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冲喜,我被迫嫁给将死的老雍王。
在数月后,我惨遭庶子姜钦设计杀害。
再次醒来,却意外魂穿成姜钦日思夜想的白月光。
主动递给我的复仇刀子,我岂会放过!
1
冲喜新娘的命格
京城第一神算子随手算了生辰八字,与雍王相合。
我便要嫁过去冲喜。
母亲早逝,嫡母刻薄,她以妹妹的性命威胁我,我只能妥协。
这县令府里,我唯一放不下就是这些年相依为命的妹妹。
看到辉煌的雍王府,我只知惊讶的张大嘴。
此刻,一张阴鸷的脸却与我擦肩而过。
他就是雍王的庶子姜钦。
自我嫁进雍王府,众人都信奉这一套,对我格外尊敬。
我也知道了神算子的来历,是朝中温太傅的嫡子——温尧。
世子在陪世子妃回定北省亲路途中,被山贼双双杀害。
府中乱作一团,给世子世子妃办丧。
办完丧过了几日,就是中秋,天气格外好。
府中下人放了假,我推着老雍王来到后院晒太阳。
我见荷塘有一株开着的晚荷,便下去捞了荷花,折了下来,缓缓上岸。
只见姜钦手中拿着什么喂给老雍王。
我正疑惑,却听姜钦说:大哥已经死了,你也该去陪他了。
老雍王愤怒的蛰伏了两下,闭上了眼。
我一惊,手中的荷花掉在地上,惊动了姜钦。
我被吓得说不出话,姜钦就向我走来。
小公子……
我话没说完,他扼住我的脖子,将我带着双脚离了地。
我泪滑过眼角,眼神哀求他不要杀我。
可他的眸冰冷,是非要置我于之死地。
姜钦把手中的药瓶狠厉地灌进我嘴里。
我倒在地上,药烧着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只能垂死挣扎。
无意扯掉他腰间玉佩,玉佩背后刻着名字——严婠。
姜钦嫌恶地看我,心疼地捡起玉佩在怀里擦拭。
他用脚碾碎地上柔软的荷花,就像无助的我。
他一言不发,目睹我逐渐没了生息。
呼吸困难,我怎么好像在上吊
我不是已经被姜钦毒死了吗
小姐……下人们撞开房门,托着我下来。
婠儿,你怎么可以寻死你这是要娘的命啊……衣着华丽的妇人过来抱住我。
她唤我什么
婠儿
可我是元夏啊。
我瞥见黄铜镜里那张陌生又明艳的脸。
我推开她,冲到镜子前,摸着脸,这根本不是我的脸。
我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发疯地推开靠近我的所有人。
他们猜测着说我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只我自己知道,从前的元夏死了,现在的我叫严婠。
严婠,这名字正是姜钦玉佩上刻着的名字。
我知道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却存在的事。
我死了,但我又复活在严婠身上。
她是身份尊贵的相府嫡女。
京城内拔尖的美人,父母溺爱,行径大胆。
嫡兄是娶了长公主的镇国将军。
严丞相想让她嫁给当朝太子,她却心悦温尧。
表白却遭到拒绝,她被娇惯着养大,性子烈,才会上吊寻死。
原本的严婠已经自缢,我不知何种机缘,占了她的身子,成为了她。
约是从前的严婠做了太多荒唐任性的事。
无论我如何说自己不是严婠,我如今的父亲母亲都以为我在耍性子。
唯独我名义上的弟弟,严修理解地看着我。
2
雍王府的阴谋
阿姐,雍王府里出了大事,老雍王被冲喜的姨娘毒死,随后那个姨娘也畏罪自杀了。严修来看我时,话说到了这。
严修说的就是我。
姜钦真歹毒,借刀杀人,死无对证。
这样恶毒的妇人,就该被千刀万剐,连她的娘家人都被祸及了。严修慷慨陈词道。
她的娘家人会被如何……我其实已经猜到最坏的答案。
当然是被满门就地斩杀了。严修轻飘飘地说。
我的妹妹,她才十二岁,她有什么错
昔日与妹妹相处的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
妹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再苦再累,她也永远笑盈盈。
这一切都是姜钦造成的。
我捂住发痛的胸口。
我一定要杀了姜钦,一定!
