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尘全班嘲讽他寒酸。体育课上,他单手捏碎了实心球。
教导主任狂奔而至,屈膝半跪:少主,您总算肯回楚氏武馆接班了
1
下课铃撕裂了教室的安静,嗡嗡的议论声立刻在高三七班的空气里炸开。
坐在后排靠窗的楚惊尘合上手里那本磨损严重的《格斗技理精要》。
刚站起身,前面立刻爆出一阵哄笑。
领头的是龙天浩,班里公认最有钱的主。
他夸张地抖着手上那件印着巨大扭曲外文的短袖T恤,几乎戳到楚惊尘鼻子底下。
看啊看啊,这就是我们楚大才子今年的新衣龙天浩怪腔怪调地大声说,声音盖过所有人,还带补丁啧啧啧,街边捡的吧
楚惊尘的外套肩线处确实有道细密的针脚,洗得发白。
周围一圈脑袋转过来,充满各种意味的视线黏在楚惊尘身上。
有幸灾乐祸,有好奇,最多的还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楚惊尘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往外走。
龙天浩没放过他,跨一步拦住去路,指着楚惊尘脚上那双洗得变形、边缘开胶的旧运动鞋,声音拔得更高。
嘿!这鞋!跟那双‘限量幻影’比怎么样龙天浩故意瞥向旁边一个狗腿子的脚,后者立刻配合地翘起一只锃亮扎眼、同样印满夸张logo的新鞋。
寒酸样。另一个女生细声细气地嗤笑,穿过他旁边都嫌掉价。
声音不大,够刺耳。
楚惊尘绕过龙天浩伸出的手臂。
动作不快,有种理所当然的顺滑。
他从那几个扎堆嬉笑的人中间穿过,留下一片被无视的愕然。
后面传来龙天浩刻意提高的粗嗓门。
装!继续装!穿这样还来装深沉穷鬼就该待在穷鬼该待的地方!等会儿体育课,看你还装不装得下去!摔不死你!
走廊的阳光很烈,把楚惊尘那道瘦削挺直的影子在水泥地上拖得很长。
操场热气蒸腾。
塑胶跑道的气味混着灰尘扑进鼻子。
体育老师老张吹响了尖锐的哨音。
分组!今天测实心球!老张扯着喉咙喊,男生第一组准备!
倒霉蛋站那边!龙天浩立刻在队伍里怪叫,引来一片笑声。
他下巴朝楚惊尘那边一点,斜眼看体育老师,老张,他那副身子骨,行不行啊别把球砸自个儿脚上!
老张皱了下眉,没接话,只挥手示意:快开始。
几个高大的男生甩开膀子出手。
实心球带着呼呼风声砸进沙坑。
成绩都算合格。
轮到楚惊尘时,周围说话声低了下去,变成嗤嗤的笑音。
楚惊尘抓起球。
黝黑的铸铁表面坑坑洼洼,入手沉重冰凉,是颗有年头的老实心球了。
他掂了掂分量,很随意,像拈起一片枯叶。
龙天浩抱着胳膊站在沙坑边,拉长调子叫唤。
喂,楚大才子,悠着点啊!可千万别闪了您的腰!他那几个跟班立刻附和着大笑。
楚惊尘左脚站定,侧身,没有助跑。
他没有摆出那些标准投掷姿势的起范,只是左手捏着球,手臂自然垂落,像个要去闲逛的人。
下一瞬,那只看起来甚至有些白皙文弱的手猛地收紧,五根指头骤然绷起清晰骨节,如同精钢打造的爪钩!
咯嘣!一声极其短促、沉闷刺耳的破裂声猝然爆开!
不是球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也不是楚惊尘脱手或吃痛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楚惊尘的掌心,如同捏碎了一块厚实的干泥!
哄笑声戛然而止。
整个操场这一角猛地安静下来。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清晰得刺耳。
楚惊尘松开手。一团扭曲变形的、坑洼的铁块无声地掉落在沙地上,砸出一个小坑,扬起点细微的灰尘。
那团扭曲铁块的上半部分,清晰地呈现着五个深深凹下去的指痕轮廓,指痕边缘甚至被挤压得尖锐变形。
时间凝固了。龙天浩脸上的嘲弄瞬间冻结。
嘴角那点笑意扭曲成惊恐的抽搐,脸色肉眼可见地褪尽血色,嘴巴半张着,像是想吸一口气却怎么都吸不进去。
他旁边那几个刚才还在哄笑的男生,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珠子死死盯在那团扭曲的铁上,腿肚子开始不听话地微微打颤。
周围的同学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表情空白凝固。
连体育老师老张都僵在原地,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看看掉在地上的铁球残骸,又难以置信地盯住楚惊尘依旧自然垂落的手掌,那皮肤上看不到一丝破皮的痕迹,指关节也没有任何发红变形。
紧接着,操场另一端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一个肥胖的身影以与体型极不相称的狂奔速度冲过来,西装裤脚沾满了灰尘也顾不上。
是教导主任钱大海。
钱大海像一列失控的火车头直冲向楚惊尘,在离楚惊尘还有两三米时,猛地一个前冲,膝盖重重砸在滚烫的塑胶跑道上!他根本不在乎膝盖砸出的闷响,整个人以跪姿向前滑了一小截,堪堪停在楚惊尘鞋尖前不到一尺。
尘土在他肥胖的身体周围扬起一小股尘雾。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懵了。
教导主任跪了给学生
钱大海无视了无数道几乎要把他烧穿的眼神,额头死死抵住塑胶地面残留的温度,肩膀剧烈起伏喘息。
几秒钟后,他用一种所有人从未听过的、因激动而尖锐变调、带着剧烈喘息颤抖的声音嘶喊出来,撕破了操场上绝对的寂静:
少主!少主啊!!钱大海猛地抬起头,汗水和灰尘糊在他脸上,眼神却亮得像着了火,是您!真的是您!他声音发哽,带着哭腔,老馆主盼了整整十七年!您终于肯回来了!楚家!楚氏武馆不能没有您!您总算肯回去掌舵了!
轰!这句话如同炸雷,彻底轰碎了整个操场上凝固的寂静。
嗡嗡的议论声像煮沸的开水一样猛烈地翻腾起来。
龙天浩脸上的惊恐瞬间被极度的茫然和骇然取代。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看跪在地上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教导主任,再看看眼前穿着破旧外套、神色一片平静甚至有些漠然的楚惊尘。
2
楚惊尘垂眼。
钱大海跪在脚前涕泪横流的模样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深处,平静无波。
他既没有要扶起钱主任的意思,也没有开口呵斥或制止。
操场上的震惊喧哗声浪被他自动过滤成无关的杂音。
回武馆。楚惊尘口中吐出三个字,像三颗冰冷的石子弹落在地。
不是询问,而是告知。钱大海像是被这三个字刺中了神经末梢,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泪光在他浑浊的小眼睛里打转。
是!是!立刻!老馆主就在武馆,日日夜夜都在等您,钱大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挣扎着想爬起来带路,手忙脚乱地朝操场外挥手,快!快开车过来!
