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的明信片。
啊嗯……谢谢。
沈书喻虽然疑惑,但还是伸手接过。
确定是我的吗
她疑惑出声,刚准备检查一下,就见小哥已经扬长而去。
1
这张明信片,本来是要投在她门口的信报箱的,只是她今日出门太早了些,刚好遇见。
她对着自己八百年未曾开启的信报箱,微微一笑。
也算运气了,沈书玉想。
她直觉这张明信片是寄错了。
她认识的人有什么想说的,都是电话微信第一时间到达。朋友当中也没有谁有这种明显带有浪漫气息的爱好,只除了……
那个人吗
沈书玉愣了愣,意识到自己下意识模糊掉的记忆,又立刻变得强烈清晰起来。
一股巨大的悲伤情绪,像突然开闸放水般猛然来袭,以致她几乎要站立不住。
沈书玉闭了闭眼睛,放任记忆冲刷,任由思绪侵袭,过了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的时间,她才缓过来,勉强抑制住心底的悲伤,低头审视着手中的明信片。
入目便是一座十分知名的观音像。
即使是图片,依然能看出这尊雕像有多么巨大而令人震撼。
南山观音像。沈书玉喃喃。
她突然急切的将明信片翻转过来,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
果真。
果真是他的字迹。
沈书玉瞳孔地震,难以置信。
2
书玉,你听说了吗班里要来个转学生。平时大大咧咧、叽叽喳喳的小邱此时格外神神秘秘。
啊沈书玉从题海中抬起头来,有些莫名。
转学生啊来就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她又要埋头题海,突然间想到什么,她猛然抬头：谁会这时候转学该不会……
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出自己的猜测：该不会是……高、考、移、民吧TA从哪里来的
不怪她敏感,都这时候了,谁还会转学。
嗨呀,你想什么呢,现在那么严格,谁会冒这么大风险。
那可说不准,毕竟……算了。沈书玉摇摇头,也不多说,继续刷题。
对着小邱萌萌哒的双眼,她也说不下去。
哎呀,你操心那么多做什么,放心,那种人最终都会被制裁的,这两年可是越来越严格了。再说了,你还用担心这个吗,我的大学霸,就你那水平,京大还不是稳稳的。
小邱挑眉做了个你懂的的眼神,挤眉弄眼道：手拿把掐,信手拈来。
用词不当。沈书玉毫不客气纠正。
怎么不当了小邱不服气。
信手拈来,多指写文章的时候,不用怎么思考,就能自由纯熟的选用词语或应用典故。昨天老陈刚讲过,你又用错了。
啊……是,是吗小邱仔细回忆,却找不出任何记忆。
那时你梦周公去了。沈书玉习惯性扶了下鼻梁,才发现眼镜早就摘下了。
那你还说……小邱无语。
这不是希望你加强学习,认真听老陈的课嘛。
哎,不是我不想学,只是……小邱忍不住45°抬头望天,忧伤一叹。
沈书玉不理她。西子捧心,这妮子就爱立这种人设。明明本质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一般的人物。
哎,扯远了,扯远了,话说,你真不想知道转学生的信息啊
别打扰我做题。沈书玉下了逐客令。
切,没意思。小邱瘪了瘪嘴,却还是没忍住心中八卦的欲望,主动凑上前分享道：我跟你说,他还是从京市转来的呢。
京市沈书玉怀疑的目光更深了。
是啊,我听说,他是被流放了。小邱神神秘秘,轻声耳语。
流放……
好小众的词汇……
这是哪一年沈书玉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前方左侧的倒计时。
倒计时：100天。
很好,足够醒目,提神醒脑。
沈书玉摇了摇头,打开书就开始念：清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初称后金……
停停停停停。小邱不想听知识点,赶紧竹筒倒豆子一般,小嘴吧嗒吧嗒,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倒出来了。
程景彦,是程景彦！
程景彦沈书玉猛然抬头,睁大了眼睛。
3
喂,你把我的皮球踢回来好不好小书玉双手围成喇叭,向对面的小男孩喊道。
她有把握,他一定会的。
谁知道,小男孩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怎么这样啊……小书玉嘟囔。
喂,喂喂……喂！小书玉放声大喊,小男孩仿若未闻。
他是聋子吗小书玉转头问小伙伴。
