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专送凶宅的外卖员,系统总把订单塞进凌晨三点。
送完701室的辣子鸡,我的电动车电量总是莫名爆满。
送完503室的鲜肉包,订单备注写挂在门把上别敲门,客户头像却是我自己。
今天702点单备注要活人阳气,系统强制派单后警告道:
功德余额将耗尽,请尽快逃离——
骑进小区却发现遍地纸灰,一个黑影直扑而来。
谁他妈说这是厉鬼分明是饿疯的土地老儿!
土地公说:小子你挺牛啊,拿地脉阴气给电动车充电
我:不然咋整月月被扣超时费
1
送错时辰的外卖,爆电驴的怪事
操!又他妈是凌晨三点!
张伟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光斑——新订单,血红血红的。这破系统怕不是个鬼吧专挑这大半夜的阴间时辰,把单子往死人堆里塞。
叮咚外卖提醒您,取件地址:忘川小区1号楼701室,送件地址:忘川小区1号楼701室。订单备注:重辣辣子鸡,越快越好。
又是忘川小区1号楼701。张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口水差点滴到电驴冰冷的车把上。这701,邪性。小区名儿叫忘川就够瘆人,偏偏这701,是他妈个出名凶宅。老住户都知道,前几年一家三口死里头,血流了一地。
邪乎是邪乎,可谁让他穷呢专送凶宅的单子,平台补贴高得吓人,补贴跟催命符似的,不接不行。
取餐不存在的。那家卖辣子鸡的小店老板也是个怪人,就开在离忘川小区三条街的背阴巷子里,白天门可罗雀,夜里后厨灯火通明。张伟去取餐,隔着油腻的塑料帘子,老板那只枯瘦的手把打包袋递出来,手指甲缝里都是通红的辣椒油,眼神阴恻恻地盯着他,喉咙里咕噜一声,像是痰卡住了:701呵呵……又…又…是…你啊……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刮着他的脸。
张伟后背鸡皮疙瘩唰一下全起来了。赶紧的老板,冷了就不好吃了!他一把薅过袋子,扭头就往自己的破电驴跑。袋子里辣子鸡的香味儿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味儿,直往鼻子里钻。那味道跟老板身上的味儿一模一样,腻人。
骑上他那辆快散架的电驴,嘎吱嘎吱往忘川小区冲。城里一片死寂,路灯的光惨白惨白,照得路面的垃圾都像是趴着的怪物。穿堂风吹过,刮得他脖子缝里都是凉气,耳朵里嗡嗡的响。
忘川小区到了。这小区是个十足的老破小,外墙的油漆大片大片往下掉,跟得了烂疮似的。整栋楼黑黢黢,只有701那扇窗,透出一点昏黄昏黄的光,像是死人合眼前最后那点精神。
张伟锁好车,拎着那袋烫得要命的辣子鸡,踩着一地不知道哪儿来的碎渣子走进单元门。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坏了八百辈子,脚底下的台阶又黏又滑,一股子霉味混着灰尘味直冲脑门。他摸着黑往上爬,心脏在腔子里砰砰砰跳得像要造反。
701门口堆了好些纸灰,新的旧的,被风搅得打着旋儿。那股土腥味儿更重了。
张伟屏着气,把手里的外卖袋子小心翼翼地搁在门边地上——那订单上印着几个加粗大字:放门口!千万别敲门!!!——红色的感叹号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放好袋子,一秒都不停,掉头就往楼下窜。鞋底踩在台阶上,寂静中那声音响得吓人。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着,汗珠子顺着脊椎沟往下滚,凉飕飕的。他老觉得身后701那扇贴满小广告的防盗门,嘎吱一声,偷偷开了条缝,有什么东西正扒着门缝往外瞅……妈的,快走!
冲到楼下,冷风一吹,张伟才感觉憋在胸口那股气顺了过来。他吐出一口浊气,跳上自己的电驴。扭动钥匙——
嘀嘟!
电驴那破破烂烂的仪表盘猛地亮了!数字跳得像抽疯:97%,98%,99%……啪!满了!整整100%的电量!
张伟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嘴张得能塞个鸡蛋。他记得清清楚楚,刚才取完餐出来,这破驴只剩他妈15%的电!差点就要当场趴窝!现在满满的
一股凉气嗖地从他脚底板窜到天灵盖。这电……哪来的难不成那辣子鸡的热气还能给电驴子充电扯他妈淡!肯定是这驴的仪表盘也被鬼附身了!
他猛拧油门,电驴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嗡一下蹿了出去,跑得比他前半夜拉满货的时候还快、还稳当!那股推背感实实在在的!
张伟脑瓜子嗡嗡响,后背全是虚汗。他狠拍了两下破仪表盘,那100%的字样稳如老狗,纹丝不动。邪门……这事儿太他妈邪门了!
2
挂着门把的包子,镜中诡影的头像
连着几天,太平无事。张伟差点就把701那邪乎的充电当成了自己的臆想。大概是天天熬夜熬糊涂了吧他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骑着电驴继续在这座睡不醒的城市里窜来窜去。电动车也老实了,电量一点一点往下掉,日子像是又回到了正轨。
这晚,都快三点了,他那破手机死气沉沉的屏幕,突然又是一阵刺瞎眼的亮光!红色警报又来活儿了。
叮咚外卖提醒您,取件地址:忘川小区1号楼503室,送件地址:忘川小区1号楼503室。订单备注:鲜肉包,两个。挂在门把手上,勿敲门,否则后果自负。
又是忘川小区张伟眼皮子一跳,心里那点侥幸哐当一声碎成了渣。
靠!又是他妈这个鬼地方!就不能换个小区闹吗!
订单备注后面那血淋淋的后果自负,让他心里一阵阵发寒,比半夜的风还冷。他一边骂骂咧咧问候着这傻逼平台的十八代祖宗,一边还是老老实实打着哈欠去取包子。还是那条背阴巷子,还是那家油腻腻的小店,那老板又是嘿嘿一笑,递出那袋热腾腾的、带着同样一股子怪味儿(说不清是土腥还是包子馅儿味)的纸袋。
张伟接过袋子时,手指尖无意中蹭到了老板的手。那皮肤又冷又糙,像摸到了一块浸在冰水里冻了八百年的老树皮。他心里咯噔一下,啥也没敢说,扭头就跑。赶紧送赶紧送,送完拉到!