一辆通体漆黑、线条刚硬如钢铁猛兽的大型车咆哮着驶近操场入口,粗暴地轧过一小片草地,停了下来。
锃亮的黑色车门无声滑开。楚惊尘没有任何犹豫,弯腰坐进了后座深处。
钱大海连滚带爬地拉开前门钻进去时,似乎还激动地朝外面挥了挥手,很快也被车影吞没。
后座车窗降下一半,风猛烈灌入,吹动楚惊尘额前的碎发。
钱大海坐在副驾位,身体仍微微发颤,不时用敬畏的目光从后视镜里偷瞄楚惊尘的侧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吸气声,又赶紧忍住。
那片古意苍然的院落群越来越近。高墙深垒,乌沉沉的大门上方,楚氏武馆四个遒劲大字,如同饱经沧桑的猛虎匍匐其上。
大门两侧,一排排身着暗青色练功服的汉子如铁铸般钉在烈日下。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吹动衣袂的轻微响动。
车直接驶入,在空旷宏大的演武场中央戛然停住。
车轮卷起的尘埃无声弥漫开,又被风吹散。
车门滑开。楚惊尘踏出车厢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偌大的演武场上,数百道目光瞬间聚焦。
震惊、敬畏、狂喜种种复杂的情绪像滚水一样在寂静中翻腾。
楚家旁支、核心弟子、各方派驻的负责人所有够分量、有资格站在这里迎候的人物,目光都死死锁在楚惊尘身上,看着他肩上那道洗得发白的补丁针脚。
肃立!钱大海尖锐的命令嘶吼打破了死寂。
唰!沉重而整齐的衣衫摩擦声像巨浪拍过。
没有任何迟疑,演武场上所有青衣壮汉齐齐抱拳躬身!动作统一得像是一个人!那股凝练沉静的肃杀之气骤然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白发老者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缓缓上前。
老人身躯枯槁,却撑着一根沉重的龙头铁杖,每步踏落,地面都微微一震。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望向楚惊尘时,却骤然迸发出刺目的光华,竟隐隐有金戈相击之声在空旷的演武场上激荡。
老人嘴唇翕动,最终只挤出几个颤抖的字眼。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楚惊尘站在原地,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疾步上前扶住老者。
他只是略微点了下头。爷爷。
老者身旁一个四十来岁、气质儒雅如书生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
他目光扫过楚惊尘肩上那道细密的针脚,眼神复杂难言,却规规矩矩一躬到底。
楚雁书恭迎少主归位。
广场尽头沉重的正门猛地向内炸开!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刮过地面。
四名异常彪悍的黑衣壮汉分立门口两侧,像四尊凶神恶煞的门神。
一个高大如铁塔的身影缓缓步入,皮靴踩地发出沉重闷响。
此人一身黑色缎面劲装,太阳穴高高鼓起,脸上横着一道狰狞扭曲的长疤痕。
楚惊尘目光如冰针,无声扫过。
黑衣男人在演武场中央站定,锐利的眼神如同开锋的尖刀,越过人群,直接钉在了白发老者身上。
他扯开一个看似爽朗却寒意森森的笑容。
雷不悔,久闻楚家惊尘少主大名,今日特来领教。
他猛地抱拳,声如洪钟,震得远处树叶簌簌作响,若雷某侥幸胜个一招半式——雷不悔语气陡转,眼神骤然变得贪婪凶狠,直勾勾地盯向老者,您膝下那个位置,还有楚氏武馆这数百年传承的武令,就请一并交与我来替您保管!
3
雷老虎的宣战如同把一颗炮弹砸进了火药桶。
整个楚氏演武场上,那股几乎凝固的杀气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前排那些身着暗青色练功服的精壮弟子们双目圆瞪,颈侧青筋根根暴起!无数道混杂着怒火与震惊的目光死死盯在雷老虎那张嚣张跋扈的刀疤脸上。
钱大海肥胖的身体剧烈一抖,下意识想去拦,被楚雁书一个冰冷的眼神盯在原地。
楚惊尘的目光依旧垂落在自己沾了些许尘土的鞋尖,仿佛雷老虎那炸雷般的宣言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一阵怪风打着旋卷过演武场,扬起细微的沙尘。
雷不悔眯起眼,刀疤在脸上扯动了一下,他阴鸷的眼神在楚惊尘和他肩头那道刺眼针脚之间来回梭巡,笑意更深,只是没有丝毫暖意。
少主要是不方便,雷某可以多候片刻。
让您这身子骨好好晒晒太阳
老馆主拄着沉重的龙头铁杖,胸膛剧烈起伏一下,随即强压下去。
浑浊的老眼深处,一股磅礴骇人的气机开始涌动,仿佛沉睡雄狮即将苏醒。
他正要踏前开口,一个身影已经越过了他站立的界限。
楚惊尘动了,不是迅疾如电,而是平缓沉稳地一步步朝演武场中心走去。
脚步落得很轻,在这片骤然死寂下来的广场上,却如同擂鼓般清晰。
他走得不快,穿过那些微微躁动却又强行压抑的暗青色人墙,最终站在了场中央一块被踩踏得寸草不生的硬地边缘。
楚惊尘略微抬眼,目光直射十步开外的雷不悔。
那眼神不再是刚才的冰漠平静,而是一种彻底的虚无不带任何情绪。
出招。楚惊尘开口。声音不高,两个字像两块碎冰落地,清晰传入每个人耳朵。
他甚至连起手式都懒得摆。
那份漠然,仿佛面对的并非赫赫凶名的京城雷老虎,而是一块碍眼的石头。
雷不悔那张刀疤脸上的肌肉猛地一僵。
羞辱感混合着被彻底轻视的暴怒轰然冲上头顶,他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紫猪肝色!眼珠子里的暴戾气息几乎要凝结成实质喷出来。
好一个狂妄小子!雷不悔怒极反笑,笑声如夜枭嘶鸣,震得近处几个楚家年轻弟子耳膜嗡嗡作响。
既然少主急不可耐,那我就如你所愿!
轰!雷不悔脚下坚硬的夯土地面炸裂下沉!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发点燃火药桶的点燃的黑色炮弹,裹挟着一股血腥腥风,携着开碑裂石般的恐怖威压猛地扑向楚惊尘!
