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胡言!”不待楚知南开口,怀王妃尖利的声音已划破满室寂静,“弄些街头把戏,就想信口雌黄?”
“是不是街头把戏,找人上安远寺一问便知,王妃急什么?”秦鸢不紧不慢。
“这……纵使这是真的,据此便说芸芸同世子有私情,未免太过草率了些,鸢儿,芸芸可是你的亲妹妹,万一她不小心碰到了那平安符也说不定。”梁如烟强颜欢笑道。
“夫人是说,那蝴蝶既没寻我这正儿八经未婚妻,也没寻怀王妃这日日相对的母亲,就偏偏那么巧,‘不小心’落到了秦芸芸那里?”秦鸢不免有些好笑。
“是啊,姐姐,婚礼前世子时常寻我,但那都是世子怕你进了怀王府不习惯,找我问姐姐你的生活习惯与爱好,恐...恐怕是那时候沾上的。”那蝴蝶仍停在秦芸芸指尖,她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
“哦?那时便沾上了,那这几日妹妹是从来不洗手,也从来不沐浴?”见秦芸芸又气又怕,脸都白了,秦鸢声音中笑意实了几分,“再说了,那平安符放在香囊中,系于腰间,乃是私密之物,妹妹的指尖,怎会不小心碰上呢?”
“咳咳,平安符一事,本王自会找安远寺核实,就算属实,这也不过证明你妹妹同世子过从甚密,你可有其他证据?”安王又问。
“自然。”秦鸢伸手一指,众人目光所聚,乃是楚知南脚下,“想是世子来的匆忙,连鞋都未换,京城只有城西镜湖载有木槿树,如今正值木槿花期,世子鞋底自然残留木槿落花。”
顿了顿,她又瞥了秦芸芸一眼,“秦二小姐的鞋底,自然也能验得出。”
城西镜湖离京城约莫一个时辰的路,他们二人子夜之后出发,来去匆匆,自然没时间换行头。
“这......”当众脱鞋来验,未免不雅,安王正踌躇间,秦鸢又道:“或者安王可遣人去问镜湖传家,昨夜可见过这二人,来回不过两个时辰,我想众人应该等得起。”
安王思索一番,正要唤人,便听楚知南道:“够了。”
“秦鸢,我昨夜是去见了芸芸。”
此话一出,便听秦芸芸含泪唤了一声:“南哥......”
“她钦慕我良久,昨夜她约我出去,不过是知晓我要娶你,想最后再同我做个了断。”
“芸芸为了你的幸福,甘愿自己受苦,得知你我婚事时,她便大病一场,却还拖着病体帮你做嫁妆里的绣活,你不但不领情不说,还处处挑三拣四。”
秦鸢冷笑一声,她挑三拣四?
秦芸芸做的绣活,能将鸳鸯绣成鸭子,能将麒麟绣成土狗,就这样,她动了两三针便叫着被扎了手,要自己这个待嫁小姐对她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听到她的笑声,楚知南像是又多了些底气,振振有词道:“便是如此,芸芸也忍了下来,昨夜她同我说,只求一夜,之后便与我做陌路人,事实就是如此,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
“何必只求一夜。”秦鸢朗声冲秦芸芸道,“我若解除了婚约,你便能做世子正妃,好妹妹,你如何想?”
这下,秦芸芸倒是呆住了。
论身份,她们虽一个是原配所出,一个是继室所出,勉强都算是嫡女。
论才貌名声,秦芸芸自觉自己胜了秦鸢许多。
更何况,怀王府与秦家大女儿解除了婚约,秦家嫁个二女儿过去,面子上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但秦芸芸尚且有点脑子,知道此时答应绝对不妥,却也不愿意拒绝,只遮遮掩掩道:“姐姐若真要解除婚约,要妹妹嫁过去全了两家之谊,妹妹自然不会拒绝,只是......”
她抬首含情脉脉看了一眼楚知南,复又低头道:“到底婚姻一事,还是要由父母做主的。”
“你看看你妹妹,你看看,就算如此,她还替你和秦家着想。”秦修文抬手,指头恨不得隔空戳到秦鸢脑袋上,“哪里像你......”
“罢了,老夫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嫁到怀王府也是丢了我秦家的脸,不如就此解除了婚约,换芸芸嫁过去,王妃世子,你们看如何?”
秦芸芸闻言一喜,楚知南却神色莫名,怀王妃朝两人一看,只推脱道:“听我儿的意思吧。”
“鸢儿,我最后问你一次。”楚知南不搭理秦芸芸,只瞧着秦鸢:“你当真不肯嫁我?”
他对她不是没有情意的,任何一个男人,被一个才貌俱佳的女子苦苦追求了那么久,没人会不动心。
更何况,她背后还有着林家,于情于理,他都愿意娶她。
他只是有些厌恶她骄傲张扬,不肯服软罢了。
他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哄着她,如今还愿意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她该知趣了。
秦鸢跪地,朝安王一拜:“民女只求解除婚约。”
话音掷地有声。
楚知南拂袖,冷声道:“那便解除婚约,我娶芸芸为正妻。”
秦芸芸喜上眉梢,望着跪地叩谢的秦鸢,眸光一闪,喃喃吐出了一句话:“如今姐姐解除了婚约,依你的名声......”
她声音虽低,屋中众人仍听得清清楚楚,梁如烟厉声道:“芸芸住口!”
秦芸芸满脸委屈,仍是不依不饶道:“我是为了姐姐好呀,一年前她和世子被山匪困了一夜,姐姐的名声已然毁了,如今再解除了婚约,日后如何再嫁。”
她娇媚的尾音在屋中回荡,无人应答,秦芸芸眼中满是自得。
她就是要秦鸢名声扫地,要她连寻常人家都嫁不得,最好是被父亲送到哪个尼姑庵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涉及女子名声一事,安王也不好再开口,为难之间,却见秦鸢拜得更深:
“既说到此处,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求王爷应允,遣宫中嬷嬷,为民女验身。”
“这......”安王沉吟道,“你可知,宫中嬷嬷验身,你少不得要吃些许苦头。”
宫中选秀验身是规矩,可验身一事对于女子而言,却是辛苦,普通人家几乎没人做这个。
“民女知晓。”秦鸢抬头,目光坚定,“我只求验明正身,清清白白出得怀王府,与他们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