冲进熟悉的忘川小区单元门,摸着黑爬楼梯。那破台阶黏脚的程度一点没变。爬到五楼,503门口倒是干干净净,没纸灰。
张伟松了口气,按照备注,踮着脚,想把那包着两个肉包的塑料袋往生了锈的门把手钩子上挂。
就那晃悠的几秒钟,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瞄了一下手机屏幕的订单详情——得确认一下地址门牌号,别他妈挂错了,搞出后果自负那就乐子大了。
手机屏幕光直直打在他脸上,订单最上方,那张小小的、圆圆的客户头像图片,清清楚楚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张脸。
一张无比眼熟的脸。一张他早上照镜子都能看见的脸。
张伟脑袋里嗡的一声,像被人拿大锤在太阳穴上狠狠抡了一下。
那张头像!那张订单上传的客户头像图片……那张照片……
是他妈的他自己!
是他上礼拜路过商场门口,让促销员随手拍的一张登记照!照片里他自己穿着这件黄色外卖服,傻不拉几地扯着嘴角!连背景那打折广告牌上的全场一折起几个字儿都他妈一模一样!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唰地窜了上来,比楼道里的穿堂风冷一百倍!脑子瞬间冻结了。自己给自己……送外卖下单的是谁!503里头的东西……是谁!
他手一哆嗦,那装着两个鲜肉包、还微微烫手的塑料袋,啪嗒一声,从他僵硬的指尖滑脱,重重地摔在了冰冷、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肉馅的香味和那股熟悉的土腥气,瞬间在狭窄的楼道里弥漫开来。
手机屏幕还没熄灭,他自己的脸在幽暗中发出惨白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外面……
3
阳气订单强制派,功德余额告急
那晚从503门口连滚带爬逃命回来之后,张伟发了低烧,在家躺了一天一夜。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张客户头像截图看,眼睛都快瞪出血了,越看越觉得那照片里的自己嘴角扯得太僵硬,眼神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死气。
他几乎能肯定,那凶宅503里要包子的东西,在偷窥他,甚至是在预订他。后背那股子凉气,像小蛇一样,缠着他脖子往上爬。
他下定决心,以后就是饿死,穷得去当裤衩,也绝对绝对不再接这破忘川小区的单了!什么补贴!见鬼去吧!
又熬过几天相对平静、但也担惊受怕的日子。眼瞅着外面天色暗沉下去,张伟长长吁了口气,正准备关机下线,回家蒙头睡觉好好缓缓这几天被吓破的胆儿。
他手指头刚按在下线按钮上——
手机猛地爆发出刺破耳膜的蜂鸣!那声音尖利得像是要把他的手机直接炸开!
屏幕上没有任何订单确认框弹出!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猩红如血、直接覆盖整个屏幕的文字,像恶鬼写的判决书:
您已被强制指派订单!送件地址:忘川小区1号楼702室!用户特殊要求:活人阳气三缕,当面签收。无法取消!无法取消!无法取消!高危警告!功德余额严重不足!请立刻放弃任务!逃离该区域!重复!逃离!!!逃离!!!!
嗡!!!
巨大的恐惧夹杂着被强制派单的怒火,瞬间烧干了张伟的脑子!他眼球凸出,死死瞪着那满屏血红的字。活人阳气
当面签收!
功德余额不足!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这根本不是订单!这是索命帖!是通往阴曹地府的直通车票!
702!跟701那个能给他破电驴充电的鬼地方就隔着一堵墙!这他妈是组团索命来了!
他脑子里嗡嗡乱响,像有十万只苍蝇在里头开会。身体像被无形的恐惧冻成了冰坨子,动弹不得,只有汗毛炸起的噼啪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刺耳。手指死死扣着车把,指关节捏得发白。跑!必须跑!立刻!
可另一个念头突然像毒蛇一样钻进他混乱的脑子:不行!跑不了!这狗屁系统强制派单!擅自取消订单平台罚起款来比鬼抽命还狠!上次隔壁老王为了点破事投诉了平台,结果直接被扣了仨月工资!老婆孩子哭得跟死了爹一样!
罚款仨月工资那还不如去死!
一股血涌了上来!他妈的,横竖都是死!老子拼了!好歹赚点买命钱寄给乡下的老娘!
张伟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低吼出声,那声音像老式风箱在破风:妈的!干就干!老子怕你个鬼!
嗡……一声沉闷的轻响,电驴子像是能感受到他这股豁出去的狠劲,居然稳稳当当地启动了。他看着仪表盘上那稳得诡异的电量,不知为什么,心底那点孤注一掷的邪火噌地更旺了。对,电!有电!老子就是撞,也要把你丫撞死!
去他妈的阳气!老子送外卖的,阳气足着呢!够给你十个鬼吸的!
他拧紧把手,那破驴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冲进了沉沉的夜色里,笔直地朝着忘川小区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死寂冲了过去。风刮在脸上像冰刀子,可心里那把无名火,越烧越旺,把他整个胸腔都燎得滚烫!
4
遍地纸灰惊破胆,土地饿鬼扑上身
张伟骑着电驴一路冲进忘川小区的大门,那股子不管不顾的疯劲儿裹着血腥味的怒火,冲得他脑门发烫。电驴仪表盘那100%的电量稳稳亮着,让他产生了一种虚妄的安全感。
可是,就在他拐进1号楼前那窄窄的空地时,仿佛撞进了一个冰冷的、静止的噩梦里。
小区里死一样安静。
平常那些野猫野狗凄厉的叫声没了,连虫子都哑巴了。空气沉甸甸的,像是凝住了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他肺部生疼。
车灯惨白的光柱像探照灯,直愣愣地劈开眼前的黑暗。灯光照耀之处……
铺满了纸灰。
一层叠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纸灰。旧的深黑,像腐烂的苔藓,新的惨白,像是刚出炉的骨灰。像一层厚厚的、不祥的雪毯,覆盖了每一寸地面。风早他妈死绝了。这些灰烬就这么死气沉沉地堆积在那里,寂静得令人头皮发麻。
哪家烧纸能烧出这阵仗整个小区都他妈烧了一遍!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屏幕保护光在昏暗的角落里跳动。
电量显示:100%。
时间显示:03:00:00。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像无数冰针扎进了张伟的四肢百骸,瞬间冻僵了他刚才那股疯劲和愤怒。刚才的不管不顾瞬间蒸发殆尽,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咚咚咚!咚咚咚!每一下都锤在冰冷的恐惧上。
逃!立刻逃!!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压垮了所有侥幸。
掉头!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把车把往死里拧!
