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年后,金陵城。
温迟烽站在新开的玉容成衣铺前,望着人来人往的街市,神色平静。铺子里的伙计忙进忙出,徐挽晴正低头拨弄算盘,偶尔抬头冲他一笑。
迟烽,发什么呆徐挽晴走到他身旁,手里捧着一碗热茶。
他接过茶,指尖碰到她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
没什么,只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徐挽晴抿唇一笑:若是梦,也是好梦。
温迟烽低头喝茶,茶水温热,却暖不了他心底的寒。小珏死后,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笑了,可徐挽晴总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让他扯动嘴角。
之前温迟烽与徐挽晴也非常忙碌,为了生意,两人聚少离多。
直到今天,总算是告一段落,徐挽晴一直暗示他要个孩子,温迟烽则因为小珏的事情,心里有根刺。
而今天,他打算再一次与过去告别。
在想什么徐挽晴仰头看他,眼里映着大红灯笼的光,明日就要去普陀山还愿了。
他笑了笑,没说话。自那日在海边完成小珏看海的梦想。
小珏,你不是一直想要看海吗爹爹带你来了。
小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爹爹终于有家了。
压在心头的巨石便松了些。
只是每当看见徐挽晴为染坊奔波时磨出的茧子,总会想起厉寒霜——那个曾在雪地里救过他,却又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女将军。
三日后,普陀山栈道。
温迟烽牵着徐挽晴的手拾级而上,忽听身后传来碎石滚落声。他猛地回头,只见温玉衡拄着断腿从岩壁后冲。
他脸上污血模糊,浑身破破烂烂,手里攥着把锈刀:温迟烽!你抢了我的一切,从小便如此,今日便同归于尽!
刀锋直逼面门,温迟烽下意识将徐挽晴推到身后,腰间却被温玉衡死死抱住。两人在湿滑的栈道上翻滚,眼看就要坠崖,忽有道身影从旁侧撞来,将温玉衡狠狠推开。
噗嗤——锈刀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温迟烽撑着岩壁抬头,见厉寒霜半跪在栈道上,胸前插着那把刀,血水顺着石阶蜿蜒而下。她竟穿着身旧军袍,头发散乱,唯有眼神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温玉衡:你敢动他......
温玉衡狞笑着抹去脸上的血:厉寒霜,你到现在还护着这个废物他都不要你了!
住口!厉寒霜猛地咳出一口血,伸手去拔胸前的刀,是我对不住迟烽,对不住小珏......她的目光转向温迟烽,带着从未有过的哀求,迟烽,你走......别回头。
温玉衡见状扑上前,两人在栈道边缘撕扯起来。厉寒霜用尽最后力气抱住他,往悬崖方向滚去,风声里只余下她断断续续的话:迟烽......忘了我......
轰隆——
崖石崩塌的声响混着海风传来,温迟烽冲至崖边,只看见万丈深渊下翻涌的浊浪。徐挽晴拉住他,指尖冰凉:迟烽,别看了......
三日后,官兵在崖底捞起两具缠绕的尸体。温迟烽去认尸时,见厉寒霜仍保持着抱住温玉衡的姿势,掌心还攥着半块碎玉——那是小珏满月时他送的平安锁,碎了又被她偷偷粘好的。
徐挽晴默默递过披风:都过去了。
他接过披风,触到内里绣着的并蒂莲,是徐挽晴亲手绣的。
想起这半年来她如何用南洋固色粉帮他解决染布难题,如何在他噩梦时默默守在旁侧,突然就笑了,只是眼眶有些热:挽晴,等回去,我们就把喜酒办了吧。
徐挽晴点点头,却在他转身时看见他袖口迅速擦过眼角。
半月后,玉容染坊张灯结彩。温迟烽穿着徐挽晴亲手做的喜服,在宾客祝福声中饮下合卺酒。酒液入喉时,他恍惚看见厉寒霜站在人群后,穿着初见时那身银甲,对他笑了笑,随即化作一缕海风散了。
温迟烽站在玉容染坊的后院,望着满架新染的绸缎在风中轻晃。徐挽晴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迟烽,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