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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雁塔题名日,长安花正酣
元和十五年的春风,裹着灞水的潮气钻进朱雀大街的青石板缝里。神策军的铁戟在晨曦中泛着冷光,将街道隔成左右两重天地——一边是欢呼雀跃的百姓,举着新科状元的幡旗;一边是捧着贺礼的达官显贵,绣鞍上的金铃铛叮当作响。
沈砚骑在枣红马上,绯红官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着的金鱼袋。他不过弱冠之年,眉峰却已凝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郁。道旁仕女抛来的香囊擦过他的面颊,他垂眸轻嗅,闻到的却是若有若无的沉水香——与东宫暖阁里太子常用的熏香,竟有几分相似。
子瑜兄!吏部侍郎之子李焕策马追上,金镶玉的腰带在阳光下晃眼,曲江宴要开始了,裴相特意嘱咐我等你,说要考校你的策论!
沈砚勒住马,望着前方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雁塔,忽然想起昨夜在翰林院的见闻。那夜他被单独留下,代拟太子监国的《劝农疏》,墨迹未干时,太子曾拍着他的肩说:沈卿这策论,比朕的诏书更有烟火气。
可此刻,大雁塔下的喧嚣像隔了层毛玻璃。沈砚望着塔身上雁塔题名四个篆字,忽然觉得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名字,都成了浮在半空的幻影。
李兄,替我向裴相赔罪。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抛给随从,我有些头晕,想先回府歇息。
李焕愣了愣,正要追问,却见沈砚的随从老王已牵着马往朱雀门方向去了。他摇头轻笑:这沈状元,倒真是个怪人。
沈砚并非怪人。他只是想起,三日前太子曾单独召见他,屏退左右后,只问了一句:若有人问你,太子监国期间,可曾见过突厥商队的‘鹰旗’,你会如何答
当时他答:臣只知太子殿下仁厚爱民,凡利于百姓者,皆可为陛下言之。
太子的手指在案上轻叩,发出空洞的响声:好个‘利于百姓者’。沈卿,记住这句话。
此刻,长安城的钟鼓齐鸣,曲江宴的丝竹声穿透人群,飘向云端。沈砚却望着朱雀大街尽头那道紧闭的朱红宫门,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门后,悄无声息地滑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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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诏狱寒
第一章:无妄之灾
太子遇刺的消息,是在沈砚离宫的第二日传来的。
他正在沈府后园的竹亭里翻书,管家老王跌跌撞撞冲进来,脸上的肥肉抖成一团:少、少爷!宫里来人了!说、说您与太子遇刺案有关,要把您押去诏狱!
沈砚手中的《贞观政要》啪地摔在地上。他记得前日里,太子曾将一份密折交给他,说是若有变故,可持此折面圣。可此刻,那折子早已不翼而飞。
父亲呢他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老王老泪纵横:老爷去工部查账了,还没回来……
府门外传来粗重的脚步声。沈砚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冠。他知道,此刻慌乱只会让事情更糟。他要让所有人看到,沈家的儿郎,即便身处绝境,也依然是端方君子。
神策军的铁锁咔嚓一声扣住他的手腕。为首的校尉面无表情:沈状元,跟我们走一趟吧。
诏狱的门在他身后轰然闭合。沈砚被推进一间潮湿的牢房,霉味呛得他几乎窒息。墙角的污水坑里浮着半块发霉的馍,几只绿头苍蝇嗡嗡盘旋。
沈某问你,你与刺客有何勾结御史台的官员次日提审他,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沈砚抬头,目光清亮:回大人,学生昨日方从曲江宴归,太子遇刺时,学生正在家中陪母亲用早膳。若有疑虑,不妨请家母来对质。
官员冷笑:你母亲她一个妇道人家,能证明什么
学生昨日在慈恩寺抄经,寺里的知客僧可证。沈砚不卑不亢,若大人不信,尽可差人去问。
审讯陷入僵局。但沈砚知道,这只是开始。他注意到,每次提审后,牢门外总会闪过一道玄色身影——像是裴度的亲卫。可裴度是东宫旧臣,若他真要保自己,为何不直接施压
直到第三夜,孙伯出现了。
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狱卒,总在深夜给沈砚送馊饭。此刻他蹲在牢门外,往沈砚手里塞了个油纸包:沈公子,这是老奴攒的半块桂花糕,趁热吃。
沈砚接过,触手温热。他咬了一口,甜糯的桂花香在舌尖化开——与东宫小厨房的味道,分毫不差。
孙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盯着老狱卒浑浊的眼睛。
孙伯的手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太子遇刺那晚,东宫有个小太监叫小福子,是殿下的贴身近侍。他死前,老奴听他说……说什么‘鹰旗’、‘神策’……
鹰旗沈砚心头一震。那正是太子曾问他的突厥商队标记!