就在这个瞬间——
呼!
一道黑影,一个极其浓重、极其模糊、连人形都不太清晰的黑影,如同从楼道的无尽黑暗深渊中直接爆射出来的粘稠墨汁,带着一股呛人嗓子眼的浓烈土腥味和纸灰焚烧后的焦糊味,无声无息又迅疾如电地朝着他整个人直扑而来!
太快了!快得根本不像这个世界上的玩意儿!
那张牙舞爪的黑影,像是恶鬼临死前最后的挣扎,带着贪婪的疯狂。
我操——!!!
张伟嗓子眼儿里炸出半句脏话,剩下的全被巨大的恐惧死死地卡住。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那黑影扑面而来,冰冷刺骨的气息瞬间冻结了他脸上的皮肉,死亡的窒息感如巨蟒缠绕!完了……奖金寄给老妈的愿望也跟着一起完了……
5
凶宅竟是官庙隐,地脉阴气充我驴
冰冷、窒息、绝望……张伟感觉自己像个被塞进冰柜的麻袋。但那预料之中碾碎骨头、吸尽阳气的剧痛,迟迟没有降临。
时间凝固了几秒,又或者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他惊恐地、死死闭着的眼皮子,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光线。没死
一股带着浓重方言味、像是破锣摩擦破锅底、却又充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惊讶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他耳边响起:
呸——呸呸呸!嘛玩意儿!你是个啥怪胎!
张伟猛地睁开眼。
一张脸。
一张挤满了惊讶、愤怒、嫌弃、还有一丝极度困惑的老脸,贴得极近。下巴上一绺稀稀拉拉的焦黄胡子被呼出的气吹得直抖。那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得像千年树皮皲裂的皱纹,两只小绿豆眼瞪得溜圆,正带着活见鬼的表情死死盯着他。
这……这他妈不就是个快入土的老头儿吗!虽说那身黑乎乎、破破烂烂的袍子裹在又干又瘦的身板上像裹尸布,头顶那顶歪了的方巾帽沾满了纸灰显得更寒酸了点……但再寒酸,也绝不是那索命的厉鬼!特别是那股子浓烈到呛鼻的焦糊土腥味儿还缭绕在空气中,跟刚才扑来的黑影一模一样。
巨大的反差弄得张伟脑子彻底宕机。他下意识地吼了回去:我操了!你他妈说谁是怪胎!半夜三更装神弄鬼,差点吓死老子!老子送外卖的!
吼完他自己都愣了,对着这么个老头儿开炮似乎有点用力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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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外卖的那老头的脸皱得更厉害了,干树皮一样的皮肤都拧成了疙瘩。他凑得更近,几乎快贴上张伟的脸,鼻子用力地嗅了几下,绿豆眼里的困惑瞬间变成了极度的震惊,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咦!你这味儿不对啊小子!阳气里……咋……咋混着……
他突然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指向旁边那辆因为刚才急刹差点摔倒的破电驴:操!这他妈……阴脉地气!还是老子家地底下的!
老头指着张伟那辆破电驴的手抖得跟抽风似的,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完全是见了千年大妖的骇然。
张伟脑子还嗡嗡的没转过弯,倒是被他那声阴脉地气给砸得一激灵。送701辣子鸡电动车就电量爆满的画面突然无比清晰地在脑子里闪回。他张了张嘴,嗓子有点发干:什……什么地气你说……我充电那个
废话!那叫地脉阴气!最精纯的那种!是这片地脉灵根散逸出来的底子!老头一巴掌拍在自己瘦骨嶙峋的大腿上,拍的梆梆响,唾沫星子乱飞,整个城的地灵之气,十成里八成根子都在老子脚下这块地方!你小子……他突然用看怪物的眼神上下下重新扫视张伟,你他妈就是个跑腿送饭的普通人,咋能吸走地脉阴气给你那破车充电的!这活儿没点山神、城隍级别的‘印’,根本想都别想!你算哪根葱!
老头眼睛瞪得溜圆,看张伟的眼神就跟看动物园里突然开口说话的猴儿没两样。
张伟被他这一通吼给震懵了。什么阴气阳气的这老头疯了吧
谁吸阴气了你少他妈瞎说!
张伟梗着脖子吼回去,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沾着衬衫黏乎乎的难受。那……那电就是自己满的!我咋知道!我还怀疑是你这破地儿漏电呢!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再说了,管你什么气,能充上电就行!不然咋办平台扣超时费扣得我妈都快不认识我了!老子月月扣工资,家里老娘喝风去啊
扣费!老头像是听到了比张伟能吸阴气还离谱的事情,两个绿豆眼瞪得差点飞出眼眶。
废话!张伟瞬间火气又冲上来了,什么厉鬼土地全忘了,咬牙切齿,你知道一单扣多少吗最少五十!老子白天送十单累得像狗一样也才挣一百出头!它他妈半夜三更非给老子派凶宅单子,路远不说,导航还老带着往死胡同钻!动不动就剩十几分钟送达!没电没电它逼着你飞过去啊妈的,我这破驴三天两头断电,充电宝跟炸药包一样绑车上怕爆炸!老子容易吗!
