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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她被剥夺了身份,没多久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不知哪个破落庄子上。
至于顾承烨,他像个幽魂飘荡在街头,形容枯槁,目光空洞,活成了一个乞丐。
萧珩与我朝夕相对,彼此倾心。
他跟荣亲王爷说要娶我为妻。
王爷欣赏我一身本事,皇帝也看重我为大夏带来的荣光与钱财。
《山河锦绣图》早已被我完整的绣好,经由萧珩,献于御前,轰动宫廷。
赐婚的旨意下来,顺理成章。
十里红妆,名动京城。
八抬大轿,世子妃仪仗,彰显皇家气派。
我凤冠霞帔,盖头之下容颜沉静。
右手腕的伤痕上戴着一只萧珩特意寻来的古玉镯用以温养。
额角刺字处,以金丝编织镶嵌珍珠的发饰半掩,反衬出惊人光华。
队伍浩浩荡荡,眼看就要拐向通往荣亲王府的朱雀大道。
清染——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一个狼狈的身影扑到轿前。
护卫厉声呵斥:
何人胆敢冲撞世子妃仪仗,拿下!
我素手微抬,示意暂停,车帘被侍女挑开一丝缝隙。
是顾承烨!
曾经意气风发的世子,如今衣袍半旧,须发凌乱,眼中布满血丝,疯狂而绝望地看着我的马车。
他的手中高举着一块布满污痕的粗布:
清染,清染,是我错了——
是我瞎了眼,是我狼心狗肺,你的手是为了救我才废掉的!
救命之恩是你,天机绣也是你。
我该死,我畜生不如,求你了......你看看我......
他对着我的车驾方向哭嚎着磕头:
求你......跟我说一句话......求你了......
周围一片寂静,围观的百姓们看着疯狂磕头的顾承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我放下帘子,隔着锦缎,声音平静无波:
顾世子,我与你之间,在为救你毁了右手时,已然两清。
与镇远侯府,在被刺字赶出府时,也已断尽。
我苏清染身负天机绣,乃为不负此道。
我的声音陡然变的温柔起来:
萧珩惜我,荣亲王府敬我,无关过往,只系将来。
我略作停顿,吐字如冰:
你的亏欠与忏悔,于我而言,轻贱如尘,不屑一顾。
自此生死殊途,勿复相见。
噗——
顾承烨如遭重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彻底瘫软在地,发出绝望的悲鸣。
拖开。
侍卫长冷酷下令,粗鲁的拖拽声后,八抬大轿重新平稳前行。
萧珩骑着骏马在仪仗最前,听到我说的话,俊朗的眉眼盛满怜惜与骄傲。
他策马行至我的车驾旁,声音温柔而坚定:
清染,前尘已过,余生有我。
车驾很快行至荣亲王府的大门前。
府门早已大开,内里铺设织金地毯,一路延伸到高堂。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探入车帘内,坚定地握住了我的手,牵引我往前走。
盖头之下,我的嘴角微微扬起。
天机尽绣于我手,再不为他作嫁衣。
此路灼灼,尽归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