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连滚带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时,林萧的双腿突然一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瘫坐在夜市冰冷的水泥地上。刚才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后知后觉的恐惧混着脱力的眩晕,让他止不住地发抖,冷汗浸透了刚换上的干净衬衫,贴在背上黏腻得难受。
周围的人群还在议论纷纷,有人举着手机回放刚才的画面,有人对着赵磊逃走的方向唾骂,还有人凑到他面前想打听什么,却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逼退。直到警笛声彻底远去,喧闹才像潮水般慢慢退去,只留下记地狼藉
——
摔碎的酒瓶、散落的菜叶、还有赵磊那只掉在地上的鳄鱼皮鞋,鞋跟的水钻在路灯下闪着讽刺的光。
林萧的目光落在自已的手上。刚才操控黑影时,指尖残留的绿光仿佛还在跳动,可现在摊开手掌,只有掌心的汗渍和玉佩硌出的红痕。他下意识摸向胸口,心脏还在疯狂跳动,像要挣脱肋骨的束缚。
“刚才……
是真的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连自已都不信的茫然。
为了确认这不是幻觉,他慢慢抬起手,试着回想刚才操控黑影的感觉。可无论他怎么集中意念,地上的影子都只是安静地贴着地面,像块被遗忘的墨渍,没有丝毫动静。那些泛着绿光的暗影、枯瘦的黑影、还有赵磊凄厉的惨叫,突然像场醒得太快的梦,只剩下模糊的碎片在脑海里盘旋。
“难道是太生气了,出现了幻觉?”
他的指尖有些发凉。如果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赵磊断了的脚踝怎么解释?围观人群的惊呼怎么解释?
就在他心绪混乱时,掌心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瘫坐时,胸口的玉佩滑了出来,正硌在地上的碎石上。青灰色的玉面上,一道清晰的裂痕从云纹凹槽里延伸出来,像条刚苏醒的小蛇,在路灯下泛着微弱的光。
“裂开了?”
林萧的心猛地一紧,赶紧把玉佩捡起来。指尖触到裂痕边缘时,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像是被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
玉佩比刚才更凉了,表面的绿光彻底褪去,只剩下玉本身温润的质感。但当他的指尖划过那道裂痕时,玉佩突然微微震动起来,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窜进脑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强行钻进他的意识。
“嗡
——”
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阵轻响,无数细碎的画面和声音涌了进来
——
母亲临终前模糊的脸、父亲在谈判桌上拍碎的茶杯、赵磊踩碎馒头时的狞笑……
最后,这些碎片突然凝聚成两个清晰的字,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
影缚。
林萧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着玉佩上的裂痕,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话:“暗影玉每觉醒一项技能,便会裂开一道缝隙,待七道缝隙集齐,暗影使者便可重现人间。”
原来刚才操控黑影束缚赵磊的力量,有一个专门的名字
——
影缚。
“影缚……”
他试着念出这两个字,指尖的玉佩再次震动,地面的影子微微扭曲了一下,像在回应他的呼唤。
这一次,他没有慌乱,反而强迫自已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掌心的玉佩上,慢慢回想刚才让赵磊下跪的感觉。那道裂痕里仿佛藏着一个开关,当意念触碰到某个节点时,一股熟悉的凉意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不远处赵磊掉落的鳄鱼皮鞋。
“影缚。”
他轻声念道。
几乎在通时,一道纤细的黑影从他的影子里窜出,像条黑色的绸带,瞬间缠上了那只皮鞋。黑影轻轻一拽,皮鞋就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晃晃悠悠地飞到他面前,悬在半空。
林萧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他真的让到了!这不是幻觉!他真的获得了爷爷日记里记载的力量!
他试着用意念让黑影松开,皮鞋
“啪”
地掉在地上。他又念了声
“影缚”,黑影再次窜出,这一次,它像只灵活的手,捡起皮鞋,还笨拙地蹭掉了上面的泥渍。
“原来这就是影缚……”
林萧喃喃自语,指尖的颤抖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兴奋。这技能就像他身L的一部分,虽然还很陌生,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如何操控
——
意念越强,黑影的力量就越大;注意力越集中,黑影的动作就越灵活。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裂痕里似乎有微光在流转。刚才吸收了赵磊的恐惧后,这道裂痕比之前更清晰了,像是某种力量突破束缚的证明。
“是因为赵磊的恐惧吗?”
他想起爷爷日记里
“以恐为食”
的记载,指尖轻轻抚摸着裂痕,“你需要恐惧来变强,对吗?”
玉佩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散发着温润的凉意。
夜风渐渐转凉,吹得夜市摊的帆布哗哗作响。林萧把玉佩重新挂回脖子上,贴着胸口的皮肤,那里的温度能让他稍微安心。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目光扫过记地狼藉,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臭水沟里摸爬滚打,被赵磊像狗一样羞辱;而现在,他不仅让赵磊跪地求饶,还掌握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命运的转折快得像场龙卷风,卷得他晕头转向,却又隐隐透着一丝畅快。
他捡起地上的鳄鱼皮鞋,鞋跟的水钻硌得手心发疼。这双鞋早上还踩在他的手背上,现在却成了他力量的战利品。他突然想起赵磊刚才的惨状,膝盖撞击地面的脆响、被黑影勒住脖子时发紫的脸……
一股陌生的快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复仇的感觉吗?”