他说到愤怒处,唾沫星子都喷到老头那件黑乎乎的袍子上了。
老头脸上的惊愕慢慢被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取代。他干瘪的嘴角先是抽了一下,随即猛地绷紧,又抽了一下,最后像是忍不住,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咕噜咕噜声。几秒之后——
噗……咳咳……哈哈哈哈!嗝儿……
老头指着张伟,直接笑出了猪叫,鼻涕泡都差点冒出来。瘦小的身体笑得一抽一抽,那顶破帽子跟着晃悠,随时要掉。为了那点罚款……为了那点破钱……你小子……哈哈……薅老子家地脉的阴气……给那铁皮疙瘩充电就为了跑腿送饭不被扣钱!嗝儿……哈哈哈!这买卖做的!
他笑得东倒西歪,捶胸顿足,眼泪花子都挤出来了。老子干土地公这行几百年,什么腌臜事儿没见过今儿头一回被个送饭的小子给掏了老家地根子!哈哈!值了!值大发了!这剧情,比甄嬛那老娘娘撕逼还他妈狗血!
老头笑得跟抽风似的,张伟却被他话里那句土地公硬生生炸懵在原地。
等……等等!张伟的喉咙里挤出声来,眼珠子都快凸出框,你……你刚才说……你……你是啥玩意儿
笑声戛然而止。土地老儿猛地挺直了他那瘦小的身子骨(也就比张伟那破电驴高不了多少),干咳两声,努力板起那张皱得能夹死苍蝇的老脸。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得意地弹了弹肩膀上沾着的一大块纸灰,结果那纸灰纹丝不动,他只好有点尴尬地收回了手。
小子诶,瞧清楚了。老夫姓土,名大根,土地公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威严,可那尖细的嗓子带着口音,透着一股子不伦不类的滑稽,忘川小区这片土地爷,就是在下!他本想抬抬下巴,结果差点扭到脖子,只能继续干瞪着他那双绿豆眼儿盯着张伟,眼神里带着一丝傲娇和被掏了老家的憋屈。
张伟嘴巴张着,下巴颏像是脱了臼,彻底懵了。啥这差点把他吓尿裤子的厉鬼,是……土地公公他脑子里那点民间传说瞬间被翻了出来,可无论是教科书上的白胡子老爷爷,还是村头土地庙里那慈眉善目的泥像,跟眼前这位破袍子、树皮脸、还带点天津口音的干巴老头,差距……那都不是一个级别的!画风歪到阴沟里去了好吗
土……土地……公公张伟舌头有点打结,看那老头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神经病。
没错!土地公土大根一拍大腿,结果用力过猛,自己哎哟一声,揉了揉那没啥肉的胯骨,就是本神!你小子……他往前凑了凑,盯着张伟,眼神又变得像研究外星标本,刚才那股吸劲……不像假的啊!那股抽走阴脉灵气的劲儿头……啧啧啧,后生,你到底什么人
我能是啥人张伟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靠在自己的破电驴上,送外卖的啊!苦逼打工人,穷得叮当响!我妈在乡下还等着我打钱呢!
电驴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他的背,反倒让他的思绪清晰了一点。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时间:03:01。订单依旧刺眼地挂着强制派送702。
土地公没理会他的自我介绍,绿豆眼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想从他脸上榨出油来。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更重要的事,猛地一拍自己那满是灰的脑门:
啊呀!坏了坏了坏了!光顾着琢磨你小子了!他急得原地跺脚,差点被自己那件宽大的破袍子绊个狗吃屎,赶紧的!703!703的包子!那对饿死鬼夫妻!再晚点送过去,老子这点家底儿真要被他们两口子闹塌了!
6
鬼伉俪饥寒锁魂,怨气催城毁真身
土地公土大根一句703包子,直接把张伟脑子里还没捋顺的土地爷形象问题给砸飞了。503下单鲜肉包,订单头像用他本人照片那阴间玩意儿
土地公像是完全没注意张伟脸上炸开锅的五颜六色,自顾自地转着圈儿,嘴里不停念叨着:作孽哟!作孽哟!再饿下去真要出大事了!他一边念叨一边又恶狠狠地瞪向张伟,那眼神,像在看一个糟蹋了他宝贝疙瘩的败家子儿。
都赖你小子!土大根气得胡子直翘,可劲儿地薅老子地脉阴气!薅得地根子摇摇欲坠!阴气外泄的窟窿眼儿越来越大!那两口子在下面本来就饿得眼冒绿光,再吸两口阴风,他妈的怨气直冲云霄,快把老夫这点香火神座都给掀咯!他说得唾沫横飞,手指头差点戳到张伟鼻尖上,看见这满地纸灰没他一指地上那厚厚的、死寂一片的灰烬,怨气引的!方圆几十里的孤魂野鬼都被惊动了,跑老子家门口点鬼火,送纸钱!以为这地方要开席了!妈的,这摊子乱得比春运火车站还难整!
张伟被他吼得一缩脖子,可心里那团被强行派单勾起来的邪火又被点燃了。怨我我他妈还不知道怨谁呢他反指着自己手机上那血红的强制订单,看看!活人阳气当面签收!不是你地盘上那些鬼大爷点的不是你家小区闹鬼闹得太厉害,平台这破系统能出这鬼单老子上哪儿说理去!老子那点‘功德’余额差点清零你知道不
功德土地公土大根的小绿豆眼猛地一亮,像是老坟里突然被点亮的磷火,脸上那怒气冲冲的表情瞬间转换,速度快得惊人,换上了一副精打细算的市侩商人嘴脸,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
你还知道‘功德’你有功德路子他往前凑了一小步,搓着那双枯瘦如鸡爪的手,那动作,像极了张伟老家村口放高利贷的老王头,说说!哪来的路子是庙里做义工还是给哪个瞎眼老太太扶了抢了多少……啊不,挣了多少功德值
那抢字差点就秃噜出来了。张伟被他这变脸速度和市侩劲儿弄得一愣一愣的。这真的是土地爷怕不是个掉进钱眼儿里的神棍吧
我有个屁的路子!张伟没好气地吼回去,就那破外卖系统!每次强制派单前就弹红框警告‘功德余额不足,速离’!然后,嘿!完蛋!老子自己那点阳寿都快折进去当买路钱了!
