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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安第目光死死盯着日历上被红笔圈住的日期。
距离周行雪离开,整整三十天。
烟灰缸里堆满烟头。
沈诗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承安,说不定她就是使性子,故意躲着你呢!
顾承安突然掀翻桌上的搪瓷缸,浓茶泼在印着牡丹的桌布上。
滚!要不是你总在中间挑唆,行雪怎么会带着孩子离开
下一秒,沈诗诗的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却在转身时飞快抹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三天后,派去老家的人连夜赶回。
泛黄的牛皮纸信封里,夹着皱巴巴的调查记录。
周行雪的娘家土坯房早已坍塌。
邻居大爷口述时红了眼眶:那娘俩过得苦啊,小娃子放学就去捡煤核,行雪专门给人浆洗衣服,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顾承安捏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让你每年寄回去的钱呢!
他猛地揪住沈诗诗的手腕。
沈诗诗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五斗柜上的搪瓷娃娃。
我......我忘了......
顾承安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一忘就是五年!
沈娇娇尖叫着扑过来,羊角辫散落在肩头。
不许欺负我妈妈!
顾承安望着小女孩骄纵的神情,突然想起顾一帆总是怯生生攥着他衣角的模样,胃里泛起一阵绞痛。
沈诗诗突然指着满地狼藉尖叫。
你为了个乡下女人发什么疯!她本来就配不上你......
话音未落,顾承安已经抄起椅背上的军大衣,领口残留的皂角香刺得他眼眶发酸。
那是周行雪惯用的味道。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抓起桌上的牛皮信封大步往外走。
从今天起,你和娇娇搬去招待所。
在找到他们之前,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门重重摔上的瞬间,沈娇娇的哭声混着沈诗诗的咒骂。
顾承安捏着寻人启事的指节泛白,油墨未干的周行雪三个字在台灯下晕成模糊的墨团。
案头摆着顾一帆戴过的虎头帽,粗布针脚里还沾着不知哪年的麦秸碎屑,刺得他眼眶生疼。
管家捧着搪瓷缸的手微微发抖,缸里的浓茶早凉透了。
少爷,您吩咐查的事查清楚了。
那天...娇娇小姐故意把小少爷堵在杂物间,还把他的布老虎扔进水沟...
话音未落,顾承安突然挥臂扫落桌上的茶杯,青瓷碎裂声惊得廊下的画眉鸟扑棱乱飞。
记忆如决堤洪水轰然漫过心口。
他想起那天自己却听信沈娇娇的哭闹,让周行雪带着儿子滚;想起周行雪护在孩子身前,眼底的绝望像把生锈的刀,而他竟嫌她乡下人的小家子气。
更刺心的是,每次顾一帆眼巴巴想求他抱抱,都被他以要陪娇娇学钢琴为由推开。
顾承安一拳砸在雕花扶手上,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寻人启事上,晕开成狰狞的红点。
我他妈就是个畜生!
他踉跄着撞开书房门,月光照亮墙上那张全家福。
照片里周行雪笑得勉强,顾一帆缩在角落,唯有沈诗诗母女依偎在他身侧,姿态亲昵得刺眼。
此刻,学校的筒子楼里,顾一帆正和宋锦生玩耍。
周行雪就着灯泡缝补棉袄,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她捏着顶针的手骤然收紧,布料上细密的针脚突然乱了章法。
而三公里外的顾家老宅,顾承安正跪在满地碎瓷中,对着虚空喃喃自语:行雪,让我...再看你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