小福子的尸身……孙伯的声音更低了,被神策军的人拖走了,说是要‘详查’。可老奴听说,他临咽气前,在墙上抓了几道,像……像只鹰。
沈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太子给他的密折,此刻或许正在某个权臣的案头,被当作置他于死地的刀。
孙伯,多谢你。他将最后半块桂花糕塞回老人手里,若有一日我能出去,定不忘你的恩情。
孙伯摆摆手,佝偻着背消失在黑暗中。沈砚望着铁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忽然笑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这长安城的水太深,但他必须学会游泳——哪怕是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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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狱中奇遇
诏狱的日子像块磨盘,日夜碾压着人的意志。沈砚每日只有两顿馊饭,夜里要听着隔壁传来的哭嚎入睡。但他并未放弃,反而开始仔细观察:牢头换班的时辰、送饭狱卒的脚步节奏、甚至墙角蜘蛛结网的方位。
他发现,每隔七日,会有个穿青衫的年轻人来送药。那人身形清瘦,总低着头,但沈砚注意到,他的鞋底沾着朱雀大街特有的红土——那是只有富贵人家才能铺的路。
你叫什么名字某夜,沈砚拦住正要离开的送药人。
年轻人浑身一震,药箱哐当落地。他抬头,露出张苍白的脸:我、我叫秦叙,是……是来给狱卒送伤药的。
沈砚捡起药箱,翻开最底层的药包,里面竟藏着半支西域的玫瑰——与丽莎弹奏时别在鬓角的,是同一种。
秦叙,你可知罪沈砚突然冷下脸。
秦叙扑通跪下:沈公子明鑑!小的只是个跑腿的,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砚盯着他颤抖的膝盖,忽然笑了:起来吧。你若真想活命,明日替我带句话给外面的人——就说,沈某想见裴相。
秦叙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裴、裴相
不错。沈砚将半支玫瑰塞进他手里,你告诉裴相,沈某愿献一份‘太子遇刺的真凶名单’,换他亲自来诏狱一趟。
这当然是谎言。但沈砚知道,裴度最在意的就是太子的安危。若他以为自己掌握了关键线索,定会冒险来见。
果然,第二日午后,诏狱的铁门被敲得山响。沈砚被带到一间干净的厢房,裴度正坐在案前翻书,鬓角已染霜色。
子瑜,你受委屈了。裴度叹了口气,老夫已向陛下进言,说你与太子案无关。
沈砚跪下行礼:谢相爷援手。只是学生冤情未雪,不敢受此恩。
裴度盯着他:子瑜可知,太子遇刺案,牵连甚广若你执意追查,恐有性命之忧。
学生不怕。沈砚抬头,目光灼灼,只是想知道,那日在东宫,太子曾将一封密折交予学生,说‘若有变故,可持此折面圣’。不知相爷可曾见过
裴度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沉默片刻,道:那折子……被李逢吉的人截了。
李逢吉沈砚心中一凛。这位京兆尹一直视太子为眼中钉。
子瑜,你记住。裴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长安城的棋局,不是你一个状元能翻盘的。老夫保你出狱,已是极限。日后……他压低声音,若有人找你,自称‘主人’,你且应下。他或许能帮你。
沈砚愣住:主人
裴度没再解释,只留下一句:三日后,城郊破庙,有人接你。便匆匆离去。
当夜,沈砚被悄悄放出诏狱。他站在朱雀大街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自己像枚被抛进棋局的棋子,而执棋的人,远比他想象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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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初露锋芒
城郊破庙的烛火在风中摇晃。沈砚跟着秦叙走进偏殿,只见一个穿墨绿锦袍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他,正抚弄着案上的古琴。
沈公子。男子转过身,面容清俊,眉间有颗朱砂痣,在下姓秦,单名一个‘渊’字。
沈砚拱手:不知秦先生如何知晓学生身份
裴相的信,自然是真的。秦渊轻笑,沈公子可知,太子遇刺案,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沈砚摇头。
是田承嗣。秦渊的声音像浸了冰水,他与北边的突厥勾结,想借太子之死,挑起朝廷与藩镇的战乱,好从中渔利。而李逢吉,不过是他推到明面上的棋子。
沈砚想起孙伯说的鹰旗,脱口而出:那小福子提到的‘鹰旗’,可是突厥商队的标记
秦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田承嗣的商队,专走突厥路线,用‘鹰旗’做暗号。太子发现了他们的走私栈,所以必须死。
那龙纹玉佩呢沈砚想起太子的贴身之物,为何会失踪
那是太子的信物,本应在登基大典上佩戴。秦渊叹息,田承嗣的人刺杀太子后,抢走了玉佩,想伪造他‘谋反’的证据。可惜……他顿了顿,玉佩上有太子的血印,他们不敢轻易示人。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诏狱中孙伯说的鹰,还有丽莎提到的龙纹玉佩——原来这一切,都是田承嗣的阴谋!