你才是聋子呢,你全家都是聋子！小男孩突然转头怒目而视,说完这两句,脸已经涨得通红。
小书玉见他如此激动,也知道自己忘了妈妈的话,不该随意喊人歧视性称呼,于是乖乖道歉道：对不起。
小姑娘眼神清澈,睫毛弯弯。
漂亮极了,他想。
可是,有什么用呢漂亮的女孩子最会骗人了。
他咬了咬嘴唇,立马转身跑掉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书玉在背后唤他,同时不忘告诉他：书玉,沈书玉,我的名字！
他听见她的喊声,跑得更快了。
4
书玉
书玉
书玉！
啊
小邱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沈书玉眼神有些躲闪。
哎,我听说,他以前就是咱这出去的,后来才去京市,你见过他吗
怎么可能,沈书玉白眼,咱这地方也不小好吗,哪能随便一个人就见过。
但我听说,以前他住那地方,就是你家……小邱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想遭了。
果然沈书玉脸上已经没了表情。
书,书玉,那个老陈好像有事找我,我去一下。
小邱赶紧找借口遁了。
毕竟多年朋友,她知道,这时候的沈书玉,需要的不是她的道歉和解释,而是独处的时刻。
沈书玉看了看窗外,依旧阳光灿烂。
视线收回来,阳光在教室角落射出了一束完美的光线。往常,她总会盯着看上片刻,稍作休憩。
但今日,她的眉眼,似乎又更加忧郁了些。
我的……家么。
沈书玉泄了口气,干脆合上书页,闭目养神。
眼前的字已经花了。
看不清。
5
妈妈,你会回来接我吗
小小的沈书玉早有预感,却还是倔强的确认一遍又一遍。
女人有些心虚,但还是强笑道：当然会啊,我的宝贝,妈妈一定会来接你的。
女人蹲下身抱了抱她,然后起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即使小书玉拼命追赶,喊破了喉咙。
女人仿佛充耳不闻,只一味往前走,甚至逐渐跑动了起来。
似乎这样,就能抛掉身后的一切。
包括跌倒在地的小书玉。
你没事吧有人递出了一张干净的纸巾,擦擦吧。
谢谢。小书玉没来得及看对方,就接过纸巾擦起了鼻涕。
你的伤,应该去处理一下吧。他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女孩子好像一直冒冒失失的。
谢谢,不用。
小书玉一骨碌爬了起来,虽然膝盖破皮流血,看起来很吓人,但对她来说,算是家常便饭。
早习惯了。
你家在哪里啊,还是跟爸爸妈妈说一声。小男孩语气有些担忧。
我没家。小书玉又赌气跑掉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程景彦。
6
大家好,我叫程景彦。
老师本指望他再多说两句,没想到他竟真的不再开口。
呃～好,这是我们的新同学,程景彦,大家欢迎。
同学们下意识拍手的同时,好奇的眼神也在新同学身上飞来飞去。
只有沈书玉并未有动作。
小邱用手肘捅了捅她：书玉,书玉！
别吵。沈书玉一个眼刀制止了小邱的动作。
小邱不死心,又朝前面努了努嘴。
邱靖童！
到！
小邱下意识站起来回了声,然后在同学一阵哄堂大笑中反应过来,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
老陈果然没安好心。哼！
课后来我办公室。美丽高挑的陈老师用最温柔的语气下了死命令,然后笑意盈盈转过头,好了,程同学,你先到那个位置坐着吧,之后我们再根据情况调整一下座位。现在开始上课。
课后,小邱蔫巴巴去了办公室,程景彦则自作主张占据了小邱的位置。
这里有人坐。沈书玉皱了皱眉头,抬手朝后一指,那儿才是你的位置。
没错,那的确是陈老师暂时安排的位置,也是他刚刚坐了一节课的位置。
太靠后了,看不见。程景彦言简意赅。
她也看不见。沈书玉指了指小邱的书。
邱、靖、童
沈书玉见他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数学书扉页上的名字。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看不惯好朋友位置被抢吧。
沈书玉再次出口,难免呛声：你是故意要抢她位置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程景彦挑眉,语气慢悠悠道：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吗
他的语气和表情,以及用词,难免暧昧,尤其是在这个年纪,很容易惹人遐想。