这话一出口,张伟自己也是一怔。对啊……那狗屁系统的警告……还有之前701那个充电奇遇……这邪门的平台……
外卖系统土地公土大根脸上的市侩瞬间冻结,小眼睛里射出极度惊恐的光,整个瘦小的身体都哆嗦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最恐怖的天敌名号。他那顶破歪帽子里掉出几绺灰白的头发,贴在焦黄的脑门上,叮咚那个天杀!这煞星也搅合进来了
张伟被他这反应弄得心口发凉。你……你知道那系统
岂止是知道!土地公的声音都尖得劈叉了,带着破音,那玩意儿是个啥我不知道!但它有个混不吝的缺德脾气!它给你发布这种作死的阴间订单,又给你那点所谓的‘功德余额’吊命……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怕被什么偷听似的,凑近张伟,腐朽的土腥味直往张伟鼻子里钻:
它是在养蛊啊,傻小子!
7
系统钓命放阴单,土地庙塌功德零
养蛊
张伟头皮一阵发紧。这词他听过,乡下的老辈人讲那些巫蛊邪术时提过,好像就是把一堆毒虫关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咬,最后活下来那只最毒的,就是蛊王。
没错!比那更下作!土地公土大根的小眼睛里全是愤恨和一丝对未知的恐惧,那鬼玩意儿,看中你小子身上这点本事——你他娘真是个奇葩,居然能不靠山神印城隍符箓就直接抽地气!这本事搁古时候,早被供起来当候补神仙了!
张伟没空想什么候补神仙,土地公的话像冰锥往他心里扎。
它用强制派单,把你往那些凶得要命、饿得发疯的老鬼冤魂嘴边推。它弹个红框,告诉你‘功德要没了,快跑啊’……嘿嘿,土大根发出一声极其难听的冷笑,那点警告,就跟钓鱼佬手里那点饵料一样,明晃晃地勾着你!它是在催你!催你快用你那抽地气的奇葩本事!往那些饿鬼的巢穴深处钻!
他枯瘦的手激动地指向破电驴:看见了那驴为啥电量总是能满那就是它给你结算的‘功德’啊小子!抽的阴气多,转化成了你车上跑路的能量,就是它账上记给你那点儿微薄的‘功德’,保你这会儿不死!懂了吗这根本就是个要命的‘订单-抽气-续命’的催命循环!
张伟浑身发冷,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打颤。土地公的话一点一点解开了他之前的迷惑。强制派单、电驴充电爆表、系统功德警告……所有怪事的碎片,被养蛊两个字强行粘合在一起,拼凑出来的是一张狞笑着、专门给他定制的……死亡邀请函。
它……它在等什么
等什么!土地公猛地一拍大腿,等你养肥了呗!等你抽的地气越来越多,把你这个奇葩的‘抽气法宝’彻底喂熟!等你那些用‘功德’转化的电量爆表到把你撑死,或者……他眼神阴森下来,等你下次再被推到某个超级凶煞的跟前,把你榨干,最后爆成一股最精纯的天地灵气……
他吸溜了一下口水,那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瘆人,眼神里却没有任何贪婪,只有深深的恐惧和一丝……幸灾乐祸成了那玩意儿升级的大补药!完了这地界也差不多折腾废了!老子这土地神……也他妈的到头了!大家都得玩完!
玩完张伟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脑子里像是有个巨大的漩涡在搅动,把他的理智一点点吸进去。老娘在乡下枯瘦的脸庞毫无预兆地撞入脑海,那眼神里全是对儿归的盼望。还有他自己,累得像条狗,只想挣点活命钱……
不对!一股被愚弄、被当成耗材的巨大屈辱和愤怒猛地在他胸腔里炸开,烧掉了最后那点恐惧,凭什么!老子连合同都没签过!凭啥拿老子炼药不就是抽点破气吗谁家规定这玩意儿只能你土地爷专营!
他眼睛通红,像头被逼到绝境的饿狼,狠狠瞪着土地公土大根那皱巴的老脸:你们当神仙的,一个两个,不是饿鬼就是要拿人炼药的系统!有他妈一个好东西吗!
哎哟喂!你个愣头青!火气还挺大!土大根被他吼得往后缩了一下,随即又恼羞成怒,你知道老夫这行当现在有多卷吗!到处搞拆迁搞开发!土地庙都快被推平盖公厕了!香火屁!人都忙着996、还房贷、看抖音网红扭屁股!谁他妈记得给我这个糟老头子点支蜡烛上个香!
老头越说越委屈,小眼睛甚至有点湿漉漉的,声音都尖细地提高了八度:老夫手下拢共就那对703的饿死鬼!多少年了就这两根独苗!还得防着隔壁区的土地老儿过来挖墙脚!老夫容易吗!好家伙,现在连你这个小外卖员都敢薅老夫的羊毛!还骂老夫不是东西!你个瓜娃子——
张伟眼里的血丝像蛛网一样密布着,怒火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烧得他喉咙发干。土地公的抱怨在他耳朵里像是苍蝇叫。他想张嘴吼回去,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音。
突然——
一阵极其细微、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碎裂声,清晰地透过满地的纸灰传了上来。
咔…咔嚓……
声音轻得像指甲划破朽木。但无论是火冒三丈的土地公土大根,还是怒发冲冠的张伟,都像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僵在了原地。
空气骤然变得更沉更冷,冷得能把人骨头缝都冻裂开。满地死寂的纸灰,无风自动,悄无声息地打着旋,向上飘浮。小区里每一扇黑洞洞的窗户,都像是死人的眼睛,幽幽地凝视着他们。地面深处,涌出更为浓稠、仿佛凝成实质的黑暗,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败和腥味,贪婪地吞噬着仅存的稀薄生气。
土地公土大根那张褶皱得像揉碎了又展开的宣纸的老脸,唰一下褪尽了最后一点焦黄色,变得惨白灰败。刚才那点气急败坏和委屈瞬间被一种纯粹的、直击根源的恐惧替代。他整个人筛糠似的抖起来,嘴巴无声地张着,像离水的鱼。
碎…碎……碎了……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地…地脉的锁……破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绝望而涣散,看向张伟手机屏幕上那血红刺眼的倒计时——03:03:15。
与此同时,张伟口袋里那个破手机的震动,微弱得像垂死病人的脉搏。他僵硬地低下头,屏幕自动亮起。
一行新的、仿佛用鲜血写成、散发着不祥微光的文字覆盖了之前的订单信息:
叮咚紧急通告:监测到忘川区域‘地脉核区阈值突破’。功德结算协议失效。警告:所有员工请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核心任务已变更:捕捉地脉结晶体(土系异化态,代号‘土地’)。优先捕获指令已激活!任务奖励:解锁高级晋升权限。捕获倒计时:5分00秒。
捕捉……代号土地……晋升权限……
捕捉!