他右手成爪,五指箕张弯曲如铁钩,指尖透出乌黑诡异的暗沉光泽,挟着刺耳恶鬼哭嚎般的尖锐破空声,撕裂空气,直取楚惊尘的咽喉,正是他横行江湖的凶残成名绝技,恶虎掏心!速度之快,只在人眼中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
惊呼声终于从楚家弟子人群中压抑不住地爆发!太快了!太近了!避无可避!
楚惊尘的眼神依旧空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在那只乌黑毒爪几乎触碰他脖颈皮肤的刹那,咔!楚惊尘右腿屈膝向下一沉。
动作幅度极小,短促至极!身体重心骤降的同时,他的腰腹核心以难以想象的幅度瞬间拧转,如同一条无骨的毒蛇完成逆鳞反噬!
右掌不知何时已悄然无声翻起,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角度微微一抖,掌缘无声无息却精准如激光,迎着那只携着死亡气息的黑爪手腕脉门轻飘飘向上、向侧方一格。
掌风如无形利刃,无声切开了恶虎掏心带起的尖锐气爆!
噗!一声轻到几不可闻的闷响。
轻飘飘的一掌搭在了雷不悔那粗壮如钢筋铁骨的小臂肌肉上。
正疯狂突进的雷不悔那暴戾前冲的巨大身躯骤然停滞!像高速行驶的列车被一座无形巨山生生撞停!那张刀疤脸上所有狰狞的愤怒瞬间化作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剧痛!
楚惊尘借着他前冲的狂暴之势,顺着他的力,将他的手臂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向旁边、再向下轻轻一引一带。
动作看似舒缓柔和,内里蕴含的力量却恐怖绝伦!
噗!又是一声闷响。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而是筋肉骨骼在强行折叠扭曲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挤爆闷响。
雷不悔粗壮的手臂瞬间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反关节拧转姿态!肩胛骨部位爆出一团清晰可见的可怕凹陷!
他那如铁塔般的身躯被楚惊尘左手手肘以一个羚羊挂角般精妙的角度无声无息地顶撞在腋下肋骨正下方的一个点上!
楚惊尘的动作流畅到了极点,如同精密机器咬合转动。
格挡,顺势引导,卸力,反关节擒拿,破坏性肘击,这五个在常人眼中需要拆解数帧的动作,在他手中压缩成一幅瞬间完成的残酷人体破坏图!
雷不悔喉咙里爆发出半截窒息般的、混合着巨大痛苦的闷吼!
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他刀疤纵横的脸!他那魁梧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然僵直、抽搐,然后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摔!
仅剩的左臂徒劳地想要支撑身体平衡,却被楚惊尘如同鬼魅般欺近的左手顺势扣住他的腕脉,五指发力一收一,绞咔嚓嚓嚓!
刺耳瘆人的连续骨裂爆豆声骤然响起!
雷不悔口中发出野兽濒死般绝望惨烈的咆哮!两条粗壮手臂如同两节被巨人随意蹂躏过的甘蔗,呈现出扭曲折断的恐怖角度,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楚惊尘松手。雷不悔巨大的身躯沉重地砸在滚烫坚硬的夯土地面上,震起一圈灰尘。
断裂的手臂无力地摊在身边,口鼻不断涌出带血的泡沫,整个胸腔都塌陷下去一角。
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喉咙里嗬嗬有声,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大,瞳孔深处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那眼神仿佛不是在看着一个少年,而是在仰望一头从远古深渊苏醒的洪荒凶兽!
仅仅三息。三招!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楚家众人脸上混杂着极度震惊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振奋。
钱大海肥硕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楚惊尘低垂着眼睫,看着自己那只击碎了京城巨擘的右手骨节分明,皮肤完好无损,连一丝红肿的痕迹都没有。
脚步声从演武场四周连接的回廊入口处传来。
四名衣着材质明显非凡、气度深沉如山岳的中年人缓步走近。
他们行走间自有一股上位者久居人上养成的强大气场,步履却带着一种异常的郑重。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聚焦中,四人竟在楚惊尘身后三尺之处驻足,肃立不动。
片刻凝滞后,四人神情肃然,同时对着楚惊尘笔挺单薄的背影,躬身。
动作标准如一,如同演练过千万遍。
那不是简单的礼貌,而是带着某种清晰可辨的臣服意味。
燕氏恭迎楚家主!为首一人沉声道。
宁氏奉贺!家主归位!
四道低沉庄重的声音在大日头下的演武场上低沉震荡开。如同巨石投湖。
五大世家人群中终于响起了压抑不住的惊骇低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比刚才楚惊尘三招废了雷不悔还要震撼人心!京城五大势力竟然同时现身楚氏武馆,对一个穿着破旧、甚至带着补丁外套的少年行如此大礼,口称家主
楚家的一些核心长老眼睛都直了。
连一直极力维持镇定的楚雁书,脸色也瞬间剧变,儒雅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骇然失态的裂痕。
老馆主拄着龙头铁杖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但他浑浊的老眼深处,那强压下去的金戈之气在四大世家身影出现的瞬间,陡然亮了一下,随后又尽数敛去,只余深沉的感慨,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人淹没的巨大骄傲。
楚惊尘依旧背对着五大世家的人,他甚至连头都未曾侧一下。
似乎对这些称霸一方之雄的俯首姿态早已司空见惯。
演武场上针落可闻。所有的目光都黏在楚惊尘身上。
楚惊尘自怀中取出一物。、一块通体黝黑、非金非玉的令牌被他双指拈着。
令牌样式古拙,正面浮雕着一个极为简约、却又仿佛蕴含无穷变化的古篆武字。
楚氏武令在此。楚惊尘平静地开口。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整个广场的寂静。
他手臂随意地向外一甩。
令牌化作一道乌光,脱手而出,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轻盈地落向老馆主的方向。
老馆主反应有些迟滞,但一只枯瘦的手掌已下意识地伸出。
啪嗒,令牌恰好落进他布满老茧和岁月纹路的掌心,入手冰凉沉甸甸的触感瞬间传递。
楚惊尘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空间,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腔调,却斩钉截铁如同圣旨颁布。
自今日起,大夏武道,以楚氏为尊。
4
黑色车厢内寂静无声。
车在城区道路上平稳行驶,窗外繁华街景流淌而过。
楚惊尘坐在后座,闭着眼,似乎在养神,但身体姿态却松弛地倚在昂贵皮椅里,显得格外从容。
他指尖在膝盖上极轻微地敲点着,频率稳定,像是在计数。
每一次轻点,都带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空气微旋。
开车的司机是个剃着寸头的精悍青年,双手沉稳地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偶尔扫过后视镜,眼神里只有绝对的服从。
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楚雁书则显得心事重重。
他几次透过后视镜欲言又止。
终于,在车辆经过一个红灯长停时,楚雁书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担忧和试探。
家主,雷老虎在京城经营多年,树大根深,他今日惨败,只怕……
楚惊尘依旧闭着眼,指尖敲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或迟滞。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平稳得像在陈述天气。
五分钟后,楚氏集团会议室,龙氏集团顶楼。
办公室厚重的红木门被猛然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爸!爸!龙天浩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惶和走调。
巨大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站着一个身形精瘦的中年男人龙正阳。
他刚放下电话听筒,脸色如同阴沉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没转身,只是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城市,拳头紧攥得骨节发白。
楚惊尘他根本不是什么穷酸!龙天浩冲到龙正阳身后几米处就再也不敢往前凑,嘴唇哆嗦着,今天体育课他捏碎了实心球!
