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岁丈夫递来离婚协议:人家30岁都考上瑜伽证了,你呢
我慢条斯理擦嘴:急什么,等我吃完这口海参。
法庭上他痛斥我85岁毫无上进心,要求分割一半财产。
我反手甩出他和小三的录音:你挥霍的都是我的钱。
当庭冻结他所有账户后,我笑着递出新机票。
环球旅行双人票,可惜啊……
他伸手要抢,我转手塞给闺蜜:走,气死老东西。
飞机升空时,养老院发来他捶胸顿足的照片。
1
有没有进取心
那页薄薄的纸被啪一声拍在黄花梨餐桌上,力道之大,震得旁边盛着半碗虫草鸡汤的细瓷碗都叮当作响,几点油星溅出来,落在光亮如镜的桌面上。
签了!
张建国杵在我对面,稀疏的白发根根竖着,像只炸了毛的老斗鸡。
九十三岁高龄,那点所剩无几的力气全用在挺他那根快弯成问号的脊梁骨和此刻的咆哮上。
他枯瘦的手指戳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指甲缝里还沾着点可疑的黄褐色污渍。
看看你!林淑芬!八十五了,混吃等死!一点进取心都没有!人家薇薇安,才三十出头,瑜伽教练证都考下来了!再看看你除了打你那套破太极拳,你还会点啥啊
唾沫星子随着他激动的话语喷溅过来。
我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青花瓷小勺,拿起旁边叠得方方正正、带着温热湿气的白毛巾,仔细地擦了擦嘴角。
桌上那盘清蒸辽参,油亮饱满,颤巍巍的,还冒着勾人的鲜香气。
急什么
我开口,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午后阳光晒暖了被褥般的懒洋洋,却稳稳地盖过了他粗重的喘息。
等我吃完这口海参。
说完,我重新拿起筷子,稳稳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海参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嗯,火候正好,软糯弹牙。
张建国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你…你……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他气急败坏地原地转了个圈,仿佛想找点什么东西砸了泄愤,最终只狠狠一脚踢在沉重的红木椅子腿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疼得他龇牙咧嘴,抱着脚单腿跳了几下。
我咽下最后一口鲜甜,放下筷子,毛巾再次按了按嘴角。目光这才落在那份协议上,财产分割那栏用粗体标着刺眼的50%。
我拿起他扔在旁边的派克金笔——这还是很多年前他生日,我送的。
笔尖悬在签名处上方,停了那么一两秒,然后,利落地签下了林淑芬三个字,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滞涩。
签完,我把笔帽轻轻旋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行了。我把协议推到他面前,满意了
他一把抓过去,浑浊的老眼飞快扫过签名处,像是怕我反悔。
确认无误后,那点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表情,竟奇异地透出股大功告成的得意,混合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贪婪。
哼!算你识相!
他卷起协议,宝贝似的塞进他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旧夹克里层口袋,转身就走,脚步竟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轻快,仿佛甩掉了什么沉重无比的大包袱。
餐厅里只剩下我和那盘残羹冷炙。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
真离啊淑芬姐一个压得极低却透着兴奋的声音从侧门传来。
我的老闺蜜周美娟探进半个脑袋,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看大戏的光芒。
我端起那碗已经凉透的虫草鸡汤,喝了一口,凉汤滑下喉咙,带着点淡淡的药草回甘。
离啊,我放下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汤碗冰凉的青花瓷边沿,那细腻的触感让人平静,人家不是嫌我没上进心,耽误他奔向新生活了吗
美娟哧溜一下钻进来,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我刚放下的勺子就舀了块海参塞嘴里:嚯!这老东西,临了临了还整这出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他这些年吃你的喝你的穿你的,软饭硬吃到九十三,还有脸提上进心
她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骂,那个什么薇薇安,图他什么图他不洗澡图他一身老人味儿
我拿起汤勺,又给自己盛了小半碗凉汤,看着碗底沉浮的几粒枸杞。
图什么我轻轻搅动着汤水,枸杞在漩涡里打转,图他每个月从我这儿领走的生活费、营养费、保姆费、还有他偷偷摸摸塞过去的‘零花钱’呗。
我顿了顿,抬眼看向美娟,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他大概真以为,那些钱,是他自己的退休金吧
美娟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碗里,眼睛瞪得溜圆:我的老天爷!你是说……这些年,他和他那小妖精挥霍的……全是你的!
