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舟的白月光回国那天,正好是我作为顾太太的最后一个生日。
林薇薇当众吻上他嘴角:淮舟,我回来了。
全场宾客都在等我这个替身发疯。
我却笑着掏出孕检单:巧了,孩子爹签下离婚协议
顾淮舟突然砸了香槟塔:谁的野种
我抚着小腹轻笑:顾总忘了那晚你喝醉,把我当成她......
他掐住我手腕时,我手机亮了——
宝宝基因检测结果:匹配度99.9%,父系来源...顾氏家族。
1
水晶吊灯的光芒碎成无数冷屑,纷纷扬扬地洒落,刺得人眼睛发酸。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槟的甜腻气泡味,混杂着各种名贵香水的气息,浓得几乎化不开。今天是顾太太苏晚的生日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上流社会的浮华被推到极致。我穿着顾淮舟助理送来的最新款高定礼服,站在人群中心,像个被精心打扮后推到台前的提线木偶。
顾总真是有心,瞧这排场,顾太太好福气啊。
顾太太生日快乐!顾总对您真是没话说!
此起彼伏的恭维声像一层层密不透风的网,缠绕上来,令人有些窒息。我端着香槟杯,指尖触着冰冷的杯壁,一丝丝凉意渗入皮肤,才勉强维持着脸上那层无懈可击的、属于顾太太的温婉笑容。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落在不远处的顾淮舟身上。他正与人低声交谈,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侧脸线条冷硬如雕。三年了,这张脸,这身影,早已刻入骨髓。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哪怕偶尔扫过我这边,也永远隔着一层冰,带着审视和估量,从不曾有过一丝属于丈夫的暖意。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昂贵、得体、省心的影子,用来填补顾淮舟心上那个名为林薇薇的巨大空洞。
忽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带着惊讶、了然、以及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兴奋。
天……是她她怎么回来了
林薇薇啊!顾总那位……以前真是金童玉女……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那位顾太太……
所有的目光,瞬间有了明确的方向,齐刷刷地聚焦在入口处,又带着复杂的意味,飞快地瞟向我,带着刺探,带着怜悯,带着幸灾乐祸。
我捏着杯脚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冰凉的触感更甚。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呼吸有片刻的凝滞。她回来了。这个念头清晰而冰冷地砸进脑海。那个存在于顾淮舟书房旧照片里、存在于他偶尔失神的目光里、存在于我们这三年冰冷契约婚姻阴影里的女人,林薇薇,回来了。
她像一道骤然劈开奢靡浮华的光,径直走了进来。一身简约却不失精致的白色连衣裙,衬得她清丽脱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目光流转,直直地投向顾淮舟的方向。她穿过人群,步履轻盈,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无数道视线黏在她身上,又在她与我之间来回逡巡,无声地比较着,无声地宣告着某种结局。
她最终停在了顾淮舟面前。
顾淮舟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身体似乎有瞬间的僵硬。他转过身,脸上的那份属于商场沉浮的冷硬线条,在看清她的瞬间,像是被某种力量击碎了,露出了底下从未对我展示过的、带着惊愕、迷茫,甚至……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
淮舟。林薇薇的声音清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久别重逢的哽咽,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嗡嗡低语。她微微仰起头,灯光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光点,楚楚动人。
然后,在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下,在顾淮舟那尚未完全褪去惊愕的目光中,她踮起脚尖,柔软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嫣红的唇印在了他的嘴角。
那个吻,轻如羽毛,却重若千钧。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淮舟,我回来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骤然死寂的宴会厅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离,只剩下血液在耳膜里鼓噪的轰鸣。眼前是顾淮舟被林薇薇吻住的侧影,他那瞬间的失神和僵硬,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心脏最深处。周围那些看好戏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灼热地打在我身上,几乎要将我钉死在原地。
三年。整整三年。我扮演着无可挑剔的顾太太,像个影子一样活在他身边,努力模仿着另一个女人的轮廓。我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什么,至少能磨平一点他心上的刻痕。原来,全是徒劳。林薇薇只需要一个吻,一个眼神,就能轻易抹杀我所有的存在感。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从胃里翻涌上来,带着灼烧感。我猛地侧过头,用力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尖锐的痛楚瞬间盖过了那股翻江倒海。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冰凉。手掌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护向小腹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尚未成型的秘密,是我在这冰冷婚姻里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慰藉和筹码。
不能失态。苏晚,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我对自己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混沌的头脑有了一丝清明。
啧,看顾太太,脸都白了……
要是我,早就冲上去撕了那贱人了!
