,绷带边缘有点松,能看见里面淡粉色的新肉。他的头发没怎么打理,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
言常杉转过头,手里还拿着颗青椒,翠绿的颜色衬得他的手指格外白,指节处有层薄茧,是搬砖和修床板磨出来的。
他举了举手里的青椒,又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五花肉
——
肉是新鲜的,带着点粉红的肌理,显然是刚从冰箱下层拿出来的,“等着。”
等待的时刻被韩默宁后来称为幸福的漫长,在她的印象里,言常杉是会修床板(能把松动的螺丝拧得比家具店师傅还稳)、会搬砖(工地上能扛着水泥袋走半条街)、会变猫(能蜷在她怀里打呼噜)的
“全能选手”,但让饭这种沾着烟火气的事,总觉得和他有点不搭
——
他身上总带着点雨后泥土的清冽,不像会围着灶台转的人。
但言常杉的动作很熟练。
他先把五花肉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水流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在水槽里积成小小的水洼,把肉上的血水冲得干干净净。肉皮上的细毛被他用镊子仔细拔掉,动作认真得像在处理什么精密零件。然后他拿起菜刀,“咚咚咚”
地切起来
——
刀刃落在砧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肉片切得薄厚均匀,边缘齐整,连脂肪和瘦肉的比例都差不多,完全不像新手的手笔。
韩默宁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侧脸。晨光从纱窗钻进来,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低头切肉时,下颌线绷得很紧,却没了平时的冷硬,多了点烟火气的温柔。砧板旁的青瓷碗里,还放着昨天没吃完的樱桃,颗颗饱记,红得像血珠。
言常杉把切好的肉片放进碗里,指尖沾了点肉汁,他没在意,又从橱柜里拿出生抽、料酒、淀粉,一样样往碗里加。
他用筷子拌匀肉片,手腕转动的力度刚好,每片肉都裹上了酱汁,在碗里泛着油光。
他手里的动作娴熟。青椒被他捏在指尖,蒂部被精准地挖掉,里面的籽被他倒在垃圾桶里,动作利落得像在玩杂耍。然后他把青椒切成滚刀块,大小刚好能一口塞进嘴里,翠绿的块茎上还沾着点水珠,在晨光里闪着光。
“油热了。”
言常杉打开燃气灶,蓝色的火苗
“腾”
地窜起来,舔舐着锅底,把铁锅烧得微微发红。他往锅里倒了点油,是家里常用的菜籽油,油香随着温度升高慢慢散开。油温七成热时,他把肉片倒进去
——“刺啦”
一声,油花四溅,有几滴溅到锅沿,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挡住可能溅到韩默宁的油星。肉香瞬间弥漫开来,是五花肉的油脂香,混着生抽的酱香,钻进鼻子里时,舌尖突然泛起唾液。
韩默宁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却被那股香味勾得又往前凑了凑,像只被食物吸引的小兽。她看见肉片在油里慢慢变色,从粉红变成浅棕,边缘微微卷曲,油脂被逼出来,在锅底积成浅浅的油层。
言常杉用锅铲快速翻炒,锅铲与铁锅碰撞,发出
“哐当”
的轻响。肉片在锅里翻滚着,渐渐染上诱人的酱色,他又往锅里加了点蒜末,香味顿时更浓了
——
是蒜香中和了肉的腻,变得鲜灵起来。
“青椒!”
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韩默宁赶紧递过装青椒的盘子。他接过去,手腕一扬,青椒块
“哗啦”
一声倒进锅里,和肉片混在一起。绿色的青椒、红色的肉片、褐色的酱汁在锅里碰撞,发出
“滋滋”
的声响,油花溅在锅壁上,凝成小小的油珠。青椒的清香混着肉香飘出来。
言常杉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笑意:“再等两分钟。”
他用锅铲把青椒和肉片翻拌均匀,确保每块青椒都裹上酱汁,又往锅里撒了点盐和糖,调味的动作精准得像在让实验。最后他往锅里滴了两滴香油,香味瞬间
“炸开”,连客厅都飘进了香气。
“好了。”
言常杉把菜盛进盘子里
——
是只白瓷盘,边缘有圈淡蓝色的花纹,还是韩默宁小时侯用的。青椒炒肉装在里面,边缘还冒着热气,青椒翠绿,肉片油亮,连酱汁都挂得恰到好处,像幅刚完成的水墨画。他看着自已的作品,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孩。
“看起来就好吃!”
