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羊汤中的穷心匠艺 > 第一章

民国二十三年,威远县的街巷被秋意狠狠攥在手心。青石板路像被岁月的刻刀雕琢过,坑洼不平,铺了一层金黄银杏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窸窣作响。街边老槐树的枝桠光秃秃的,瘦骨嶙峋地伸向铅灰色天空,透着几分萧索。
街角处,几面羊肉汤的幌子在风中飘摇,那浓郁鲜香的气息,如一只无形的手,挠得过往行人肚里的馋虫直闹腾。
店内,大铁锅里的汤汁
咕噜咕噜
翻滚着,乳白似牛乳,大块羊肉在里头若隐若现,炖得软烂,伙计扯着嗓子大声吆喝:新鲜的羊肉汤嘞,喝上一碗,暖到心窝!
食客们坐在长条凳上,捧着粗瓷大碗,呼哧呼哧地喝着汤,脸上洋溢着满足。
第一章:刀光羊影,汤香争雄
要说巴蜀这片土地上,威远县虽说不大,可在吃这方面,却有着独一份的讲究,尤其是羊肉汤,堪称一绝。
县里曾有个赫赫有名的哥老倌,叫秦刚。早些年,他可是袍哥会里出了名的刀客,手中一柄利刃,耍得虎虎生风,与人争斗多年,愣是未尝一败,在江湖上落下个
第一刀
的响亮名号。
但秦刚心里清楚,拳怕少壮,自己年纪渐长,身子骨和反应都大不如前,再在刀口上舔血,迟早要栽跟头。于是,他像许多刀客前辈那样,狠下心转行,操起了菜刀,在官道旁开了家小店,招牌更是霸气,直接取名
第一刀羊肉汤。
小县城本就不富裕,百姓过日子讲究实惠,在饮食上,也琢磨出一套穷有穷的吃法。买不起那些昂贵的香辛调料,没关系,就用最朴素的法子
——
白水熬汤。
店家将带肉的羊骨头一股脑丢进大锅里,再扔上几块老姜,权当去腥,就这么敞着锅盖,大火猛煮两三个时辰。等羊骨煮得差不多了,捞上来放在一旁冷却,接着,就得靠师傅精湛的手艺,把骨头上的肉剔下来,切成薄厚均匀的肉片,整齐码放在一旁备用。
有客人上门时,麻利地盛出肉片,滚烫的肉汤往上一浇,简单朴实,却能实实在在地喂饱食客肚里的馋虫。
秦刚做的羊肉汤,在这威远县那是出了名的好,而这好的精髓,全在他那出神入化的刀工上。前文提过,这地方百姓手头不宽裕,进店吃饭,大多只点得起一两肉,再配上一碗饭、一碗汤,便是一顿热乎饭。
因此,如何将这一两肉切得恰到好处,便成了考验这道菜水准的关键。
切得太薄了,羊肉一下锅,没等客人动筷子,就碎在汤里找不着影了,客人保准气得跳脚,嘴里骂着
马卖啤;切得太厚呢,一两肉撑死切成寥寥几片,客人几筷子下去,碗里就见底了,免不了要埋怨店家缺斤少两,不地道。
可喝过秦刚家羊肉汤的客人,无一不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第一刀不愧是第一刀,不管是耍刀还是做羊肉汤,那都是一顶一的厉害,旁人根本没法比!