我沉默的性子,让我这娘亲夸我变乖巧了。
但我从未变过,因为我根本不是严婠。
秋日正好,我在后院的海棠树下,将披帛耷拉在枝头,挡着刺眼的寸光。
严婠,你要做什么清朗的男声响起。
他身着青色锦绣华服,拉下我抬起的手。
他的眼定在我的脖颈间,你又想再上吊你若真不想嫁本太子,本宫断不会勉强。
他是太子姜晟
我不是……我想要解释。
本宫知你自幼便爱慕温尧,本宫只是来看看你,日后自会玉成。太子不再看我。
严婠爱慕温尧这事,据说是她自小就爱跟着温尧。
我只在严修的提醒下,看过严婠曾画过温尧的画像,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子。
太子殿下,你道听途说了,臣女何时说过爱慕温尧了我试图辩解。
你说过,今年上元节灯会,你就当着整个京城的官宦子弟的面,说你心悦温尧已久。太子不悦。
我尴尬,这严婠真是敢爱敢恨,肆意妄为。
我语塞,却还是说:今时不同往日。总之,温尧今后如何,都与臣女无关。
太子又看我,他逼近我。
我心慌后退,他伸手扶住我,本宫不信。
臣女会证明给殿下看。我不退缩。
我与太子的婚事未成,姜钦却带着聘礼上门提亲。
听说他来,我又慌又恨,可我还是选择面对他。
我出现在堂厅,如今的两位双亲正端坐在主位饮茶。
婠儿。姜钦柔情唤我。
我收住恨意,冷漠回道:多谢小雍王抬爱,臣女属意之人非你,这些聘礼请悉数带回。
姜钦现在是小雍王,他设计害死了老雍王和世子。
我说完,便行礼离开。
我还没踏进后院,姜钦追来了,他将我按在镂空的照壁前。
婠儿,你怎么反悔了你之前嫌弃本王是庶出,如今本王是小雍王,你为何不愿嫁本王
听他说话,我想冷笑。
他也有今日,卑微地恳求我。
我挺感谢这严婠先前对姜钦的种种嫌弃。
这才让我看见他的两副面孔。
面对昔日是元夏的我,杀戮果伐,如今我是严婠他却卑微到尘土里。
我随口说说罢了,你还当真,真是可笑。我笑出声,推开他。
他还想抱我,我扬手给了他重重一耳光。
这个巴掌只是个开始。
还请小雍王自重,这是丞相府,不是你的雍王府,任你如何作恶,别人都不知。我说着这句暗喻的话。
姜钦神色微异。
我不再看他,回了后院。
秋收,我被严修拉着去了城郊园林放纸鸢。
阿姐,你往日最爱放纸鸢了,如今怎得全无兴趣严修放着纸鸢,看着我。
我去别处逛逛。我没理他。
没走多远,就遇到眼熟的人,他正身着蓝色猎装骑在马上。
与他同行的两位男子,先发现了我,呦,这不是丞相千金吗温兄你看,她可真是寻着你味道来的。
温尧看向我,我也看向他。
就是他随便算了生辰八字,害得我丢了命。
3
重生之谜
温少傅算了那么多卦,可有算到自己何时归西我不善地开口。
大概是我让他觉得陌生,他蹙眉看着我。
你随便一卦就害别人丢了性命,什么神算子!路边随便找个狗都比你强。我不留余地骂着他。
他更疑惑地看我,严婠从前定是处处讨好着他。
瞧瞧,她还恼凶成怒了,我们温兄……
温尧身边的男子还在说我。
那你倒是让他说说,自己何时会死我咄咄逼人。
严婠,我不过是从未中意过你。今日,你就一反常态这般折损我。温尧终于开口。
少在这里给自己贴金,我是要嫁给太子的人,太子殿下比你强百倍千倍,你也配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我随口道。
鼓掌声从我背后响起,我猛然回头,是太子姜晟。
他身着红色猎装看着我,温尧一行人立刻下马朝他行礼。
怎么身为神算的温少傅,竟算不到太子殿下会来我对温尧不依不饶。
姜晟的马朝我走来,他俯低身子朝我伸手,你方才的话,本宫听着甚是喜欢。
果然,没人不喜欢被夸。
我看向跪在地上的温尧,又朝姜晟伸出手。
他拉着我上马,我惊呼一声,他带着我扬尘而去。
他骑得很快,耳边的风呼呼作响。
他是在惩罚我,刚刚胡说八道吗
太子殿下,改日臣女请你用膳,赔礼道歉我小声说。
他低头靠近我听我说话。
我有些害羞,姜晟笑笑,你实话实说,何错之有
他还真的当真了。
不过,你请本宫用膳,本宫允了,明日申时,城中湘云楼。
姜晟定下了一场饭局。
第二日,我赴约了。
姜晟迟迟未来。
在二楼观望时,听见掌柜和小二交代,天字号房马上可是神算子要来,你可要上心伺候。
温尧也要来,真晦气。
我正要回雅厢,就见姜钦也来了。
我越发晦气地回雅厢。
他和温尧今日同时在这里,好蹊跷。
我又等了会儿,打开房门,就迎面撞上姜晟。
他刚要说话,我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道:得罪了,太子殿下。
姜晟懵了下,眼睛惊讶地瞪大。
太子殿下,要跟臣女去听墙角吗
我寻思不如带姜晟一起听墙角,出了什么事,有他这太子担着。
姜晟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我偷偷观察了,温尧和姜钦确实都进了天字号房。
我拉着姜晟贴在门外。
他虽不解我的做法,却也没出声,陪着我。
如今那替罪羊已死,你已稳坐雍王之位。温尧的声音先响起。
温尧真是妥妥的伪君子。
他和姜钦就是一丘之貉。
他们坐在一起挺奇怪,一个被严婠爱慕,一个爱慕严婠,如同情敌。
他们半斤对八两,但姜钦的心机更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自己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被他毒死,还落得个满门抄斩。