嘘……小声点,顾太太看着呢……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毒蛇的嘶嘶声,贴着地面钻入耳朵。那些目光,充满了探究、怜悯、嘲弄,像无数根芒刺,扎得我体无完肤。他们在等,等我这个替身如何失态,如何发疯,如何上演一场原配大战白月光的年度狗血大戏。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口冰冷的空气带着香槟和香水的味道,一路凉到肺腑。再抬起头时,脸上所有的苍白和痛楚都被一种奇异的平静所取代。嘴角甚至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我挺直脊背,像一株迎向风暴的竹子。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失望的目光注视下,我迈开步子。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稳定、一声接一声的叩、叩声,像某种倒计时,敲打在死寂的宴会厅里。
我一步步走向那个风暴的中心——顾淮舟和林薇薇。
林薇薇似乎才从那个宣告主权的吻中清醒过来,微微退开半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和不安,水盈盈的目光看向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歉意:苏小姐,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看到淮舟就……她欲言又止,姿态柔弱,却字字诛心。她甚至没有称呼我为顾太太。
顾淮舟的眉头紧锁着,目光复杂地在我和林薇薇之间逡巡。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那眼神里,除了惯有的冰冷,似乎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我直接无视了林薇薇那虚假的表演,目光越过她,平静地落在顾淮舟脸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落针可闻的大厅,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顾淮舟。
这三个字,不再是恭敬的顾总,也不是带着距离感的先生,而是连名带姓,如同陌生人般的称呼。顾淮舟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开场。
我不再看他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手伸向随身携带的、那个小巧精致的晚宴手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我那只手上,屏住了呼吸,猜测着这位隐忍了三年的顾太太,终于要亮出底牌——是支票是耳光还是更激烈的武器
我拉开手包拉链,动作不疾不徐。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从中抽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那张纸的边缘甚至有些磨损,显然被摩挲过许多次。
我两根手指拈着它,手腕一抖,纸张在璀璨灯光下唰地一声展开,露出了上方清晰的医院名称和醒目的超声影像报告单字样,以及下方那个小小的、模糊的、却蕴含了无限生命力的孕囊影像图。
我的目光平静如水,再次看向顾淮舟,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和……近乎残忍的轻松。
巧了。我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所有的喧嚣和期待,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孩子他爹,麻烦签下这份离婚协议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这一刻。刚才还充斥着窃窃私语和看好戏目光的宴会厅,此刻落针可闻。连背景音乐都诡异地消失了,只剩下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地钉在我手中那张薄薄的纸上,钉在报告单上那个模糊却象征着新生命的小小影像上。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每一张脸上炸开,汇成一片无声的惊涛骇浪。
顾淮舟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了。那惯有的冰冷、掌控一切的傲慢,像是被重锤狠狠砸碎的冰面,裂开无数缝隙,露出了底下从未有过的震惊和……一丝极其陌生的、被冒犯的狂怒。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孕检单,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林薇薇脸上的柔弱和胜利者的得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和一种被巨大意外击中的茫然。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像是要避开什么可怕的东西。
嗡——短暂的死寂被打破,压抑的议论声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
怀……怀孕了!
顾太太怀孕了!在这种时候爆出来!
天啊……这反转……
顾总的表情……我的妈呀,太吓人了……
就在这鼎沸的议论声中,一声尖锐刺耳的爆裂声骤然响起,如同平地惊雷!
哐啷——哗啦——!