一向乖乖女的沈书玉,瞬间红了脸。
气的。
我呸！流氓。沈书玉转过头,决定不再理他了。
但是程景彦,一直兴致勃勃偏着头,眼中带着欣赏。
美人薄怒,煞是好看。
7
书中金玉沈书玉有些犹疑地念出眼前这幅美术作品的名字。
是啊,这可是Y.S大师的作品,女士,您可真有眼光。
原来还真有这幅画。
沈书玉眼泛泪光,在模糊的光影中,那画中的女子仿佛活了一般,朝她微笑着。
甜蜜的微笑。
又突然变成了他的痞笑,仿佛吹了声口哨后再嘲笑她：怎么样,大美人,最终还是被我的才华横溢、高大帅气给征服了吧
呵。
沈书玉低笑一声,自嘲道：沈书玉啊沈书玉,你说的话可真是够硬气。
是啊,硬气到,他最终竟不敢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了。
也没有机会了。
沈书玉回过神来,无心再观赏其余画作,便准备离开。
女士,女士画展的负责人见她要走,赶紧跟上挽留。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个大金主,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这幅画,可是Y.S大师……
话未说完,便听见前方的话语传来：其他的不必看了,就这幅,送到柠溪别墅。
哎,哎～哎～负责人连连答应,生怕客人反悔。
等沈书玉回家,那幅画已然嵌于墙上了。
工人打墙的时候,连连表示可惜,这么大一面造景鱼缸,打了就装这么幅破画,真是暴殄天物。
有人抽着烟,嘿嘿一笑：你懂什么,这叫艺术！
狗屁的艺术。装画的工人不置可否。
他们这些人,最受不了这些叽叽歪歪的所谓艺术,一眼看去,只有矫情。
他们只关心这一次活能给多少,只关心下一顿饭吃什么,只关心房租水电,只关心远在老家的老婆孩子。
艺术嘛,哪是咱这种人能懂的。 那人抽完了烟,又继续干活。
赶紧的吧,一会儿还有下一家呢。
他们动作麻利,手脚迅速,很快就做好了一切。
沈书玉看着眼前的画,神思恍惚了片刻。突然想起来,当初,他是说过要给她画一幅画,只是,谁也没当真。
一个小痞子,谁会把他的话当真。
8
沈同学,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我程景彦突然凑近沈书玉耳边,呼出的热气让她有些脖子痒痒。
书玉……呃,没事,你们继续。小邱猛一个转身,就跑掉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知道程景彦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真让小邱答应让出宝座。
你不是说要跟着我好好学习吗
哎呀,那是我爸妈要求的,其实我……哎,不是,我是觉得,人家新同学也不容易嘛,一个人来南城,要习惯陌生的城市,还要融入陌生的集体,嗐,就当我做善事呗。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善解人意。
哪有～只是小女子人微言轻,您也不在意人家罢了～小邱做作的扭了下身子,抛了个媚眼。
随你。
沈书玉也不管她,反正她没意见就行。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小邱嘟嘟囔囔。
再嘀咕,今天不许去我家吃饭。
小邱立马摇头,在嘴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然后迅速窜回自己座位。
沈同学,在想什么
沈书玉偏过头,发现程景彦还站在旁边。两人距离有些近了,难怪很多同学悄悄瞅着这边。
她皱了下眉,看了眼程景彦,立马转身走人。
哎,沈同学,沈同学等等我啊沈同学。
八卦的眼神越来越多,甚至很多女生已经开始悄悄话了。
沈书玉有些生气,脚下越走越快,甚至快顺着风跑起来了。
我有名字,沈书玉。
两人跑到一个巷子,沈书玉终于停下,回过头说了这一句。
沈书玉,名字很好听嘛。程景彦愣了一下,很快调整了表情,故意调笑道。
程景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沈书玉眉头越皱越深。
这样程景彦挑眉,哪样
你……沈书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来南城了她还是问了一句。
程景彦吹了个口哨,痞笑道：没什么,听说你在,就来了。
呵！
沈书玉转身就走。
喂,都走这么远了,我请你喝奶茶吧
别跟着我。沈书玉无情拒绝。