秦先生找我,有何见教
我想请你,做个‘暗棋’。秦渊从袖中取出半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鹰,这是田承嗣商队的腰牌。你拿着它,去城南的醉仙楼,找一个叫丽莎的波斯胡姬。她会告诉你,如何找到玉佩的下落。
沈砚接过令牌,触手冰凉:为何选我
因为你聪明,也因为……秦渊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金鱼袋,你是新科状元,是长安城里最耀眼的光。有时候,光比刀更能刺穿黑暗。
是夜,沈砚带着令牌离开破庙。他望着头顶的星空,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是那枚任人摆布的棋子。他要做的,是找到执棋的人,然后,掀翻这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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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暗流涌
第四章:胡姬夜语
醉仙楼藏在长安城最热闹的西市巷尾,门楣上挂着盏褪色的波斯灯。沈砚掀开门帘,一股混合着龙涎香与玫瑰露的气息扑面而来。
角落的琴案上,坐着个穿月白纱裙的女子。她抱着一柄琵琶,指尖拨弄着,弹出一段哀伤的旋律。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那是张混血的脸,眼窝深陷,瞳孔是琥珀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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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子。她停下弹奏,声音像浸了蜜的葡萄,我等你很久了。
沈砚将青铜令牌放在桌上:秦渊让我来找你。
丽莎的指尖划过令牌上的鹰纹:田承嗣的‘苍鹰令’,你从哪得来的
秦先生说,它能帮我找到龙纹玉佩。
丽莎笑了,眼尾微挑:玉佩确实在田承嗣手里。但他把它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神策军的武器库里。那里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沈砚皱眉:那如何是好
所以需要你。丽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田承嗣有个癖好,每月十五,会去城外的瓦窑村,与一个叫巴鲁斯的波斯商人交易。巴鲁斯是他的毒药供应商,两人用‘鹰旗’做暗号。
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玉佩。丽莎的声音低了下去,田承嗣想把玉佩卖给巴鲁斯,换取突厥的骑兵。而巴鲁斯……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他想用玉佩,打开长安城的大门。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诏狱中孙伯说的鹰,还有秦渊提到的突厥商队——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你为何要帮我他盯着丽莎。
丽莎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因为田承嗣杀了我的父亲。他是波斯商队的首领,十年前被田承嗣的商队截杀,货物也被抢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沈砚沉默片刻,道:我该如何帮你
下月初一,是田承嗣与巴鲁斯交易的日子。丽莎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是‘七日枯’的解药。巴鲁斯会带这种毒药去交易,若你不小心沾到,立刻服下。她顿了顿,还有,你需要一个帮手——城北松风阁的韦皋将军。他是我父亲的旧部,一直暗中调查田承嗣。
沈砚接过瓷瓶,点头:多谢丽莎小姐。
丽莎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沈公子,这长安城的棋局,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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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瓦窑村奇遇
初一深夜,沈砚换上粗布短打,跟着老鬼仵作摸进了瓦窑村。
老鬼是丽莎介绍的,说是能弄到神策军的布防图。此刻他蹲在破庙的香案前,借着月光擦拭着一把生锈的匕首:沈公子,你要找的巴鲁斯,就住在村东头的破窑里。不过……他压低声音,最近神策军查得紧,你得小心。
沈砚点头,摸出丽莎给的令牌:若遇到麻烦,亮这个。
老鬼盯着令牌,脸色微变:苍鹰令你怎会有田承嗣的腰牌
秦渊给的。
老鬼沉默片刻,道:田承嗣的商队,今晚会在村后的山坳里歇脚。巴鲁斯会带玉佩去见他。你若想动手,得赶在他们交易前。
沈砚谢过老鬼,悄悄摸向村东头的破窑。窑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语声。他贴着门缝望去,只见一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正与个穿锦袍的中年人说话,桌上摆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正是龙纹玉佩!
