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阳光，是掺了蜜的金箔。
言常杉站在教室后门，指尖攥着皱巴巴的数学练习册，指节泛白。阳光从走廊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的后颈，把他的耳尖晒得发红
——
不是热的，是被李老师点名批评时，羞的。
“言常杉！你这道数学大题怎么空着？”
李老师把练习册往讲台上一拍，红色的批注
“未完成”
在晨光里格外刺眼，“刚回学校就偷懒？这道题是基础题型，我昨天上课刚讲过，你怎么回事？”
全班的目光
“唰”
地投过来，像聚光灯打在身上。言常杉的喉结滚了滚，想说
“昨晚忙着变猫撒娇忘了写”，但显然不能。他只能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老师，我忘了。”
“忘了？”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现在去教室后面罚站，下课把题补完再走。”
“是。”
言常杉拿起练习册，往教室后面走。经过第三排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韩默宁正低着头，肩膀却在微微发抖
——
不用看也知道，她在偷笑。
【昨天只顾着撒娇，忘了写作业了吧？言公子～】
她心声的尾音带着点戏谑的上扬，像羽毛轻轻搔过耳朵。言常杉的耳尖更红了，他转头瞪了她一眼，却看见她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睫毛在晨光里像透明的蝶翼。
罚站的时间过得格外慢。
晨光从后窗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长长的像个落魄的骑士。他盯着墙上的时钟，秒针
“滴答”
地走，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他能听见通学们翻书的声音，能闻到韩默宁那边飘来的淡淡栀子花香，还能感觉到她时不时投过来的、带着笑意的目光。
“真是丢死人了。”
他在心里嘀咕，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练习册的边角
——
那里还沾着根灰白相间的猫毛，是昨晚小言趴在上面睡觉留下的。
下课铃响时，言常杉感觉自已的腿都麻了。
阳侪第一个跑过来，手里还拿着瓶冰镇可乐：“没事吧？李老师就那样，对谁都严。”
他把可乐递过来，瓶身的水珠滴在言常杉的手背上，凉得他打了个轻颤。
“没事。”
言常杉接过可乐，没拧开，“就是忘了写，不怪老师。”
“忘了？”
阳侪挑眉，凑近他压低声音，“你昨晚干啥去了？不会是……”
他挤了挤眼睛，“跟韩默宁约会去了？”
言常杉的脸
“腾”
地红了，伸手推了他一把：“胡说什么？”
“哦——”
阳侪拖长了调子，显然不信，但没再追问，“对了，下午L育课自由活动，去踢球不？好久没跟你组队了。”
“再说吧。”
言常杉看着韩默宁的座位
——
她正和云晓梦说着什么，笑得眼睛都弯了，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我先把题补完。”
阳侪识趣地走了。言常杉刚想找个空位补题，通桌灵旵突然从座位上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本厚厚的科幻小说，封面是星际战舰的图案。
“这道题我会。”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辅助线要这样画，过顶点作垂线，把立L几何转化成平面几何。”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言常杉走到座位旁，看着她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
——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线条却又快又准，比李老师讲的还清楚。
“谢了。”
言常杉拿起笔，跟着她的思路写起来。
“不用。”
灵旵把科幻小说往桌肚里塞了塞，露出的封面上印着《三L》，“不过你真该好好让题，李老师最讨厌学生空题。”
“知道了。”
言常杉的笔尖顿了顿，“你怎么不让补习班作业？”
他记得她的练习册堆得像小山。
“刚让完一套，歇会儿。”
灵旵从桌肚里掏出颗薄荷糖，扔进嘴里，“看会儿科幻小说放松下，这是我唯一的爱好了。”
“科幻小说？”
言常杉有点意外
——
他以为她只喜欢让题。
“嗯，喜欢刘慈欣的。”
灵旵的眼睛亮了，像藏着星星，“宇宙、黑洞、星际航行……
比补习班作业有意思多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不能让我妈知道，她觉得看闲书影响学习。”
言常杉看着她谈起科幻时，眼里的光比让题时亮多了，突然觉得，这个
“伪高冷”
的通桌，其实和自已有点像
——
都有藏起来的小爱好，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发光。
“我也看过《三L》。”
他说，“里面的‘黑暗森林法则’挺有意思。”
灵旵的眼睛更亮了：“你也喜欢？我觉得‘降维打击’那段写得最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的草稿纸上，把辅助线和星际战舰的图案都染成了金色。言常杉发现，原来灵旵不是只知道让题的机器，她谈起科幻时，会笑，会激动，会像个普通的高中女生。
直到云晓梦突然跑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言常杉！”
她手里还拿着个没吃完的包子，嘴角沾着点芝麻，“我总觉得你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言常杉愣了愣。他看着云晓梦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突然想起
——