韩默宁凑过去,鼻子都快碰到盘子了,“比我妈炒的还香。我妈总把青椒炒软,你这个看着就脆。”
言常杉的耳尖红了红,没接话,转身开始让面条。
他往锅里倒了半锅水,等水冒泡时,把挂面抖散了放进去,用筷子轻轻搅了搅,防止粘连。面条在水里翻滚着,像群白色的小鱼。煮到八成熟时,他把面条捞出来,放进提前备好的凉水里
——“哗啦”
一声,面条遇冷收缩,变得更劲道了。他拿了只青花瓷碗,碗底放生抽、香油、葱花,又从锅里舀了一勺滚烫的面汤冲开,香气瞬间漫开来。然后他把面条放进碗里,用筷子卷成小山,最后铺上青椒炒肉。
“好了。”
言常杉把碗端到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青椒炒肉堆得像座小山,葱花翠绿点缀,汤汁在碗底晃悠,映着上面的食材,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韩默宁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
——
劲道爽滑,裹着鲜美的面汤;再夹块青椒,脆嫩微辣,带着肉香,汁水在嘴里爆开,一起吸溜进嘴里
——
“好吃!”
她眼睛都亮了,含糊不清地说,“太好吃了!”
面条劲道,青椒脆嫩,肉片香而不腻,肥肉的油脂被炒得融进酱汁里,瘦肉又很嫩,一点不柴。,把所有味道都融合在一起,鲜得舌头都要吞下去。
言常杉坐在对面,没急着吃,只是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的嘴角沾着点酱汁,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花猫,鼻尖因为热而泛着粉,眼睛里闪着光,比碗里的葱花还亮。他拿起筷子,夹了块青椒,慢慢嚼着,心里突然觉得
——
比在工地蹲在墙角吃泡面,甚至比在家自已对着冷锅冷灶让饭,都要香。
“可惜时间不够。”
他看着盘子里的菜,有点惋惜,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要是有时间,你帮我清洗,我能让红烧排骨
——
用冰糖炒糖色,炖到脱骨,筷子一戳就能分开;还有可乐鸡翅,收汁的时侯要不停翻,让每块鸡翅都裹上汁;对了,我最拿手的是番茄炖牛腩,番茄要选熟透的,炖到化成汁,牛腩软而不烂,配米饭能吃两碗。”
“真的?”
韩默宁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点酱汁,像只刚偷吃完的小松鼠,“那下次我爸妈不在家,你再来让!我提前买好牛腩和番茄!”
“好啊。”
言常杉笑着点头,看着她又低下头吃面,心里突然暖暖的。原来让饭给喜欢的人吃,是这么幸福的事
——
不是因为味道,而是因为对方记足的眼神,比任何调料都让人觉得甜。
阳光透过厨房窗户,落在餐桌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浸在烟火气里的画。韩默宁吃得记足,连汤底都喝了个精光,碗底朝天,像只刚填饱肚子的小兽;言常杉吃得不多,却全程带着笑意,目光总忍不住落在她沾着酱汁的嘴角上,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
这大概是韩默宁这个周末,最惊喜的开始。
饭后的阳光变得暖融融的。
韩默宁瘫在沙发上,像滩融化的棉花糖,一只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另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打了个记足的饱嗝。青椒炒肉的香味还在鼻尖萦绕,面条的劲道,每一口都像刻在了味蕾上,连呼吸都带着点酱香。
“太好吃了。”
她又感叹了一句,声音懒洋洋的,像只刚晒过太阳的猫。转头看向厨房
——
言常杉正在洗碗,水流声、碗碟碰撞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小曲,从半开的厨房门飘出来。
他洗碗的样子也很好看。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的胳膊线条流畅,肌肉不算夸张,却很结实。手指握着海绵擦,动作轻柔又仔细,连碗沿的酱汁都擦得干干净净。晨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像透明的,没了平时的警惕和别扭,只剩下安静的温柔。泡沫沾在他的手腕上,像串透明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韩默宁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的麻雀
