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复日照随风
经过一致的决定,第二天众人来1500米出看许心弦的比赛。
其实许心弦身体素质不好,这次参加1500米也是赶鸭子上架。学校是小班化管理,每个班只有30个人左右,因此运动会的时候每个人都不得不报一个项目。许心弦不爱管这些,最后被排到了的1500米这样的冷门项目,等体育委员过来跟她说的时候也只能无奈答应了。
今天许心弦穿的是一件白底粉红花纹的运动衫。整个人看上去都鲜活了起来,脸色竟映上了一层绯色。她排在中间几个,位子还算不错。
开跑之后,许心弦渐渐跑到中间,对于这比赛,叶霖说重在参与就好,至于拿分什么的他不奢望许心弦。许心弦也不是很乐意跑前面,中在间不丢人就好了。
于期站在起点处看她跑远,随风飞起的衣服为她添上了一份灵动,轻咬住下唇的样子像是在宣誓她的勇气。她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些什么要一冲而出。
沈嘉瑜本来想陪跑,但叶霖抓住她：你下午还有100米决赛,不好好休息去当什么陪跑弄得沈嘉瑜顿时熄了气焰。
到了第三圈的时候,许心弦的脸已经白透了,嘴唇也已经发干了。迈步子的频率慢起来,像要溺水了一样越来越重。
许心弦觉得自己已经极限了。
这是她昏过去前最后的念头。
而许心弦昏过去的地方离起点不远,于期看见她软倒下去,差点被后面的人踩到的时候心都要蹦出来了。他大叫着许心弦的名字,疯了似的冲过去......
很久以后。
许心弦慢慢地睁开眼睛,一阵白光让她有片刻的不习惯。等到双眼适应了之后,许心弦才发现自己所在的环境——校医务室。
怎么了好像是自己在跑1500米,然后双眼一黑,最后听见的——是于期的喊声…唔,昏过去了么真是没办法啊,许心弦自嘲地笑笑。
正这么想的时候,门开了,来人是于期。
看见许心弦醒了,不由皱眉：醒了
嗯。
许心弦的心砰砰的跳,她纳闷为什么只有于期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送她来的医务室。
许心弦,你真行,低血糖居然去跑长跑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他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许心弦仰头看他的脸,双眉又皱起来了,从来没看见过的紧。脸色有些发青,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事。她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期看她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的位子上：医生说醒了之后吃点东西,我从食堂买了点皮蛋瘦肉粥。
许心弦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东西,于是点点头坐起来,伸手要接过于期手里的塑料碗。
许心弦。
于期并没有递过塑料碗,而只是严肃地叫她的名字。
许心弦将目光从粥上移到于期脸上,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既然你这么不担心自己,那以后就由我来担心你。天知道自己刚刚要疯了,看她倒下,原本就苍白的脸颊更像是透明了一样,甚至要消失了似的。从来都容易被人忽视的人,自己注意到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更进到了心里的某个位子。如果不是那个如落叶般轻轻落地的瞬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的心思。
于期知道自己不愿多等,自己对许心弦来说是特别的,这个沉静的女孩眼里藏不住心思。他怕自己等久了,许心弦不会心疼自己,像初三那年她为了准备中考努力到流鼻血甚至病了一星期。既然她不心疼,那就自己来吧。
许心弦听了他的话,大脑瞬间停止运作,这算表白么思绪想乱麻一样纠结在了一起,脑子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在问：答应么要答应么
好半天,她回过神来,可眼神开始乱飘,始终找不到可以盯着看的合适的地方,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我那什么,唔......
你不必急,先喝粥,我出去一下。于期知道这对于许心弦来说很难做出决定,自己愿意给她时间,而自己也愿意等她。
看着于期走出去的清俊背影,许心弦再次不淡定了。
于期,他喜欢自己。
和自己喜欢他一样。
这样的喜欢来得太快,来得太措手不及,许心弦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握在手里的塑料碗源源不断的传来热量,温热、微烫、烫地无法承受......可是她捧着粥碗,像没了知觉一样,呆愣着。
兴奋、喜悦、彷徨、害怕......所有的情绪都涌了出来,几乎要把她淹没。恋爱,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和自己搭上边。
怕吗怕的,怕他会有一天想妈妈离开这个家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开。
瞪着隔绝了的门板,眼前突然浮现了方才于期的眼神,焦虑,坚韧......