张伟猛地抬头。
土地公土大根也正死死盯着那行血字。干瘪的老脸因为极致的惊恐扭曲成了极其怪异的形状,眼睛里最后一点浑浊的神光熄灭了,剩下的只有比刚才浓郁百倍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出卖后的疯狂恨意。他身上那件破旧的黑袍,在无声翻涌的死气浪潮中,像一面绝望招展的破旗。那件破袍子无风自动,袍角下,隐隐有细微但尖锐的土石摩擦声传出,仿佛无数细小的砂砾正在他周身汇聚,发出危险的呜咽。
老头缓缓抬起头,那双刚才还带着憋屈委屈的眼,此刻变成了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地刺穿了张伟的血肉。
原来……是这样啊……土大根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着棺材板,每一个字都带着渗血的寒意,先榨干老夫的根基,再拿老夫做你晋升的垫脚石……呵呵……好算计!好一个一石二鸟!外卖小子……他们给你的这碗‘晋升饭’……香不香
张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系统强制派单时那冰冷的血红大字、701订单后电驴爆满的电量、503那张诡异的人头照片、眼前这遍地的纸灰和即将崩溃的地脉……无数的画面碎片在他的脑海里疯狂碰撞、旋转、碎裂、重组……最终拼凑出来的,却是一个比他任何噩梦都要可怕的现实。
那所谓的平台系统,从一开始,就把他和这片土地绑上了同一辆驶向地狱深渊的破车!终点站,就是他眼前这个破衣烂衫、即将成为系统口中晋升权限的……牺牲品!
他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扼住,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地上那些冰冷的纸灰打着旋儿,一点点缠上他的裤脚。土地公土大根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的微光彻底湮灭,只剩下原始掠夺的凶残。那细微的土石摩擦声骤然变大,变得刺耳锐利!泥土疯狂地从地面剥落涌起,仿佛一层活动的、褐色的皮肤,要将他整个吞噬!
系统屏幕上的鲜红倒计时冷冰冰地跳动着:
04:59……58……57……
8
系统獠牙露,人神成饵食
土地公土大根那句养蛊的嘶吼还在阴冷的空气里打颤,张伟手机屏幕上的血字就像融化的血块一样蠕动起来。捕捉地脉结晶体(土系异化态,代号‘土地’)……解锁高级晋升权限……
冰冷的文字像烧红的铁钎,捅穿了张伟最后一丝侥幸。
晋升张伟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眼珠子死死黏在屏幕上那行任务奖励上,血丝爆裂,拿你……换我的‘前程’他猛地抬头,看向土大根。老头那件破袍子下,土石摩擦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尖利,地上的纸灰被无形的力量搅动,打着旋儿往上飘,像一群躁动的灰色幽灵。老头脸上最后一点人色褪尽了,灰败得像块刚从坟里刨出来的老榆木皮,那眼神,比忘川小区最深的地下室还冷,还深,还绝望。
香……香得很呐!土大根的声音像是砂轮在磨生锈的铁片,每个字都带着血沫子,拿老夫千年的地根子当药引,喂饱你这把‘刀’……再让你这‘刀’,亲手剐了老夫这把‘药’!一锅烩了!它吃干抹净,你……嘿嘿,得个空头‘前程’!妙啊!真他娘的妙!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张伟那辆破电驴,仪表盘上100%的电量此刻红得像要滴血,看见没那点‘功德’!就是它给你这把刀磨的刃口!就等着你捅进老夫心窝子里,攮个透心凉!
轰隆!
整个忘川小区的地面猛地一沉!不是地震那种摇晃,是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往下摁了一记!张伟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满地纸灰里。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千万根钢筋被强行扭断的嘎吱声,从地心深处闷闷地传上来,带着一种大限将至的呻吟。
手机屏幕上,那行血字下方,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冷酷地跳动着:
04:30……29……28……
时间!时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张伟灵魂都在冒烟!跑系统强制派单的红框还锁着屏幕,那立即撤离的警告此刻像个恶毒的嘲讽!打拿什么打对面是个快被逼疯的、眼看就要原地爆炸的土地神!还有个躲在暗处、等着收网的系统!
管他娘的!一股被当猴耍、被当成耗材的暴戾猛地冲垮了恐惧的堤坝,烧得张伟眼睛赤红。他一把攥住车把,那冰冷的触感反而给了他一丝扭曲的支撑,老头!横竖都是死!它要拿咱俩炼蛊,咱就崩它一嘴沙子!干不干!
土大根那双死气沉沉的绿豆眼猛地爆出一丝凶光,像濒死的野兽被点燃了最后一点疯狂。干!干他姥姥的!他嘶吼着,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老子这点家底横竖保不住了!小子!你给老子听好!703那对饿死鬼夫妻!是他们两口子饿疯了吸阴风,才把地脉的锁给啃松动的!锁一松,你那破系统才有空子钻!才有借口发布这狗屁任务!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唾沫星子混着尘土飞扬,现在!立刻!把地上那俩包子给老子捡起来!塞进703门缝里去!先喂饱那俩饿死鬼!堵住他们吸阴气的窟窿眼儿!地脉的锁……还能撑一小会儿!
张伟一愣,这才想起刚才被吓掉在地上的鲜肉包。他猛地弯腰,也顾不上那股怪异的土腥味,一把抓起那两个沾满灰尘、已经有点凉透的包子。纸袋在他手里发出窸窣的脆响。
快去!土大根咆哮,同时他那瘦小的身体猛地一沉,两只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向地面!
