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诏狱。
这地方,他早有耳闻。
那是比刑部大狱更为可怕的存在,专理朝中大案、要案,一旦进入此地,能活着走出去的人,屈指可数。
随后,林旭便被两名狱卒押解着,朝着诏狱深处走去。
锦衣卫的任务,似乎到此便已完成。
他们只是冷漠地看着林旭的背影消失在阴暗的甬道尽头,然后便转身离去,没有丝毫停留。
诏狱之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烂与血腥混杂的特殊气味。
两旁的牢房里,不时传来犯人或癫狂或绝望的嘶吼与哭嚎。
昏暗的油灯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狱卒和林旭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如同鬼魅。
脚下的石板路湿.滑黏腻,每走一步,都让人感觉像是踩在腐肉之上。
林旭的脸色愈发苍白,但他依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只是默默地跟着狱卒,一步步走向那未知的黑暗。
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沉重的铁门。
越往里走,光线便越是暗淡,空气也越是污浊。
周围牢房里的声音也渐渐稀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最终,他们停在了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
“甲字号,叁柒。”
一名狱卒用沙哑的声音念出了牢房的编号,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另一名狱卒则取出一大串钥匙,在其中摸索片刻,然后“咔嚓”一声,打开了那扇厚重的牢门。
一股更加浓郁的霉臭气息扑面而来,让林旭几欲作呕。
“进去吧。”
狱卒粗暴地推了他一把。
林旭踉跄着跌入牢房,虽然他身上并无镣铐,但毕竟有伤,还是疼得他一阵皱眉。
“哐当!”
牢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等到狱卒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林旭缓缓地从冰冷潮湿的地上坐起身,背靠着粗糙的石壁。
他打量着这间所谓的“甲字号”牢房。
不足三丈见方,除了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稻草,和墙角有一个简陋的马桶外,便再无他物。
而这里,没有丝毫自然光源,唯一的亮光,便是牢房外烛台上的蜡烛。
林旭借着光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这才在一堆干草堆上坐了下来。
他打量着四周,这里每间牢房的环境都差不多,但就数自己这一间处在最里面,显然是最为特殊的一间牢房。
就在这时,林旭发现旁边的一位‘狱友’,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借着那微弱的月光,他隐约看到,隔壁牢房里,似乎关押着一个人。
那人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哭喊或者撞墙,反而异常安静。
此刻,那人似乎正坐在一张破旧的小几旁,面前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手中握着一支笔,在纸上写画着什么。
林旭微微眯起眼,仔细看去。
那是一个老者,看年纪约莫有七八十岁,发须皆已花白,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干枯。
他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会儿低头疾书,一会儿又蹙眉沉思,偶尔还会拿起手边的书卷翻阅几页。
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哪里像是身陷囹圄的囚犯?倒更像是在自家书房中挑灯夜读的宿儒。
林旭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好奇。
这大理寺诏狱,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哪个不是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
可这位老者,却表现得如此从容淡定。
真是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