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汽车驰骋在高速路上,我扭头向外看,窗外是暗色的飞速掠过的风景,一棵一棵的树木练成一片模糊的跳跃着的绿色。
天是灰的,看情形似乎要下雨。王铎又在抽烟,另一侧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凉风嘶嘶地往里钻,带着呼啸的声音。
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很累,只得摇摇头靠在一旁睡了。
我一到累的时候睡觉就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眼望去尽是连绵起伏的灯光。王铎还好死不死地抽着烟,我腹诽道也不知道这人今天抽了几盒,丫绝对是死于肺癌的命。他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伸手将烟扔到外面,与我说：林老板,我们已经在太原市里了,现在正在堵车。听他这样说我才发现,原来那些影影绰绰的灯光竟全部是车灯。虽然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北京,但晚上高峰时期出门的次数少之又少,像这样的车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我们在路上堵了大半个小时,车才停到并州路上锦江之星的大门口。几个人安顿好行李后,波浪女突然笑起来对着王铎道：老板,今天你可得好好带我们逛一逛,不能每次到你地盘儿上都两手空空地回来啊。我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王铎他竟然是山西人——山西人说话是有一些口音的,然而王铎的普通话好得令人发指,根本听不出里面有任何的山西风味来。
我是真心觉得奇怪,便不由得问：王先生是山西人吗
他又点了根烟,默默抽了一口才道：不是,我前妻是太原人。
我瞬间了然于心做了个你的心事我都懂的表情,心想看他之前那个气势汹汹的样子搞不好就是被前妻抛弃一身怒火无处发泄才去玩俄罗斯轮盘的。谁知道王铎有点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暗笑你还知道我想什么啊,遂反问：我想的是哪样啊
然而身边久久没有回答,我抬头找人的时候,他已经和刀疤脸一起走在前头去了。
锦江之星算是快捷酒店里的翘楚了,以前我下水摸鱼掐虾四处乱跑的时候为了省钱住遍了各个快捷酒店,现在想来锦江之星果然是我的菜。
坐车相当累人,在车上睡觉也是个累人的活计,吃过饭我回了房间冲完澡一挨床就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波浪女的敲门声惊醒了,看着挺妩媚妖娆的一个女的,敲起门来响得上下三层都能听见,我迷迷瞪瞪穿了衣裤,出门和她一起吃早饭。
早饭过后王铎出了门就伸手拦车,待得我们四个挤进去以后他面无表情地吩咐司机：柳巷。其实我深深地认为司机在后视镜里的眼神很奇怪,不过换谁见到三个人高马大气势汹汹的男人带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都会觉得奇怪的。
柳巷其实不是个巷,它更像步行街一点,王铎带着我们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一个小小的门面店里,店门上歪歪扭扭挂着个招牌写着XX洗浴。我看了眼波浪女又看了眼他俩,心里碎碎念这些神经病到底要干什么。
可是哪知道我们一进去门口的伙计就指着墙上的牌子道：没见着今天歇夜嘛啊
打头阵的是王铎,他老人家大概没想到会遇到这阵仗,愣了一秒问：小闫呢那伙计听完也傻了一傻,紧接着看到站在王铎后面的刀疤脸,嗖地一下起来奔过去道：刘哥,你怎么来了啊,来了也不跟小的们说一声。
王铎脸色暗了暗,我余光一瞟刘哥发现他脑门上已经开始冒汗了,紧接着就听他道：今天老板来了,要见闫师傅。
那伙计愣了一下才又去看王铎,王铎也不理他,更不说话,那波浪女在边上轻声嗤笑了一下道：看你大致是个新来的,叫你干啥你就老老实实干去,别瞎看。
那伙计如梦初醒一般扭头进了里屋,不一会儿跟着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小老头儿。
小老头看到王铎立马立正问好,问了好以后又看我们,看完我们眼光又绕回道王铎身上。王铎轻轻点了下头,他才转身回了屋子里,五分钟的功夫就捧了个小盒子出来。
那盒子相当精致,我记得小时候曾经见到我妈妈的化妆盒,大致就是那么大的。那大致是个金属盒子,上面是斑驳的锈迹,我凑近了仔细看,才看到那盒子表面上的花纹并非是随便雕上去的——那些花纹大致都是各种各样的人像,还雕着各式的大鸟。
王铎没说话,伸手拍了拍盒子,又拿起来掂了掂,道：这里面不全是铜,大概还有木头。接着又问：这玩意你从哪搞来的。
小老头嘿嘿笑了一声道：说来也惭愧,老板你叫我看着那个人,谁知道我看了几天竟叫他给溜走了,亏得走之前我从他那里顺了个盒子,看着还挺名贵的啊。
王铎伸手轻轻抚摸着铜皮上的雕像,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那些深褐色的铜皮一碰就往下掉,看得我触目惊心。
只见他仔仔细细研究过盒子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带着奇怪的语气道：这似乎是,三星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