轰——!
一股远比之前浓郁十倍、带着大地厚重与腐朽气息的土黄色光芒,猛地从他双掌下炸开!光芒并不刺眼,却沉重得如同实质,瞬间在他和张伟周围撑起一个半圆形的、薄薄的光罩!光罩外,那些翻涌的黑暗和冰冷的死气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被死死地挡在外面!整个光罩都在剧烈震颤,土大根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老脸憋得通红,鼻孔里甚至渗出了暗红的血丝。
地……地气……撑不了多久!快!他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子。
9
肉包塞门稳地锁,电驴倒灌破天网
光罩剧烈地摇晃,土黄色的光芒明灭不定,像狂风中随时会熄灭的残烛。外面翻涌的黑暗和尖锐的嘶鸣被隔绝了一层,但那份沉重的压力,透过光罩清晰地压在张伟心口。
他攥紧那两个沾满纸灰、冰凉油腻的肉包,凉意直透掌心。703!就在几步之外!那扇紧闭的、剥落着油漆的防盗门,此刻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妈的!拼了!张伟血往头上涌,低吼一声,像头被逼到墙角的困兽,弓着腰,猛地朝703门口冲去!光罩的边缘像一层粘稠的胶水,撞上去的瞬间有种巨大的阻力,他咬牙死命一挤,整个人噗地钻了出去!
光罩外,刺骨的阴寒和浓郁的土腥腐败味瞬间将他淹没!那感觉,像一头扎进了冰封千年的墓穴!耳朵里充斥着无数尖细、怨毒的嘶鸣,刮得他脑仁生疼。满地纸灰被无形的力量卷起,疯狂地抽打在他脸上、身上,迷得他睁不开眼。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只有手机屏幕那猩红的倒计时,像鬼眼一样死死盯着他:
03:58……57……
他几乎是凭着一股蛮劲和记忆,手脚并用地扑到703门前。冰冷的铁门触手刺骨。他看也不看,凭着感觉摸索到门缝下方,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那两个沾满灰、已经有点变形的肉包,狠狠地、整个地往里塞!油腻的纸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塞进去的瞬间,门内猛地传来两声重叠的、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的、混合着极致贪婪和满足的吸气声!
嘶——哈——!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紧接着,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意,极其突兀地从703的门缝里逸散出来。周围疯狂卷动的纸灰漩涡,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了暂停键,猛地一滞!那无孔不入、疯狂撕扯着土黄光罩的阴冷死气,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成了!小子!快回来!土大根嘶哑变调的吼声从光罩里传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焦急。
张伟刚想转身往回扑——
滋啦——!!!
一道刺目的、带着强烈干扰波纹的猩红光柱,毫无征兆地从他手机屏幕中央爆射而出!光柱瞬间穿透了翻涌的黑暗,精准无比地打在土大根撑起的土黄色光罩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强酸腐蚀金属的滋滋声!光罩被红光照射的地方,肉眼可见地迅速变薄、融化!像阳光下的积雪!
警告!检测到目标‘土地’激活非法防御协议!判定为高危反抗!执行清除程序!优先捕获指令升级为强制抹杀!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地直接在张伟和土大根的脑子里炸响!
强制抹杀!
土大根噗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雾!本就摇摇欲坠的光罩剧烈闪烁,瞬间变得稀薄如纸!老头身体一软,直接半跪在地,全靠双掌死死撑着地面,才没彻底趴下,眼神里充满了对那猩红光柱的刻骨恐惧。
完了!堵住703的窟窿争取到的一点点喘息,被系统瞬间撕得粉碎!抹杀程序启动了!
绝望像冰水一样浇灭了张伟心头那点疯狂的火焰。他看着土大根吐血委顿的样子,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光罩,看着手机屏幕上无情跳动的倒计时:
03:45……44……
跑跑不掉!打拿什么打那破电驴!
电驴!
张伟的目光猛地钉在自己那辆破车上!它就停在光罩边缘,被土黄色的微光勉强覆盖着。仪表盘上,100%的电量,红得刺眼!之前土地公的咆哮在他脑子里炸开——你小子……咋能吸走地脉阴气给你那破车充电的!
一个疯狂的、不要命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被绝望冰封的心底,轰然燃烧起来!
去你妈的抹杀!张伟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不是扑向光罩,而是转身,像一头发狂的公牛,朝着自己的电驴狂奔而去!在土大根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一把抓住冰冷的车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拧了下去!不是往前冲!而是……倒车!
嗡——!!!
电驴发出一声沉闷怪异的嘶鸣!车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仪表盘上,那100%的电量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疯狂地闪烁跳动!99%……98%……97%……电量在暴跌!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精纯、带着刺骨寒意和大地本源的淡蓝色气流,猛地从电驴的充电口(鬼知道它怎么还能倒着输出)喷涌而出!不是散逸!这股被张伟用蛮力倒灌出来的地脉阴气,像一条被激怒的蓝色毒蛇,带着一股子同归于尽的狠劲,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撞在了那道正在腐蚀光罩的猩红光柱上!
嗤——!!!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更尖锐、更刺耳的互相湮灭的声音!猩红与幽蓝猛烈地纠缠、撕咬、吞噬!那道无坚不摧的抹杀光柱,竟然被这股倒灌的阴气硬生生顶住、阻滞了一瞬!
噗——!土大根又喷出一口血,但那双浑浊的绿豆眼却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感觉到了!那股被倒灌出来的,是他最熟悉、最本源的力量!好小子!有你的!!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吼,接着抽!往死里抽!它怕这个!
10
人神共铸阳关道,外卖终成摆渡人
猩红与幽蓝在粘稠的黑暗中疯狂绞杀,互相湮灭的嗤嗤声尖锐得像是地狱的磨刀石。张伟死死攥着车把,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缠绕的毒蛇。倒灌!他在把自己、把电驴、甚至把这片土地最后一点家底,当成炮弹,不要命地轰向系统的抹杀程序!