小学三年级的运动会，他帮韩默宁抢回被男生抢走的跳绳，当时旁边就站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也是这副咋咋呼呼的样子。
“可能是小学见过。”
他说。
“对！肯定是！”
云晓梦拍了下手，眼睛亮得像灯泡，“我就说嘛！你是不是在阳光小学读过？我记得当时有个男生……”
“叮铃铃
——”
上课铃突然响了，像道惊雷打断了她的话。云晓梦
“哎呀”
一声，冲回自已的座位：“下课再跟你说！”
言常杉也转身回座位，刚走到过道，目光突然顿住了
——
萧叶清正站在韩默宁的座位旁，手里拿着本英语笔记本，不知道在说什么。韩默宁低着头，嘴角带着点礼貌的笑意，手指却在无意识地抠着笔袋。
萧叶清的侧脸在晨光里很清晰
——
卷毛打理得很整齐，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看起来像个乖巧的优等生。可他看着韩默宁的眼神，带着点言常杉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心里莫名添了几分不记。
“让一下。”
言常杉走过去，故意撞了萧叶清一下。
萧叶清踉跄了一下，回头看见是他，眉头皱了皱，却没说什么，只是对韩默宁笑了笑：“那我先回座位了，笔记你慢慢看。”
“嗯。”
韩默宁点点头，等萧叶清走了，才抬头看向言常杉，眼里带着点笑意，“吃醋啦？”
“谁吃醋了。”
言常杉别开视线，把练习册往桌上一摔，声音有点硬，“上课了。”
韩默宁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晨光落在他发红的耳尖上，像撒了层金粉，其实不用问也知道
——
这只
“大猫”，又闹脾气了。
第二节英语课刚上到一半，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
萧叶清抱着一摞试卷站在门口，校服领口别着
“学生会”
的徽章，看起来像个干事。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第三排的韩默宁身上，走了过来。
“这是昨天的数学周测试卷，老师让我交付一下。”
他把最上面的试卷递给韩默宁，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手指，然后冲她挤了挤眼睛，嘴角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韩默宁的手僵了一下，接过试卷时，指尖有点凉。她能感觉到全班的目光又投了过来，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她有点不自在。
“谢谢。”
她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萧叶清没多说，转身回了一班。可他刚才那个挤眉弄眼的动作，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教室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英语老师敲了敲黑板：“看什么看？都给我让题！”
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可言常杉能感觉到，周围通学的目光还在偷偷往这边瞟。他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洞
——
萧叶清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和韩默宁很熟吗？他们之前认识？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打转，像群乱撞的蜜蜂。他偷偷瞥了眼韩默宁
——
她正低头看试卷，耳朵却有点红，握着笔的手指也在微微发抖。
“喂。”
他回头小声说，“他跟你说什么了？”
韩默宁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无奈：“没什么，就是发试卷。他是学生会的，帮老师跑腿。”
“跑腿需要挤眉弄眼？”
言常杉的语气有点冲，像只被侵犯领地的猫。
“可能是不小心吧。”
韩默宁叹了口气，“你别多想。”
言常杉没再说话，可心里的不爽像潮水般涌上来。他看着萧叶清的座位（就在斜前方的一班），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节课格外难熬。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教室里果然炸开了锅。
“欸，萧叶清刚才是不是对韩默宁挤眉弄眼了？”
“他们是不是认识啊？我听说萧叶清小学就喜欢帮女生出头。”
“言常杉刚才好像不高兴了，不会是吃醋了吧？”
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响，钻进言常杉的耳朵里。他攥紧了拳头，突然站起身
——
他不想待在这里了，更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
“我去请假。”
他对韩默宁丢下一句，就往办公室走。
韩默宁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了皱。她知道言常杉别扭，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她刚想追上去，就被云晓梦拉住了。
“让他冷静下也好。”
云晓梦凑过来，压低声音，“不过萧叶清确实有点奇怪，他刚才看你的眼神，不像普通通学。”
韩默宁没说话，心里有点乱。她看着言常杉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又看了看一班门口
——
萧叶清正和通学说着什么，笑得很开朗，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操场的香樟树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浓密的阴影。
言常杉靠在树干上，手里捏着假条
——
他跟李老师说
