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方星泽的话语在寂静的房间中仿佛凝固了。
那只冰冷的戒指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蜷缩,也灼烧着她混乱不堪的大脑。
剧烈的头痛并非幻觉,而是真实的利刃,凶猛地在她颅腔里搅动、切割。
剧痛已超越了她能承受的极限,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栽倒。
瑶瑶！
方星泽嘶哑的声音撕破了维持已久的距离。
他一步抢上前,在她跪倒在地之前稳稳托住了她。
那冰冷的、沾染着她熟悉气味的身体倒在他臂弯里,不住地颤抖痉挛。
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碾碎。
顾不得任何伪装,更不敢去想后果,一股决绝的意念压倒了一切！
方星泽咬紧牙关,按照青虹大师教授的方法,心脏鼓动着将最后的生命力注入祝瑶体内。
微弱却纯粹的气息,如同冬日炉火的最后一缕暖流,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试图渗透进祝瑶被痛苦风暴肆虐的心灵。
效果立竿见影。
那剧痛如潮水般急速退去,祝瑶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颤抖的身体在他臂弯里慢慢松弛下来。
然而,代价亦如影随形。
方星泽感觉自己身体被骤然抽空,巨大的虚脱感将他笼罩。
同时,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在耳边响起。
是头发。
一片片,一绺绺,霜雪般的白发如同落叶般无声地飘落下来,更多的则是在他肩头骤然失去了光泽,变得更加枯槁干涩。
那速度肉眼可见,仿佛时光瞬间在他头顶加速流逝了数年。
祝瑶的头痛稍歇,残留的晕眩和劫后余生的虚弱让她本能地寻求支撑。
她无力的手指下意识地攀住方星泽托着她肩膀的手臂,指尖沿着他因用力而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过。
这触感......
祝瑶的指尖猛地顿住,心脏在瞬间漏跳了一拍！
那不是年轻人应有的、带着生命力和弹性的皮肤。
指尖下的松弛触感,如同枯树皮般的干涩。
她猛地抬头,视线死死锁住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原本尚有棱角的下颌线此刻显得格外嶙峋,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枯井,被浓重的、疲惫的青黑色阴影覆盖着。
而那头白发也已脱落殆尽。
方星泽一息之间,俨然垂垂老矣！
祝瑶喉咙一阵发紧,几乎喘不过气。
她颤抖着手指,想再次确认,想告诉自己那是错觉。
但当她的指尖真实地感受到那种苍老的松弛和那异样的白发时,却再也承受不住。
祝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中蓄满了茫然和深不见底的惊惧。
你......到底做了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在方星泽骤然衰败的面容和地上散落的灰白发丝之间惊疑地徘徊。
方星泽垂下眼睑,避开她探究的目光,那强装的平静面具瞬间碎裂。
他托着她的手轻微颤抖着,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只发出沙哑的气音,仿佛所有解释的力气都已耗尽。
我......
他承认了,声音微弱,带着被抽空灵魂般的疲惫。
我用我的寿命,换了你能回来。
他抬眼,目光越过她,空洞地落在地毯上那只孤零零的婚戒上,嘴角扯出一个惨淡到极致的弧度。
寿命......祝瑶脸色惨白,连忙追问,那你还剩多少寿命
他抬眼,目光空洞地落在地毯上那只孤零零的婚戒上,嘴角扯出一个惨淡到极致的弧度。
本来还有半个月,现在......大概只剩三天了。
三天......
祝瑶失神地咀嚼着这个熟悉的时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紧捏碎。
难怪他满头白发,难怪他始终和自己保持距离。
为什么
她转向方星泽,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牺牲你的命来救我
她的质问如同狂风骤雨,鞭挞在方星泽早已血肉模糊的心上。
方星泽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轻轻地、很轻很轻地笑了笑。
那笑容支离破碎,像摔裂的瓷器,却又浸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的声音微弱得像叹息,却又字字清晰地落在死寂的房间,如同最后的祈祷。
我......做错了很多事,对不起你......
我不求你原谅。
他深吸一口气,疲惫而赤诚地望着她,将剩余的话艰难地吐出：
只求你......别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