仪表盘上的电量数字疯狂跳动:80%……75%……70%……每一次跳动,都像从他心尖上剜下一块肉。电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车身烫得吓人,塑料外壳散发出焦糊味。他整个人都在抖,冷汗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那件廉价的外卖服,冰冷地贴在背上。耳鸣尖锐得像是要刺穿他的鼓膜,眼前阵阵发黑,只有那猩红与幽蓝交织的死亡光带,在视网膜上灼烧。
撑……撑住啊!土大根半跪在地,双手像焊死在地面上一样,维持着那层薄得几乎透明、全靠倒灌阴气支撑的光罩。老头的脸灰败得像蒙了一层死灰,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但那双小眼睛里燃烧的,却是比之前更疯狂的火焰——那是绝境中看到一丝裂缝的赌徒之光!
小子!听好了!土大根的吼声在张伟震耳欲聋的耳鸣中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这破系统……它……它扎根在阴阳缝隙里!靠吸食‘秩序’和‘混乱’的差价活着!它派单……养蛊……都是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好从中抽水!
混乱秩序张伟脑子一片混沌,只本能地感觉土地公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它现在……要抹杀老夫……就是要引爆这地脉!制造最大的混乱!一次吸个饱!土大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毒,不能让它得逞!703那俩饿死鬼……只是小窟窿……真正的‘锁眼’……在老子神座底下!是这片地脉的‘核’!老夫……老夫撑不了多久了!你……你给老子冲进去!用你这身‘人味儿’……给那‘核’……上个临时的‘阳锁’!堵住它!断了这破系统引爆的引信!
阳锁人味儿张伟懵了。他一个快被榨干的送外卖的,能锁住地脉
你他妈是活人!活人阳气是这至阴之地的克星!就像……就像往滚油锅里滴凉水!土大根急得快要爆炸,语无伦次,快!冲进1单元地下室!最里面!老夫的……神龛下面!把手按上去!想着你乡下老娘!想着你被扣的工资!想着你憋屈!把你那点活人的不甘心、不认命……全他妈灌进去!
冲进地下室按神龛张伟看着光罩外翻涌的、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和死气,头皮瞬间炸开!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倒计时:01:30。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丧钟。
没时间了!
管他呢!张伟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不是勇气,是彻底的疯狂!他猛地松开拧死的车把!电量瞬间跌至15%!倒灌的幽蓝气流戛然而止!猩红光柱失去了阻碍,瞬间暴涨,狠狠刺向那薄如蝉翼的光罩!
就是现在!走!!!土大根用尽毕生力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他整个人猛地从地上弹起,不是逃跑,而是像一颗燃烧的、土黄色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那道毁灭一切的猩红光柱!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土黄色的光芒与猩红的光柱猛烈对撞、湮灭!刺目的强光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乱流像无数把锋利的剃刀,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满地纸灰被彻底气化!单元楼的玻璃哗啦一声全部粉碎!
强光中,张伟只看到土地公那瘦小枯干的身影,在猩红光芒中瞬间变得透明、破碎……像一块被投入炼钢炉的土坷垃。
老头——!!!张伟目眦欲裂,一股混杂着悲怆和暴怒的热流冲垮了所有理智!他没时间思考!借着那惊天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气浪,他像一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黑洞洞的1单元门洞,狠狠扑了进去!
冰冷!粘稠!像是跳进了北冰洋最深的海沟!刺骨的阴寒瞬间包裹了他,无数怨毒的、冰冷的意念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脑子。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本能,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在灌满冰冷黑水的楼道里,朝着记忆中最黑暗的深处——地下室,拼命挣扎!
意识在飞速流逝,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冰渣和刀片。系统的倒计时像是直接刻在他的灵魂上:
00:15……14……13……
终于,他摸到了一堵冰冷、粗糙的砖墙!是尽头!他疯狂地摸索着,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带着古老纹路的石台边缘——神龛!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核心目标‘土地’已解体。次级目标‘容器’接触地脉核区。启动最终净化程序。能量抽取最大化……
抽你妈——!!!
张伟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咆哮!他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扑倒在冰冷的神龛底座上,沾满污血和黑泥的右手,狠狠按住了神龛下方一块微微凸起、触手温润的圆形石核!
乡下老娘枯瘦的脸、被克扣的工资单、破电驴的电量、土地公撞向光柱时那决绝的背影……所有的不甘、愤怒、憋屈、还有一点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属于活人的温热念想……像开闸的洪水,决堤般顺着他那只冰冷的手掌,疯狂地、不管不顾地灌进了那块温润的石核里!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亘古之初的、如同心跳般的脉动。以他手掌为中心,一层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淡淡暖意的乳白色光晕,水波般荡漾开来,轻柔地拂过冰冷黑暗的地下室。
翻涌的黑水,瞬间平息了。
刺骨的阴寒,如潮水般退去。
那些怨毒的嘶鸣,戛然而止。
手机屏幕,彻底暗了下去。最后一点猩红的光芒,熄灭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
三个月后。
忘川小区1号楼门口,支起了一个崭新的煎饼摊。摊主是个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外套,眼神有点木,动作却麻利得很。
张哥,俩煎饼,加蛋加肠!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熟稔地喊。
好嘞。被叫张哥的年轻人应着,舀起面糊,手腕熟练地一转,铁板上滋滋作响。
没人知道这新来的摊主叫张伟。也没人知道三个月前那晚,这栋凶名昭著的楼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701那户凶宅,最近搬进了一对心大的年轻夫妻;503的门把手上,偶尔会挂上新鲜的肉包,第二天就不见了;702那家常年不开的窗帘,最近也拉开了。
张伟低头摊着煎饼,蒸汽模糊了他的脸。只有他自己知道,口袋里那个黑屏的破手机,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屏幕会极其微弱地亮一下,闪过一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字:
地脉节点‘忘川’状态:稳定。临时管理员权限:激活中。
他偶尔会抬头,望一眼1单元那黑洞洞的楼道口。那里,似乎总有一缕极淡极淡的、带着土腥味的青烟,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袅袅飘散。
管他呢,张伟熟练地把煎饼铲起,装袋,递给顾客,咧了咧嘴,扯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反正……超时费是没人扣了。
阳光刺眼,落在煎饼摊前干净的地面上,一丝纸灰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