看着沈书玉的背影越来越远,程景彦的表情也变得愈渐沉重。
沈书玉,你会看到我吗
9
江平一进门,就发现了墙面上的巨大变化。
他顿了一下,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爱上艺术收藏了转行了
沈书玉摇摇头,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抿了口咖啡。
不过这个人,有点眼熟啊。
江平转回头去,仔仔细细看了半晌,突然有些疑惑。
因为,那就是我。沈书玉没瞒他。
江平突然从这句话里,嗅到了一丝令人伤感的意味。
是他吗他轻声问道。
是。沈书玉轻轻搅动着手里的咖啡,看着被搅出的旋涡,眼神也有些发愣。
哈～江平叹息一声,我就知道。
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有些凝滞起来。两人间谁也没动作,谁也没开口。
对不起。仿佛过了很久,沈书玉还是先开了口。
为什么他不解。
我也不知道。沈书玉眼角滑出一滴泪,我以为我可以。
江平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不死心的又追问一句：还是不行吗
不行。沈书玉答得坚定。
知道了。江平努力平复了下心情,祝你幸福。
虽然是很久以前就预想过的结果,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直到砰的一声,房子又恢复了惯有的安静。
对不起。
沈书玉的眼泪一滴接一滴的掉落,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连咖啡也被滴落的泪水混得咸了起来。
10
江平,我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是吗江平有些稀奇,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你不是最讨厌女生吗
没说喜欢女生,对面顿了顿,才有话音继续传来,只是喜欢她。
嚯,我们程公子,也坠入爱河了
对面啪的一声。
电话挂了。
小气。
话虽这样说,江平倒是真替他开心。
程景彦挂了电话,就开始搜索京市十大必打卡景点、情侣约会京市必去、京市约会圣地等等攻略。
只是没想到,彼此再见,竟是两年半以后了。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
离开图书馆的路上,程景彦还是没憋住,问出了口。
沈书玉没回答。
我以为……
以为什么沈书玉没敢问,程景彦也没再说下去。
车流声渐渐变成背景,各家的灯也在逐渐亮起。
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客气。
两人的对话,就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
好像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确实也什么关系都没有。
程景彦心烦意乱。他抽出一支烟,刚拿出打火机,就想起沈书玉说,她最讨厌烟味。
他站了半晌,方才低声自嘲一笑,转身就走。
被扔掉的烟顺着他手上的力道,划出了一条漂亮的弧线,然后躺在地上,自此无人问津。
直到天亮,被扫地阿姨发现。
11
那个黄毛是谁肖央眉毛一竖,见沈书玉回家,立刻开启审问模式。
什么黄毛沈书玉有些意外,你来做什么
呵,我来做什么！我是你妈,你问我来做什么
哦。
沈书玉抬脚就要往楼上走。
站住！
肖央很生气,暴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无视我我是你妈！
沈书玉停了一下脚,仍旧抬脚继续走。
沈书玉！肖央感觉心中的怒火都快要压不住了。
沈书玉仍旧没搭理她。
任凭她在卧室门外敲得震天响。
很快,外面安静了。
沈书玉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程景彦短暂恢复正常,问她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是啊,为什么呢沈书玉抬起手臂挡住眼睛,眼泪又不争气流了下来。
她没开灯,房间里唯一的光亮就是她的手机。
打开的界面,赫然是一条短信：沈总,麻烦您将您前妻带走,她影响我学习了。谢谢！
12
百日誓师大会那天,沈书玉上台演讲。
整个人激情满满,俨然胜券在握。