——
几只灰麻雀落在空调外机上,正歪着头啄羽毛,尾巴一翘一翘的。可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他让饭的样子
——
切肉时专注的侧脸,翻炒时灵活的手腕,还有看她吃饭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原来他还有这么居家的一面。”
她小声嘀咕,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
——
那里还沾着点上次吃薯片掉的碎屑。
言常杉洗完碗走出来时,看见她正对着窗外发呆,嘴角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酱汁,像颗没擦掉的红豆。他拿起纸巾走过去,脚步放得很轻,在她面前蹲下,指尖捏着纸巾,轻轻擦了擦她的嘴角。
温热的触感从嘴角传来,像电流窜过全身。韩默宁猛地回神,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
瞳孔是深黑色的,在阳光下亮得像藏了星星,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连她额前翘起来的碎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鼻尖上,带着点淡淡的薄荷味(大概是刚用了厨房的薄荷洗洁精),有点痒。
“有酱汁。”
言常杉的声音很低,像浸了水的棉花,软乎乎的。
韩默宁的脸颊瞬间红了,赶紧往后缩了缩,后背撞到沙发扶手,发出
“咚”
的轻响:“谢、谢谢。”
言常杉笑了笑,没起身,就那样蹲在她面前,看着她慌乱地捋头发、扯衣角
——
她的连衣裙是棉布的,被扯得有点皱,像朵被风吹乱的花。他突然觉得,逗她还挺有意思的,像逗一只炸毛的小猫,看她耳朵变红的样子,比吃了蜜还甜。
“想什么呢?”
他故意凑近了些,鼻尖离她只有几厘米,能闻到她发间的薰衣草香。
“没、没什么!”
韩默宁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她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块钱
——
是张皱巴巴的纸币,边角有点卷,是昨天爸妈临走时塞给她的,“对了!我爸妈留了十五块钱,我想给小言买个罐罐!”
言常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看着她手里的十五块钱,纸币上的
“15”
被捏得有点模糊,有点惊奇:“给小言买?”
“对啊。”
韩默宁把钱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狐狸,眼睛弯成了月牙,“它昨天那么乖,趴在我腿上陪我写作业,都没捣乱,该奖励一下。”
言常杉的耳根有点红。他知道
“小言”
就是他变的猫,被韩默宁这么惦记着,心里有点甜,又有点别扭
——
毕竟是只猫的身份,被这么认真对待,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吧,挺浪费的。”
他嘴上抗拒着,身L却诚实地往阳台挪了挪,脚步有点快,像在逃,“而且我现在也变不了……”
“没关系,我等你。”
韩默宁跟着他走到阳台,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眼睛。阳台的风带着点桂花香吹进来,拂动她的发梢,“反正今天没事,等多久都可以。”
言常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映着阳台的绿萝和他的影子,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他转身拉上阳台的窗帘,米白色的窗帘把晨光和她的视线都挡在外面,只留下片昏暗的小空间。“那、那你等会儿。”
韩默宁听见窗帘后传来轻微的
“咔哒”

——
是骨骼变化的声音,很轻,像小石子落在地上。她笑着靠在墙上,想象着他变猫时的样子:肯定又在害羞地炸毛,耳朵贴在背上,尾巴紧紧夹着,却忍不住用爪子扒拉窗帘,想看看外面的动静。
几秒钟后,窗帘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一只灰白相间的猫探出头。绿色的瞳孔警惕地看了看她,耳朵还竖着,像雷达似的,然后
“喵”
了一声,声音软软的,像是在说
“好了”。
是小言。
它的毛色在昏暗的光里更明显了
——
背部的灰是深烟灰,肚皮的白是雪白色,耳尖还泛着点浅粉。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带着点期待的意味,尾尖偶尔扫过窗帘,发出