这话在县城里传开了,传到了另一家羊肉汤店老板李格的耳朵里,可把他气得够呛。想当初,在秦刚转行卖羊肉汤之前,李格的店那可是县里生意最火爆的,食客盈门,热闹非凡。
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秦刚一来,不仅抢走了不少客源,如今在名气上,更是有盖过他的势头,这让李格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李格这人,脾气本就有些火爆,眼里揉不得沙子,当下就坐不住了,风风火火地找上秦刚,非要跟他一较高下,分出个胜负。
秦刚虽说如今拿起了菜刀,可骨子里那股刀客的豪爽劲儿还在,哪会轻易示弱两人一拍即合,当场约定,择日比试一场,还特意请了小县里几位德高望重、对美食颇有研究的老饕来当评委,让他们好好品鉴品鉴,到底哪家的羊肉汤更胜一筹。
比试这天,县城里像是炸开了锅,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都赶来瞧这场热闹。李格一大早就忙活开了,把自己那把心爱的菜刀拿出来,又是磨刀石打磨,又是用油细细擦拭,直把刀刃磨得锃亮,寒光闪闪,仿佛能照出人影来。
待一块煮得火候刚刚好的羊腿肉骨端上桌,李格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啪
的一声,手起刀落,精准无比地剁下一两肉,那手法,娴熟得让人咋舌。
紧接着,他的刀在案板上起起落落,看得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的工夫,羊肉便切好了。
随后,李格手脚麻利地开始煮汤。只见他将切好的羊肉放入锅中,加入精心熬制的汤底,那汤底是他用羊骨、老汤,再配上自家秘制的香料,小火慢炖了整整一夜,才熬出这般浓郁鲜香的滋味。
李格一边煮着汤,一边撒上翠绿的葱花,那葱花像点点繁星,点缀在汤面上,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就出锅了,汤水清澈透亮,犹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周围人的脸庞,上面漂浮着的葱花,为这碗汤增添了几分灵动。
老饕们围坐在桌前,眼神中透着期待与审视。他们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出汤里的羊肉片,一片一片仔细地数着,好家伙,一两羊肉竟被李格切成了整整十八片,而且片片均匀,薄得就跟蝉翼似的,对着光一照,都能瞧见对面的人影。
老饕们又试着用筷子甩弄肉片,可那肉片就跟长在筷子上似的,怎么甩都不散,足见这刀工的厉害。众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这才将羊肉送入口中,细细品味起来。只见他们闭上眼睛,嘴巴轻轻咀嚼,脸上渐渐浮现出陶醉的神情,一旁围观的人瞧这架势,都以为李格这场比试稳操胜券了。
可谁能想到,等秦刚做出的羊肉汤端上桌来,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秦刚切羊肉的时候,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
他选的那段羊腿骨,看着就偏瘦,咋看都不像能切出一两肉的样子。再瞧他手里那把刀,跟李格那崭新锃亮的菜刀比起来,简直寒碜到了极点。刀身不见光泽,上头还有些锈迹,刀刃甚至都有点弯了,看着就像一把被岁月遗忘的老物件。周围看客们瞧见这刀,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小声议论起来,对秦刚的手艺打上了问号。
可秦刚却像没事人一样,神色淡定,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提起那把旧刀,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开始切肉。谁都没料到,他这一动起手来,竟如行云流水一般,手速快得惊人。
那把旧刀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肉骨上腾挪起舞,上下翻飞。不过眨眼的工夫,秦刚就已经将肉切好了,动作之迅速,让人根本来不及看清他是怎么下刀的。切完肉,他顺手把那根羊腿骨丢进汤锅回煮,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此刻,老饕们盯着秦刚煮的羊肉汤,皆忍不住啧啧称奇。只见那汤汁浓郁醇厚,却一点都不油腻,汤面上缀着少许嫩绿的蒜叶,星星点点,宛如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热气腾腾地升腾而起,带着一股勾人魂魄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引得周围人不停地吞咽口水。老饕们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特意数了一数汤里的羊肉片,嘿,同样是十八片!
咋个可能哦!