巴鲁斯先生,这是五万贯。田承嗣的声音响起,玉佩归你,如何
巴鲁斯抚摸着玉佩,眼中闪过贪婪:很好。不过,我要再加个条件——太子遇刺的‘证据’,你必须尽快交给我。否则……他拍了拍腰间的匕首,这玉佩,可就不属于你了。
田承嗣冷笑:放心。李逢吉已经拿到了太子的血书,很快就能送到陛下那里。
沈砚心头一震。血书难道太子真的留下了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东西
就在这时,老鬼突然从背后扑来,捂住了他的嘴!沈砚大惊,反手一推,老鬼踉跄着撞在墙上。
沈公子,对不住!老鬼的声音变了调,田承嗣的人给了我五百贯,让我带你来……
沈砚这才发现,老鬼的脖子上缠着一根细铁丝,正往外渗血——他被下了慢性毒!
是田承嗣的人!沈砚咬牙,抄起供桌上的烛台砸向门口。
几个蒙面人冲了进来,挥刀便砍。沈砚慌忙抵挡,却被一刀划破了手臂。鲜血滴在地上,他突然想起丽莎给的解药,立刻服下一粒。
剧痛瞬间减轻,他的视线变得异常清晰。他看见田承嗣正往门外跑,巴鲁斯则抓起玉佩,往另一个方向逃窜。
追巴鲁斯!沈砚大喊。他不能让玉佩落入突厥人手里!
他追出破窑,月光下,巴鲁斯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沈砚抽出随身的短刀,猛地掷向他后心——刀刃擦着巴鲁斯的肩膀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巴鲁斯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沈砚扑上去,夺过玉佩,紧紧攥在手里。
你、你是谁巴鲁斯惊恐地看着他。
沈砚扯下脸上的黑布,冷笑道:我是沈砚,新科状元。田承嗣的阴谋,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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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初入虎穴
沈砚带着玉佩回到醉仙楼时,天已蒙蒙亮。
丽莎正在煮茶,见他回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成了
沈砚将玉佩放在桌上:拿到了。不过,田承嗣和巴鲁斯都跑了。
丽莎叹了口气:也好。至少玉佩回来了。她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这上面的血印,是太子的。等会儿我让人洗掉,就没人能看出端倪了。
沈砚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丽莎小姐,你知道神策军的布防图吗我想去看看太子遇刺的现场。
丽莎犹豫了一下,道:可以。不过,你得找个靠山。我推荐你去找韦皋将军。他在禁军里有威望,或许能帮你。
沈砚想起秦渊提到的韦皋,点头道:多谢丽莎小姐。
次日,沈砚按丽莎的指引,来到城北的松风阁。这里是文人雅士聚会的场所,却也是韦皋的秘密据点。
他在阁楼里等了片刻,一个穿银甲的年轻将领走了进来。他面容英武,眉宇间带着股英气,正是韦皋。
沈公子。韦皋抱拳,丽莎说你拿到了玉佩
沈砚将玉佩呈上:幸不辱命。
韦皋接过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好手段。不过,田承嗣不会善罢甘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砚道:我想查太子遇刺的真相。听说陛下要重审此案,我想去看看。
韦皋摇头:陛下被李逢吉蒙蔽了。他现在只信李逢吉的‘证据’,根本不听我们的。他压低声音,其实,李逢吉才是田承嗣的后台。他收了田承嗣的贿赂,才伪造了太子的血书。
沈砚心头一震:那该如何是好
我这里有份名单,是李逢吉与田承嗣勾结的证据。韦皋从袖中取出个锦盒,你拿着它,去找裴相。他一直想扳倒李逢吉,只是缺少证据。
沈砚接过锦盒,郑重道:多谢韦将军。
韦皋笑了笑:沈公子,这长安城的棋局,你已从一个棋子,变成了执棋的人。接下来的路,要小心啊。
沈砚走出松风阁,望着初升的太阳,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在走的,是一条正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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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步步为营
第七章:步步为营
沈砚带着韦皋的证据,再次踏入裴度的府邸时,心中已有了底气。
裴度接过锦盒,打开一看,脸色骤变:这是……李逢吉与田承嗣的密信!
