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顾言笙纠缠了几日,在我的沉默攻势面前,终于溃不成军。
我开着车,载着乐乐和简单的行李,一路向南。
车窗外,阳光正好,泼洒在崭新的高速公路上,两旁是飞速倒退的的丘陵或城镇。
车水马龙,喧嚣而充满生机。
乐乐趴在后座车窗边,大眼睛亮晶晶的,映着外面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世界。
他指着远处山坡上一簇开得正艳的三角梅,发出小小的惊叹:妈妈,花花!红红的,好漂亮!
这个我视如己出,在苏婉婉制造的恶意中与我相依为命,堪称生死之交的孩子,终于彻底摆脱了他的生母。
他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是我在那场婚姻废墟里,唯一抢出来的珍宝。
落脚的小城叫云栖镇,名字很美,节奏很慢。
我租下了一栋带着小院子的旧房子,改造成了一家的民宿。
院子不大,但阳光充足。
我开始学着莳花弄草。
从笨手笨脚地浇水、施肥,到看着第一株月季抽出嫩芽,第一朵茉莉悄然绽放。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揉碎,融进了草木的香气里。
顾言笙并没有找上门来。
然而,他的存在感却固执地想渗透进来。
快递包裹开始不定期出现在民宿门前。
有时是包装精美的进口玩具,有时是北方才有的稀罕干果,有时是带着异域风情的工艺品或丝巾......
他像一个恪尽职守的丈夫和父亲,隔着千山万水,笨拙地履行着他想象中的责任。
更密集的,是他的邮件。
起初,邮件很简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关心:
【东西收到了吗乐乐喜欢那个火车模型吗新出了个站台配件,记得查收。】
【干果是托人从原产地带的,你胃不好,甜的浅尝就好,咸的可以多吃点。】
【南方的冬天湿冷,注意保暖。】
......
渐渐地,邮件变得冗长。
充满了痛苦的自我剖析和迟来的真相碎片。
他开始讲述苏婉婉事件的始末:
【晴晴,关于苏婉婉,我想告诉你我所能拼凑的全部:
学生时期,苏家家世强于顾家。
我父亲很看重与苏家联姻的可能,我按家里的意思,与苏婉婉有过几次纯商业性质的见面,连餐叙都安排在公共餐厅。
后来她提及我曾救她于歹徒之手,我感到莫名,因为我毫无印象,只当误会,与她疏远避嫌。
没想到她开始自认为我对她不同,后来所有人都说她是我的白月光。
荒谬绝伦!
白月光该是什么样子
只有你,晴晴,是你的样子。
苏婉婉回国前坚持要我替她接风,我明确拒绝。
她却抛出一个精准的科技股代码,说是内部消息,我半信半疑小试,结果盈利惊人。
后来我发现我能听到她的心声,我贪恋那些比现实早一步的消息,期望能因此超越我父亲。
后来她提及她丈夫即将回国,是某低调金融巨鳄。
我动了结交的心思,所以我很关心他们夫妇的孩子,试图由此搭上关系。
没想到最终害了我们自己的孩子。
我查过了,苏婉婉丈夫根本不是什么大鳄,只是个破产后酗酒家暴的废物。
她回国是为了逃命,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不想要了。
你说得对,她的目标是我。
是我太相信她的心声,伤害了你。
......】
他的信絮絮叨叨,不像往常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