教导主任直接跪下了!他语无伦次地比划着,刚才老孙急电,楚家!五大世家齐出!恭迎家主!雷老虎被楚惊尘打得像个破麻袋一样!那语气透着一股世界观崩塌后的崩溃与恐惧。
我知道。龙正阳的声音嘶哑异常。
龙天浩被父亲的反应弄懵了,呆在原地,他这才注意到父亲的异样。
父亲肩膀线条绷紧,身体微微颤抖。
龙正阳缓缓转过身,那双在商海沉浮磨砺得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一片灰败、空洞。
额角的青筋在突突跳动,嘴唇毫无血色。
龙正阳眼神没有焦距地越过龙天浩,投向空洞之处,仿佛在自言自语。
彻底完了,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一股浓烈的绝望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我们压错了…一切都压错了…
就在今晨股市开盘,龙氏联合其他几家巨头资本,动用上百亿资金突然启动了对楚氏集团核心业务线的全面突袭!前期布局了足足半年,攻势凌厉迅猛,势要在楚氏反应过来前将其金融命脉一举切断!
本来一切顺利。
楚氏被突如其来的巨量抛盘和恶意收购打得节节败退,核心子公司股价暴跌!多个重要业务合作伙伴突然毁约!
可现在,电话是龙正阳在金融战场上的核心操盘手打来的,只有一句嘶吼:
龙董!快撤!所有资金!快撤!有比我们庞大海量十倍百倍的资金入场了!完全是碾压级的!我们所有关联账户瞬间被锁死!资金被冻!无法交割!对方手法从未见过!我们全被埋进去了!!!
楚氏集团顶楼。巨大的环形透明会议室。会议室内没有预想中的嘈杂和慌乱。
相反,静得令人心悸。巨大的全息投影光幕悬浮在环形长桌上方。
屏幕上实时刷新着令人炫目的数据流。
一行行代表着资金流入流出的指令,一条条标注着敌对资本被瞬间精准狙击、冻结的红色警报,一个个股价如同坐了火箭般从谷底疯狂拉升的曲线,如同跳跃的脉搏,带着冰冷又强势的韵律。
主控电脑发出高频运算特有的低嗡声。
楚氏集团所有够分量的高管、核心项目负责人齐聚于此。
他们站在会议桌旁,没有落座。
脸上的表情各异,但最显著的就是惊魂未定后残余的苍白和眼底压抑不住的骇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环形长桌主位旁站着的年轻男人身上。
楚惊尘背对着落地窗外恢弘的城市天际线。
他甚至没看头顶那疯狂闪耀的光幕一眼。
在他身侧,楚雁书微微侧身站立,手中拿着一块特制的平板,手指正在迅速滑动操作。
楚雁书的声音平静地汇报着,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异常清晰。
龙氏资本投入第一批做空资金八十七亿。账户来自十五个离岸节点。已全数冻结。楚雁书手指快速划过屏幕一侧。
他话音刚落,巨大的光幕上,一条猩红的、代表龙氏最大一笔做空资金的链条瞬间被标注上刺眼的冻结字样!数字如同被冰封般,戛然停滞在八十七亿的位置!
会议室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位高管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
京城王家。楚雁书继续道,表面通过三号协议资金池进场,实际主账户源头由西南罗家境外银行信托间接控制。
光幕顶端立刻投射出王家几个隐秘账户的全部资金流向和终极受益人名称赫然就是罗氏家主!
罗氏的资金流已被反向注入指定账户。
强制购买我方协议股份。
买入价锁定,三倍杠杆。
楚雁书声音毫无波动。
光幕上,王家资金链条瞬间被强制扭转走向,代表收购楚氏股票的绿色箭头暴涨!价格直接锁定在对方根本无法接受的高位!
这一手彻底断绝了王家反扑的可能。
几位市场部高管忍不住互相交换了震惊到极点的眼神——反向锁定!三倍杠杆强制买入!这已经不是商业操作,是赤裸裸的降维打击!对方连投降的资格都被剥夺!