正是。沈砚点头,韦皋将军说,这些信足以证明李逢吉的罪行。
裴度长叹一声:子瑜,你可知,李逢吉的势力有多大他不仅掌控着京兆府,还在朝中有不少党羽。你这样做,无异于以卵击石。
大人,沈砚跪下,太子的冤屈,不能不雪。田承嗣的阴谋,不能不除。学生愿以性命作保,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裴度盯着他,良久,道:好。老夫明日便入宫面圣,将证据呈给陛下。你且在府中等候消息。
沈砚谢恩退出。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次日,皇宫太极殿。
皇帝听着裴度的禀报,脸色越来越沉。当听到李逢吉伪造血书的细节时,他猛地一拍龙椅:好个李逢吉!竟敢欺君罔上!
陛下息怒。裴度叩首,臣已派人拿下李逢吉,正在好好审问。
皇帝点点头:传朕旨意,着大理寺、刑部、御史台联合审理此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沈砚站在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心中稍定。但他知道,李逢吉绝不会轻易招供。他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比如,田承嗣与突厥勾结的边报,比如,巴鲁斯的下落。
就在这时,秦渊匆匆赶来:沈公子,不好了!田承嗣带着巴鲁斯逃了!他们去了雁门关,想投靠契丹!
沈砚大惊:怎么会这么快
是韦皋将军的手下走漏了风声。秦渊苦笑,看来,韦将军的身边,也有田承嗣的人。
沈砚皱眉。他想起韦皋对自己的信任,难道……
沈公子,秦渊压低声音,裴相让我告诉你,陛下已下令,命神策军追击田承嗣。你若想去雁门关,或许能立功。
沈砚握紧拳头。他知道,这是次机会——不仅能除掉田承嗣,还能洗刷自己的冤屈。
我去。他对秦渊道,你帮我准备些盘缠和兵器。
秦渊点点头:我这就去办。记住,雁门关外有我的人,他们会帮你。
是夜,沈砚带着简单的行囊,悄悄离开了长安城。他望着城楼上飘扬的旗帜,心中默念:太子,等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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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破山寺惊变
雁门关外的雪,下得比长安的雨更狠。
沈砚裹着秦渊送的狐裘斗篷,站在破山寺残破的山门前,望着漫天飞雪中那座坍塌半边的佛塔,喉间泛起铁锈味。他身后跟着二十余骑,皆是秦渊从商队里挑的精壮汉子,人人腰间悬着淬毒的短刃——这是秦渊能提供的全部助力。
公子,这寺里不对劲。前头的斥候勒住马,压低声音,墙根有新鲜的马蹄印,至少三十骑。还有……他指了指佛塔二层的窗口,那有反光,像是刀枪。
沈砚眯起眼。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他却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三天前,他在长安城收到秦渊的飞鸽传书:田承嗣率三千骑兵逃至雁门关外,巴鲁斯同行,目标极可能是破山寺——此处曾是突厥商队的秘密据点。
全员戒备。沈砚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随从,检查箭矢,刀出鞘,随我进去。
破山寺的断墙里,积雪被踩出一串杂乱的脚印。沈砚踩着这些脚印,一步步走向大雄宝殿。殿门虚掩,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的光,混着浓重的血腥气。
沈公子,等等!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是秦渊的贴身护卫阿史那,一个在长安长大的突厥后裔,这味道……是‘七日枯’!巴鲁斯带着毒药来了!
沈砚脚步一顿。他记得丽莎说过,七日枯是西域奇毒,中毒者七日内七窍流血而亡,无药可解。而巴鲁斯,正是田承嗣的毒药供应商。
他握紧腰间的短刀——刀鞘上,还留着丽莎用波斯文刻的破局二字。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砚当先迈入,眼前的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大雄宝殿内,横七竖八躺着二十余具尸体,皆是神策军的打扮,颈间插着淬毒的短箭。正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两个裹着狼皮大氅的男人——左边是田承嗣,右边是巴鲁斯。
田承嗣年近五旬,面色阴鸷,左手按在腰间的横刀上;巴鲁斯则是个四十来岁的高鼻深目男子,鹰钩鼻下蓄着络腮胡,右手捏着半枚龙纹玉佩,正是沈砚从瓦窑村夺回的那枚!
沈公子,别来无恙。田承嗣先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您倒是追得紧。
沈砚扫过地上的尸体,目光停在巴鲁斯手中的玉佩上:田大人,这是太子的信物。你抢它做什么
做什么田承嗣突然笑了,笑声震得梁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太子挡了我的财路,自然该死。这玉佩……他将玉佩抛给巴鲁斯,巴鲁斯先生说了,这东西能换十万突厥铁骑。等本侯得了江山,你就是开国功臣!