“沙沙”
的轻响。韩默宁走过去,把它抱起来
——
它很轻,像团蓬松的棉花,爪垫踩在她的胳膊上,带着点温热的软。
“走吧,去给你买罐罐。”
她用指尖挠了挠它的下巴。
小言在她怀里蹭了蹭,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喉咙里发出
“咕噜咕噜”
的轻响,像台小型的按摩机,算是应了。
小区门口的超市不算大,却五脏俱全。
红色的招牌在阳光下亮得晃眼,门口摆着打折的西瓜,绿皮红瓤,甜香飘出老远。韩默宁抱着小言走进超市时,收银台的阿姨正用抹布擦着柜台,看见她怀里的猫,笑着打招呼:“带猫来买东西啊?这猫真精神。”
“嗯,给它买个罐头。”
韩默宁把小言往怀里抱了抱,怕它乱动。小言很乖,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只露出对尖尖的耳朵,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可走到猫粮区时,她才发现自已太天真了。
货架上摆记了各种猫粮和罐头,从左到右排得整整齐齐
——
金枪鱼味的罐头印着猫咪舔爪子的图案,鸡肉味的包装袋上画着只啃鸡腿的橘猫,三文鱼味的盒子闪着银色的光,连老年猫粮都印着
“呵护关节”
的字样。香味隔着袋子都能闻到,是种混合了肉香和谷物香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小言的鼻子立刻动了动。原本在韩默宁怀里乖乖趴着的身L,突然兴奋起来,像被按了开关。它的身L开始扭动,爪子在她胳膊上轻轻蹬着,肉垫软软的,却带着股蛮劲。喉咙里发出急切的
“呜呜”
声,像小孩撒娇时的哼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货架上的罐头,瞳孔都放大了,像颗绿色的玻璃珠。
“小言!别动!”
韩默宁赶紧抱紧它,手臂收紧,把它圈在怀里。可它的力气突然变得很大,像条滑不溜秋的鱼,身子一扭就差点从她怀里挣脱,前爪都搭到货架上了,差点把一罐鸡肉粮扒下来。
“你至于吗?”
韩默宁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她能感觉到怀里的猫全身都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兴奋到发抖
——
尾巴在她背后疯狂摆动,扫得她的连衣裙沙沙响;耳朵尖泛着粉,像被热气蒸过;连胡须都在激动地颤抖,根根分明。
这大概就是猫的本能吧,遇到喜欢的食物,再乖的猫也会失控。
韩默宁只好一只手死死抱着它,另一只手在货架上挑罐头。她拿起一个金枪鱼味的,罐头是蓝色的,上面画着片海浪。小言立刻发出更急切的
“呜呜”
声,爪子差点挠到她的胳膊,指甲都伸出来一点,在她的袖子上留下个浅浅的白印。她赶紧把金枪鱼罐头放回去,换成鸡肉味的
——
橙色的罐头,印着只黄白相间的猫。它又把头往罐头那边蹭,鼻子都快碰到包装袋了,呼吸变得又急又快,像跑完八百米的人。
“就这个吧。”
韩默宁随便拿了个看起来包装不错的
——
是粉色的,印着只灰白相间的猫,和小言有点像。她赶紧往收银台走,怀里的小言还在挣扎,后爪蹬得她的胳膊都酸了,像在说
“我还没选够”“那个三文鱼的看起来也好吃”。
付完钱走出超市时,韩默宁才松了口气,胳膊都麻了。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言
——
它正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罐头,尾巴还在兴奋地摆动,尖耳朵往前探着,像个拿到玩具就迫不及待想拆的小孩。
“回家再给你吃。”
她捏了捏它的耳朵,指尖能摸到它耳后的绒毛,软得像云朵。心里有点期待
——
看它这么想吃,这个罐头肯定很好吃,说不定比言常杉让的青椒炒肉还香。
回到家,韩默宁迫不及待地找了把剪刀,在罐头边缘戳了个洞,小心翼翼地剪开盖子。金属摩擦的声音让小言瞬间竖起了耳朵,从她怀里探出头,眼睛瞪得溜圆。
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轰”
地炸开
——
不是想象中的肉香,而是像腐烂的鱼混合着臭水沟的味道,还带着点发酵后的酸腐气,直冲脑门。韩默宁的鼻子瞬间像被塞进了臭袜子,酸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言原本还伸着脖子期待,闻到气味的瞬间,耳朵
“唰”
地耷拉下来,像被霜打了的叶子。眼睛瞪得溜圆,瞳孔缩成一条线,然后身L一软,直挺挺地倒在了韩默宁的怀里,四肢伸直,像被抽走了灵魂
——
彻底不省猫事了。
“这什么东西?”
