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父亲的语气很强硬不容反驳,一句话,他重复了三遍,一次比一次声调高,第三次已经歇斯底里,双眼含泪。
我惊愕大叫着带着一身冷汗醒来,眼前没有父亲。车子已经停下,凌子乘正在扫码付车费。
几个人愣愣地看我好一会儿,得知我做梦哈哈大笑。
下车时,司机师傅探出脑袋对我们嘱咐道,
「哎,我跟你们说啊,攀岩时,记得带好防护工具,上个月,有人就从上面摔下来了。」
不就是攀岩吗,没那么夸张吧
谢过师傅,我们转身向里走,还没到近前,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不是我见过普通的岩壁,分明就是悬崖一样,高耸入云。
门口,工作人员介绍,悬崖有六百米高,崖壁上是人工做的踩踏梯,搭了扶手,安全系数很高。每上五十米,都有一个一米宽的平台供攀岩者休息。
越向上,台子越宽,到了晚上,还有照明设备,睡袋,食物等等。
如果不想继续上爬,可随时按下平台处的按钮,会有缆车接下来。
虽是如此,可近似九十度的高山让我头晕目眩。
我确实怕了,不敢上前。
陶欣蕊也怕,走到岩壁前面,对着凌子乘边说边拉着我后退,
「子乘,你有经验,慢慢向上爬,注意防护。我和安安在下面等你。」
「好,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们爬嘛。记得帮我录像啊~我要在最高处向我的宝宝说,我爱你!」
说着,凌子乘突然停下,快速走到我身边,抚着我的脑袋耳语道。
「不,我不要求你登那么高,不想爬了就赶紧叫缆车!」
凌子乘虽然攀岩多年,可我还是不放心。
看着他穿戴好防护工具,一步一步走到悬崖脚下时,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以谨慎。
意外地,从进了攀岩区后,陶欣蕊变得极为正常,就像普通母亲那样,不断安慰着我。
「安安,别怕,咱没玩过不懂,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比恋爱都要让他们激动的!」
甚至,我和凌子乘耳语时,她也没任何明显出格的举动,连表情都没有异样。
到底是我想多了。
我松了一口气,全神贯注地盯着凌子乘的身影,一点一点向高处移动。
由于平时锻炼,他的体力很好,满身肌肉。
自然,爬的时候也比别人快许多。
过程中,现场还有主持人在进行专业讲解,那些术语我一个也听不懂。
只知道,凌子乘在短短半小时已经爬了很高,因为一直盯着他,脖子都跟着酸痛不已。
每移一步,我的手心都跟着出一层汗。
与凌子乘一起几年,看他攀岩也不止一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格外紧张。
我想,可能是父亲那个梦
可是也不对,父亲是提醒我不要攀岩。
室内的我可以尝试着玩玩,但这么高陡的悬崖,别说父亲跟我说,哪怕有人给我一千万,我也不会前往。
「安安,别看了,眼晕,来我们旁边凉亭休息一下。」
约一个小时,我揉着脖子想办法让他下来时,陶欣蕊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西瓜汁。
打开视频给我看。
因我的手紧张得出汗,陶欣蕊一直举着手机对着凌子乘拍个不停。
从她满头大汗不止,越发颤抖的手来看,她的担心不比我少。
随着时间的加长,攀岩的人数也越来越少。
开始前数十人喊着口号向上爬,如今只剩下二十多人,零零散散地挂在岩壁上。
有的体力明显不足,翻到平台躺下,接着响起缆车铃声。
一辆辆缆车从头顶上飞过,接下一个个勇士。
「妈,你说,天黑前他能爬到顶吗」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六点。
「那要看他自己,他爬得开心,说不好玩到晚上呢,别忘了,他不是跟你说有惊喜吗」
陶欣蕊抬头,凝视着越来越小的凌子乘,漫不经心道。
我长叹一声,收回目光,早知道就不来了。他玩是倒是开心了,我却越发不安。
心突突跳得厉害。
尤其是看到崖壁上的灯光一点点亮起,夜幕落下,游客在大排档的声音此起彼伏时,心里更为烦乱。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缆车铃车响起,我疾步跑到监控台前,发现叫缆车的正是凌子乘。
不巧的是,凌子乘所在的平台监控恰好出了事故,黑乎乎一片,看不到他人,只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呼救声。
我一阵阵头皮发麻,眼前的他正在四百多米高的悬崖上,万一出现意外——
想到这里,我忙把包摘下递给陶欣蕊,慌乱地说了一句就向前跑,
「妈,子乘他有危险!我随缆车上去接他!」
「安安,要不妈去吧,你这样妈也不放心!」
陶欣蕊紧走几步赶上我,不由分说把我向回扯。
胳膊传来的生疼,还有她拖着哭腔不停唤着的「子乘」,让我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推开她怒道,
「妈,他是我老公!我是他老婆,您去是不是不合适」
陶欣蕊不再说话,拉扯我的动作停止,人也被我震在了原地。
我再三恳求师傅,上了缆车。
我以为自己捍卫了自己的婚姻,身为妻子的尊严,却没想到,我上了她的当。
只是,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