书玉,我就知道你行的。小邱很替她高兴。
嗐,别提了,要不是老陈要求,我宁愿趁此机会多刷两道题。
哎呀,我们书玉这么优秀,做什么都行。马屁小邱适时上线。
真是个马屁精。
就是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是马屁精的朋友。
你俩说什么呢
正义小邱可看不惯阴阳人,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干。
行了。沈书玉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过来。
可……
过来。
小邱不情不愿,但沈书玉严肃起来的时候,她总是不自觉听话。
胡怡婷和覃丽丽见小邱吃瘪,笑得很是得意。
小邱见状,又是一肚子气。
沈书玉对小邱摇了摇头,自己走上前去。
两人笑得更加得意,刚准备让沈书玉道歉,就见沈书玉甜甜一笑,啪地一巴掌打在覃丽丽左脸。
你敢打我
覃丽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谁想沈书玉一个反手,又啪地一掌拍在了胡怡婷右脸上。
你这个贱人！
两人发狂,准备狠狠教训她。没想到沈书玉一掌一脚,两人已经被抛出很远。
牛逼啊！围观的同学大声感叹。
是啊,没想到沈同学读书好,身手也不错。
程景彦看了全程。
他微微勾起嘴角,却又很快苦涩起来。
她的身手,他能不知道么。
13
你们在干什么一身正气的沈书玉,最见不得有人欺负弱小。
关你什么事识相点,就快点滚开。
呵呵,有什么话,还是去跟警察叔叔解释吧。
沈书玉懒得废话,一人一个窝心脚,在警察赶到之时,迅速带着被欺负的男孩子脱身。
小姑娘,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帅气的警察姐姐一边指挥着同事将混混们押走,一边仔细询问着两个孩子。
警察姐姐,我们没事。沈书玉乖巧无比。
那就好。你放心,维持治安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们的。
嗯嗯,谢谢警察姐姐。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赶到。
放心吧警官,我带他们去学校就好,就不麻烦你们了。
行吧。
警车扬长而去。
两人本该同去接受问询,但考虑到两人学业,还是让他们先去学校。
吴叔,是他让您来的吗
是啊,小姐,沈总……他很关心您的。
沈书玉没说话,只是拉走了那个男孩子。
您别跟着。告诉他,不需要。
哎,小姐吴叔拿不定主意,只好请示。
对面沉默了片刻。
既如此,随她去吧。
是,沈总。
两个漂亮的学生,走在路上总是十分吸人眼球。
我们去哪男生看得出,这并不是去学校的路。
沈书玉没说话,只一味向前移动。
喂,沈书玉,我们去哪啊男孩鼓起勇气喊了她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沈书玉惊奇转头,你认识我
男生羞怯一笑,轻声道：年级第一的沈书玉同学,学校里没人不知道的。
是吗沈书玉平时倒没在意这些。
你是哪班的
初三（5）班。
五班沈书玉想,也还好,不是差生。
那些人围住你做什么要钱
男生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程景彦。方程式的程,景色的景,吴彦祖的彦。
沈书玉沉思了片刻,自觉已经记住了对方的名字,便往回走去。
走吧,回学校。快考试了,别把学习耽误了。
14
还以为你那时候真的记住我名字了呢。程景彦忍不住有些抱怨。
倒计时30天,气氛愈加紧张。老陈决定开个小班会,让大家放松一下心情。
沈书玉和程景彦全程都在听小邱巴拉巴拉。
没办法,她坐中间,声音又不小,又是情报集散中心。
两人实在很难排除干扰,去听老陈在讲什么。
邱靖童！老陈的粉笔,又砸小邱头上了。
小邱欲哭无泪。
你上来,给大家说一说自己的感想和心得,说一说你的计划和未来。
沈书玉给了小邱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让你嘚瑟,老陈要拿你开刀了。
小邱焉巴巴上台,开始了她的表演。
搞笑小邱,天赋满级,同学全被逗得前仰后合。
除了她的俩同桌。
只因为他没忍住,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而别
又是沉默的一晚上。
直到散会,走回寝室的路上,她终于开口。
没有不告而别。
