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陆天啸此刻六神无主,只觉得手脚冰凉,被母亲半拖半拽地拉出了混乱的灵堂。
回到自家那简陋的小屋后,陆天啸一声不吭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的功夫,陆建国也回来了。
房间里的陆天啸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隔壁父母的房间里,传来了压抑的交谈声。
他爸,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是母亲王爱莲带着哽咽的声音,天明才走了几天,现在王二虎又......又死得这么惨......咱们这村子,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净出这些邪乎事！
陆建国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谁知道呢......天灾还是人祸......我什么都不求了,真的,就求咱们一家三口能平平安安的,安安生生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平平安安安安生生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两个小时前还帮着王二虎打开了棺材盖。
【陆天啸！你他妈为什么不在灵堂守着我！你答应我的！我操你妈！你害死我了！】
王二虎那条血淋淋的短信,内容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如果......如果当时自己坚决一点,不答应王二虎那荒唐的请求......
如果自己不贪图那五千块钱......
王二虎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陆天啸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深深的恐惧和懊悔勒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为了钱,他踏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堂哥死了,王二虎也死了。
下一个,会是谁
会是自己吗
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不能为了钱,把自己的命,甚至家人的安危都搭进去！
陆天啸咬紧了牙,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诡虔......直播......他低声喃喃,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却带着一股狠劲,我再也不碰了！打死我也不碰了！什么狗屁奖金都去死吧！
他抓起自己的手机,手指有些发颤地找到APP图标。
长按,卸载选项。
然而,当他点下去的时候,屏幕上却弹出一个冰冷的提示：【系统应用,无法卸载！】
啥！陆天啸瞳孔骤缩,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
结果依旧。
那血红色的图标像是一只癞皮狗,死死地钉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就连图标中间的眼睛都好像带着一种无声的嘲讽。
陆天啸颓然地将手机扔在床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冥冥之中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越挣扎,勒得越紧。
接下来的几天,陆天啸都处在一种极度的焦虑和烦躁之中。他不敢再看那个禁忌直播间群聊,生怕再看到什么恐怖的通告,或者黑无常、索命判官发来的新任务。
但生活总要继续。父母为了他的学费已经愁白了头,家里还欠着外债。
暑假也正好可以找点活干。
陆天啸在家附近找了一家街边的小餐馆,答应下来做个暑期工,擦桌子,端盘子,什么杂活都干,虽然钱不多,但至少能挣一点是一点。
他想,只要自己不去碰那个诡虔,安安分分打工,总能熬过去的。
这天下午,餐馆里客人不多,陆天啸正拿着抹布费力地擦拭着一张油腻的桌子。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妈的名字。
陆天啸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不安。他走到餐馆后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划开了接听键。
喂,妈,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母亲王爱莲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尖叫：
天啸！天啸啊！你快来医院！你爸......你爸他出事了——！
什么！陆天啸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妈,你别急,慢慢说,爸怎么了！
车......车祸......你爸骑电瓶车去镇上卖菜,被......被一辆小轿车给撞了！那挨千刀的司机......跑了！王爱莲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绝望和愤怒,现在......现在在县医院抢救......医生说......说很危险......
陆天啸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
县医院......好,妈,我马上过去！你挺住！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餐馆,也顾不上跟老板打招呼,疯了一样冲向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声音嘶哑地报出县医院的名字。
一路伤害,陆天啸心急如焚。
赶到县医院抢救室外,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陆天啸一眼就看到了瘫坐在走廊冰冷长椅上的母亲王爱莲。她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痕,正死死抓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声音嘶哑地哀求着：
医生,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老陆啊！我们......我们不能没有他啊！
那医生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带着疲惫和无奈,叹了口气：家属,你冷静一点。伤者失血过多,肋骨断裂,还有颅内出血,情况非常危险,必须马上手术。但是......手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们......要尽快想办法。
王爱莲听到钱字,哭声更大了,几乎要跪下去：医生,我们家......我们家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啊！求求您,先救人,钱我们再想办法,我们砸锅卖铁也会凑上的！求求您了！
医生面露难色,轻轻扶起她：大姐,我知道你们困难,但医院也有规定......你还是尽快去筹钱吧,时间拖不起。
陆天啸站在不远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钱！又是钱！
他看着母亲那绝望无助的样子,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那刺眼的红灯,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如果父亲就这么没了......
陆天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涌上的酸涩,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
妈！
王爱莲看到儿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反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了他的肉里：天啸！你爸他......你爸他可怎么办啊！我们没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