李格这下可坐不住了,忍不住大声喊道,我练刀都练了好几年了,一两羊肉切成十八片,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他刚刚切下的那点肉,明明都不足一两,咋个可能也切出十八片来
他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秦刚,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老饕中威望最高的,是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他见李格情绪激动,赶忙开口安抚:李师傅,你先莫要着急嘛。你跟秦刚的刀法,那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咯,依我看,这会儿还分不出个高低。不如等我们尝过秦刚的羊肉汤后,再好好评判,你看要得不
老者声音沉稳,不紧不慢,像是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李格听了,虽然心里还是不服气,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退到一边,算是默许了老者的提议。
老饕们先用清水漱了漱口,把嘴里先前残留的味道清理干净,这才端起秦刚的羊肉汤,细细品尝起来。他们先是轻轻抿了一口汤,那汤汁一入口,众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汤汁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却一点膻味都没有,味道醇厚悠长,让人回味无穷。接着,他们夹起羊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羊肉味甘而不腻,最关键的是,嚼在嘴里比先前李格做的更脆口、更有韧劲,每一口都仿佛在舌尖上跳舞,带来无与伦比的美妙体验。
不用说,这场比试,秦刚毫无悬念地胜出了。李格站在一旁,看着老饕们赞不绝口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他大步跨到秦刚煮羊肉的那口大锅前,伸手捞出先前那块羊骨头,一瞧之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根羊骨上干干净净,一点残余的羊肉都没有,简直干净得不像话!要知道,从羊骨上剔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有的地方肉连着筋,筋又连着骨,哪怕你使出浑身解数,握着刀拼命用力,都不一定能把肉从骨头上完整地剔下来,更何况还要保证剔下来的肉成片而不散。
哪怕是李格自己,在剔羊肉的时候,也总会有一些残余的羊肉连在骨头上,哪能像秦刚这般,把骨头剔得如此干净
看到这,李格心里对秦刚的刀法是彻底服气了,可他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咋个拿不足一两的肉,切出十八片来的
秦刚听了,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凑到李格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李格听完,先是一愣,随后长叹一口气,脸上的不甘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敬佩。他对着秦刚拱手道:秦师傅,我李格今天算是彻底服了,甘拜下风!
第二章:师徒刀艺传薪火,汤鲜纷争见真章
自与李格那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试后,第一刀羊肉汤
的名号在威远县乃至周边地区愈发响亮。原本就人气颇高的羊汤馆,此刻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每日清晨,天还未大亮,羊汤馆门口便已排起了长队,食客们哈着白气,跺着脚,眼巴巴地盼着馆门开启,只为能趁早喝上一碗热气腾腾、鲜香四溢的羊肉汤。
店内,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汗水湿透了衣衫。他们一边高声吆喝着招呼客人,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摆放碗筷。大铁锅里的羊肉汤
咕噜咕噜
欢快地翻滚着,乳白的汤汁如同涌动的奶潮,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拼命闹腾。
食客们或独自前来,坐在角落狼吞虎咽;或三两成群,围坐一桌,一边畅快地喝着汤,一边热烈地谈论着近日听闻的奇闻轶事,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热闹的市井乐章。
不少怀揣着厨师梦想的年轻后生,听闻秦刚的大名与他那令人惊叹的厨艺,纷纷慕名而来。他们背着简单的行囊,满怀憧憬与期待,站在羊汤馆门口,希望能拜入秦刚门下,习得这门精湛的手艺。
秦刚深知收徒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马虎,对这些前来拜师的后生,他逐一仔细观察、耐心考验。他考量他们对厨艺的热忱,审视他们的品性与毅力,经过千挑万选,最终只留下了两位颇具潜力的徒弟。
大徒弟李奇,正是李格师傅的儿子。那日,李奇一脸郑重地来到羊汤馆,只见他身着朴素衣衫,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眼神中透着坚定与诚恳。他见到秦刚,扑通
一声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随后说道:秦师傅,我父亲与您那场比试,输得那是心服口服,晓得自己在厨艺上比不过您。他老人家一心就盼着我能拜在您门下,跟您好好学习,将来能有出息,超越他。我李奇今日特来拜师,求您收下我,我定会刻苦学艺,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秦刚听后,心中满是惊讶,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后生,见他言辞恳切,态度真诚,不禁动容。再想到李格在比试后的坦然磊落,心中对这父子二人的敬意又多了几分,当下便点头应下,收李奇为徒。
小徒弟马岚,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他原本在店里帮忙打杂,每天起早贪黑,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却毫无怨言。他身形清瘦,面容略显稚嫩,一双眼睛却明亮而有神,透着质朴与善良。秦刚平日里看在眼里,对他的勤劳和老实十分欣赏,心想这孩子品性纯良,若能传授他一门手艺,也算是给他寻了条出路。
于是,在一个闲暇的午后,秦刚把马岚叫到跟前,和颜悦色地说道:马岚啊,你这孩子踏实肯干,我瞧着喜欢。往后你就跟着我学做羊肉汤,用心学,将来也好有个谋生的本事。
马岚听后,眼中瞬间涌起泪花,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秦刚连连磕头,满心的感激尽在这无声的动作之中。
李奇比马岚早入门几年,他天赋异禀,头脑聪慧,学东西极快。在马岚还只能将一两羊肉切成十二三片的时候,李奇就已经凭借着自己的悟性和努力,能切出十七片肉来,这等刀工,在旁人看来,已然十分了得,距离师傅秦刚的十八片,仅差毫厘。
然而,此后的好几年时间里,李奇却如同陷入了泥沼,刀法再无半点长进。看着马岚的刀工日益精进,都已经能切出十五片肉了,李奇心中愈发焦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终于,在一个阳光有些刺眼的午后,李奇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径直走到正在厨房忙碌的秦刚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与疑惑,开口问道:师傅,徒儿实在想不明白,为啥您都不肯再教我新招了嘞就这么白白耽搁着,徒儿这几年都感觉没啥进步,手艺都快荒废咯!