程景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沈书玉闭了闭眼睛。
其实,我是逃走的。
15
程景彦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听番茄小说。
我的妈妈,叫肖央,你见过的。
程景彦想起了那个跌倒在地上的小女孩,以及那个狠心而绝情的背影。
我的爸爸,是沈嘉文。
程景彦睁大了眼睛。沈嘉文,是他知道的那个沈嘉文吗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
程景彦一时间心里开始打鼓。沈嘉文的女儿啊……
程景彦张大了嘴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有一瞬间,原本要从胸腔喷涌而出的某些东西,又再次被压回心底。
沈嘉文,从此成了一道他越不过的坎。
可是,沈叔叔不是说……他心底,还有一丝不死心。
说我是他战友的女儿沈书玉自嘲一笑,讽刺道：我倒情愿。
书玉……
程景彦不愿她难过,想像往常一样,摸摸头,安抚一下她,但最终也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今天倒是比往常君子。沈书玉揶揄他。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我是他的私生女。
沈书玉面无表情,仿佛揭露的是别人的伤疤,与己无关。
肖央是他的情妇,也就是他的,沈书玉狠狠抿了抿嘴唇,方才吐出了那两个字,,小、三！
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只有池塘里的青蛙在叫个不停。
学校的生态,一向不错。
何况这个时候,还是它们繁殖的高峰期。
两人静静听了很久,突然,沈书玉笑了。
很可笑吧沈书玉笑中全是苦涩,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所谓的南城全市第一名,鼎鼎有名的清京种子选手,也只不过是一个……
一个……
见不得光的……
私生子。
程景彦看不得这样又哭又笑的沈书玉。
他心疼得替她拂去眼泪,又替她捋了捋头发,手抬起来又默默放了回去,只是轻声道：快回去休息吧,只有一个月了,别半途而废。
沈书玉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赌气。
16
那个夜晚过后,好像程景彦就突然又正经起来了。
沈书玉忙于图书馆、寝室、教室三点一线,也没注意到太多。
但程景彦的学习态度,倒真是端正了不少。
这次模考,咱班居然有一匹黑马。老陈高兴极了,咱班程景彦同学,居然考了年级第二。
哇大家又是惊奇又是好奇。
不过并没有人质疑。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课上表现,有目共睹。
行啊你小子！李兴撞了撞他的肩膀,够能装的。
沈书玉也替他高兴。
他从前成绩就不差,当初她可是将他从五班带到了一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总是不愿意表现出来,生怕拔尖一样。
难道是害怕众人的目光吗但那也不是他的作风。
恭喜你啊,程景彦,考清京,你也指日可待。
既然要追随你的脚步,总不能离你太远。程景彦顺杆就爬。
沈书玉抿了抿唇,只当没有听见。
她还记得自己对沈嘉文的承诺：高考之前,绝不谈恋爱；高考之后,定能上清京。
只要,程景彦能平平安安的。
只要,他能平安。
只是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17
沈书玉已经扒遍了全校的新生名单。
没有,怎么会没有
江平见新来的小学妹情绪很是低落,以为她不习惯新环境。
不是。沈书玉摇头,又连忙问道：江学长,所有的新生名单,都在这了吗
当然。江平十分敢打包票,小声道：这可是从新生管理系统里导出来的名单,哪能有错。
按规定,当然是不能的。
当然,也只是规定。有时候为了工作的便利,也没人会在意这些。
新生入学第一天,自告奋勇替小学妹扛行李的江平,第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个肤白貌美,又神采奕奕的女孩儿。
直到他听说她的名字。
谢谢,我叫沈书玉。