顾淮舟猛地转身,手臂带着失控的狂暴力量,狠狠地扫过旁边堆叠成塔的香槟杯!那座晶莹剔透、象征着奢华与庆祝的塔楼瞬间崩塌!无数昂贵的水晶杯互相撞击、碎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碎片,如同失控的瀑布般倾泻而下,溅湿了昂贵的地毯,也溅湿了周围宾客昂贵的裙裾和裤脚。惊叫声四起,人群慌乱地后退躲避。
空气里弥漫开浓烈的酒气和破碎的尖锐气息。
顾淮舟站在那片狼藉的中心,胸膛剧烈起伏,昂贵的西装前襟被溅湿了一大片,深色的酒渍晕染开来。他额角的青筋暴起,那张英俊绝伦的脸上此刻只剩下骇人的戾气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疯狂。他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眼睛像淬了毒的箭,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那目光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谁的野种!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在狼藉的宴会厅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三个字,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捅进心脏。周围的惊呼声、议论声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股尖锐的疼痛猛地从小腹深处窜起,让我几乎站立不稳。我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更紧地护住小腹,仿佛这样就能为那个小小的生命挡住这来自父亲的、最恶毒的诅咒。
疼痛激起的冷汗瞬间濡湿了后背,冰冷的礼服贴在皮肤上。但奇异的是,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从心底涌了上来,那是属于一个母亲的本能,混杂着长久压抑后爆发的决绝。
我抬起头,迎向他那双燃烧着狂怒和屈辱的眼睛。脸上那层平静的面具非但没有碎裂,反而绽放出一个更加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奇诡艳丽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痛苦,没有哀求,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彻底解脱的冰冷嘲讽。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柔,却清晰地盖过了满地的狼藉和混乱,像冰珠砸落在玉盘上,字字清晰:
顾总忘了我微微歪了歪头,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悯,慢条斯理地提醒,三个月前,你应酬回来,醉得不省人事……
我故意顿了顿,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暴戾有一瞬间的凝滞,被一丝猝不及防的茫然取代。
……你把我按在玄关的墙上……我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指尖却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动作带着一种母性的、近乎圣洁的温柔,与他眼中的疯狂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一遍遍地叫着‘薇薇’。最后两个字,我吐得又轻又缓,像羽毛拂过,却重若千钧。
轰——!
顾淮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那份骇人的狂怒猛地僵住,随即被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难堪的情绪所取代——是震惊,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当众扒开最不堪记忆的狼狈和羞耻。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周围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无数道目光在他和我之间疯狂扫射,震惊、鄙夷、同情、看戏……汇成一片无声的漩涡。
就在这时,一直惨白着脸站在旁边、如同背景板般的林薇薇,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了神经。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褪去了柔弱,只剩下尖锐的嫉恨和不甘,失声尖叫道:不可能!淮舟怎么会碰你!苏晚,你撒谎!这孩子不可能是淮舟的!你休想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顾淮舟被她的尖叫拉回一丝神智,那丝狼狈瞬间又被更深的暴怒所覆盖。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又像是急于否定什么。他猛地一步上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笼罩。带着浓重酒气的冰冷手掌如同铁钳,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攥住了我拿着孕检单的那只手腕!
剧痛!骨头仿佛要被捏碎的痛楚瞬间袭来!
啊!我痛呼出声,手中的孕检单飘然落下,掉在狼藉的地毯上,被溅落的酒液迅速洇湿一角。
苏晚!他咬牙切齿,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你再说一遍!