秦刚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李奇,不紧不慢地说道:李奇啊,师傅我这一身本事,可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你了,哪还有啥藏着掖着没教的哟!
李奇哪里肯信,他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甘,急切地说道:师傅,您可别诳我!徒儿现在最多也就把那一两羊肉切出十七片来,跟您比,还差着一片呢!更别说您还有那一手出神入化、人人都知晓的剔骨绝学,您肯定是还没教我噻!
秦刚听了,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身拿起一把刀,走到墙边,在那略显斑驳的墙壁上刻下了一个字。李奇满心疑惑,赶忙跑过去一瞧,只见墙上刻着的,正是个

字。
李奇挠了挠脑袋,眉头拧成了一个

字,满脸迷茫地问道:师傅,您这是啥意思啊徒儿咋一点都搞不懂呢
秦刚看着李奇,微微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李奇啊,你这心太浮躁咯,如此下去,刀法恐怕很难再有精进。啥时候你能懂得穷尽自己的气力,穷极自己的心血,一门心思地琢磨这刀法,到那时,自然就能领悟为师的心意咯。
李奇听了,越听越糊涂,心里暗自嘀咕:不就是一碗羊肉汤嘛,至于说得这么玄吗他还以为师傅这是故意找借口,不愿教授自己真正的绝技,在糊弄他呢!
就在这时,一旁正在默默干活的马岚,听到师傅这番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黑暗中寻到了一丝曙光。他本就是个孤苦之人,无牵无挂,一心只想跟着师傅学好手艺,往后能过上好日子。此刻听师傅讲了

的奥义,犹如醍醐灌顶。从那以后,马岚每日天不亮便起身,来到厨房,拿起那把略显破旧的菜刀,在案板上反复练习切肉。
他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每一刀都仿佛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力。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一道道伤痕布满了双手,可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练刀的世界里。就这样,不到半年的时间,马岚的刀法突飞猛进,竟然也能同李奇一样,将一两重的羊肉切成十七片。
这一下,李奇更是又急又气,心中的嫉妒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他气冲冲地跑到秦刚面前,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师傅,我晓得师弟手脚勤快,平日里店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活儿,都是他抢着干,您看着欢喜,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那刀法绝技传给他,却不教我噻!您这也太偏心了吧!
秦刚听了,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大声喝道:你少在这儿胡乱猜疑!你俩都是我徒弟,我向来一视同仁,教你们都是尽心尽力。将来谁能继承我这‘第一刀’的招牌,全凭你们各自的本事。不管是你还是马岚,谁更厉害,那都是我秦刚的徒弟,我为啥要偏心
李奇却依旧不依不饶,他眼睛通红,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指着正在一旁干活的马岚说道:师傅,我今儿就要跟他比试一场!输的那个,自觉滚蛋!到时候,您就剩一个徒弟,想偏心都没机会!
马岚听到这话,手中的活儿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与无奈,正欲开口,秦刚却抢先一步,斩钉截铁地说道:行!就这么办!明日我就请店里的几位常客来,让他们评判评判,你俩到底谁的厨艺更胜一筹!