离开女生寝室的江平,有些失魂落魄。他的手指按在程景彦的号码上,摩挲了半天,却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沈书玉行尸走肉般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她就拿着校园卡,跑到了2公里外的另一个学校。
费尽周折,终于能去给学生管理中心的老师帮忙。
没有,还是没有。
沈书玉心神俱碎,备受打击。
为什么她不理解。明明他们说好,要进同一个学校。明明她在等,等他告白。
明明已经是两人的默契。
为什么
眼泪模糊中,沈书玉仿佛又听见程景彦问她：你准备报哪里
她说：想好了,就报清大。
他说：好,那我也报清大。
可是为什么,全都没有呢清大没有,京大也没有。
沈书玉突然有些迷茫。
她拿出手机,这几天,已经不死心地打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永远传来的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确认后再拨。
她手指都快麻木了,依然在一遍遍地听着：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确认后再拨,嘟……嘟……嘟……
江平发来微信：沈同学,我问了你室友,最近咋没来上课啊
沈书玉一看日期,请假条时间也快到了,只能回去上课。
18
高考之前,沈嘉文没收了她的手机。后来虽然还给了她,但他的账号却莫名注销了。
电话、微博、微信、QQ、知乎、网易云、QQ音乐、抖音、小红书……甚至是学习强国……
什么都联系不到了。
小邱,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吗沈书玉那么了解小邱,不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不自然。
对不起,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小邱沉默了下,还是开口说道：他还在南城。
他没到学校报到吗
他……
沈书玉已经听不清小邱后来又说了什么,只听到她说了一句：他报的南城大学。
南城大学……呵！
沈书玉只觉得可笑。
觉得自己很可笑。
即使已经到了南城,她还是不敢相信。
两千多公里,程景彦,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要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沈书玉气鼓鼓地跑到南城大学。
最终却灰溜溜回了京市。
19
我开玩笑的,你也当真吗
午夜梦回,沈书玉又一次惊醒。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会再哭了。
甚至,连梦里他的样子,都好像快要看不清了。
她以为,她真的忘了的。
小邱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所以当她得到结果,灰溜溜离开南城大学,却看到了江平的时候,他答应了江平,给他一个机会。
她接受了江平。
她以为,在他的陪伴下,她真的忘掉了一切。他们一起旅游,一起支教,一起考公,好像一切都很美满。
即使沈嘉文,也说不出什么。
京市江家,他沈嘉文,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沈书玉看着眼前的画,不明白程景彦为什么要骗她。如果真的只是个玩笑,眼前这个笑得甜甜却过于抽象的画,又代表什么呢
仅仅只是,一个难忘的漂亮女同学吗
20
直到这张明信片的到来。
她才发现,原来她一直是那个在被爱着的人。
书玉,你知道吗我爱你,真的好爱你。可是,我再也不能亲口告诉你了。永别了,我的爱人。
永别……
多么刺目的字眼。
可是沈书玉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落款已经是三年前,她甚至连参加他葬礼的机会都没有。
沈书玉看着眼前的墓碑入神,江平实在不忍她伤心,便告诉她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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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早在高考结束,同学聚餐的那一晚,就查出了癌症。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平有些愧疚。他一开始不打算联系程景彦的,想着追上了沈书玉再说。