巴鲁斯抚摸着玉佩,眼中闪过贪婪:田大人说话算话
当然。田承嗣拍了拍身边的皮囊,这里有五万贯,是给你的定金。等杀了沈砚,再给你五万。
沈砚这才注意到,皮囊上沾着新鲜的人血——是神策军的血。
田大人,你就不怕我报官沈砚故作镇定。
报官田承嗣嗤笑一声,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这些神策军,都是李逢吉的人。你以为裴度真会帮你他不过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李逢吉,好自己上位!
沈砚心头一震。裴度难道他也……
别听他胡说!巴鲁斯突然用生硬的汉语吼道,田大人说了,只要杀了你,我们就安全了!
他猛地举起玉佩,对着窗外的雪光。沈砚这才看清,玉佩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太子亲赐,见佩如见人。
动手!田承嗣大喝一声,横刀出鞘。
殿外的雪地里,突然响起密集的马蹄声。沈砚扫了一眼窗外——至少三十骑突厥骑兵,正从山包后冲出来,为首的正是巴鲁斯的护卫队长。
沈公子,他们要围死我们!阿史那抽出短刀,我掩护你,你带着玉佩先走!
沈砚却没动。他盯着田承嗣腰间的横刀——那刀鞘上,缠着一圈褪色的红绸,与太子遇刺时,东宫殿门上的红绸,一模一样!
田大人,你腰间的刀,是太子的佩刀吧沈砚突然开口。
田承嗣的手顿在刀柄上。
太子遇刺那晚,我在东宫见过这把刀。沈砚一步步逼近,刀鞘上的红绸,是太子亲手系的,说‘见绸如见君’。你杀了太子,抢了他的刀,还敢用他的玉佩招摇
巴鲁斯的脸色变了:田大人,这小子在诈我们!
闭嘴!田承嗣甩了他一记耳光,随即对沈砚冷笑,沈公子,你以为知道这些就能活命本侯的骑兵,已将此寺团团围住。你若肯交出玉佩,本侯可以留你全尸。
沈砚望着殿外的雪幕。他能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能闻到空气中瀰漫的血腥气。但他更清楚,自己身后是二十个忠肝义胆的兄弟,是裴度的信任,是太子的冤魂。
田大人,你可知,裴相已经拿到了你与突厥勾结的边报沈砚突然抛出这句话。
田承嗣的瞳孔骤缩。
还有,沈砚从怀中掏出半枚青铜令牌,这是你商队的‘苍鹰令’。秦渊先生说,这令牌上的鹰纹,与突厥可汗的王旗,是同一个样式。
巴鲁斯猛地站起,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一切沈砚的声音陡然拔高,长安城的百姓,会记住你们的名字!裴相会昭告天下,你们是弑君的叛贼!
殿外的骑兵突然停住了。一个穿银甲的将领策马冲近,翻身下马——正是韦皋!
沈公子!韦皋抽出佩剑,指向田承嗣,田贼,你以为能逃出雁门关陛下早有准备,神策军已封锁了所有路口!