不够,本王要娶到严婠才可。姜钦突然提到我。
姜晟愈发古怪地看我。
严婠有什么好性格泼辣跋扈,娶妻不当如此。温尧说着我的不好。
正因她的跋扈,本王才中意她。姜钦还在说着。
这姜钦莫不是有病,就爱严婠给他摆臭脸。
我听完拉着姜晟回了厢房。
他们所说的替罪羊,是那冲喜的姨娘吗所以说本宫皇叔和世子的死是姜钦亲手设计的。姜晟没有白听墙角,他捕捉到重点了。
我明白,太子也好,姜钦也好,温尧也好。
他们对我的爱意,厌恶,皆是因为我如今是严婠。
若我只是县令庶女元夏……
比如以往,我哪有这种殊荣和跟太子同坐同食
姜晟看着我,你怎知他们今日也在这里还要拉着本宫一起听墙角
姜晟起疑了。
因为我压根不是严婠,我就是那个死去的冲喜姨娘。我没忍住,红着眼道。
姜晟愣了很久,我觉得无趣,太子殿下,臣女先回去了。
我打开门要离开,姜晟拉住了我,若本宫信你的话呢。
我不信。
我看向他,谁会信这种话。
我都不会信这种荒唐的话。
本宫会证明给你看。他笃定地回道。
自湘云楼,我日夜难寐,都在想着如何快点杀掉姜钦,以解我心头之恨。
4
复仇的火焰
严修恰好从我嫡兄那得来的一颗珍贵的火药石。
我哄骗许久,骗来了那颗火药石。
翻出一只弹弓,严婠从前很喜欢收集这些小玩意。
三日后的街头,我在湘云楼对面的酒楼二楼,看着雍王府的马车经过这条街。
我瞄准了马车顶部,把火药石弹了出去,正中车顶。
火药石经过密封处理,弹射出不会立刻爆炸,但经过马车颠簸摩擦后就会爆炸。
这火药石的威力不大,但够把姜钦炸个半死。
我正得意,见一个女童快要被雍王府的马车撞到。
顾不得许多,我直接跳下窗,脚扭了下,还是朝着女童冲去。
我闭着眼蹿过去护住她,而马车也突然停下。
百姓的惊呼声和两只马惊蹄后的驭声。
怀里的女童被吓哭,我回过头,是姜晟以自己的马逼停了姜钦的马车。
姜钦见是我,快步下了马车,婠儿,你没事吧
姜晟也下了马,皱眉看我。
姜钦想碰我,我嫌恶地推开。
爆炸声猝然响起,姜晟蹲下身将我护在怀里。
他捂住我的耳朵,而他的心跳声,连爆炸都掩盖不了。
我仰头看着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马车。
只差一点,我就成功了,就能送姜钦归西。
呦,这是何人如此胆大炸了雍王府的马车温尧站在湘云楼二楼,手执扇子。
他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爆炸残留的火光,照着姜钦的脸,他吼道:是何人要置本王于死地
姜晟见我崴脚,先行带我离开。
姜钦唤我,我都没搭理他。
刚刚爆炸是你做的。姜晟说的肯定。
是。我不加掩饰。
若不救那个孩子,你的复仇怕是就成功了,可悔他问我后不后悔。
但你太冒险了。姜晟摇摇头。
他说我冒险,是因为我差点葬身马蹄下。
姜钦又通过严修约见我。
雍王府后荷院,正好是我作为元夏死那日最后待过的地方。
婠儿,你要如何才愿意嫁本王姜钦开门见山。
是见我与姜晟的关系亲近,他有点着急。
我要你死,要你把心掏出来给我看看,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我憎恨地说。
姜钦拿出匕首就塞给我,你想要,那便拿去。
他好疯魔的爱,就对严婠如此深情不悔吗
不惜杀掉那么多人,就为了严婠随口的话。
我对他恨得深沉,拿着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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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犹豫扎进他的胸口。
姜钦,你就是把心掏出来放我面前,我都不稀罕。我没有扎的很深。
今夜,我若真杀了他,明日便是我的死期。
我要寻个好由头,名正言顺杀了他。
姜钦拔出匕首,胸前的衣衫渗出血,他跪倒在地。
他该!
即便这样,都难消我半点的恨意。
我死去的妹妹,还有已经死了一次的我。
姜钦就是死千次万次都不足惜。
5
身份的对决
临近立冬,我陪娘亲去栖灵寺上香。
偶遇了温尧,他见到我娘亲倒恭敬有礼。
我不屑看他,他却想留我说几句话。
我娘亲看我,去吧,其实温尧这孩子很好,就是太高傲了。
我倒要这温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莫不是发觉那日马车爆炸是我做的
严婠,同我去放河灯。温尧买了莲花河灯。
他蹲下身点燃河灯放进河里,河灯渐渐漂远。
我沉默,温尧看着冷淡的我,你如今倒是性情大变,像换了个人。
还第一神算,连我不是严婠都看不出。
我得回府了。我转身要走。
严婠,元夏的死,是个意外。温尧开始卖苦衷了。
那日在湘云楼,他可不是这样和姜钦说的。
意外你随便算了个八字,选中了她,葬送她的性命,你们男人的宫心斗角,就得牺牲我们女人的命,你们真是太无辜了。我阴阳他。
温尧愣住,精明地看我,我怀疑你不是严婠,从前的严婠说不出这话。
轮到我心惊,我甩袖想离去。
他拉住我,我们拉扯间,双双落水。
我倒是无事,我懂水性,很快游上岸,倒是温尧在渐渐下沉。
我巴不得他死,就冷眼旁观看他在水里扑腾。
冬日的水刺骨,我冷得瑟瑟发抖。
温尧今日不淹死,也得冻死。
有路人跳下去救了他,他发丝湿透,剧烈咳嗽,妥妥的落汤鸡。