腕骨几乎要被碾碎的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小腹深处那股尖锐的抽痛再次袭来,比刚才更甚。我咬紧牙关,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倔强地抬起头,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那双被狂怒和某种更深层混乱吞噬的眼睛。嘴角那抹冰冷嘲讽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顾总……我喘息着,声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孩子怎么来的……您自己……心、里、清、楚。
你——!顾淮舟目眦欲裂,攥着我手腕的力量再次加重,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它彻底折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就在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以为下一秒就要上演更血腥的场面时——
嗡……嗡……
被我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冰冷的蓝光,在混乱狼藉的宴会厅里,在顾淮舟暴怒猩红的注视下,在无数道屏息凝神的目光聚焦中,突兀地、清晰地亮起。
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新信息通知。
发件人的备注,是冰冷的三个字:【基因中心】。
信息的预览内容,只有简短的一行字,却像带着千钧之力,足以将眼前这岌岌可危的平衡彻底击碎:
【宝宝基因检测结果:匹配度99.9%,父系来源…顾氏家族。】
2
手机屏幕那一点幽蓝的光,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顾淮舟眼中猩红的狂怒,也劈开了宴会厅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钉在了我的手机屏幕上。
那条信息预览,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清晰地烙进他的视网膜:
【宝宝基因检测结果:匹配度99.9%,父系来源…顾氏家族。】
攥着我手腕的力道,那几乎要捏碎骨头的恐怖力量,在看清那行字的瞬间,骤然消失了。
不是放松,而是一种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僵硬。他像是被那道蓝光冻结了,高大的身躯凝固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那双前一秒还燃烧着毁灭欲的眼睛里,狂怒如同退潮般急速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巨大陨石砸中般的、纯粹的、空白的震撼。
瞳孔,在幽蓝的手机光芒映照下,剧烈地收缩着,仿佛要缩成一个针尖。那里面倒映着冰冷的文字,也倒映着我脸上那抹近乎残忍的平静。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满地的玻璃碎片折射着吊灯破碎的光芒,像一地散落的星辰。空气里弥漫的酒气,混合着一种无声的、即将爆炸的张力。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撕裂了这诡异的寂静。
是林薇薇。
她像是被那行字彻底点燃了引信的炸药桶,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柔弱、所有的楚楚可怜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那张清丽脱俗的脸扭曲得如同恶鬼,惨白中透出病态的潮红。她猛地朝我扑过来,精心打理的指甲如同淬毒的利爪,目标直指我的脸!
假的!是假的!苏晚你这个贱人!你伪造的!你休想骗淮舟!你休想——!
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道失控的白影,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脸颊皮肤的刹那——
一只冰冷的大手,带着残余的、无法控制的微颤,更快地、几乎是本能地横挡在了我的面前。
啪!
一声脆响。
林薇薇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狠狠地抓在了顾淮舟的手背上,瞬间划出几道刺目的血痕。
顾淮舟的身体似乎因为这疼痛而轻微地晃了一下,但他挡在我身前的手臂,纹丝不动。他甚至没有看林薇薇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锁在我的手机屏幕上,仿佛要将那几个字刻进灵魂深处。
林薇薇的动作僵住了。她看着顾淮舟手背上那几道迅速渗出血珠的抓痕,又看看他挡在苏晚面前那不容置疑的姿态,最后,目光落在他那双失魂落魄、只盯着苏晚手机的眼睛上。
一种被彻底背叛、被狠狠践踏的绝望和疯狂,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顾淮舟!林薇薇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泣血般的控诉和崩溃,你护着她!你居然护着这个算计你的贱人!那报告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她怎么可能怀你的孩子!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明明……她语无伦次,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混合着歇斯底里的表情,让她看起来狼狈又可怕。
周围的宾客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从孕检单到香槟塔崩塌,再到基因检测结果的惊天逆转,最后是白月光彻底发疯被抓伤……这场面比任何八点档电视剧都要劲爆百倍!
我的天……基因检测……顾氏家族……
99.9%!这……这板上钉钉了啊!
顾总那表情……魂都没了……
林薇薇疯了……真疯了……顾总居然护着顾太太
这……这到底谁才是真爱啊
顾太太这手段……绝了!杀人诛心啊!