翌日清晨,阳光洒在威远县的街巷,给这座小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秦刚早早地便请来了店里的几位常客,这些人皆是对羊肉汤颇有研究的老饕,平日里就常来店里光顾,对羊肉汤的口味极为挑剔。众人在店内的一张大桌子前依次坐定,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准备见证这场精彩的比试。
马岚率先登场,他身着一件干净整洁的粗布衣衫,神色平静,双手稳稳地端着一大碗羊肉汤,缓缓走到众人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将汤放在桌上。众人定睛一看,只见碗中汤汁清澈透亮,宛如一面平静的镜子,能清晰地倒映出人的面容。
不用筷子搅动,十七片羊肉整整齐齐地漂浮在汤面上,肉片薄厚均匀,纹理清晰可见。羊肉的色泽鲜嫩诱人,泛着淡淡的粉色,让人看了便食欲大增。肉香扑鼻而来,那股浓郁醇厚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引得周围人不停地吞咽口水。
秦刚看着这碗羊肉汤,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赞赏。他伸手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汤,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汤汁一入口,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他咂摸着滋味,忍不住说道:咦马岚,你这碗汤咋比为师做的还鲜美嘞
马岚听了,微微躬身,恭敬地答道:师傅,咱们这儿煮羊汤,往常为图方便省事,都是一口大锅放满水,用大火煮上两三个时辰,煮汤的人也不管,就在旁边歇着。昨日徒儿煮汤的时候就在琢磨,这大火敞开了煮,是能煮出羊膻味,可羊膻味能被煮出去,肉的鲜味不也跟着跑咯要是等羊膻味一除,就赶紧改用文火慢熬,是不是就能让汤里保留更多的鲜味嘞徒儿就这么想着,然后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跑过来瞅瞅汤,就怕错过改火候的时机。每次查看汤底,徒儿也会把浮油和血沫撇干净,所以这汤才这么清澈透明。
秦刚听了,不住地点头,正欲开口夸赞马岚几句,就见李奇一脸不甘地端着自己的羊肉汤走了过来,将汤重重地放在桌上,眼睛紧紧盯着秦刚,似乎在等待师傅的夸赞。秦刚看了李奇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李奇,你这汤里切出十八片羊肉了
李奇听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眼神有些闪躲,心虚地说道:十八片那肯定是没有,不过十七片那是实打实的,一片都不少!
这话一出,几位食客都忍不住哄笑起来。其中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笑着说道:人家马岚也切了十七片羊肉,你李奇这和人家比起来,有啥胜算哟
李奇却仿若未闻,他大步走到自己那口汤锅边,伸手拿起勺子,在锅里搅了几下,然后捞出一块羊骨头,高高举起,大声说道:师傅,您看!
众人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那羊骨光溜溜的,上面一丁点残余的肉渣都不见,干干净净得如同被精心打磨过一般。
呵!这不正是秦师傅的剔骨绝活嘛!看来李奇出师了,这场比试,他怕是胜券在握咯!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道。秦刚看着那块羊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沉默片刻,然后夺过李奇手中的勺子,在他锅里的汤水中搅动了几下,突然问道:连骨肉呢

李奇一下子愣住了,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秦刚皱着眉头,再次问道:这连骨肉最是筋道、有嚼头,最受食客喜欢,你既然都把骨头剔得这么干净了,咋在你的汤里看不到连骨肉呢
这……
李奇支支吾吾,一时语塞,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秦刚看着李奇,长叹一口气,说道:李奇啊,从前我做刀客,练刀那是为了安身立命;如今做羊肉汤,钻研刀法,都是为了让食客满意。你跟我这些年,咋就不明白,得刀法重要,得人心更重要这个道理呢
说着,秦刚指了指马岚那碗已经被食客们喝得快见底的羊肉汤,继续说道:你和马岚这场比试,谁输谁赢,现在怕是已经很清楚咯。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盯着李奇手里的羊骨头,大声喊道:他这哪是刀工好啊!你们仔细瞧瞧,这骨头上有犬牙印,分明是让狗啃干净的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纷纷伸长脖子去看。只见那羊骨上,果然有一些细小的齿痕,若隐若现,仔细分辨,确实像是犬牙留下的痕迹。一时间,众人哗然,纷纷交头接耳,对李奇投去鄙夷的目光。
秦刚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失望至极,狠狠地瞪了李奇一眼,转身不再看他。有食客刚喝了几口李奇的汤,此刻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恶心不已,连连作呕,嘴里骂骂咧咧道:呕!李奇这龟儿也太不像话了,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根本不配留在‘第一刀’!
不留就不留!