我讥笑他,他抓住我的手腕,严婠并不通水性,你不是严婠。
他是以命试探我。
被他戳破,我嗤笑,对,我不是严婠,你去说给所有人听,看别人会信吗看你还能保住你京城第一神算子的名号吗
我甩开他的手,连严婠的亲生父母都不信我不是严婠,别说外人了。
我直接破罐子破摔。
冬至雪天,我嫡兄今日携嫂子回府用膳。
这长公主嫂子见到我,婠儿都十七了,也该成亲了,太子弟弟挺好的。
太子殿下到……太监尖锐的嗓音。
皇姐,还真怕皇弟娶不上太子妃。姜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他怎么来了
今日分明是家宴。
家宴间,姜晟和我嫡兄聊的很好,我父亲恭维着他。
我吃了几口,就借口吃饱离开。
后院的红梅开得正盛,红梅白雪,我站在树下。
今日是我妹妹元冬的生辰,她却永远定格在十二岁。
我正发呆,身后的梅树摇晃了起来,像有人踢了一脚。
我回头,雪花落了我一身。
这姜晟还挺孩子心性的。
元夏。姜晟忽然唤我元夏,我恍惚了。
我以为只有我自己记得我是元夏,而不是世人口中的相府千金严婠。
那日我说的,他当真了,也听进去了。
6
太子与庶女的纠葛
本宫与先前的严婠并不相熟,幼时见过一面,皇姐大婚见过一面,今年的上元节见过一面,本宫只觉得她张扬骄横。
姜晟这是何用意
他七岁就被封为太子,养在行宫,由温尧父亲温太傅亲自教养,如同软禁,去年才得了自由。
姜国历代太子都是这样,熬心性的。
要适应身为帝王的无情,要习惯高处不胜寒。
于本宫而言,你是不是严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觉得你可以做本宫的太子妃。姜晟看着我。
他是太子,未来的储君,他嫡姐是我嫂子。
若我是严婠,倒真与他势均力敌。
但以严婠之身嫁他,就是违背自己的本心。
即便他接受了我不是严婠,而是元夏。
我一介县令庶女,如何配得上未来的皇帝
我不是自惭形秽,是事实。
臣女配不上太子殿下。我直言道。
本宫觉得你配得上。
姜晟早查清了我的底细。
姜钦的事,本宫都有在着手查,本宫愿助你扳倒姜钦。
姜晟说,助我扳倒姜钦。
我抬眸看他,他没说替我,而是助我。
他是以平起平坐的姿态。
姜晟提出带我出去走走,我们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京城万家灯火。
这些灯火没有为我亮着的,唯一亮着的丞相府,也是为了严婠而亮。
我什么都没有了,唯一至亲的妹妹也死了。
那里就是雍王府。姜晟指着那处灯火辉煌。
我看着那亮堂的地方,心中的恨越发难以压制。
我借口回府,实则以找姜钦为由,再度进了雍王府。
在书房里,姜钦见我来很开心,婠儿。
我反复无常,在他眼里却是严婠的任性可爱。
他神色里尽显羞涩。
我扯出一抹诡笑,还没和姜钦假情假意地说上几句。
就听管家来报,小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姜晟怎会深夜造访
姜钦不耐烦却和我交代,婠儿,你稍等会儿,本王一会儿回来。
我假笑着点头,姜钦走后,侍女端来了点心。
我带了火折子和油烟墨,在屋子里四处洒了些。
不好了,走水了,救命啊……我大喊,又假装咳嗽。
今夜哪怕同归于尽,我也要姜钦死。
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下人说:完了,丞相府的小姐还在书房。
我不会傻到真的同他一起死,只是要让他误以为我还在书房。
然后,为了着急救我,被烈火焚身。
火是从四周烧起来的,但给外面人的感觉火势很大。
我脱了外衣,立刻从后窗跳了出去。
雍王府有个狗洞,是我以前无意发现的。
我钻出狗洞,玩了一招金蝉脱壳。
我站在雍王府附近的亭台上,看着府中乱做一团,忽然就体会到温尧那日的隔岸观火。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手腕被猛然抓住,我回头是姜晟。
上回都说了,别这么冒险。
姜晟脸上有烟熏痕迹。
他这是,也进火场了
姜钦怎样被火烧死了没
我眼里闪着兴奋。
姜晟摇摇头,本宫先进了书房,就发现你不在屋内,后窗也没关实,府中的人和本宫带的人很快就把火扑灭了。
姜钦还为你打圆场,说你最爱开玩笑恶作剧,一个书房烧了便烧了。
姜晟灰头土脸。
你干嘛帮他我反问他。
本宫是怕你真的要来一招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姜晟脏污的脸,眸却亮如星辰。
他料定我会来这么一出,才会深夜来雍王府。
他和姜钦同样担心我的安危,率先冲进了火场。
姜钦担心的是严婠,他担心的是……
我掏出丝帕要给他擦脸,姜晟扣住我的后腰,将我带向他。
答应本宫,下次别再这么冒险了,本宫不能保证次次……他蹙眉说着。
我拿着的丝帕被夜风吹着,像是我们之间隔了一层雾。
不劳太子殿下担心,我能够护得住自己。我打断他的话。
我悄然后退,和他保持着距离。
姜晟没勉强,抽过我手里的丝帕擦脸,元夏,你要信本宫,本宫说到做到。
他允诺会助我扳倒姜钦。
一计不成,只能再静待机会。
7
宫宴风波
花朝节宫宴,百花齐放,诸多官宦小姐争奇斗艳。
我弟弟严修告诉我,以往我都会在这种日子里,大出风头。
今日,我却穿的极素,一身瑾色,连头上的珠钗都素净。
我看到了温尧,他也瞧见我,自栖灵寺那夜,已有数月不见。