于期在外面靠着门板,短短几分钟时间,却过得想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寂寞。她从来都理智,画画对她来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定是生命无法分离的部分,她会因此拒绝么
他没有注意到,放在腿侧的双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握紧,指甲磕红了手心。
不知多久,他鼓起勇气开门进去,看见许心弦没有变过的姿势,笑了。
想好了温和清朗的嗓音从许心弦面前传来。
心里的某根弦崩了。许心弦抬头,乌黑透亮眼眸里映出这个俊朗的男生的身影,目光缱绻。
她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眼里流露出坚定。嘴角流露出一抹如春风扬起柳絮般的笑,带出无数洁白的希望。
照日复随风。
于期凝视着她,眼眸里闪出清晰可见的晶亮。
他接过许心弦手里的粥放到一边,然后捂住她通红的双手,眉眼带笑：这么捧着不烫的么傻。
从没有这样亲密,许心弦的脸不争气的红了。原本苍白的脸上别刷上了一层可爱的粉色,于期突然觉得那样子无比地诱人。
于期轻咳一声,把粥端起来舀了一勺,忍住某种欲望......
格栏状的窗户外枫藤层层叠叠的缠绵在一起,条蔓千结,悄悄保护这一室流泻的温情。
等于期和许心弦赶到操场,已经快闭幕式了。
许心弦慌张地跑回班里,到沈嘉瑜旁边,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连再见都没有说,紧张地回过头去找于期。于期还站在原处,似乎在等着什么,见她望过来,眯了眯眼睛,嘴角勾出一个帅气的弧度。
许心弦,看什么呢沈嘉瑜看着许心弦发呆的看向三班那边,不由推推她,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怪叫着问：对了,你怎么样了没事了吧。
许心弦摇摇头,示以安慰。本来想过来看看的叶霖见此也就放心了,继续自己手头的事。
接下来的闭幕式,顺利举行,许心弦他们班分数不高,但是顺利拿到了精神文明奖。
结束之后,就是十一假期了,因此学生们都特别兴奋,巴不得可以立马回去。
许心弦在教室里整理东西,准备等会去画室拿些东西,十一放假画室里不开门,所以她决定在家里画。毕竟自己是刚开始学,既然决定了要学,那就得努力。
于期来到二班门口找许心弦的时候,就看见她站在自己的位子旁边,一脸认真地整理,紧抿着嘴唇,眉头微微地皱起来。她在想什么怎么这副表情。不知不觉轻笑起来,眼里流转着无法掩饰的温柔。
许心弦,门口有人找你。叶霖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突然看见站在教室门口的于期,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等许心弦。虽然他不知道许心弦和于期之间有什么,可是依情况看一定是存在着什么的。
许心弦抬头往教室门口望去,果然,于期乌黑的双眸正专注地盯着自己。心跳得很快,一时之间竟忘了呼吸。她赶紧将要带回家的东西收紧书包里,加快步子走出去。
别急,你可以慢慢来。于期看着许心弦匆匆忙忙跑出来,带着点微微气喘的样子,轻声的开口。
唔。那个......有、有什么事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在一起之后,许心弦对着于期说话就变得磕巴了。
她又紧张了么于期挑眉,心情很好的笑了出来。
十一那天有个画展,你去不去看
许心弦飘忽的眼神倏地定在于期身上,亮晶晶的。
真的
嗯,我家里有票,是别人送来的。
那......我、我去。许心弦点头,脸难得地红了出来。
于期见她答应下来,心情显然也更加好起来,忍不住伸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走吧,你不是要去画室拿东西
许心弦听此更是睁大了眼睛,于期竟然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却又眯起眼微微地笑起来：对啊,画室这几天居然都不开门,我只能回家画了......
沈嘉瑜望着许心弦和于期走远的身影,许心弦微微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人,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而那个男生也歪头轻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许心弦,原来她也有这样的一面。沈嘉瑜努了努嘴,若有所思。
拿完东西许心弦跟着于期到了学校门口的车站。许心弦的画具都在于期手上。
于期左手拎着重重的画袋,心里微微有些心疼许心弦,这么重,如果今天是她一个人,会怎么样呢叹了一口气,问道：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晚上联系你。
啊我没有手机。许心弦有些无奈,可是谁叫事实如此呢。想了想之后又说：不然,你打我家里好了,66xxxxxx。
于期把号码记到手机上,点点头：嗯,那晚上什么时间有空,我打过来。
8点之后吧。许心弦老实回答,原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样么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许心弦看了眼马路,然后如获大赦,赶紧说：我的公车来了,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公车越开越远,直到彻底融入车流当中,于期才走回学校去拿自行车回家。
晚上8点30。
许心弦洗完澡,正好接到于期的电话。
在干什么
唔,没什么,刚洗好澡。许心弦说完这话一愣,脸立马红了。唔,怎嘛把洗澡的事也说出来了。
呵呵,说了也没事,我不会乱想的。于期在电话那头轻笑,略略低沉的笑声传到耳朵里,许心弦觉得痒痒的,脸简直红到了耳根。
明天早上9:点,在世纪广场等我,嗯
好,我会准时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的态度。
那,早点休息。
唔,再见。许心弦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你也好好休息。
等挂完电话,许心弦的脸还是红红的,心也扑通扑通的好像要蹦出来一样,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吁了口气,走到书桌前拿出笔记本,轻轻地写道：于期,我们居然一起了。晚安。2009年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