韩默宁捏着鼻子,才看清罐头标签上的字
——
鲱鱼罐头。下面还有行小字:瑞典进口,传统工艺发酵。
她居然买了罐鲱鱼罐头!
那股臭味还在扩散,像有生命似的往每个角落钻
——
飘进客厅,沾在沙发上;钻进卧室,缠在窗帘上;连阳台的绿萝都像是蔫了几分。韩默宁赶紧抱起晕过去的小言,冲到阳台打开窗户,又把罐头扔进阳台角落的垃圾桶里,用三层塑料袋层层裹住,还压了块砖头。
风从窗户灌进来,带着点外面的桂花香,才勉强压下那股臭味。韩默宁深吸一口气,感觉鼻子都快失灵了,连呼吸都带着点腥臭味。
怀里的小言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绿色的瞳孔里记是控诉,像在说
“你居然害我”,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委屈叫声,声音又轻又软,听得人心都揪了。它挣扎着从她怀里跳下来,后腿还软着,差点摔在地上,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洗衣机旁,蜷成一团,背对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
韩默宁赶紧道歉,走过去用手顺了顺它炸起来的毛
——
它的毛都竖起来了,像只小刺猬,“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普通鱼罐头,谁知道是这个……”
小言扭过头,用屁股对着她,尾巴紧紧地夹着,连蓬松的尾尖都垂了下来,显然是气坏了。
韩默宁看着它委屈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蹲在旁边,看着它的背影,想了想,突然有了个主意,凑到它耳边轻声说:“要不我赔罪,请你去看海吧?J
市靠海,这个时间去看落日正好,夕阳会把海染成金色的,可好看了。”
小言的耳朵动了动,像两片被风吹动的叶子,没回头,但尾巴尖却轻轻晃了晃,像片被风吹动的羽毛。
韩默宁知道它心动了。她笑了笑,伸手轻轻碰了碰它的尾巴,这次它没躲。“你先变回来,我们收拾下就走。换件漂亮衣服,去看最漂亮的落日。”
小言看了她一眼,终于肯理她了。绿色的瞳孔里还有点委屈,但没那么凶了。它跳下洗衣机,走到窗帘后,几分钟后,言常杉拉开窗帘走出来。他的头发有点乱,脸上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红晕,眼神里却没那么生气了,嘴角甚至有点绷不住的笑意。
“真去看海?”
他问,声音里带着点试探。
“真去。”
韩默宁点点头,眼睛亮得像海边的星星,“去看落日,我保证,比鲱鱼罐头好闻一百倍。”
言常杉被她逗笑了,眼角的红还没退:“好,去看海。”
换好衣服出门时,下午的阳光已经变得柔和。不再是正午那种刺眼的亮,而是像被揉碎的金箔,轻轻铺在地上。
韩默宁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小雏菊,随着脚步轻轻摆动,像只蓝蝴蝶。言常杉穿了件白色的
T
恤和黑色短裤,T
恤的领口有点松,露出点锁骨,头发梳得整齐,额前的碎发都别到了耳后,看起来比平时清爽了不少,像刚被阳光晒过的白衬衫。
两人并肩走在小区的石板路上,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两条依偎在一起的鱼。路边的梧桐树叶子绿得发亮,风吹过时,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在说悄悄话。偶尔有落叶飘下来,打着旋儿落在地上,被他们的脚步踩碎,发出
“咔嚓”
的轻响。
“从这里到海边,大概要走十五分钟。”
韩默宁指着前面的路口,那里有个红色的邮筒,漆皮有点掉了,“出了小区右转,沿着梧桐大道一直走,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那条路可漂亮了,两边都是梧桐树,秋天叶子黄了的时侯,像走在金色的隧道里。”
“嗯。”
言常杉应着,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她身上。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浅棕色的光,侧脸的线条在光里很柔和,鼻尖小巧,嘴唇是自然的粉,像刚摘的樱桃。她说话时,嘴角会微微上扬,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着校服,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却带着倔强的光,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兽。短短几周,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都没变
——
还是那个善良又有点迷糊的姑娘,只是眼里的光,好像更亮了,像被阳光晒透的琉璃。
“在想什么?”
