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漫长的黑暗。
当君熠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药堂堂主华秋白憔悴的面容。这位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老者此刻双眼布记血丝,胡须凌乱,显然多日未眠。
"王爷!您终于醒了!"华秋白喜极而泣,但很快又沉下脸来,颤抖着握住君熠的手:"主子,属下求您救救影锋大人吧。李堂主查出您的膳食中有毒,虽然明知不是影锋大人所为,但太子殿下那边逼得紧..."
君熠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猛地坐起身,却因虚弱而一阵眩晕。
"五天了...影锋大人被关在刑堂,已经..."华秋白的话还没说完,君熠已经掀开锦被下床。他强忍着眩晕,随手抓过一件外袍披上:"带路!现在就去刑堂!"
华秋白连忙搀扶着君熠向外走去。穿过曲折的回廊时,君熠的心跳越来越快。五天...整整五天!以刑堂的手段,就算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前世影锋因自已一时的轻信他人而受尽酷刑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君熠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还未到刑堂,远远就听见皮鞭破空的声音。君熠的心猛地揪紧,一把推开阻拦的侍卫,冲进了阴森的地牢。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刑堂内昏暗的火把摇曳着,在斑驳的石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影锋被高高吊起的身L在火光中微微晃动,手腕上的铁链发出细微的金属呻吟。他身上的黑色夜行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鞭痕撕裂的布料下,翻卷的皮肉与干涸的血迹凝结成暗红的痂。
一滴鲜血顺着他的指尖缓缓坠落,在下方积血的水洼中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那摊暗红色的血水倒映着刑具狰狞的影子,水面漂浮着几缕被硬生生扯下的黑发。
"继续打!"李淮南吩咐道,“打到他开口为止。”
行刑的执事扬起浸过盐水的牛皮鞭,鞭梢在半空划出尖锐的啸声。
就在鞭子即将落下的一瞬——
"住手!"
君熠的怒吼如通九天惊雷在刑堂炸响,震得火把都剧烈摇晃起来。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行刑者的鞭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整个刑堂瞬间安静下来。
君熠踉跄着冲上前,玄色锦靴踩进血泊也浑然不觉。他颤抖的双手捧起影锋低垂的脸庞,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拨开被冷汗浸透的乱发,露出的面容让君熠的心脏狠狠抽搐——影锋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惨白如纸,嘴角凝固的血迹像一道狰狞的伤疤。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几道深深的裂口中还在渗着血珠。青紫肿胀的眼睑几乎将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完全遮盖,只有微弱的颤动证明他还活着。
"主...子..."影锋微弱地睁开眼,干涸的嘴唇艰难地蠕动,"您...没事...太好了..."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君熠的心防。他一把将影锋搂入怀中,全然不顾鲜血染红了自已的衣袍:"傻子...你这个傻子...明明不是你..."
影锋在他怀中轻轻摇头,气若游丝:"属下...甘愿..."
君熠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谁准你们动他的?!"他的目光扫过刑堂众人,最后落在李堂主身上:"查!给我彻查!若找不出真凶,你们全都给影锋赔罪!"
火把突然爆出一个火花,将君熠森冷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被吊在空中的影锋轻轻颤抖着,像一只垂死的孤狼。
君熠的手刚触到冰冷的镣铐,李淮南便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他与影锋之间。这位影堂堂主面色凝重,声音虽恭敬却不容置疑:"王爷三思!真相未明,影锋大人必须留在此处受审。若贸然放人,君厉那边如何交代?"
"交代?"君熠眸中寒光乍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镣铐在他掌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本王说不是他,就不是他!"他猛地抬眸,凌厉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李淮南,"还是说,李堂主觉得本王连自已的影卫都辨不清忠奸?"
李淮南额角渗出细汗,却仍固执地站在原地。君熠看着他紧绷的面容,两世为人的阅历让他明白,李淮南此刻的坚持,不过是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