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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雾迷了眼。
谢承安回过神,看着和亲马车渐行渐远。
纯白天地间,那抹最耀眼的红,让他没来由地想起秦夕绯。
走吧,回公主府完婚。
谢承安对赶来催促他的侍卫们挥手。
秦夕绯还在等他。
她缠了他这么久,他终于还是要成为她的驸马了。
路过一家糕点铺,谢承安脚步顿了顿。
秦夕绯向来喜爱甜食。
大冬天的,也找不到哪里有卖她最喜欢的鲜花饼。
普通的糕点应该也可以吧。
他让她等了这么久,就当赔罪了。
看到铺子边上蹲了个小女孩,谢承安后知后觉想起来。
他和秦夕绯初次相遇,也在一个大雪天。
彼时,小姑娘可怜兮兮蜷缩在街角,旁边包子铺的老板嫌她晦气,耽误了生意,正在拿扫把不耐烦的赶骂她。
什么孤儿野种,什么天煞孤星,活该没人要。
各种难听的话不绝于耳。
谢承安听不下去。
住手!
对方见他打扮金尊玉贵,身后还跟着随行护卫。
想来是出身名门贵族的小少爷,不敢得罪。
谢承安把小姑娘扶了起来,摸到她的手时,冷得像摸到了军营里那些寒铁兵器。
于是他把袖中的暖炉掏出来,塞到对方手中。
小姑娘眼神怯生生又亮晶晶的。
她乖乖地说谢谢。
公主府的大门已经出现在眼前。
谢承安揉了揉眉心,将回忆画面从大脑中驱散。
大殿之内,新娘子显然等候已久。
抱歉,阿绯。
谢承安低低道歉。
对方身形微微一僵,似乎有话要说,又咽回去。
直到拜完堂,他双手捏住红盖头的边沿,深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一口气掀开。
谢哥哥......
秦幼清妆容艳丽,双眸含笑。
怎么样,惊喜吗
谢承安瞳孔微缩。
按理说,他是该觉得惊喜的。
可大脑却一片空白。
他刚才和秦幼清拜了堂成了亲,也就是说......
他送出城门的那个女人,是秦夕绯
只能是秦夕绯了。
刹那间,谢承安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手里的红盖头忽然有些烫手,他下意识甩开,想起什么,猛地去桌上翻找。
动作慌张,甚至不小心打翻了砚台。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谢哥哥,谢小侯爷......夫君!
秦幼清娇声喊了他好几遍。
都没有得到回应。
谢承安终于找出了那张从孔明灯里拿出来,却一次也没有打开的婚书。
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名字:
谢承安。
秦幼清。
不是秦夕绯......怎么会不是秦夕绯
谢承安双眸难得浮现极度的茫然。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秦幼清主动上前,纤纤玉手环上他的腰身。
今晚洞房花烛夜,谢哥哥,你可要对人家温柔一点哦......
谢承安一把将她推开。
眉眼冷厉质问:
清清,为何与我成婚的会是你
和亲的人又怎么变成了阿绯
秦幼清咬了咬唇,故作无辜:
我也不知道呀,这都是父皇的旨意,我突然得知此事也很意外。
谢哥哥......难道娶了我,你不开心吗
谢承安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满脑子都是那日在金銮殿前。
他想去求皇帝收回旨意。
秦夕绯莫名其妙问,如果是她去和亲,他会不会高兴
第一次,他一口笃定:
公主不必和谢某说这些赌气的话。
你是陛下的亲骨肉。
和亲,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
第二次,他甚至更过分地说:
臣求之不得!
......
无论如何。
求之不得。
这八个字成了压垮他的最后稻草。
谢承安死死咬唇,红透了眼眶。
他想过,皇帝绝不可能强迫秦夕绯去和亲。
但他从始至终没料到,她会自愿前往。
为了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