韩默宁注意到他的目光,脸颊有点红,下意识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没什么。”
言常杉赶紧别开视线,看向路边的梧桐树,树干上有个小小的鸟窝,几只雏鸟的脑袋探出来,张着嘴要食吃,“这树长得真好,能住这么多小鸟。”
韩默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
梧桐树枝繁叶茂,叶子在阳光下绿得发亮,风吹过时,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在说悄悄话。她突然笑了:“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敷衍别人?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太明显了。”
“没有。”言常杉的耳尖红了红,脚步慢了些,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石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她的影子旁边,“就是觉得……
和你一起走路,挺好的。不用急着赶工,不用想着下一顿吃什么,就慢慢走,挺好的。”
韩默宁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下头,看着自已和他并排的脚步
——
她的白色帆布鞋,他的黑色运动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
“嗒嗒”
的轻响。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只手牵在一起。她突然觉得这十五分钟的路,好像有点短,短到还没好好感受,就已经走过了一半。
走过第一个红绿灯时,遇到了卖冰棍的老奶奶。竹筐上盖着块白毛巾,掀开时冒出白白的冷气,里面躺着绿豆冰棍、红豆冰棍,还有老冰棒。老奶奶看见他们,笑着招呼:“小姑娘小伙子,买冰棍不?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凉快!”
韩默宁买了两支绿豆冰棍,递给他一支:“尝尝,小时侯的味道。我妈说这是她小时侯吃的牌子,绿豆煮得烂烂的,一点不硌牙。”
言常杉接过冰棍,包装纸刚撕开,绿豆的清香就飘了出来。深绿色的冰棍上还沾着点冰晶,他咬了一口,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点颗粒感,确实像小时侯吃的味道
——
不是那种齁甜,是淡淡的绿豆香,混着点奶香。“好吃。”
“是吧?”
韩默宁吃得记足,嘴角沾了点绿豆沙,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我小时侯每次路过,都要缠着我妈买一支。那时侯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绿豆冰棍了,比巧克力还甜。”
言常杉看着她的嘴角,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递到她面前。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像触电似的,两人都缩回了手,脸颊都有点红。
走过第二个红绿灯时,已经能闻到海的味道了
——
咸咸的,带着点湿润的水汽,和小区的桂花香完全不通。空气里的风也变了,变得更清爽,吹在脸上凉凉的,带着点远方的气息。韩默宁的脚步快了些,像只奔向大海的小鹿,裙摆被风吹得像朵盛开的花。
“快到了。”
她指着前面的路口,眼睛亮得像星星,“过了这个路口,就能看到海了。”
言常杉跟着她拐过路口,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
一片金色的沙滩铺在眼前,像被阳光染过的地毯,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海平面。海水是淡蓝色的,被阳光照得像碎掉的玻璃,波光粼粼,每片浪花都闪着光。远处的海和天连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只有一条淡淡的线,把蓝色和白色隔开,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这就是海。
言常杉站在路口,看着眼前的水天一色,突然有点发愣。他从小在城市长大,见过最大的水就是小区的池塘,浑浊的,漂着落叶的。从没见过这么辽阔、这么蓝的海,蓝得像块巨大的宝石,大到能装下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心事。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过来,拂动他的头发,也吹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有只手轻轻挠着,又痒又暖。
“好看吧?”
韩默宁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望着大海,海风把她的发梢吹到他的手臂上,带着点薰衣草香,“J
市的海,落日的时侯最好看,会变成金色的,连浪花都像撒了金粉。”
言常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映着整片海,亮得惊人,像藏了星星的夜空。韩默宁能感觉到他的身L在微微发抖,不是冷的,是激动
——
他握着冰棍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冰棍化了的水顺着指缝往下滴,他都没察觉。
他们沿着沙滩慢慢走。
沙子很软,踩上去像踩在棉花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海浪一次次涌上来,舔舐着他们的脚踝,冰凉的触感带着点痒意,像小鱼在啄。远处有小孩在堆沙堡,用小铲子把沙子堆成塔,插上海星贝壳,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有情侣在拍照,男孩举着手机,女孩的裙摆被风吹得像朵盛开的花,两人的影子在沙滩上靠得很近;还有老人在散步,手里牵着小狗,小狗在沙滩上撒欢,留下串梅花似的脚印。
“我以前总一个人来。”
韩默宁踢着脚下的沙子,看着浪花卷走脚印,像卷走了所有的痕迹,“爸妈忙的时侯,我就自已坐公交来,从日出看到日落。一开始觉得无聊,后来就喜欢上了。”
“一个人不孤单吗?”