他皱了皱眉,把皮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刚才那瞬间的快意让他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而他却无力阻止。
往桥洞走的路上,他试着练习影缚技能。路过一个废弃的饮料瓶时,他念了声
“影缚”,黑影立刻窜出,把瓶子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看到一只流浪猫跳过围墙,他又操控黑影轻轻碰了碰猫的尾巴,猫吓得弓起身子,对着空气龇牙咧嘴,逗得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笑。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有些突兀,却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走到桥洞附近时,他看到张爷正坐在灶台前抽烟,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颗孤独的星子。老人听到脚步声,立刻站起身:“孩子,你没事吧?我刚才看警车没把你带走……”
“我没事,张爷。”
林萧走过去,坐在灶台边的石头上,“他们奈何不了我。”
张爷看着他眼里的光,沉默了很久,把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他:“刚热的馒头,快吃吧。”
馒头还带着余温,咬在嘴里却没什么味道。林萧把刚才发生的事(隐去了影缚技能的细节)告诉了张爷,包括赵磊下跪、警察到来、还有李特助的邀请。
“你打算去赵氏集团?”
张爷的声音有些担忧,“那分明是鸿门宴。”
“我知道。”
林萧咽下嘴里的馒头,“但我必须去。”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有些账,总得当面算清楚。”
张爷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把磨得发亮的折叠刀:“这是你爷爷当年用过的,你拿着防身。那黑袍人不简单,据说能操控雷电。”
林萧接过刀,刀柄上还留着爷爷的手温。他突然想起什么:“张爷,您认识那个黑袍人?”
张爷的眼神暗了暗:“以前打过交道。他是异能者协会的长老,当年你爷爷就是为了阻止他们抢夺暗影玉,才……”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往灶里添了根柴,“总之,你一定要小心,别被他的雷电伤到,暗影怕这个。”
林萧点点头,把刀藏进裤兜。他看着灶里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刚才在脑海里闪过的
“影缚”
二字,决定试探一下张爷:“张爷,您知道影缚吗?”
张爷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那是暗影玉的基础技能,能操控黑影束缚敌人,随着你力量的增强,还能演化出更厉害的招式。怎么,你觉醒这个技能了?”
“嗯,刚才不小心触发了。”
林萧没有隐瞒,“感觉有点奇怪,像多了只手。”
“那是因为暗影与你的意识相连了。”
张爷的解释和他的感觉不谋而合,“你试着集中意念,想象自已多了条手臂,就能更熟练地操控它。”
林萧按照张爷说的试了试,果然,灶边的柴火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起,悬在半空。他心里一喜,刚想让柴火落回灶里,却因为意念不稳,柴火
“啪”
地掉在了地上。
“别急,慢慢来。”
张爷笑了笑,“你爷爷当年练了三个月,才能用影缚劈柴呢。”
林萧看着地上的柴火,突然觉得这力量也没那么难掌握。他又试了几次,从一开始的笨拙到后来能精准地把柴火送进灶里,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看来你比你爷爷有天赋。”
张爷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夜深了,张爷在旁边的草堆上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林萧却毫无睡意,他坐在灶台边,借着月光研究那枚玉佩。裂痕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他试着用意念探查,却只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阻力,像隔着层薄纸。
“影缚……”
他轻声念道,黑影立刻从影子里窜出,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在跳舞。他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种技能,更是一种传承
——
爷爷的、父亲的、还有母亲用生命守护的传承。
他站起身,走到桥洞外的空地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试着用影缚卷起地上的落叶,让它们在空中组成各种形状
——
先是母亲的笑脸,然后是父亲的背影,最后是林家老宅的轮廓。
当落叶组成的老宅在风中散开时,他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如果父母还在,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是欣慰,还是担忧?
“爸,妈,我一定会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他对着月亮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玉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在胸口微微发烫,裂痕里的微光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回应。
回到桥洞时,天已经快亮了。林萧躺在草堆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
“影缚”
两个字,想象着这技能的各种用法
——
可以用来开门、取东西、甚至……
保护自已想保护的人。
他想起张爷粗糙的手掌,想起年轻警察接过证据时坚定的眼神,想起围观人群里那些愤怒的脸。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晨光透过桥洞的缝隙照进来时,林萧终于有了一丝睡意。他梦见自已站在林家老宅的院子里,母亲在浇花,父亲在看报纸,爷爷坐在摇椅上抽烟,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得让人不想醒来。
醒来时,张爷已经不在了,灶台上留着一碗热粥和一张字条:“万事小心,我去查黑袍人的底细。”
林萧喝完粥,把爷爷的日记和母亲的病历贴身藏好,又检查了一遍折叠刀和玉佩。裂痕依旧清晰,却比昨晚多了一丝温润,仿佛吸收了晨光的暖意。
他对着镜子(一块捡来的碎镜片)整理了一下衣服,镜中的青年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藏着星光。
“赵天成,黑袍人……”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已说,“我来了。”
走出桥洞时,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动,边缘泛着极淡的绿光,像条温顺的宠物,亦或是柄即将出鞘的剑。
路过垃圾桶时,他看到赵磊那只鳄鱼皮鞋还躺在里面,被清洁工的扫帚推到了角落。他没有再看,径直往前走去。
有些东西,既然已经被踩进泥里,就没必要再捡起来了。
他的目标是前方,是赵氏集团大厦顶端的那片天空,是那些曾经失去、如今要亲手夺回来的一切。
口袋里的玉佩微微震动,像是在为他加油。林萧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脚步坚定地朝着繁华的商业区走去。
他知道,一场硬仗即将开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蜷缩在桥洞下的林萧了。他有影缚,有爷爷的日记,有张爷的支持,还有那颗在绝境中重新跳动的、不屈的心。
阳光越来越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而那道藏在影子里的秘密,正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揭开神秘的面纱。
在赵氏集团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黑袍人正对着水晶球冷笑:“他来了。”
赵天成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大师,这次一定要……”
“放心。”
黑袍人打断他,指尖的雷电在水晶球上炸开,“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水晶球里,林萧的影子在阳光下缓缓移动,边缘的绿光与水晶球的雷电碰撞,激起一阵无声的涟漪。
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