田承嗣脸色惨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杀!杀光他们!他嘶吼着,挥刀砍向最近的士兵。
巴鲁斯也红了眼,举起短刀扑向沈砚。沈砚侧身避开,反手一刀刺进他的肋下。巴鲁斯惨叫一声,倒在雪地里,手中的玉佩滚到沈砚脚边。
拿下田承嗣!韦皋大喝。
几个士兵扑上去,将田承嗣按在地上。他挣扎着,嘶吼着,却终被捆成了粽子。
沈砚捡起地上的玉佩,用怀中的锦帕仔细擦拭。玉上的血印渐渐淡去,露出里面刻着的正大光明四个字——那是皇帝亲笔题写的太子监国印。
公子,这是……阿史那指着殿外的山包。
沈砚抬头望去。雪雾中,一队玄甲卫缓缓走来,为首的正是裴度。他翻身下马,对着沈砚长揖一礼:子瑜,辛苦你了。
沈砚将玉佩双手奉上:相爷,这是太子的信物。田承嗣与巴鲁斯的阴谋,已全盘败露。
裴度接过玉佩,眼中泛起泪光:太子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雪渐渐停了。破山寺的断墙上,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玉佩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沈砚望着远处被押走的田承嗣,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忽然觉得,这长安城的棋局,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至少,这一局,他赢了。
第九章:长安雪霁
雁门关外的雪,下了整整三日。
沈砚站在破山寺的废墟上,望着被玄甲卫押解着远去的田承嗣。那辆囚车碾过积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像两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巴鲁斯的尸体已被裹进草席,扔在路边的雪堆里,只露出半张青紫的脸——那是七日枯毒发时的模样。
公子,裴相请您回长安。秦渊策马而来,手里捧着个锦盒,这是陛下亲赐的‘镇邪剑’,说是要您替太子监国时佩带。
沈砚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剑鞘上的云雷纹,忽然想起太子曾说:这剑认主,只有心怀天下的人,才能拔出它。
秦先生,沈砚将锦盒系在腰间,田承嗣的商队还有多少人
三百余骑,已全数被神策军围困在关外。秦渊压低声音,韦将军说,这些人里混着突厥细作,得仔细甄别。
沈砚点点头。他望着天际渐散的阴云,知道长安城的雪也该停了。三日后,他带着田承嗣的供状、巴鲁斯的尸身,以及那枚洗去血污的龙纹玉佩,回到了朱雀大街。
长安城变了。
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还留着三日前追捕田承嗣时的马蹄印;西市的胡商们不再高声叫卖,而是缩着脖子打听田大帅的消息;最显眼的是朱雀门两侧,新贴了皇帝亲笔写的告示——田承嗣谋逆,巴鲁斯为奸,着即枭首示众,其党羽从轻发落。
沈砚回到沈府时,老管家老王正带着仆役在院门口挂红灯笼。见他回来,老王老泪纵横: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在宫里跪了三天,就为给您求个公道!
沈砚走进正厅,只见父亲沈大人鬓角全白,正捧着他的旧书《贞观政要》。见他进来,沈父猛地抬头,目光如刀:你可知,这三日里,有多少人往咱们府里塞过‘证据’说你是田承嗣的同谋,说你私通突厥……
父亲。沈砚上前一步,儿臣从未做过对不起朝廷的事。
沈父盯着他腰间的镇邪剑,突然笑了:陛下派了禁军来护院,裴相也亲自来送了贺礼。他从袖中取出个檀木匣,这是太子妃托人送来的,说是太子生前常戴的玉扳指,要你……收好了。
沈砚接过玉扳指,触手温润。扳指内侧刻着正心二字,正是太子的字迹。他喉头一哽,想起东宫暖阁里,太子曾拍着他的肩说:沈卿,这天下,总得有人替百姓想想。
三日后,太极殿。
皇帝高坐龙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沈砚站在丹墀下,听着皇帝念着田承嗣的罪状:……结交外藩,私贩军粮,刺杀储君,罪无可赦!
田承嗣,你还有何话说皇帝的声音像冰锥。
田承嗣跪在地上,突然抬头,目光扫过沈砚: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刺杀太子的,不是臣。田承嗣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是李逢吉!他与突厥可汗早有勾结,太子发现了他们的密信,这才招来杀身之祸!臣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殿内一片哗然。沈砚心头一震——这与秦渊之前说的李逢吉才是主谋不谋而合!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李逢吉他不是已经畏罪自尽了
自尽田承嗣惨笑,那是韦皋将军的人假造的!陛下若不信,可召韦皋对质!
沈砚望向阶下的韦皋。韦皋面无表情,腰间的佩剑却微微震颤——那是他藏在剑鞘里的密信,正是李逢吉与突厥勾结的证据。
皇帝的目光在韦皋和沈砚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沈砚腰间的镇邪剑上:沈卿,你说,田承嗣所言,可是真的
沈砚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明鑑!田承嗣虽罪大恶极,但太子遇刺案的真凶,确是李逢吉!臣有三证:其一,东宫小太监小福子临死前,曾在墙上抓出‘鹰’字,正是李逢吉私通突厥的标记;其二,醉仙楼的波斯胡姬丽莎,曾亲眼见李逢吉与巴鲁斯交易;其三……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从李逢吉府中搜出的密信,上有突厥可汗的印玺!