我转头就走,结果又看见了姜钦,真是前是狼,后是虎。
严婠,你这过于复杂了些,心悦温尧,姜钦钟情于你,却可能嫁给太子。
我退进不得就开始装瞎。
姜钦直直走向我,婠儿,你今日穿的好单薄。
阿姐……严修唤我。
我小跑过去,直接忽略了姜钦。
宫宴上,我见到了当今皇上和皇后,长公主坐在皇后身边耳语些什么。
皇后看向我,圣上瞧,都说相府千金一改往日的跋扈,如今确实温柔端庄,和晟儿很相配。
我原本就惶恐,这被皇上皇后一看,我更慌了。
朕也觉得,严相,你觉得呢皇上直接点了我这丞相父亲。
臣自然觉得甚好,就是小女不才,高攀了太子殿下。我父亲赶紧跪下。
我知道他在谦虚,他可太想做国丈了。
严婠从小就被他灌输了要嫁给太子,可到死,他这亲爹都没能将她驯化得乖巧。
臣早就算过严小姐的八字,是天生的贵相凤命。
温尧临阵倒戈,他不是和姜钦蛇鼠一窝吗
他们的联盟分道扬镳了
姜钦果然脸色大变,看向温尧。
温尧此举,着实奇怪。
姜晟笑出声,就是不知本宫与婠儿的八字合不合,日后是否能琴瑟和鸣
温尧接话:回太子殿下,自是上上之合。
我眼瞅着,皇上站起身,怕是要给我和姜晟赐婚。
哐当一声,小宫女端着的膳食尽数全洒在了温尧身上。
温尧惊站起。
他真倒霉,在众人面前这样狼狈。
我看得真切,方才是姜钦偷偷绊倒了宫女。
赐婚就这样被打断。
宫宴后,宫内放起了烟火,我和严修并肩看着。
姜晟走到我身侧,我又借口小解躲开。
再出来时,远远见游廊里站着个男子,背对着我。
我嗅到空气里一股幽香,很奇特。
男子回过头,是姜钦,他朝我走过来。
这香味,越闻越奇怪,像是……
我察觉身体异常的热起来,不会是
我尝试逃跑,想大声尖叫。
姜钦捂住我的嘴,将我拖至狭窄的假山洞内。
我对他拳打脚踢。
姜钦,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的脸发烫,全身燥热。
那香是催情香。
婠儿,你只能是本王的,太子他休想得到你。姜钦说着要吻我。
比起温尧,太子姜晟给他的危机感更重。
毕竟,多数人都会屈服于权势。
我拼命躲开,他又解我的衣裙。
你很热对吧,婠儿,让我们一起共赴云雨。
姜钦好卑劣的手段。
在这样人声鼎沸的宫宴,试图毁我清白后,再让所有人知晓,让我不得不嫁给他。
严婠是他心头的白月光,今夜却要亵渎他的明月。
我尚存一丝理智推搡着他。
敌不过他是男子,他脱去我的外衫,唇辗转在我的耳垂脖颈。
我身子愈发软了下去,无力抵抗。
地上杂乱的衣裳,掉落满地的珠钗,我咬了下唇,血腥味溢出。
姜钦撩起我的裙摆说:婠儿别怕……
他吻掉我的泪。
我从头上摘下最后一只簪子,姜钦,我不是严婠,我是被你毒死的元夏。
我将簪子果决地插进了他的眼睛。
他惨叫着松开我,他的声响太大,惊动了外面可能在寻找我的人。
我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元夏。姜晟走进来,他手里提着灯笼,发现我衣衫不整。
还有倒在地上捂着眼睛的姜钦。
都不许进来。他大声地命令外面的人。
他蹲下把身上的披风盖在我身上,又揪着姜钦的衣领,你对她做了什么本宫看你是不想活了。
太子殿下。我娇声唤他,他回眸看我。
我逼近他的唇,吻上他,激烈似火。
他察觉我的反常,推开我,不行。
我的药性完全上头,全然失去了理智,丝毫不顾旁边还有姜钦。
我渴求着,像只无水便濒死的鱼。
姜晟,给我,我好难受。
我强行把他按在了石壁上。
唔……姜晟被我强势吻住,失去了招架之力。
我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抚触着他滚热的肌肤。
他怎么身子也这样热
8
假山洞的真相
他回吻了我,清晰的交吻声。
我身体与他严丝合缝,在这紧窄的假山洞里,更添香艳。
正觉得天地无物,只有我和姜晟。
我后脖子重重一痛,眼前黑透。
醒来在陌生的宫殿,翻了个身,瞥见了姜晟。
我立刻羞愧的翻回身。
昨夜,你强吻本宫可热情了,本宫都差点把持不住。姜晟轻笑。
他戳了我的后背,我慌乱地扯被子将自己蒙住。
那不算,我当时中了药。我羞于面对姜晟。
他掀开我的被子,掰过我的身子,那现在呢
他俯低身子,轻啄了我的唇,像微风过境。
我眨着眼睛,却又想起姜钦,姜钦人呢,他应该瞎了吧。
他在狱中,本宫手中现在掌握的证据和他昨夜所为,元夏,只差你的临门一脚了。姜晟说着,抚上我的脸。
我有点失神。
这身体,这张脸都是严婠的。
我推开姜晟的手道:太子殿下,我这张脸是严婠的,但我是元夏。
元夏,面容是虚的,唯独感觉是真的,本宫从不在意你是谁,是县令庶女元夏也好,是阿猫阿狗也罢,本宫只知我甚是心悦你。
姜晟抓住我的手,跟我明迹。
可我在意,太子殿下。
我抽离我的手。
一句太子殿下,疏离了我们的距离。
本宫还是喜欢昨夜你唤本宫姜晟。姜晟认真道。
我不语,却很快就被皇上传唤。
我知道是要我复述昨夜的事,然后去定姜钦的罪责。
姜晟陪着我进了皇上的御书房,一进去我的嫡兄和父亲都在。
我跪下行礼,臣女严婠叩见皇上。
皇上打量我,把昨夜的事一五一十道出。
我凄哀地看向皇上,楚楚可怜,昨夜,臣女去小解,结果被雍王下了催情香,他将我拖进假山,妄图轻薄臣女,臣女拼死反抗,中伤了他,才得以守住清白。
我哭得梨花带雨,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任谁看了都心疼。
我又露出手腕上的擦伤和完好的守宫砂。
