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光微亮时,陆雪晴终于在北城门下找到了荀子经。
他半倚在残破的城墙边,铠甲碎裂,胸口的箭伤狰狞可怖,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还活着。
她双腿一软,几乎是跌跪在他面前,颤抖的指尖抚上他苍白的脸。
荀子经......
她嗓音哽咽,眼泪砸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你答应过......要等我的。
他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染血的唇角扯出一抹笑：
阿晴姐姐。
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她再也忍不住,俯身紧紧抱住他,泪水浸湿他的脖颈：
你要是敢死,我绝不原谅你！
他低笑一声,染血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发：
好。
半个月后。
塞北的冬雪未停,陆雪晴端着药碗推开房门时,荀子经正靠在榻上批阅军报。
伤还没好,谁准你起来的
她皱眉,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竹简。
荀子经抬眸,眼底含笑：
陆大夫管得真严。
再废话,药里给你加黄连。
她冷着脸,可耳尖却微微泛红。
他低笑,乖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却在放下碗的瞬间,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苦。
他嗓音低哑：
阿晴姐姐,给颗糖
陆雪晴心跳漏了一拍,强作镇定地抽回手：
没有。
可转身时,唇角却忍不住上扬。
边关战事未平,荀子经时常要带兵巡防。
每次离开前,他总会站在院门口,回头看她一眼：
等我回来。
而陆雪晴总会淡淡嗯一声,可等他走远,却又忍不住站在窗前,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
他再忙,也会抽空回来看她。
有时是深夜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塞给她一包刚出炉的栗子；有时是清晨策马归来,只为陪她喝一碗热粥。
有一回,她半夜惊醒,发现他就坐在她榻边,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眼。
怎么回来了
她睡眼朦胧地问。
他低笑：
想你了。
就这三个字,让她心尖发烫,再也无法入睡。
这一夜,风雪大作。
荀子经披上大氅,正要出门,衣袖却突然被人拽住。
他回头,陆雪晴站在烛光里,指尖微微发抖：
别走。
荀子经怔住。
她从未留过他。
边关有急报。
他嗓音微哑：
我得去......
就一晚。
她打断他,抬眸时眼眶微红：
荀子经,就一晚,行不行
烛火摇曳,映着她泛湿的眼睫。
他呼吸一滞,忽然抬手抚上她的脸：
怕我回不来
她没回答,可攥着他衣袖的指尖又紧了几分。
荀子经眸色一暗,猛地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血腥气和风雪的味道,滚烫又凶狠,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思念都倾注进去。
陆雪晴。
他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沙哑：
你留我,就别想再让我放手了。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
好。
窗外风雪肆虐,而屋内烛火暖融,映照着两道交叠的身影。
这一夜,他终究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