可是她竟执着的追去了南城。
他出现在南大门口的时候,沈书玉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可是离开的时候,他的余光,竟瞟到了程景彦。
他躲在后面。
他在偷看。
后来,他发了消息来：恭喜你,兄弟！她是个好女孩儿,别负她,给她幸福,否则做鬼都不放过你。
后来你回南城看吴叔,我就悄悄去见了他,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他很难过,但又觉得高兴。他说,他快死了。
沈书玉的刘海被风吹起,仿佛听见他说：哈哈,傻姑娘,怎么样,还是被我骗到了吧
那时候他就已经很严重了,甚至因为化疗,头发都快掉光了。但他很乐观,他说……
嘿嘿,哥们儿硬帅,没有头发,照样颜值杠杠的。
我知道,他是不想我愧疚,所以一直在我面前都表现得很开心。
可哪里会真的开心呢
江平懂他。
沈书玉也懂。即使当时不懂,现在也懂了。
回去之后,沈书玉给沈嘉文发了个短信。
对不起。去南大的路上,她罕见的对沈嘉文发了脾气。
她以为,是他做的。
很快,手机震动,对面回了一条：没事。
妈妈还好吗
还好,按时吃药,按时睡觉。
那就好。
沈书玉放下手机,包里揣着程景彦的日记,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突然在想,当初,若是他选择和她一起面对,又何至于遗憾至此。
21
快到京市的时候,小邱打来微信语音。
对不起,书玉,是我自私,没有告诉你真相。
为什么沈书玉语气平静。
但是小邱有些哽咽。
因为……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开口：因为,我喜欢他。
沈书玉没说话。
书玉,我喜欢他,我一直都喜欢他,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小邱突然开始剖白自己的心声。其实这些话,她早就想对她倾诉。
我爱他。可是他的眼里只有你。在他到班里之前,我就在老陈办公室见过他了,我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可是原来……
原来他是为你来的。小邱说着说着已经哭了起来。沈书玉依旧默不作声。
很多次,我看见他和你出双入对,我难受,我嫉妒,但是我毫无办法,因为他眼里根本没我。他只知道,我是你的好朋友,仅此而已。
那你是我好朋友吗沈书玉突然开口反问。
过了很久,小邱才再次开口：对不起。
沉默,无尽的沉默。
对不起,他生病,然后瞒着你的主意,是我出的。是我告诉他,你最不能承受的,就是亲朋好友的离开。你曾经因为一个保姆去世,就三天吃不下饭。
那不是保姆,是真心待我的阿姨。沈书玉不能忍受,有人这样污蔑她的阿姨。
在肖央离开以后,那是对她最好的阿姨,可以说是拿她当女儿待的。
阿姨经常说,若是她女儿还活着,也该跟她一般大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私心。我不想他去找你,我希望在他生命的最后,是我在陪着他。
沈书玉不知道说什么,但总算,他走之前,也不算孤单。
这样也好。
可他从来都没接受我。最后的日子,他央我带他去新开的城南小镇。我以为他是想享受最后的时光,可他却说,曾经你俩约定,等城南小镇开业了,一定第一个去光顾。你们共同期待了很久。
那天,他强打精神,写了一张明信片。我没告诉他,那是假邮筒,你收不到的。可他后来告诉我,就是因为你收不到,他才会写,才会放进去。
可谁想到,天意弄人,竟会有真的寄信人,因为收不到明信片才发现是假邮筒,然后发了小红书,城南小镇的人就把所有的明信片,全寄出去了。
小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或许,这就是天意。
是啊,天意弄人。
沈书玉摩挲着手里的明信片,在那些熟悉的字迹里,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拿起明信片,放在嘴巴上吻了吻,将其珍重的放在胸口处,然后看向窗外。
京市,快到了。
程景彦,我带你逛逛清大吧,好吗
沈书玉闭上眼睛,仿佛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
好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