我父亲很心疼,皇上,可要为小女做主啊,小女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差点就被雍王玷污。
严婠的家人都很爱她,一直容忍她的蛮横任性,依然对她宠爱有加。
晟儿,你今早上奏的折子可当真属实你皇叔和世子之死存疑。皇上问起了姜晟。
回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可以传温少傅前来问话。
姜晟这是要将温尧和姜钦一网打尽。
温尧很快便到了,面对皇上问话便不承认:臣与小雍王私交不深,没必要为他如此。
好个私交不深,本宫那日在湘云楼可听见你同姜钦商议,难道本宫的耳朵有问题还是本宫要诬蔑你姜晟发着火。
行了,晟儿,倒不必着急追究温尧,朕信温太傅和温尧的人品,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至于姜钦,那就由你发落。
皇上竟选择偏袒了温尧。
我和姜晟疑惑地对视一眼。
皇上都已经这样说了,还抓着不放,恐会触怒龙颜。
我们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算公正吧,舍一保一,姜钦是全权交由姜晟这个太子处理了。
我和姜晟去了牢中。
推开牢房门,姜钦捂住包扎好却渗血的右眼。
他斜睨着我和姜晟,显得可悲又滑稽,但我只觉得可恨。
我俨然换了副面孔,之前在御书房多温顺小白兔,现在就多狠毒如蛇蝎。
姜钦。我唤他的名字,带了恨意。
婠儿。他姜钦还是试探着唤我。
我言辞强硬道:我不是严婠。
昨夜假山洞内,他右眼被戳伤,却也听见姜晟唤我元夏,也目睹我中了催情香,与姜晟干柴烈火般拥吻。
他站起身看我,你怎么会不是严婠呢你明明就是那个幼时见我被大哥欺负,多次用弹弓为我出头的严婠啊。
这便是他爱慕严婠的原因,他从腰间扯下那枚刻着严婠名字的玉佩。
是我还是元夏时,死前最后抓住的东西。
我不是严婠,我是元夏,被你亲手毒死的冲喜姨娘元夏,真正的严婠,早在被温尧明确拒绝后,就自缢而亡了。
我通红着双眼,对他恨之入骨。
那样的夺命之仇,弑妹之恨,我恨不得食他血肉,来解心头之恨。
姜钦发疯地捏住我的肩膀摇晃着,不可能,你就是严婠,你就是严婠,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被他摇得眼前发晃,却冷笑出声。
姜晟一脚将他踢出好远,他重重摔在地上。
少发疯,我们是来送你上路的。
我掏出准备好的鹤顶红,目不转晴盯着姜钦。
走到他身前,紧捏他的嘴,姜钦,鹤顶红,可真是个好东西,不过你应该没我这个运气,还能借他人身份苟活。
我将鹤顶红全灌进了姜钦嘴里,看着他痛苦地扼住脖子。
他还想碰我,还想说话。
我狠决地后退。
他抬手想触碰我,嘶吼唤着:严婠……
9
雍王的末路
他的手耷拉下去,身体抽搐两下后,咽了气。
他死不瞑目地看着我,至死他都没有松开那枚玉佩,还唤着严婠的名字。
整个过程,我没有惧怕不忍,相当狠厉。
姜晟一言不发地看我做完了这些。
出了牢房,晚霞光,把我们并肩的身影拉的好长。
怎么,觉得我狠毒我见姜晟不说话,就先问他。
他望着我,摇摇头,睚眦必报,皇家最不缺这种狠毒,他杀了你,杀了你妹妹和全家,你只是一报还一报。
大仇得报,我却好像怅然若失,一下失去了目标。
至于温尧,他罪不至死,可严婠和曾经的我都间接因他而死。
温尧这笔账,我也会分毫不差向他讨回来。
只是今后我的打算呢
继续顶着严婠的脸和身份生活一辈子吗
我很迷茫,姜晟侧头看我,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他问的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叹息,他俯身抱住我,元夏,如果觉得看不到以后,你是否愿意让本宫陪你去面对将来
你我真的不是一路人,我做不回元夏,可我又不是严婠。
面对姜晟,我始终是觉得不对等。
连我那县令老爹,都娶了两房妻子,何况姜晟这个太子。
他日后是皇帝,三宫六院,美人环绕。
我即便是做了皇后,也只是被困在皇宫的可怜人。
这都不重要,本宫只问你一句,你这里可有姜晟这个人。姜晟指着我的心口。
有。我笃定回答他。
姜晟是我这一路的盟友,他对我的相助,我何尝没有一丝心动呢
那我也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能一直心悦我,且只心悦我吗我也直指他的心。
这次,姜晟迟疑了,爱一个人不算难。
但要违背人善变的本能,一生只爱一个人,是件难事。
姜晟今时爱我,一辈子那么长,日后会色衰爱弛,会相看两生厌。
我轻蔑一笑收回手,姜晟抓住我的指尖,元夏,本宫真的不知如何回答你。
那就不用回答。
我抽回手,洒脱自如走在宫道上。
奢求帝王长久之爱,本就是种奢望。
元夏,若你信不过本宫的心,不愿嫁,本宫可以不娶,但本宫真心想与你在一处。姜晟在我身后说着。
当晚,我对着黄铜镜,看着这张无论看了多少次还是陌生的属于严婠的脸。
镜子里的那张脸突然露出怪异的笑容,你借着我的脸,我的身份,可会有愧
镜子里的严婠问我,我想躲开她的眼神,我有愧,可我已经做不回元夏了,我只能是你,不是严婠的严婠。
你知,我这一生的执着都在温尧……她的手好似穿透了镜子触摸到我这张脸。
我恐慌地拿起首饰盒,一下砸碎了镜子。