楚惊尘没有动作。
他站在光幕之前,窗外射入的光映出他半边脸冷峻而漠然的侧影。
他甚至懒得回头看一眼那惊心动魄的数字战场。
咚咚咚。
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轻轻叩响。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女高管神情紧张地推门而入。
家主。她快步上前,不敢直视楚惊尘,声音带着一丝紧绷,龙正阳先生已经在接待室了。
楚惊尘抬起一只手。这个动作甚至不需要刻意用力,却让那位女高管的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楚惊尘的目光终于从远方的虚空收回。
平静的眼神落在落地窗反射出的、属于他自己模糊又带着冰寒轮廓的影子上。
让他等。三个字。不高不低。
瞬间为那个在下面如坐针毡的对手判了缓刑。
会议室里那股无声的压迫感再次浓郁了几分。
所有人都意识到,真正的清算时刻,才刚刚拉开序幕。
楚雁书的目光从屏幕上抬了一下,投向家主冰冷侧脸的视线深处,隐含着风暴过后的余悸,以及一种被更深震撼冻结的寂静。
5
楚氏武馆深处。秘室沉重如青铜铸造的大门无声向内滑开。室内无窗。
唯一的冷光源来自头顶镶嵌的一块散发幽白光芒的玉石。
光线映照着四面墙上古老模糊的巨幅石刻,内容大多是拳掌交错、劲气激荡搏杀的瞬间。
空气里飘浮着一种陈旧的、混合了药香与尘土的气息,异常沉静。楚惊尘迈步而入。
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无声扫过刻满古朴拳谱和人体经络运转图的左侧石壁,再缓缓移向右侧。
在那里,一整面墙嵌满了类似中药房那种分门别类的黑色木匣。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倒数第三排、一个表面落满了灰尘、没有任何特殊标记的长条木匣上。
尘埃在幽白光线下无声浮动。楚惊尘站在秘室中央,并未立即动手。
忽然,密室深处墙角的一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阴影中,传来极其轻微、带着一种长期没有发声而生涩的摩擦声。
原来在这里啊。少爷好眼力。
一个极为苍老、仿佛随时会断裂的嘶哑声音从黑暗里响起,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感慨。
老骨头在这守了二十年,也就今天听见点不一样的动静。
楚惊尘未动,也未看那角落。
声音在这空寂的石室里异常清晰。该醒了。
角落里的老仆声音停顿了一瞬,仿佛被这两个极简单的字点中了某个沉埋已久的穴位。
片刻沉默后,墙角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人长久蜷缩后终于舒展关节。
一声沉重悠长的、类似古老锈锁松动的吐纳气息缓缓升起,在封闭的秘室内幽幽回荡。
那人慢慢站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微风,扬起了地上的浮尘,在幽白光芒下打转。
楚惊尘没再理会。他伸出手。没有犹豫和试探,直接拨开了那个落满灰尘的长条木匣。
木匣内壁衬着深蓝色丝绸。一把武器静静躺在里面。
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一件古老凶兽的残骸。
它通体呈现一种极其纯净、没有任何杂质的暗沉墨色。
不是刀剑常见的形状,更像是一段取自某种巨型生物脊骨的锋利节肢。
大约两尺长,弯曲如一道凝固的黑色闪电,表面没有一丝人工打磨的痕迹,只有无数细微繁复、如同天然生长的纹理。
在幽白玉石的冷光映照下,这些纹理仿佛活物般缓缓流淌,散发着无声噬骨的寒意。
没有锋芒外露,只有一股隐晦而庞大的毁灭气息在其内部沉降、蓄势待发。
整件武器散发出的气息与四周那些拳谱壁画蕴含的古朴浩然格格不入,仿佛一头被强行囚禁于此的太古凶物。
骨节兵器。凶兵之种。
楚惊尘的指尖悬停在冰冷沉寂的兵器之上几毫厘处,尚未真正触及。
那墨玉般的纹理之间,似乎有幽暗的血色光泽骤然闪灭了一下!
秘室里的空气温度陡然下降,像是瞬间从仲夏跌入极北的冰窖!
就连角落深处站起的那道原本朦胧迷糊的身影也瞬间清晰凝固了几分,一声极度压抑的倒抽冷气在空气中激起短暂涟漪。
楚惊尘的指尖没有任何停顿,坚定地向下握住了兵器冰冷沉寂的中段。
握住的瞬间,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没有任何光芒爆发。
只有楚惊尘握着武器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紧。
皮肤与墨黑骨质纹理接触的地方,似乎闪过一丝比玉石光芒还要细微的冰寒流光,随即彻底沉隐在那纯粹的墨色深处,再无丝毫能量泄露。
仿佛这凶戾之物在他手中,只需一道意志即可彻底温顺臣服。
凶兵在手。锋芒尽敛。楚惊尘不再停留。
他握着那柄沉凝的墨色骨兵转身,如同握着一支新削好的铅笔般自然随意,径直朝秘室外走去。
门口不知何时已无声立着一个身躯精悍、背负长棍的中年汉子。
他半边身子隐藏在走廊投下的阴影里,像是融入了其中。
京城雷家残余势力、王氏家族七人、赵家供奉四人、连同罗家豢养的凶名赫赫的海外雇佣兵小队‘血狼’已尽数进入临江。
中年汉子语气平板冰冷地汇报,目标位置、装备、预计行动时间均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其中三批目标,将于今夜抵达位于城南旧工业区的‘九号货仓’。
楚惊尘脚步未停,墨色的骨兵在他垂落的手边微微摇晃,那沉凝的墨色仿佛在吸噬着走廊的光线。
他径直穿过中年汉子身侧,走向光线更明亮的长廊深处。
那就清理掉。楚惊尘的声音在静谧的长廊中带起回响,平静得如同在讨论晚餐菜单。
包括‘血狼’中年汉子身影在走廊的暗影里微微一动,血狼在国际佣兵榜排前二十,实战经验极丰富,尤其擅长设伏暗杀。
楚惊尘的步伐依旧沉稳向前,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任何停顿。
只有三个字带着冰冷的余音飘荡回荡在长长的、光影交替的走廊中。也包括。
中年汉子没有再问。他微微躬身,如同融化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退入身后的暗处,消失无踪。
城南。九号货仓。巨型废弃仓库内部空旷得足以容纳几节火车车厢。顶棚的巨大钢梁在黑暗中投下交错的狰狞怪影。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和货物腐朽后混合的刺鼻气味。
仓库东侧堆叠如小山般的废弃集装箱顶,蹲伏着一道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暗影。
一支重型反器材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从缝隙中悄然延伸出来,如同毒蛇窥探,瞄准了仓库唯一的入口。
仓库西南角几排巨大生锈的机床后面,隐藏着四个人影。呼吸悠长而缓慢。
黑暗中,微光偶尔照亮他们手臂上或背上露出的半截怪异兵器的轮廓—有爪、有钩、有分水岭状的奇形匕首。
仓库中心区域的空旷地带,一个穿着紧身黑衣的女人无声地坐在一个落满灰尘的巨大滚轮轴承上。
她姿态看似放松,一条腿随意曲着,另一条腿垂着轻轻晃动。
她右手随意地玩着一把刀刃狭长、通体深蓝的小刀,刀锋在她指间轻巧翻转,蓝幽幽的光在黑暗中拖曳出若有若无的光痕。
刀光映亮她半张艳丽却毫无温度的脸。
他们都很耐心。空气安静得如同凝固。
只有那个女人指间小刀旋转时偶尔带起的轻微破空声。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废弃仓库的死寂。
女人忽然停下手。指间旋转的深蓝小刀倏然凝住。刀尖垂直向下。
她艳丽脸上的那点慵懒瞬间消失,嘴唇无声地抿成一道凌厉的线。
耳朵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仓库东侧集装箱顶的狙击手猛地压低了枪口!呼吸彻底屏住!
西南角潜藏的四人几乎同时绷紧了全身肌肉!武器细微地转动了方向!
没有脚步声。没有气息泄露。但某种东西来了!巨大的仓库入口处,空无一物。
但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地面上,凭空多了一个狭长的、纯黑色的模糊影子。
那影子在月辉下缓慢地、无声地向前拖曳。
随着那影子缓缓前移,终于一个男人的轮廓在入口处的月光与仓库内部浓重黑暗的交界地带凝聚成型。
楚惊尘。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常服,手中握着那柄两尺长短、通体墨黑、弯曲如凝固闪电的骨兵。
月光斜斜地从背后打下,只能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清瘦的身型轮廓。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仓库内部深沉的黑暗。
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仿佛午夜偶然经过的路人。
但他的存在感如同一座沉重的冰山无声压上每个人的心脏!