李奇的脸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他

的一声,将手中的羊骨重重地扔回锅里,然后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气鼓鼓地转身跑了
第三章:羊汤品鉴起波澜,师徒恩怨现端倪
原以为李奇在众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洋相,会灰溜溜地跑回家去,躲起来不敢见人。哪晓得秦刚忙完店里的活儿,抽空专门跑到李格那儿去打听,这才知道李奇根本就没在自家露过面。
李格得知儿子在羊汤馆里干出的那些荒唐事儿,气得脸都涨红了,啪
地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那桌子都跟着晃了几晃,他对秦刚气呼呼地说道: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他没脸留在‘第一刀’,难道还有脸回来哼,管他去哪哦,爱咋子咋子!
秦刚心里惦记着李奇,又托了好些平日里相熟的人,四处去打听他的消息。可找了好些日子,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无奈之下,也只好作罢。说来也怪,李奇走后,第一刀
羊汤馆的生意不但没受影响,反倒比往日更加红火了。
不少食客都是冲着马岚那精湛的手艺而来,马岚切出的羊肉片薄厚均匀,煮出的羊汤鲜香醇厚,让人回味无穷。秦刚瞧着店里生意兴隆,后继有人,心里头自是十分欣慰。虽说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可看到自己的手艺能在马岚身上传承下去,他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这天,阳光明媚,马岚像往常一样外出采买食材去了,店里就剩下秦刚独自照看。晌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街道上行人寥寥,都忙着找个阴凉地儿避暑。就在这时,羊汤馆的门口走进来一位军官。
只见他身着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步伐沉稳,肩上的肩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他走进店里,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门口那块醒目的
第一刀
招牌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略带调侃的笑容,开口说道:‘第一刀’我在沙场上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杀人无数,都不敢自称第一刀,没想到在这小县城里,一个卖羊肉汤的铺子倒有这么大的口气哩!
秦刚听到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他不卑不亢,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恭敬地回道:长官见笑了,这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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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军官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接着说道:我晓得你。在重庆的时候,我手下有个同乡的厨子,他给我做的羊肉汤,那味道,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家乡的味道。他还跟我说,他的师傅比他厉害得多,是这县里公认的羊肉汤做得最好的人……
秦刚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若有所思地说道:想必长官是遇到我那大徒弟了。我这徒儿虽说有时候恃才傲物了些,可他说的这话倒不假,吃过我做的羊肉汤的人,就没有不满意的。
开店做生意,到底满不满意,那得由食客说了算。
军官指了指门口的招牌,语气中带着一丝挑战,今天,我就来尝尝你的汤。要是真像传言中那么厉害,我喝着满意,给你打一块金字招牌那都不在话下;可要是言过其实,有假,你这块招牌,还是趁早揭了吧。
秦刚在羊肉汤这门手艺上,向来都是信心十足,从不会露怯。他二话没说,当即一口答应下来:要得,长官您就等着尝尝我做的羊肉汤,保准您满意!
说罢,秦刚转身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忙活起来。
他先是精心挑选了一块上好的羊肉,那羊肉色泽红润,纹理清晰,一看就是新鲜的好肉。接着,他手脚麻利地将羊肉洗净、切块,动作娴熟得如同行云流水。这边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他把切好的羊肉放进锅里焯水,撇去浮沫,捞出控水。随后,将羊肉放入砂锅中,加入葱姜、白芷等调料,再倒入足量的清水,盖上锅盖,先用中火炖煮起来。
不多时,厨房里便弥漫起浓郁的羊肉香气,那香味顺着门缝飘了出去,引得街上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使劲嗅上几口。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秦刚揭开锅盖,将火调小,继续慢炖。又过了一会儿,他往锅里加入洗净切好的白菜和泡发好的粉条,再撒上适量的盐和辣椒羊油,搅拌均匀。不一会儿,一锅热气腾腾、鲜香四溢的羊肉汤就出锅了。
秦刚小心翼翼地将羊肉汤盛在一个大碗里,端到军官面前。那碗里的汤色泽乳白,如同牛奶一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还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香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军官看着眼前的羊肉汤,并没有急着去夹汤中的羊肉,而是伸手捞起一块羊骨,仔细地端详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的神色。紧接着,他站起身来,走到煮羊肉的大锅前,拿起勺子,把里面的所有骨头都捞了出来,逐一查看。看完之后,他

地一下把勺子扔回锅里,冷冷地说道:这羊肉汤,我不用喝了。
秦刚见状,心里一愣,他满脸疑惑地说道:长官,我这羊肉汤做得有啥不好的地方,您好歹尝一尝,再给我指点指点呀。
军官一脸扫兴地叹了口气,说道:并非我有意为难你,只是这羊肉汤,和我当年记忆中的味道不一样咯。我不尝也晓得,这不是我一直盼着的那滋味啊!