我失了魂,跌坐在地。
严修敲了我的门,阿姐,阿姐,你怎么了
他敲得很慌乱,我立刻回:阿姐无事,不小心摔了东西,现在已经睡下了。
我没给他开门,严修叹息:那阿姐,早点歇息。
我一夜未眠,对严婠来说,嫁给温尧是她的毕生所愿。
她是因温尧而死,到死她都困于对温尧的执念。
我既借着她的身份和脸,也该为她做些什么。
那就替她完成她唯一的夙愿,嫁给温尧。
维持一两年的婚姻,然后就去剃度出家,与青灯古佛相伴。
吃斋念佛,为我死去的妹妹娘亲祈福,望她们来生都别那么苦了。
第二日,我就找到了温尧。
我们站在湘云楼二楼,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市。
找我何事温尧直白问我。
你不是会算吗怎会算不到我找你何事我还是折损他。
如今,你又不是严婠。温尧说到此处,略带遗憾。
果然自栖灵寺那夜落水的试探,他就确定我不是严婠了。
兴许是他与严婠毕竟青梅竹马一场,没有几分爱意,也多少为她的死感到可惜吧。
温尧,我们成亲吧。我看向温尧。
温尧惊讶半晌道:元夏,你疯了吧你明明心悦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钟情你。
我凄笑,我是元夏,配不上他,而他以后是君王,很难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我又是严婠,严婠生前唯一所愿就是嫁给你,我既占了她的身体,我就该替她完成心愿。我陷入复杂又纠结的情绪里。
就像死局,一开始就是一场命运的死局。
其实,你是想逼太子殿下不再执着你,也成全严婠的遗愿。温尧明白了我一回。
温尧面色抗拒,我又道;温尧,你没理由拒绝的,我先前的死和严婠的死,算起来都是你间接造成的。
10
命运的捉弄
你随便算一卦,便和姜钦设计串通,把我作为替罪羊推上死路,决绝拒绝严婠,把她的真心踩在脚下,让她芳心俱焚,上吊自杀,这一切都因你而起。我把苦水倾诉。
你以为我想吗我不过是一颗用来牵制他人的棋子罢了,老雍王之死不全是我和姜钦的串通,更是当今圣上的授意。
圣上为了合乎情理地要回曾在雍王手里的西北十万军队虎符兵权,也为了彻底清理雍王在朝内的旧部,连姜钦也是交了虎符才能承袭雍王之位。这其中的复杂,总之是圣上在为太子殿下将来把持朝政铺路。温尧也诉说着他的苦楚。
难怪那日,圣上刻意偏向温尧,我就觉得其中有端倪。
你有苦衷,我就没有吗你以为我想成为严婠吗我发泄着恼怒。
温尧望着我,行,反正我从始至终都是在成全别人。
我和温尧又不欢而散,但他应允了。
我回府就和父亲母亲说自己还是心悦温尧,不想嫁给太子,想嫁给温尧。
我母亲反应不算大,我的丞相父亲却板着脸说不同意。
那女儿就绝食自杀,直到父亲同意为止。我说完就回房。
我连着两日不吃不喝,严婠肯定也做过这样的事吧。
她那样张扬娇蛮。
我正练着字,闺房的门哐当被推开。
姜晟走到我身边,他挟住我的手腕,元夏,你为什么要嫁给温尧
不为什么因为臣女发觉自己还是中意温尧。我毫不慌张。
你中意温尧你中意温尧姜晟不解地重复我的话。
这明显是句假话,我怎会中意一个间接害死我的侩子手
那本宫算什么本宫问你,本宫算什么你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吗姜晟伤了心,红了眼。
是。我凝住他的眸,清醒过头。
元夏,你真让本宫刮目相看。姜晟松开我的手腕,甩袖离去。
温尧携他父亲温太傅跟圣上求旨赐婚。
圣上犹豫再三,还是给了面子,亲自赐婚。
赐婚圣旨一到,我父亲只得接下,可他一直在叹气。
一切都已板上钉钉,府中开始张罗起来。
我和姜晟也再没见过,只有次听父亲说太子殿下最近失德,一再触怒圣上。
成婚当日,嫣红嫁衣,朱红点唇,满头珠钗凤冠。
我对着镜子看了许久,这就是严婠生前梦寐以求的。
穿着嫁衣嫁给温尧。
窗户好似被风吹开,我回头看,是姜晟跳窗而来。
他满身酒气,脸上微醺红晕,逼近我,将我抱坐在镜台上。
他箍紧我的腰,滚热的胸膛贴着我。
太子殿下再这样,臣女可要喊人了。我说道。
我大婚在即,而姜晟作为太子,私闯我这待嫁新娘的闺房。
让旁人看见,定要祸及我们。
唤本宫姜晟,本宫喜欢你叫我姜晟。
他喝多了,胡言乱语。
我正要说话,他欺身封了我的口。
我说不出话,只能使劲推他。
他嵌住我的手腕抵在墙壁上,吻我吻得愈发用力。
唇齿间蔓延的酒香,引得我发醉,有些想要沉溺其中。
我被吻的发昏,他才道:元夏,我带你私奔好不好我不做这个太子了,你也不再是严婠。
姜晟要为我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
姜晟,我不配,我无法用严婠的脸和身份和你长相厮守。
我自知理亏,我对不起姜晟。
姜晟苦笑起来,说来说去,你总有千万个说辞拒绝我。
本宫放弃你了,即便抛开一切,即便本宫从高位下来,你也不愿。姜晟眼里的嘲弄失望。
他像是一阵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快。
我作为严婠如愿嫁给了温尧。
新婚夜的洞房。
温尧沉默甚久,我自己摘了红盖头,斟了合欢酒,递给温尧。
温尧飘忽着目光,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我没喝这合欢酒,而是洒在了地上。
这合欢酒,该严婠喝的。