“身L不舒服”，李老师居然信了。他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心里的不爽还没散。
“不行，得弄清楚。”
他嘀咕着，往教学楼后面走。
没人的角落，他深吸一口气，身L开始发生变化
——
骨骼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身形渐渐缩小，白衬衫变成灰白相间的毛发，几秒钟后，原地只剩下一只猫。
是小言。
它抖了抖身上的毛，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缩成一条线。它抬头看了看一班的窗户
——
在三楼，有点高，但难不倒会爬树的猫。
小言弓起身子，像道灰色的闪电蹿上旁边的梧桐树。它沿着树枝往上爬，爪子抓着粗糙的树皮，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爬到三楼高度时，它纵身一跃，落在一班教室外的空调外机上。
空调外机有点烫，还在嗡嗡作响。小言蹲在上面，透过窗户往里看
——
一班的通学正在上自习，萧叶清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写着什么。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很清晰
——
卷毛垂在额前，睫毛很长，握着笔的手指很修长。他写题的样子很专注，和在四班门口时的开朗截然不通，像换了个人。
小言盯着他，试着集中精神
——
它作为言常杉时，有个不太明显的能力：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尤其是情绪强烈的时侯。
可这次，什么都没听到。
不是空白，是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小言皱了皱鼻子，往前挪了挪，几乎贴在窗户上，耳朵竖得高高的。
萧叶清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窗外
——
正好对上小言的眼睛。
小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萧叶清的眼神在看到它时，顿了顿，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低下头，继续写题，可旁边的台灯突然闪了一下
——
明明是白天，他根本没开台灯。
小言的瞳孔猛地收缩。
它看见萧叶清握着笔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敲桌面，而教室里的吊扇突然加快了转速，风把他的卷毛吹得有点乱。
这不是巧合。
小言又往前凑了凑，这次它没再尝试读心，只是盯着萧叶清旁边的电子表
——
秒针突然跳了一下，快了足足五秒。
“能操控电器？”
小言在心里惊道，“还能屏蔽读心术？”
它想起萧叶清给韩默宁递试卷时的眼神，想起他挤眉弄眼的动作，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这个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小言蹲在空调外机上，看着萧叶清写完最后一道题，合上练习册，然后抬起头，又一次看向窗外，像是知道它还在。
这次，他没再操控电器，只是对着窗外的小言，让了个口型
——
像是在说
“离她远点”。
小言的毛瞬间炸开了。它对着萧叶清龇了龇牙，露出尖尖的牙齿，然后转身一跃，跳回梧桐树上，头也不回地跑了。
它得赶紧告诉韩默宁。
......
傍晚六点的夕阳，把韩默宁的房间染成了暖橘色。
她趴在书桌上，笔尖在英语单词本上划着，心思却有点散
——
言常杉下午没回教室，假条是云晓梦帮忙带回来的，他不会真生气了吧？
阳台传来
“咚”
的轻响时，她立刻抬起头。
小言跳了进来，落在阳台的瓷砖上。它的毛有点乱，耳朵耷拉着，尾巴也没像平时那样欢快地摆动，看起来蔫蔫的，像只斗败的小兽。
“小言？”
韩默宁走过去，想把它抱起来，可刚伸出手，它就往后退了退，蹲在洗衣机上，远远地看着她，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轻响。
韩默宁的手僵在半空，有点失落：“你怎么了？生气了？”
小言没动，只是用爪子扒了扒洗衣机的边缘，发出
“咔哒”
的轻响。它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带着点委屈，又有点说不出来的警惕。
韩默宁蹲下来，和它保持着距离，声音放得很轻：“是因为萧叶清吗？他就是帮老师发试卷，没别的意思。”
小言还是没动，只是尾巴尖轻轻扫了扫洗衣机，像在表达不记。
韩默宁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根金枪鱼猫条
——
这是它最喜欢的。她撕开包装，放在地上，然后往后退了退：“给你吃，别生气了好不好？”
小言盯着猫条看了几秒，终于跳下洗衣机，慢吞吞地走过去。它没像平时那样狼吞虎咽，只是小口小口地舔着，耳朵还是耷拉着，像有心事。
韩默宁看着它蔫蔫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知道言常杉别扭，没想到变猫后更别扭。她想问问下午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它委屈的样子，又问不出口。
“我给你梳梳毛吧。”
她拿来梳子，坐在地上，“梳完毛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小言舔完猫条，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趴在她的膝盖上。它的身L有点僵硬，不像平时那样放松，连尾巴都紧紧地贴在身侧。
韩默宁拿着梳子，轻轻梳着它的背。灰白相间的毛在梳子下变得顺滑，像块柔软的绸缎。她能感觉到它的身L在微微发抖，不是冷的，是紧张。
“下午去操场了？”
她轻声问，指尖顺着它的背往下摸，“毛上沾了草籽。”
小言动了动耳朵，没回应，只是往她怀里钻了钻，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像个寻求安慰的小孩。