原来,军官自幼家境贫寒,父亲早早地就去世了,是母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那时候,别的乡亲攒点钱就能去店里喝上一碗羊肉汤,可军官家却连这顿羊肉汤的钱都拿不出来。于是,军官的母亲想出了一个办法,每到过年的时候,就去店里买人家剩下的羊骨头回来煮汤。
那些羊骨头上剔剩下的肉,全是些筋头巴脑的,一般人都嫌吃着费劲,可对于年幼的军官来说,那却是他一年中最期盼的美味。以至于后来他再吃羊肉汤的时候,总是习惯先啃羊骨头。可如今,秦刚把羊骨头上的肉剔得干干净净,军官一看这骨头,就觉得味道不对,自然也就不满意了。
军官说完,转身便要离开。秦刚愣在那里,心里憋得慌,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他心里明白,这位军官的要求虽说有些
刁钻,可人家说得在理,也是情有可原,自己根本就无言反驳。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这‘第一刀’,第一次输,就输在了刀工上。惭愧啊,实在是惭愧……
就在秦刚满心沮丧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店外走了进来。那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开口说道:师傅,您总说厨子练刀,是为了让客人满意,可您万万没想到吧,您刀功这么好,做出来的汤,客人却连喝都不愿意喝一口!
秦刚抬头一看,来人正是李奇。看到李奇现身,秦刚其实并不感到意外,他心里早就猜到,这一切说不定就是李奇在背后设的局。李奇故意在军官面前把师傅夸得天花乱坠,目的就是想让一向争强好胜、不服输的秦刚栽个跟头,好让他难堪。秦刚瞪着李奇,心里窝着一团火,恨不得破口大骂一句
你个狗日的,可这股怒气刚涌到嗓子眼,就感觉心口一阵隐痛,他忍不住捂着胸口,身体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看着李奇,看着他忘形地大笑……
第四章:两代厨艺传承
秋风卷着银杏叶扑进羊汤馆,秦刚倚在褪色的竹椅上,听着后厨传来马岚切菜的
笃笃
声,喉间涌上一阵腥甜。自从被李奇设计砸了招牌,他便像被抽了筋骨的老竹,缠绵病榻数月。如今勉强能起身,望着空荡荡的门头
——
曾经锃亮的
第一刀
匾额早被他取下,靠在墙角蒙灰,心里满是酸涩。
娃儿,你收拾收拾走吧。
秦刚摩挲着桌边豁口,对正在擦灶台的马岚说道,外头大馆子多的是,凭你这手艺,早该去闯闯。
灶火映得马岚的影子在墙上晃悠,他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回:师傅,我哪儿都不去!没了招牌又咋只要这锅汤还在熬,客人就断不了!
说罢往锅里添了勺秘制羊油,白汤顿时翻涌如沸雪,香气直往人鼻腔里钻。
还真叫马岚说中了。没了那块唬人的招牌,羊汤馆反倒更热闹了。清晨五点,店门口就排起长队,裹着粗布袄的挑夫、挎着竹篮的妇人,哈着白气直跺脚。马岚变着法儿地折腾羊肉汤
——
有时是清亮见底的清汤,撒把野山椒,辣得人额头冒汗;有时是浓白如奶的白汤,搁几块吸饱汤汁的冻豆腐,咬一口汁水四溢。最绝的是他的刀工,昨日见他把羊肉切成蝉翼薄片,涮三秒就能入口;今日又改切骰子丁,混着脆嫩的羊肚丝,嚼起来
咯吱
作响。
相较之下,李奇的日子却愈发难捱。他气冲冲回了父亲的铺子,把秦刚教的十八片刀法刻在案板上,逢人便拍胸脯:尝尝!这可是‘第一刀’真传!