皇帝接过信笺,展开一看,脸色骤变。他猛地转头看向韦皋:韦爱卿,你可有何解释
韦皋单膝跪地:陛下,李逢吉确实与突厥勾结,但臣已将其党羽一网打尽。至于臣假造自尽之事……他抬头,目光灼灼,是为引李逢吉露出马脚。臣知陛下信任李逢吉,故出此下策。
皇帝长叹一声,将密信投入火盆:李逢吉,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负朕
火盆里的信笺噼啪作响,灰烬飘向殿顶。田承嗣突然狂笑:陛下,您以为杀了李逢吉就能平息风波突厥的十万大军,已到雁门关外!您以为,沈砚能护得住您吗
沈砚心头一凛。他想起秦渊说的突厥细作混在商队里,难道……
传旨!皇帝猛地站起,着神策军即刻北上,抵御突厥!命沈砚为行军司马,辅佐韦皋将军!
沈砚跪地领旨。他望着阶下瘫软的田承嗣,知道这场棋局,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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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孤城月
雁门关的月光,像把淬了毒的刀。
沈砚裹着狐裘,站在城墙上,望着关外黑压压的突厥军阵。十万大军,连绵如潮,帐灯如星,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他身旁的韦皋握着酒壶,酒气混着血腥气,在冷风中瀰漫。
沈司马,你说,这仗能赢吗韦皋灌了口酒,声音沙哑。
沈砚望着关内的火把——那是神策军的营地,也是长安城的最后一道屏障。他想起田承嗣临刑前的话,想起秦渊说的突厥细作,知道这场仗,不仅是外敌,更是内患。
能赢。他说,但需要有人替我们守住后方。
韦皋沉默片刻,突然道:裴相送来的密报,说李逢吉的党羽,在长安城掀起了‘清君侧’的旗号。他们说陛下中了突厥的‘离间计’,要清剿忠良。
沈砚的手按在腰间的镇邪剑上:裴相呢
他去了江南,联络各地藩镇。韦皋苦笑,他说,长安城的水太深,他需要些时间。
沈砚望着关外的突厥大营,突然想起太子遇刺那晚,东宫殿门上的红绸。那红绸,与田承嗣刀鞘上的,是同一种料子——产自江南的苏绣。
韦将军,他转身,能借我三千骑兵吗
做什么
去江南。沈砚的眼睛亮得惊人,李逢吉的党羽,最大的靠山是江南盐铁使。我去查他的账,断了他们的财路。
韦皋盯着他,忽然大笑:好个沈司马!你这是要釜底抽薪啊!好,我给你三千玄甲骑,明日寅时出发。
是夜,沈砚在军帐里整理行装。秦渊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包裹:公子,这是丽莎让我转交的。她说,波斯商队有突厥的密道图。
沈砚打开包裹,里面是卷羊皮地图,还有一封信。信上只写了八个字:长安虽险,光不可灭。
他摸了摸腰间的镇邪剑,又看了看地图。窗外,关外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像极了长安城里的更鼓。
次日寅时,玄甲军悄然出关。
沈砚骑在马上,望着逐渐远去的雁门关,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阿砚,你要像这长安的月亮,哪怕被乌云遮住,也终会亮起来。
他握紧缰绳,玄甲军的铁蹄声碎了满地霜雪。他知道,这场棋局,他已从执棋人,变成了破局者。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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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弈者长安
元和十六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
长安城的桃花开得极盛,朱雀大街上,百姓们举着庆捷的幡旗,欢呼着迎接平叛归来的神策军。沈砚骑在马上,望着城门口的长安二字,忽然觉得,这城还是那座城,却又不再是那座城。
他腰间的镇邪剑,已不再是单纯的兵器,而是成了百姓心中的定盘星。裴度在江南推行新政,韦皋在蜀中整顿军备,丽莎和秦渊重开醉仙楼,琴声依旧,却多了几分安宁。
这一日,沈砚收到一封来自波斯的信。丽莎在信中说,巴鲁斯的残部已被肃清,突厥与大唐签订了十年互不侵犯条约。信的末尾,她画了朵波斯菊,附言:长安的月亮,比波斯的更圆。
沈砚笑了笑,将信收进袖中。他知道,真正的胜利,不是消灭敌人,而是让百姓相信,这天下,值得他们用性命去守护。
暮春的傍晚,沈砚独自来到慈恩寺。大雁塔下,当年的曲江宴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孩童在放纸鸢。他望着塔身上雁塔题名的刻痕,忽然想起太子曾说:沈卿,这长安城的故事,要由你们来写。
他摸出怀中的龙纹玉佩,在夕阳下,玉上的正大光明四个字,泛着温暖的光。
风过处,传来稚嫩的童谣:长安花,年年发,公子策,定天下……
沈砚望着天边的晚霞,轻轻笑了。
这长安城,这盘棋局,他沈砚,终是弈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