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原本是来散心放松的,但这会他有点被激起好胜心了。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道长就一个劲的说自己“静不下心”、“不合适”。
这就等于变相说你不行。
大杠精能激发人的斗志。
江流就受不了这个。
“大师傅,如何才算静下心?”
“诵经、礼拜、内视、研习、练功,其中任何一项你都坚持不下来。”
“我坚持下来的话,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这是坏事吗?”
“这是好事啊。”
好事大师开口就是挑衅,他今天和江流杠上了。
他找个弟子带江流去找微生岫。
现在已经过了早课时间,但他吩咐弟子江流可以自由行动。
爱干什么干什么。
自己则仍然坐在井边,只有灰尘飘荡在空气中。
好事大师后沉默片刻后开始自言自语:
“岫岫啊,大师傅就能帮你这么多了。”
“大师傅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诵经、礼拜、内视、研习、练功任意坚持下来一项。”
“这里面诵经最简单,照着读就行了。”
“你教教我。”
江流今天还非要坚持一把。
这可把微生岫开心坏了。
她终于能在江流面前当一把老师了!
“在诵经前会先整理衣冠,进入殿堂后点燃香烛,调整自己的心态,排除杂念。
站着诵经,双手持经卷,身体端正,诵经的速度缓慢、平稳,在诵读重要经文语句时,用手指点在经书相应的位置,表示对经文的重视。
诵读到对神明表示敬意的语句时停下诵经,向神像行稽首礼或作揖礼。
稽首礼是将双手抱拳,左手抱右手,举到眉际然后下拜,头触地停留片刻;作揖就是双手抱拳,上下摆动。”
微生岫领着江流走入大堂,低声说:
“你跟着我做就可以,只需要坚持一个小时。”
江流点点头,心无旁骛、摒弃杂念,认真观察微生岫的行动,准备照着学。
微生岫也意识到江流在盯着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
但怎么都开不了口。
江流心没有杂念。
她心有杂念了。
因为现在的一幕就是幻想照进现实。
她之前幻想过江流陪她一起做这些事。
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江流,我们改冥想内视吧。”
“为什么?”
“我念不出来。”
“也行,那你教我。”
微生岫把江流带到静室里,小声的嘱咐他:
“坐下来调节呼吸,开始冥想的几分钟让自己的意识随着气息的进出而流动,排除外界的干扰。
身心进入平静状态后进行内观,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体内部的气息运行、脏腑功能或者精神状态上,观察自己的丹田之处是否有温热感,或者审视自己的情绪是否有波动。”
这个内观江流有点没懂,但是没关系。
坐的住就行了。
江流开始坐下来尝试着内视,气息变得悠长安静。
微生岫也坐下来冥想,但她闭了三分钟眼睛就忍不住睁开。
她静不下来。
不时的眼睛眯起一道缝来观察江流。
甭管你长得帅不帅,年轻的小李子还有人说不帅呢。
可只要她喜欢你,你就是帅。
她顺着江流的侧脸,看侧脸、看喉咙、看胸口
不能再看了。
清修之地不能起妄念,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大师傅说得对,修心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要安静。
远离外院香客的静室摆设很简单,只有供桌和墙上“清静无为”的字画。
缭绕的香烛在阳光下能够隐约见到颗粒状的轨迹。
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男人呼吸匀称,安静的坐在蒲团上寻找内心的清净。
他外表看起来很安静。
但因为心不静,所以在努力寻找静。
穿着素衣大衣的微生岫呼吸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在脑袋里幻想着什么。
不时的还要捂住嘴,避免发出笑声。
她看起来不太安静。
但她心很静,只要呆在江流旁边。
她就不需要再去寻找静。
微生岫觉得江流可真能坚持啊,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还真就一声没吭。
内视的人是不好轻易打扰的,她准备稍微发出轻轻的声响。
如果江流问她,就意味着江流这会是在硬撑。
如果江流不问,她就再坚持一会。
她轻轻的用鞋子摩擦了一下地面。
不会睡着了吧?
内视这东西确实挺奇怪的。
心无杂念、氛围幽静这两点看似很简单,但其实很难做到。
并且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发现外部吸引越来越多。
就很少有时间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更别提内视自己的五脏六腑和精神状态。
至少江流觉得现在的状态有点玄妙。
说什么道爷我成了,那确实有点离谱。
但他确实发现了许多奇怪的东西。
逝去的记忆。
遗忘这个词一点都不具体。
江流觉得自己的记忆用不连续来称呼,更形象一些。
他的脑海里有许多帧画面存在。
但你无法把这些画面串联起来,因为其中的很多关键部分缺失了。
甚至还有一些过去无法识别的画面。
但和故事联系起来,就能有所串联了。
儿童公园的矮墙、心理诊室、救护车上的人影、小山村。
但再往深处想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就是他心不静的来源。
有东西丢了。
他莫名的开始觉得内心烦躁,挣扎着睁开眼。
忽然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微生岫怯生生的说着:
“我打扰到你我还以为你睡着了,给你盖个东西。”
“那你衣服”
“静室里没有其他能盖的东西只能脱外套给你盖。”
“我问你里面穿的什么。”
江流的烦躁瞬间就没有了。
因为他不理解。
为什么会有人来清修之地外面穿大衣。
里面只有一个抹胸。
“我”微生岫低头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衣服穿上:
“我忘了。”
“你不冷啊。”
“外面穿大衣了嘛。”
“岫岫,你跑到道观里玩上反差了?”
“上次衣服里面穿圣诞战袍,你不是挺喜欢的嘛。”
微生岫也是有自己小心思的。
她知道江流就喜欢这个调调。
虽然她依旧没理解“仙子下凡论”的内核。
但她总结了一下规律。
大概就是外面捂的严严实实,里面穿的越少越好。
她穿上大衣,正在组织语言试图解释自己是个“正经人”。
但江流先开口了。
“岫岫,大师傅说我们不合适,你觉得呢?”
“我觉得大师傅说的不对。”
“为什么不对。”
“反正不对。”
江流笑呵呵的直视微生岫:
“岫岫,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听我说”
“江流,你先别着急拒绝我,我们慢慢来行吗?”
微生岫神情很沮丧。
她其实根本就不着急谈情说爱的。
像这样平平淡淡的慢慢相处也挺好的呀。
“谁说我要拒绝你了?”
“我不要听任何关于决定的话,那些都没有意义。”
其实在微生岫原本的认知里。
感情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慢慢的接受,不需要任何刻意的举动。
流水不争先,争滔滔不绝。
轰轰烈烈的东西是不长久的,她和江流之间最缺的就是感情基础。
可她们真正的平等相处,要从圣诞节那个夜晚开始算才对。
满打满算的正常相处也没有几天。
她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认识他。
“你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我是想说你身材挺好的,夸奖你一下。”
江流嘴上这么说。
但其实他原本要说的话,和微生岫是一样的。
他也想说慢慢来挺好的。
因为在某些瞬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了。
这样安安静静、慢慢悠悠的过。
不是也挺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