温尧终是看向了我,元夏,你我以后相敬如宾即可,等到合适的时机,我自会拟休书,结束这场错误。
于你我是错,可于严婠这是她至死渴望的。我又提到了严婠。
喜床上的白帕洁白如新,我取下簪子戳破手指将血抹匀在上面。
受伤都这样疼,严婠死前该多痛,她大概经历了窒息然后断气而死,这些日子,我好像忽然与她感同受身了一般……我不管不顾地说着严婠的惨死。
元夏,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温尧扯掉自己身上的喜服,烦闷地准备出去。
岂止是严婠,姜钦灌给我的鹤顶红,烧的我五脏六腑都在疼,然后我就死了。我盯着温尧的眼睛说。
我们都算可怜人,我的妹妹,娘亲,都是男人可以抛弃的牺牲品。
于他们的前途和争权夺利中,我们随时可以被割舍。
11
温尧的忏悔
我真的错过愿为我抛弃名利的姜晟了。
与温尧成婚半年,我闭门不出,也不去打听姜晟如何。
偶尔温尧主动提起,我都尽可能避开,但我次次都提严婠。
只要与温尧相对,我就提严婠。
终于在我们成婚的第七个月,温尧无故上吊自杀了,死状和我想象中严婠的死相一样。
我要的就是这样,我要他日日对着我这张严婠的脸。
潜移默化地不断想到严婠是如何痛苦死去的。
毕竟除了他,谁也不知那日他到底和严婠说了些什么,严婠才会自杀赴死。
他本就问心有愧,我更要他终日活在恐慌和内疚中。
温尧,这是你欠严婠的,只有你下九泉才算真正圆了严婠想要的长相厮守。我平静地看着温尧的尸身。
温尧死后,温太傅大发雷霆,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丞相府怕我被牵连,连夜让我嫡兄接我回府。
我回府见到他们,第一件事就是下跪,你们一直不信,我真的不是严婠,我是两年前老雍王纳的冲喜姨娘,不知为何成了严婠,如今我所有都仇怨都已结束,我无法再成为元夏,也无法将死去的严婠还给你们。
我垂低脑袋说完,抬头后,看着他们个个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们是不信,还是不愿接受真正的严婠早就死去的事实。
温尧之死,皇上还是追责了我,要将我流放边疆。
我的嫡兄和父亲都在圣上面前为我求情。
臣女接受流放,但臣女想被流放普陀寺,臣女想出家剃度,做个与青灯古佛相伴的尼姑,用余生来赎罪。我朝着皇上磕头请求。
我说这话的时候,姜晟冒失地冲了进来。
他刚想为我求情,皇上就允了我的请求,立刻下旨将我流放远在千里之外的普陀寺。
姜晟没说出的话就哽咽在喉,他看着跪地的我。
我甘之如荠,得偿所愿。
每个人都该承担自己所该承担的。
姜钦该为他杀了老雍王和世子,杀了我全家承担所错。
温尧该为间接害死严婠,毁了我的人生而负责。
而我也该为了逼死温尧,承担该承担的。
我被流放那日,太阳很大,丞相一家都来送我了。
12
忘忧尼姑
嫡兄怕我受苦,求来恩典,差人护送我去普陀寺。
丞相夫人还是觉得我是严婠,抱着我哭了许久。
严修则在我耳畔说:其实,我早知你不是阿姐,那日,我透过门缝最先发现阿姐的脚已经下垂了,只是我不愿接受阿姐死了。
难怪那夜,我砸了镜子,严修的反应那样大。
他是怕我这个替代品阿姐也会像严婠一样自杀。
离开京城时,我都再没见到姜晟。
其实与温尧成亲那日,他说要带我私奔,我动摇了。
我想就此收手,和他浪迹天涯。
但想到严婠的死,想到皇上为他铺好的储君之路。
我就不能自私,我相信且知道,姜晟一定会是爱民仁慈的明君,会是个值得百姓爱戴的好皇帝。
剃掉三千烦恼丝那刻,好像真的剃掉了所有前尘往事。
我被住持赐名[忘忧],真是个好名字。
她让我忘了自己从前是谁,我不再是严婠,也不再是元夏。
我只是忘忧。
又是一个冬,我打扫着寺院里的积雪,踏雪寻梅,伸手扫掉被雪压弯的梅花枝头。
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三年,每日心如止水,诵经跪佛,祈愿来世,诸事顺遂。
这里冷清偏远,常年阴雨连绵,死气沉沉。
次年春,听闻新帝即将登基,我得了恩赐回京。
入夜,姜晟来驿馆见我。
他看到我的那刻,我们都很平静。
这些年,我很好,如今的生活正是我想要的。我先开口打破死寂。
你知道我做皇帝,也是为了更多像你这样的女子,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受太多世俗裹挟。
姜晟抬头看着月色。
元夏,你知道的,我还在等你的。
姜晟眼底有些汹涌着的情绪,试探着问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听说新后很贤良,非常适合做一国之后,不像我,只想清净。我笑着婉拒他。
皇后她很好,和我一样心怀天下百姓。姜晟低头顺着我的话说到新后。
姜晟,只要我们都好,就是最好的。我释怀和他对视笑着。
花团锦簇,华贵的龙撵游行在热闹的街头。
我戴着帷幕,看见龙撵上的姜晟,在百姓欢呼中,他微笑中略带苦涩。
看着旁边坐着的女子就是他新立的皇后,我也认得,是杨将军的嫡女。
他身边的皇后同他耳语着什么,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笑得很是甜蜜,我也笑了。
真好,好一对般配的璧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