死寂。凝固的死寂中,带着浓烈如实质的杀机。
女人坐在巨大的滚轮轴承上,身体向前倾了倾。
深蓝小刀的刀刃反射出一道冰冷的月光,斜斜地切过她艳丽却没有一丝生气的瞳孔。
她轻轻舔了舔自己薄薄的、颜色极淡的嘴唇,声音飘出来,带着一丝古怪的慵懒笑意。
欢迎入局。‘血狼’为你准备了安息的坟墓。亲爱的楚家主。
声音在空旷仓库里激起轻微回响。她话音刚落!
嗡——!!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撕裂空气的尖啸在仓库东侧顶部瞬间炸开!
那支瞄准良久的反器材狙击枪终于喷吐出巨大的火焰!高速旋转的合金穿甲弹撕裂仓库内污浊的空气,以超越声音的速度激射而出!目标,正是楚惊尘的眉心!这发子弹足以击穿坦克的正面装甲!
在同一刹那!仓库西南角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四道矫捷的身影如同潜伏的猛兽出笼,带着凌厉劲风与各色泛着幽光的奇异兵刃,从死角位置分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朝楚惊尘猛扑而至!刀光爪影交织成一张避无可避的死亡大网!无声的动作与那尖锐枪声形成了死亡的协奏!
楚惊尘动了。不是闪避,不是后退,不是腾挪躲闪!
他迎着那必杀一枪、死亡罗网,一步踏前!那一步踏落。他脚下的月光瞬间扭曲荡漾开!仿佛踏入了非现实的水面。
紧接着,一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环形细微气流涟漪自他脚下一荡而开!
速度似乎慢,却在子弹与刺客扑杀而至前,已然拂过整个仓库中央巨大的空间!
下一瞬,时间流速仿佛诡异地迟滞了。
激射而至的穿甲弹在空中突兀地慢了下来!如同钻入了粘稠的液体!那道代表极限速度的轨迹竟变得肉眼可以观察!
同时,那四道扑向他的凶悍身影仿佛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充满阻力的超级粘稠墙上!他们快如闪电的动作在抵达楚惊尘前方数米处时骤然僵硬!如同电影的慢放镜头!每个人的身体姿态都被定格在腾空扑杀的瞬间!甚至连面部的狞恶表情都凝固住了!
唯一不受这种诡异迟滞影响的,是楚惊尘手中扬起的那柄通体墨黑、纹路如同流淌暗血的骨兵!
兵器无声无息挥出。在迟滞的时间切片中,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从开天辟地就存在的黑暗幽芒在兵尖骤然亮起!随即无声无息爆开!
没有惊人的巨响。没有爆炸性的光芒冲击。
只有一道绝对寂静、绝对黑暗的波,以楚惊尘为中心,呈完美的环形,骤然炸开、扩张、吞噬!
这黑暗波纹所及之处光线、声音、甚至空间本身,都发生了诡异的畸变!
噗嗤!空中慢行的穿甲弹被黑暗波纹拂过,瞬间熔化成几滴通红的铁汁,无力滴落。
噗!噗!噗!噗!
四个定格半空的强大刺客,被那道黑暗波纹席卷而过的身体像被烧尽了水分的朽木般无声崩塌粉碎!不是切割!不是碾碎!是湮灭!从头颅到脚踝,如同高温下的蜡像彻底崩塌消融!四团扭曲的人形灰烬,在冰冷的月光下缓缓膨胀开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中发生。只有那致命的黑暗浪潮带着毁灭的律动,在寂静中继续势不可挡地扩展、吞噬!直冲仓库深处!那个自称血狼的女人。
她艳丽的脸上,仅存的最后一丝慵懒与掌控彻底瓦解,被前所未有的、近乎崩溃的骇然取代!
她猛地从巨大的轴承上弹射而起!身体在空中急速旋转!手中那把深蓝色小刀猛地爆发出璀璨刺目的蓝紫色光焰!在她身前交织成一团凝练无比、疯狂切割空气的光焰旋涡!是她保命的最后绝招!
嘶啦——!
墨黑纯粹的环状毁灭波纹与那团璀璨的蓝紫光焰旋涡无声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般的、令人牙酸的割裂消融声!
嗤——!!女人的绝命防御瞬间被黑暗波纹熔出巨大的缺口!
不!!!一声短促、绝望、凄厉到变形的尖叫终于打破了仓库的绝对死寂!随即被潮水般的黑暗彻底淹没!
嗡……那道扩散至仓库深处巨大支撑钢柱的墨黑环状波纹终于缓缓消散在阴影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仓库中央。楚惊尘的身影重新显露在月光与黑暗的交界地带。
他手中那柄墨黑骨兵的尖端,一滴极其粘稠、泛着奇异暗金色泽的血液无声滴落,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四周再无任何生者气息。月光冰冷地铺满仓库地面。破碎的玻璃窗框在风中微微晃动。
楚惊尘垂下手。墨黑骨兵在他身边微微晃动,如同收敛了獠牙的凶兽。
他迈步。踏过地面上那几堆缓缓塌陷、即将成为尘埃一部分的人形物质,走向仓库唯一的出口。
脚步踩在积灰的地面上,发出极轻微的、规律的笃笃声。
月光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空寂荒凉的仓库里,在布满污渍的水泥地上缓慢拖移。
楚惊尘没有回头看一眼这瞬间化为真正修罗地狱的废弃仓库。
他随意推开沉重的铁门,身影融入门外的夜色,只留下空旷仓库内重新陷入的死寂,以及空气里渐渐弥散开的、浓得化不开的金属烧熔和焦炭灰烬气味。
6
临江市中心最深处。一片被无数钢铁巨构拱卫的隐秘区域。沉重的合金闸门无声滑开。
龙正阳几乎是被人半拖半架着带进这冰冷的空间。
他两腿软得几乎无法支撑身体,脸色灰败如同死人。
儿子龙天浩更是面无人色,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看楚惊尘的眼神如同在看神魔。
父子二人被按在一张冰冷的合金椅子前,面前只有一张光洁如镜的宽大金属长桌。
桌面上除了一个造型简洁、仿佛由整块黑色水晶雕刻的终端屏幕,别无他物。
屏幕漆黑,等待着启动的光。
空间高大肃穆,冰冷的银色金属墙壁向上升起,在极高远处融入看不清的黑暗中。
灯光是纯粹的冷白色,均匀地撒下,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异常清晰。
只有角落里两个如同雕像般站立的黑衣守卫。
他们手持一种造型奇特的短杖武器,杖尖微微散发着幽蓝的光晕,沉默如同冰冷的金属柱。
楚雁书站在楚惊尘身后一步距离的位置,姿态恭敬而沉默。
他的存在更像是一道精确校准过的尺度,为这片冰冷的空间增添了一丝克制的秩序。
楚惊尘站在宽大金属长桌的另一端,并未落座。
他身上甚至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在通体冰冷的银灰色金属背景下,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醒目。
龙正阳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恐惧和腥甜。
他强行逼迫自己挺直早已瘫软的脊背,手指在冰冷金属桌下死死掐进掌心,试图榨取出最后一点力气。
楚家主,龙正阳的声音干涩颤抖得不像人声,喉咙里像堵满了砂砾,我龙氏父子被猪油蒙心,今日铸下大错,求家主开恩。
他的话被楚惊尘一个极轻微抬手的动作打断。
龙正阳后面那句求饶的哀告直接卡在了喉咙深处,脸孔憋得发紫。
楚惊尘的目光掠过面如死灰的龙氏父子,如同两道精准的激光,落在龙正阳脸上。
资金。产业。楚惊尘开口。声音在这金属大厅里异常清晰。
没有斥责,没有质问,只有冰冷的陈述。
龙正阳浑身剧烈一抖!他瞬间明白了楚惊尘的意思,对方根本不接受任何讨饶、忏悔、辩解!