data-fanqie-type=pay_tag>
窃窃私语声如同汹涌的潮水,再也无法抑制。无数道目光在我、顾淮舟和崩溃的林薇薇之间来回穿梭,充满了震惊、八卦、怜悯、幸灾乐祸,以及一种对这场年度大戏走向的狂热期待。
小腹深处那股尖锐的抽痛,在刚才林薇薇扑来的惊悸和顾淮舟骤然松手又挡在身前的冲击下,猛地加剧了!像有一把冰冷的钩子在用力搅动。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腿间涌出,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礼服内衬,带来一种令人心慌的湿意。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唔……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咙里逸出。
这细微的声音,却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顾淮舟那被巨大震撼凝固的屏障。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抬起头,目光终于从那幽蓝的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到了我的脸上。当看清我惨白如纸的脸色、额角密布的冷汗,以及那微微弓起身体护住小腹的姿态时,他眼中那片空白的震撼,瞬间被一种更加陌生的、带着惊惧和恐慌的情绪所取代。
你……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干涩得不成样子,那只挡在我身前、带着抓痕的手,下意识地想要伸过来扶我,却又在半空中僵硬地顿住,带着一种无措的迟疑。
就在这时,宴会厅厚重的雕花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却面带焦急的男人闯了进来。他无视满地的狼藉和聚焦在他身上的惊愕目光,锐利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摇摇欲坠的我身上。
晚晚!他失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紧张。他几乎是跑着冲了过来,动作迅捷地推开挡路的宾客。
是沈清和。我预约的产科医生,也是我唯一信任的朋友。
他几步冲到我的身边,立刻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目光迅速扫过我惨白的脸、护着小腹的手,以及……腿间那在浅色礼服上渐渐洇开的、刺目的深色湿痕。
别动!沈清和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立刻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一手稳稳地扶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极其专业地探向我的脉搏,同时快速检查我的状况。
放松呼吸,晚晚,看着我!保持清醒!他语速极快,带着安抚的力量,但眼神里的焦急却骗不了人。
顾淮舟像是被沈清和的出现和他的动作惊醒了。他看着沈清和那只扶在我手臂上的手,看着沈清和看向我时那毫不掩饰的关切眼神,再看看我腿间那抹刺目的红……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恐慌、愤怒和某种被侵犯领地的暴戾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心底轰然爆发!
放开她!顾淮舟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野兽咆哮,带着雷霆之怒。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扶我,而是带着一股要将沈清和撕碎的力道,狠狠抓向沈清和扶着我的手臂!
顾淮舟!我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用尽力气喊出声,声音虚弱却带着冰冷的警告,你碰他一下试试!
我的目光像两把冰锥,直直刺向他。那里面没有哀求,没有示弱,只有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和厌恶。
顾淮舟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他看到了我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憎恶,那是对他触碰的极度排斥。这种排斥,比任何辱骂都更直接地刺伤了他。他暴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扭曲而难看,那只伸出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那里微微颤抖。
沈清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顾淮舟的暴怒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手指依旧稳稳地搭在我的脉搏上,眉头紧锁。
宫缩太强,有出血,必须立刻去医院!他快速而专业地做出判断,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救护车就在外面,我带你走。他扶着我手臂的力量加重了些,准备将我带离这片混乱和伤害的源头。
晚晚!顾淮舟看着沈清和的动作,看着我要被带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下意识地再次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哀求的嘶哑,孩子……我们的孩子……
孩子我喘息着,借着沈清和手臂的支撑,勉强站稳。听到这两个字,我抬起头,看向顾淮舟那张写满了混乱、恐慌和一丝茫然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惨淡、却又带着无尽讽刺的弧度。
我的目光扫过他手背上被林薇薇抓出的血痕,扫过地上那张被香槟浸湿、已经模糊的孕检单,最后定格在他那双曾经只有冰冷、此刻却盛满了复杂难言情绪的眼睛里。
顾淮舟,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冰冷,在你为了你的白月光砸碎香槟塔,质问那是谁的‘野种’的时候……
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缓慢而清晰地砸下:
这个孩子,就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说完这句,我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彻底软了下去,所有的重量都倚靠在了沈清和坚定而有力的臂膀上。
走。沈清和毫不犹豫,手臂用力,稳稳地支撑住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狼藉,带着我,一步一步,决然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挺拔,像一道隔绝风暴的墙,将我护在身后。
顾淮舟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那句跟你没关系了像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砸碎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强硬。他眼睁睁看着沈清和扶着那个他名义上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一步步离开。看着她虚弱的背影,看着她裙摆上那抹刺目的暗红……一种灭顶的恐慌和迟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想追上去,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想嘶吼,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僵立在满地的碎玻璃和流淌的香槟酒液之中,站在宾客们或同情或鄙夷的复杂目光里,站在林薇薇崩溃的哭泣声中。宴会厅璀璨的水晶吊灯在他头顶旋转,光芒刺眼,却只照亮了他脸上那片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茫然和……彻底的灰败。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酒店门外。那闪烁的、冰冷的蓝红光芒,透过宴会厅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在他失魂落魄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像一个无声的、巨大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