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光珏转过头去,咧开他掉了门牙的嘴,胡伯,我们去钓虾!
后来我们就去钓虾了,沈光珏说得果然不错,那么多孩子里头,我俩钓的最多。
可钓虾是用不了那么多猪肝的,我们俩躺在草地上,一人握着一块烧猪肝,嘴角吃得都是屑屑,我笑他,他笑我。
另一只手里抓着竹竿,一晃动,我们就飞快弹射而起,扯将上来。
那时候的日子真好啊,晃晃悠悠地好像没个头。
那一夜,片阿爹阿娘时,我才注意到,原来人的肝与猪的肝竟也大差不差。
多可笑啊,人活一世,自诩逍遥自在,到头来居然也就是待宰的猪的命运。
浑身上下钻心的疼,伴随着一声声阿英,我费力地睁开了眼。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梦,是曾经那些甜蜜美好以梦的形式帮我渡过这难熬的劫难。
继续泼。肖湘的声音冷静干脆。
又是一盆凉水打到身上,钻进渗透我的每一个伤口,每一道血痕。
我像一脚就能踩死的臭虫一样在地上扭动,可每动一下,都能感觉碎裂的骨头像柄柄小剑,自内而外地扎着我。
别泼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样子太过可怜,沈光珏终于没忍住出声制止。
那次去钓虾,沈光珏钓到了一个大虾王,通体的虾壳都呈深红色,我和他斗虾,怎么都赢不了。
后来我着急了,开始耍赖,趁沈光珏一个不注意,一把提起大虾王的须子,塞到我的虾下头,想赢一把。
可虾王的实战经验到底比我一个小娃娃丰富得多,一钳子把我的指头夹得鲜血直流。
我大哭甩手,可怎么也甩不脱,是沈光珏抱着我,一边轻声哄我,一边小心翼翼帮我将虾王取下。
等终于把我的手包扎起来,沈光珏也哇哇大哭,阿英,你再也不受伤了,我看着心疼,哇哇哇......
后来甚至他哭得比我大声,是我用包的乱七八糟的手指给他揩的眼泪。
再泼下去,给她激晕过去,可又要耽误审讯的进程了。
原来如此,原来沈光珏是担心我拖累他心爱妻的审讯,我却还以为他跟小时候一样,是在心疼我。
人为什么总是忍不住自欺欺人呢
我不是早就收到了沈光珏的退婚书吗,与他高中的消息一同而来的那封小小信笺。
念在你与阿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本捕头再给你一次申诉的机会。
胡家女,你缘何用那等残忍的手段杀父弑母
若你有苦衷,尽管道来,本捕头定当为你做主,还你个公正。
肖湘打得一口好官腔,彷佛她是正义的化身。
可是,是我想说就能说得出的吗
瞧她胸口藏得是什么
两道龙骨鞭早将我的衣衫鞭得破碎不堪,我紧紧束在胸口的沈光珏的那封信露了出来。
县尉闻声让人取将出来。
众人都在等着,等着看这信是不是我肮脏计划的密谋。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信里不过寥寥数语。
沈光珏在信里告诉阿爹阿娘他高中了,说他是十年间第一个考上状元的商户之子,京中的商联高兴得不得了,大办酒席,给他庆祝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