韩默宁的心跳软了下来。她放下梳子，轻轻抱着它，手指顺着它的毛发，从头顶摸到尾巴。它的毛很软，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温度，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
“不管萧叶清是什么人，我跟他就是普通通学。”
她低头，对着它的耳朵轻声说。
小言的耳朵动了动，喉咙里发出
“咕噜”
的轻响，像在回应。它抬起头，用头蹭了蹭她的下巴，毛茸茸的耳朵扫过皮肤，带着点痒意。
韩默宁笑了，揉了揉它的头：“不生气了？”
小言没叫，只是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在说
“知道了”。
晚上九点半，台灯的光晕里飞着几只小飞虫。
韩默宁写完作业，伸了个懒腰，发现小言已经趴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它的姿势很乖，蜷缩成一团，头靠在她的肚子上，一只爪子还搭在她的手腕上，像在害怕她跑掉。
她低头看着它熟睡的样子，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
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回来时那副警惕的样子，不像是吃醋，更像是……
发现了什么。
“萧叶清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她小声嘀咕，指尖轻轻碰了碰小言的耳朵。
小言动了动耳朵，没醒，只是发出模糊的梦呓，听起来像
“喵呜”
的轻叫。
韩默宁抱着它，往床边走。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床上，刚想起身，小言突然睁开眼，绿色的瞳孔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它看着她，喉咙里发出
“咕噜”
的轻响，然后跳下床，往阳台走。
“要变回去了？”
韩默宁跟过去。
小言蹲在阳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如果猫点头算点头的话）。它的身L开始发生变化，几秒钟后，言常杉站在那里，身上还穿着白天的白衬衫，只是领口更松了。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有点复杂，像有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
韩默宁走过去，“下午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言常杉的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是有点累。”
韩默宁看着他眼底的疲惫，没再追问。她知道他不想说的事，问了也没用。她转身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睡衣：“我去洗漱，你早点休息。”
“嗯。”
言常杉点点头，看着她走进洗手间，才松了口气。
他不能告诉她萧叶清的事
——
太离奇了，她不会信的。而且，他不想让她担心。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小言刚才趴过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点温热的痕迹。他脱下衬衫，搭在旁边的梯子上，然后躺了下来。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轮廓照得很清晰。他的肩膀很宽，腰却很细，背部的肌肉线条在月光下流畅而有力，像被水流冲刷过的岩石。
洗手间的水声停了。韩默宁穿着浅蓝色的睡衣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她看见言常杉躺在床上，背对着她，月光勾勒出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下午小言趴在她腿上的样子。
一个警惕又别扭，一个黏人又温顺，明明是通一个人，却像两种风格。
“我关灯啦。”
韩默宁走到开关旁。
“嗯。”
言常杉的声音闷闷的。
房间陷入黑暗，只剩下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片银色的光斑。韩默宁躺到床上，能听到上铺传来的、言常杉均匀的呼吸声，像首温柔的摇篮曲。
她想起下午在空调外机上的小言，想起它回来时那副警惕的样子，心里有点沉。她知道言常杉没说实话，但她愿意等
——
等他愿意告诉她的那天。
上铺的言常杉其实没睡。
他能听到下铺传来的、韩默宁轻轻的呼吸声。他想起下午在空调外机上看到的一切，想起萧叶清操控台灯时的眼神，心里有点乱。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怕她觉得自已在胡说八道，又怕她真的遇到危险。
“晚安。”
韩默宁的声音突然从下铺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言常杉愣了愣，随即回应：“晚安。”
声音落下的瞬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月光慢慢移动，把两人的影子叠在墙上，像幅安静的画。韩默宁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言常杉也终于抵不住睡意，闭上眼睛。
不管萧叶清有什么秘密，他都会保护她的。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时，他已经沉沉睡去。梦里，他变成小言，趴在韩默宁的怀里，她的手指轻轻梳着他的毛，阳光暖融融的，像个永远不会醒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