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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爸爸的手,最终缓缓放下,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不再看他。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金碧辉煌却又见证了人性肮脏一面的拍卖大厅。
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古董、艺术品,在经历了刚才的审判后,依旧躺在展示柜里,折射着冰冷诱人的光芒。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林耀祖的尿骚味和王美娟歇斯底里的诅咒。
甚至还混合了些金钱固有的铜臭。
我忽然觉得很脏。
从里到外,都脏透了。
需要一场大火。
一场足以焚尽这一切污秽、屈辱、背叛和冷漠的熊熊大火!
我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台上那个早已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拍卖师脸上。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从包里慢慢地、优雅地再次取出了那张黑卡。
指尖,在光滑的卡面上,用力地、缓慢地擦拭着。
仿佛要擦掉所有被林耀祖母子触碰过的肮脏痕迹。
擦掉刚才点天灯失败带来的难堪。
擦掉屏幕上那张被恶意嫁接的、令人作呕的脸所带来的所有屈辱。
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专注。
直到卡面光洁如新,在吊灯下折射出冰冷而纯粹的金属光泽。
然后,我抬起了手。
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捏着那张象征着无上财富与权力的黑卡。
将它,对准了台上魂飞魄散的拍卖师。
我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这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决绝和疯狂。
清场。
我的声音不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今晚。
这里所有的拍品——
我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那些璀璨的珠宝、名贵的古董、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然后,清晰而冰冷地吐出那三个字。
那三个足以让整个拍卖界都为之震颤的字眼。
点天灯。
拍卖师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台上。
整个拍卖厅,落针可闻。
冰冷而璀璨的光芒泼洒下来,落在我手中那张黑卡上。
光洁的卡面,清晰地倒映着头顶那盏巨大的华丽吊灯。
像一点微弱的、冰冷的星火。
拍卖师喉咙里发出一声濒死的呜咽。
空气被彻底抽干,只剩下那张黑卡反射的、冰冷刺目的光。
林正宏站在不远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眼底翻涌着风暴,却最终凝固成一片深沉的死海。
保镖们无声地封锁了所有出口。
侍者们推着整箱的无线POS机,鱼贯而入。
晚晚。
爸爸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穿了死寂。
他站在几步开外,脸上再无一丝波澜。
不用点了。他抬手,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安保主管。
张伯立刻上前,双手恭敬地捧着一个厚重的文件夹。
你母亲的死因,我查清楚了。
爸爸盯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如刀:林耀祖,王美娟,涉嫌巨额诈骗、挪用家族资产、并策划谋杀你母亲。
文件夹在张伯手中被打开。
泛黄的病历、伪造的签名、银行流水、以及一份清晰标注了毒物反应的尸检报告补充说明。
爸爸的声音毫无感情:证据链完整。张伯,交给警方。
爸爸的目光落回我身上
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近乎残酷的平静:你母亲,是被他们一点点毒死的。为了钱,为了名分。
他顿了顿,声音里终于泄出一丝极淡的疲惫:你的卡,我解冻了。这地方脏,走吧。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金碧辉煌的坟墓。
捏紧那张冰冷的黑卡,我转身朝着门外那片未被污染的黑夜走去。
身后那场未点燃的天灯,已再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