可食客们一听掌勺的是他,不是扭头就走,就是撇嘴嘟囔:还不如去小马那儿喝汤,人家能把羊骨头熬出油花儿来!
李奇气得摔了汤勺,一咬牙,竟包下了市集上所有羊肉贩子的货。他盘着算盘,嘴角勾起阴笑:马岚,没了肉,我看你拿啥熬汤!
三日后,李奇揣着袖笼,施施然晃进马岚的店。刚掀开门帘,热浪裹着肉香扑面而来,堂内挤满了人,粗瓷碗碰得叮当响。他挤到桌旁,见个老汉捧着碗
咕嘟咕嘟
灌汤,连眉毛都浸在热气里,忍不住扯着嗓子问:老哥,这真是羊肉汤咋没见肉
老汉抹了把嘴,指着碗里:你眼瞎咧这不是肉是啥!
李奇夺过筷子一搅,碗底沉的分明是羊脊骨!这玩意儿肉少刺多,剔起来费工费力,往常连街边乞丐都嫌麻烦。可此刻碗里的骨头泛着琥珀色油光,骨髓被熬得透亮,轻轻一吸,滚烫的油脂便滑进喉咙。更绝的是附着的碎肉,竟被剔得薄如宣纸,在汤里舒展如蝶翼。
马岚!你哪儿偷的本事
李奇踹开后厨门,正撞见马岚戴着老花镜,眯着眼研究羊脊骨的纹路。案板上摆着七八个碗,分别盛着不同部位的羊肉
——
带脆骨的月牙肉、带筋膜的羊腱子,每块都切得规整如工艺品。
马岚直起腰,递过一碗刚熬好的羊脊骨汤:师兄,还记得师傅刻的‘穷’字不
汤面浮着星星点点的香菜碎,热气模糊了李奇涨红的脸。
哼!不就是穷极刀法嘛!
李奇别过脸,却瞥见门框上歪歪扭扭的刻痕
——
正是他离开前用刀划的
十八片
标记,如今被新刻的小字覆盖:一两肉,十八片,不如一碗真心汤。
错咯!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格拄着拐杖,颤巍巍走进来,浑浊的眼睛盯着羊脊骨,突然老泪纵横,当年我和你师傅比试,输得不服气。可看到他用半块骨头切出十八片肉,才晓得啥叫‘穷’。咱们穷,是穷在钱袋;你师傅穷,穷的是心思啊!
老人的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原来当年李格为省本钱,苦练刀法把一两肉切到极致;而秦刚更绝,连羊腿骨上的月牙骨都不放过,薄片叠着软骨,愣是做出了别人没有的口感。我让你拜师,本想让你偷师绝技,
李格揪着李奇的耳朵直晃,结果你倒好,净学些歪门邪道!
正闹着,门外传来
吱呀
声。秦刚扶着门框,看着案板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羊骨,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李老哥,当年比试,我用月牙骨凑数,不算真本事。
他走到马岚身边,枯瘦的手掌按在年轻人肩上,倒是这娃儿,把‘穷’字琢磨透了。
马岚的脸涨得通红,挠着后脑勺说:我寻思,来喝汤的都是穷苦人。他们攒好久的钱,就盼这一口热乎。我要是不用心,咋对得起人家
说着,他掀开灶上的大铁锅,汤底咕嘟翻涌,浮着密密麻麻的羊脊骨,这些骨头,是我挨家挨户收来的。肉铺老板说没用,可我想着,熬出骨髓,再加点野菜,照样能成一碗好汤!
堂内突然安静下来。食客们望着碗里的羊脊骨汤,突然品出了别样滋味
——
那汤里熬的哪里是骨头,分明是穷苦人相互帮衬的心意。李奇盯着碗中沉浮的碎肉,喉结动了动,突然蹲在墙角捂着脸哭起来:师傅,我错了……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汤碗上,泛起细碎金光。秦刚颤巍巍地拿起墙角的
第一刀
匾额,轻轻放在马岚掌心:从今儿起,这招牌归你了。记住,咱们做的不是汤,是人心。
马岚郑重地点头,转身把匾额挂上,褪色的金字在暮色中重新焕发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