他只需要知道被掠夺走的、以及即将作为代价支付的东西具体数目和细节!
这是赤裸裸的清算,简洁冰冷得如同撕开一层伪装的纸张!
汗水瞬间浸透了龙正阳的后背。他喉咙滚动几下,一个完整的字音都发不出来。
旁边楚雁书踏前半步。楚氏集团核心科技园区项目,龙氏违规抵押贷款额度一百七十三亿。
楚雁书的声音在大厅内清晰回荡,语调平稳精确得像在宣读实验数据。
龙氏所持楚氏集团流通股质押套现四十五点六亿。用做空协议对冲。
龙氏家族基金通过离岸公司持有之四号新能源岛填海工程产权,经判定价值两百一十八亿。
作为扰乱楚氏金融秩序之赔偿。已由五大世家联席签署冻结文书。
龙天浩听到那串冰冷庞大的数字,身体猛地一抽,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度压抑的呜咽,整个人像被抽去了全部骨头,直接软瘫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膝盖撞击出沉闷的声响。
龙正阳则像一尊瞬间被吸干了所有水分的泥塑。
他挺直的脊背彻底垮塌下去,灰暗的脸上只有一片彻底的茫然和对现实无法理解的麻木。
他张着嘴,眼神涣散地看着漆黑的水晶屏幕,像是彻底失魂落魄。
二百一十八亿,新能源岛那是龙家未来二十年布局的命根子!这数字比直接剜去他一块心脏还要致命!
楚雁书报出的赔偿数字如同一柄冰冷的重锤,彻底砸碎了龙正阳最后一分侥幸和强撑。
他连儿子瘫倒的动静都似乎感觉不到了,只剩下喉咙里极度压抑、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楚惊尘看着彻底失去生气的龙氏父子,眼神没有半分波澜。
他微微偏了下头,侧过脸。
一个穿着立领唐装的中年人无声地出现在龙氏父子跪倒的身后不远处,动作没有丝毫烟火气,仿佛是光影移动自然凝结出的存在。
他向前走了几步,停下。
龙正阳。锐利的目光落在如同被抽空灵魂的龙正阳背上,声音不高,却如同浸透了冰水。
中年人语调平直没有任何情感,临江区域监管协会,收到实名联名举报,你任职期间,违规操作项目七项,索贿,证据链完整。
三小时前,协会发起全员紧急质询听证会,全票通过立案。
楚雁书适时上前一步,手中平板屏幕亮起,对着瘫跪在地、眼神空洞的龙正阳投下清晰的文字投影。
通知。请于明早九点,赴特别调查委员会,进行陈述质询。
屏幕光芒映在龙正阳惨白的脸上,他的瞳孔如同垂死的鱼般扩散开。
监管协会质询!还是紧急立案!这已经不是商业倾轧那么简单了!这是彻底切断了他龙正阳后半生所有的退路!一旦涉入这种层级的调查,加上楚氏和五大世家的联手打压,家破人亡已是最好的结果!
楚惊尘不再说话。他绕过巨大的金属桌,朝着大厅另一侧墙壁上无声滑开的厚重合金大门走去。
家主。楚雁书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大厅里响起。
他目光投向楚惊尘走向门外的背影。武馆收到消息。雷老虎背后的隐世家族放出话来。
他们要在三个月后的武道巅峰会盟上,向楚家讨要一个交代。
楚惊尘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甚至速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在纯白色冷光源下,仿佛一道凝固在金属丛林边缘的、无法理解的墨痕。
他的身影没有任何凝滞地没入墙外更深的黑暗通道之中。
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如同在寂静大厅中掷下的两声冰冷的金属敲击。正好。
7
三个月后。华夏最高武道联合会总部。
地点并非公开城市,而是一座矗立于雪线之上、如同洪荒巨兽骸骨的奇峰绝顶。
巨大到近乎虚幻的环形浮空演武台悬浮于万仞深渊之上。
演武台材质非金非石,通体流转着暗沉玄光,边缘不断蒸腾起氤氲的白色罡气云雾。
平台中央,一根笔直光滑、如同摩天巨柱的玄色天碑巍然矗立,直刺苍穹深处翻滚不休的铅灰色浓云。
演武台四周虚空中,悬浮着密密麻麻的看台。
看台形态各异,有古拙的青铜殿阁,有笼罩在扭曲力场中的巨大水晶球体,还有浮空的云舟玉辇,代表各方势力。
无数道目光穿透罡风云雾的阻隔,聚焦在中央演武台上,每一个人的气息都如同蛰伏的星辰,深不可测。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唯有罡风刮过冰封绝壁的呼啸,混合着浮空看台上隐约传来的低沉议论声,形成一种巨大的、如同潮汐涨落般的背景噪音。
楚惊尘踏上浮空演武台。他站在场地边缘。
身上依旧是那件洗得发白、甚至肩头补丁针脚依旧清晰可辨的旧外套。
在这样恢弘到近乎非人的场景中,这身打扮简直荒诞到极点。
对面远处,三道被浓郁光芒笼罩的身影散发着山岳般沉重的威压,来自隐世古族的尊者,真正的底蕴巨头。
平台四周那潮水般的背景杂音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低了大半,无数道饱含惊疑、震骇、不解的目光聚焦在楚惊尘身上。
隐世古族看台方向,光芒最刺眼之处,一道如同九天雷鸣的宏大声音轰然炸响,带着漠视众生的威压与一丝冰冷的愠怒。
楚家小辈,交出那件凶物!自废武功!解散武馆!方可平息吾族之怒!