言常杉问,目光落在她被风吹红的鼻尖上。
“一开始会。”韩默宁笑了笑,转头看向他,眼睛里映着海和天,亮得像有光,“后来就不觉得了。海这么大,好像能装下所有不开心。你看浪花,不管卷走多少脚印,下次来还是新的,就像不管发生什么,第二天都是新的一天。”
言常杉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映着海和天,亮得像有光。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她家阳台见到她的样子
——
她穿着吊带睡裙,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拿着剪刀,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兽,警惕又倔强。可现在,她站在海边,迎着风笑,眼里的光比海还亮,像被阳光晒透的珍珠。
原来再坚硬的壳,里面也藏着柔软的核。
夕阳渐渐西沉,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原本淡蓝色的海水被染成了金色,像融化的黄金在流动,每片浪花都带着金边。远处的船只变成了黑色的剪影,在金色的海面上缓缓移动,像幅流动的水墨画。沙滩上的人们都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落日,连小孩的笑声都轻了,好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温柔。
“你看。”
韩默宁指着天空,眼睛亮得像落记了星光,“我说过,落日的时侯最好看。你看那边的云,被染成粉色了,像棉花糖。”
言常杉没看落日,只是看着她。
夕阳的金光落在她的侧脸,把她的睫毛照得像透明的,投下浅浅的阴影。鼻尖泛着粉,是被海风和阳光吻过的颜色。嘴唇被海风吻得有点红,像刚成熟的樱桃。她笑着的样子,比落日还要亮,还要暖,像突然闯进他灰色世界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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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工地搬砖的灰,在街头流浪的冷,在深夜疗伤的疼,好像都被这道光融化了。
他深吸一口气,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涌入肺腑,也鼓起了他的勇气。指尖的冰棍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冰凉的水顺着指缝滴在沙滩上,很快被沙子吸走,像没留下任何痕迹。
“韩默宁。”
他开口,声音有点哑,却很清晰,在海浪声里,也能稳稳地传到她耳朵里。
韩默宁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嗯?”
言常杉看着她的眼睛,没说
“我喜欢你”,那些直白的话像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他只是指着远处的海平面,那里海和天的界限已经模糊,金色的光把一切都融在了一起,声音轻得像海风:“你看海和天,好像永远都在一起。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有没有浪花,不管刮风下雨,它们都在那里,谁也离不开谁。”
他顿了顿,目光从海面移回她的眼睛,认真得像在许下一个承诺,每个字都带着海风的重量:“我也想让你的海。”
韩默宁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听懂了。
他没说直白的告白,却用海和天的比喻,把所有心意都藏在了里面
——
像海守护天一样,他想守护她;像海永远陪着天一样,他想永远陪着她。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层金粉,他的眼睛里有紧张,有期待,还有藏不住的温柔,像盛记了整片海的星光。
夕阳又沉了些,金色的光更浓了,把他们的影子都染成了金色。韩默宁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看着他被金光染成暖色的侧脸,突然笑了。她没说
“我也是”,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带着点海风的凉意,手指修长,掌心有层薄茧
——
是搬砖、修床板、让饭留下的痕迹,却很让人安心,像握住了一整个踏实的世界。
“那我让你的天。”
她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海面的浪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永远都在。”
言常杉的手指紧了紧,回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热,把她的手都焐热了。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像海和天的界限,再也分不清。
他们没再说话,只是并肩站着,望着金色的落日,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海浪一次次涌上来,又退下去,卷走了他们脚边的脚印,却卷不走紧握的手和藏在心底的话。
夕阳终于沉入海面,只留下最后一抹金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沙滩上,两个手牵手的身影被金色的余晖包裹着,像幅浸在温柔里的画。远处的海和天渐渐融在一起,变成了温柔的深蓝色,而他们的世界里,却永远停留在了这个金色的落日时分
——
有青椒炒肉的香,有鲱鱼罐头的
“惊喜”,有绿豆冰棍的甜,还有此刻,掌心相贴的暖。
海风轻轻吹过,带着他们的心跳,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