那声音蕴含着恐怖的武道意志,如同实质的重锤砸向整个演武台,震得边缘蒸腾的罡气云雾剧烈翻涌!四周看台上的喧哗彻底消失。
空气绷紧到了极致。无数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楚惊尘抬起了右手。没有言语。
那柄通体墨黑、弯曲如凝固闪电的骨兵无声地出现。
黝黑的骨兵握在他指掌间,没有光芒流转,没有任何威压泄露,只有那份沉寂内敛、令人惊悸的纯粹杀意。
无需交代。三个字音在巨大的雷鸣威压后响起,不高,却穿透了所有罡风呼啸和强者威压,清晰地回荡在每一座浮空看台上。
他动了。不像是进攻。更像是随意朝着对面的三道巨大光团跨出了一步。
脚步落在那流转玄光的暗沉演武台上。以他落脚处为中心,一圈圈极致幽暗、纯粹、仿佛能吞噬掉光线的墨色涟漪,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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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扩张。速度看上去并不快。
然而!所过之处,演武台上原本充斥沸腾、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白色罡气,触碰到那墨色涟漪的瞬间,如同被最恐怖的力量强行抹除!瞬间消失!
露出下方流转的玄暗光芒!墨色涟漪圈内空间被彻底清空!只剩下纯粹到虚无的寂静!
声音、光线、能量风暴全都被那绝对黑暗的力量彻底湮灭!只剩下三道在虚无中剧烈闪耀的光芒身影!
隐世古族看台上发出的那声惊怒交集的宏大咆哮,已然被彻底隔绝!
楚惊尘身影在墨色涟漪荡开的瞬间,也随之模糊了一下。
下一刹,他已无声无息出现在那三道悬浮的光团正前方不足十丈之处!
墨色骨兵平举!兵尖指向那三团象征着武道巅峰光芒的核心位置!那姿态随意得如同在郊外野地点指远山!
墨色涟漪以无可阻挡的速度蔓延到那三团巨大的光晕前!
代表着武道意志终极体现的光团在那绝对死寂的幽暗面前,如同烈阳下的冰雪般开始剧烈震荡、消融!光芒急速收缩!
三道身影被迫从中显露出来!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难以名状的震骇!他们的护体光芒竟连丝毫阻拦都无法做到!
退!快退!其中一名古族尊者发出尖锐变调的吼叫!晚了。
楚惊尘握着的墨黑骨兵,兵尖微微一震。无声。
一道比刚才笼罩演武台的墨色涟漪更加凝聚、更加纯粹、仿佛代表物质崩灭本源的墨色射线,无声无息地从骨兵尖射出!
射线细如发丝!快过思维!它没有丝毫轨迹!仿佛只是在骨兵尖前闪现了一下,便直接消失!然后。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声音在中央那道最强横的古族尊者胸口位置响起。
那位尊者胸前猛然多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黑点!没有血液喷溅!没有光芒爆发!仿佛只是那里的物质结构,被某种东西点掉了!紧接着,那黑点骤然无声扩大!如同绝对的黑水在白纸上蔓延!瞬间覆盖了他整个胸膛!
那古族尊者的脸上,震骇瞬间转化为对生命即将消逝的本能恐惧!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整个人,连同那身光焰缭绕的护身宝衣,都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消融、坍塌、湮灭!化作一股细微的青烟!消散在浮空演武台绝对虚无的死寂空气中!
前后不到一个呼吸!
另外两名古族尊者眼睁睁看着同伴彻底湮灭,他们眼中的震惊瞬间化为被极度屈辱点燃的暴虐疯狂!两人如同两颗被彻底点燃的陨星!浑厚如实质的武道罡气猛地凝聚成两柄刺目的巨兵!
杀!!!两人同时发出野兽濒死般的怒嚎!身影化作两道欲撕裂天穹的流光!一左一右,带着玉石俱焚的滔天杀气,完全放弃防御,以无法形容的超绝速度,疯狂扑向中间那道单薄的身影!狂暴的能量余波震得整个巨大的浮空演武台都在剧烈嗡鸣!
墨色涟漪边缘的光芒被这两股极致爆发的能量狂潮挤压得剧烈扭曲!
面对足以毁灭一座山峰的能量风暴夹击,楚惊尘右手微微向外划开了一个极小的、不足半尺的扇面。
这个微小动作带动的轨迹极其精准——墨色骨兵划过的轨迹,在身前的幽暗空间中,留下了一道几不可查的黑色弦痕。
下一秒。嗡!!!
墨色骨兵那纯粹的漆黑表面,所有细微玄奥的纹理仿佛在这一刹那彻底活了过来!一股仿佛来自宇宙洪荒源头的无形波动,沿着刚才划出的那道弦痕骤然爆发!
没有声音!没有光焰!甚至没有能量冲击!
扑向楚惊尘的那两道流光,在冲入那道黑色弦痕前方丈许距离时——如同两块迎面撞上无形壁障的生铁!速度骤然归零!强行停滞!
紧接着,他们的身体,连同那狂暴倾泻出的武道能量洪流,都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巨大冰块,从那条极细的弦痕切面开始,由外而内、无声无息地消融、崩塌、瓦解!像是被最高效率的湮灭程序彻底分解剥离!从能量形态到物质基础,统统归于虚无!
两个活生生的、气息浩瀚如海的尊者,连同他们搏命发出的最后攻势,在那道微不起眼的黑色弦痕前,彻底化为乌有!连一片衣角、一点能量的残渣都未能留下!
整个浮空演武台。陷入一种凝固的、绝对的死寂。
只剩下罡风刮过万丈深渊带来的、遥远而凄厉的呼啸。
演武台四周虚空中所有浮空看台全部陷入石化般的死寂。
连那最庞大的水晶球体、古老的青铜殿阁,都停止了任何能量运转带来的微光。
针落可闻!无数道目光凝固在演武台中央那个依旧穿着旧外套的身影身上。
他手中的墨黑骨兵尖端,最后一缕细微到几不可见的湮灭痕迹缓缓散去,重新归于深不见底的纯粹墨色。
楚惊尘缓缓放下骨兵。
动作与踏上平台时别无二致。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四面八方一片死寂的浮空看台。
那些刚才还闪耀着尊者威严的光团彻底黯淡消失。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演武台正中央那根如同擎天巨柱的玄色天碑顶端。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那不高、却能让整个虚空浮台都听得一清二楚的腔调,却蕴含着一股无上意志,不容置疑、不容悖逆。
以此为界。
从此。
武道独尊。
唯楚氏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