我没回答,只是拿起桌上那支刚签了离婚协议的派克金笔,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个圈,冰冷的金属笔身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点锐利的光。
视线掠过窗外庭院里那几株我精心侍弄、开得正盛的玉兰花,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美娟,帮我联系老秦。该准备的材料,是时候拿出来了。
美娟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瞬间绽放出比那玉兰花还灿烂的笑容:得令!姐,你就瞧好吧!这场大戏,我搬小板凳坐前排!
2
法庭上闹笑话
市中级法院,第三民事审判庭。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旧纸张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绷感。
旁听席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大多是好奇的邻居和像周美娟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热心群众。
她坐在第一排正中间,手里捧着一大桶爆米花,冲我挤眉弄眼,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地喊:加油!弄他!
高高的审判席上,法官眉头微蹙,翻看着卷宗。书记员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随时准备记录风暴。
风暴的中心,是我的前夫,张建国。
他特意穿了件崭新的、不太合身的藏青色夹克,努力挺直佝偻的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行将就木的老朽。
他站在原告席后,枯树枝般的手指死死抓着桌沿,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和自以为是的正义感。
他唾沫横飞,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破音,回荡在肃穆的法庭里:
……法官同志!您给评评理!他猛地一挥手,差点打到旁边年轻的代理律师,我跟她过了快七十年!整整七十年啊!这女人,林淑芬!他那只颤巍巍的手,带着刻骨的怨恨指向被告席上平静坐着的我,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不求上进的废物!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年轻的时候,就只会围着锅台转!老了老了,更是不思进取!除了打打她那套软绵绵的太极拳,她还会干什么啊人家三十岁的年轻人,都知道拼搏,都知道考证!瑜伽教练证!她呢她八十五了!黄土埋到脖子根了,还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简直就是我精神上的巨大拖累!是对生命的极大浪费!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旁听席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周美娟更是夸张地往嘴里塞了一大把爆米花,嚼得嘎嘣响,眼睛亮得吓人。
所以!张建国猛地拔高音调,像是要给自己打气,也像是要压下那些刺耳的笑声,我坚决要求离婚!必须离!而且,家庭财产,必须公平分割!一人一半!少一分都不行!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呃……共同奋斗的成果!她这种毫无价值的米虫,凭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还霸占着属于我的财产!
他的代理律师,一个看起来经验尚浅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明显的尴尬,几次想开口补充点法律条文,都被张建国那洪水猛兽般的气势给压了回去。
法官揉了揉太阳穴,显然也被这通毫无逻辑、充满人身攻击的咆哮弄得有些头疼。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我,语气带着职业性的沉稳:被告林淑芬,对于原告张建国的陈述和诉讼请求,你有什么答辩意见
法庭里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张建国更是像只斗赢了的公鸡,梗着脖子,用眼角睨着我,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得意,仿佛在说:看你这老废物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周美娟停止了咀嚼,爆米花桶放在腿上,双手握拳放在嘴边,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我。
我缓缓站起身。
八十五岁的腰背挺得很直,像庭院里那株经历过无数风霜却依旧笔直的玉兰树干。我甚至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熨帖的墨绿色真丝衬衫的袖口,动作从容不迫。
然后,我从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旧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用透明证物袋封装好的、小巧的黑色电子设备——一个伪装成助听器的录音笔。
法官,我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像一颗冰珠落入沉寂的湖面,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和躁动,原告张建国先生指控我不求上进,要求分割一半财产。对此,我仅提供一份证据,供法庭参考。
我把证物袋轻轻放在被告席的桌面上,推向书记员的方向。那个小小的黑色方块,在肃穆的法庭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这份录音,我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审判席,扫过旁听席,最后,落在了张建国那张因惊疑不定而开始僵硬的脸上,清晰记录了张建国先生与一位名叫薇薇安的女士,在过去两年内多次会面的谈话内容。主要内容涉及张先生如何用我的个人资金,为薇薇安女士支付瑜伽教练培训费、奢侈品购物、高档餐厅消费、租房费用,以及……张先生多次向薇薇安女士承诺,一旦与我离婚,成功分割财产,将立即与她共享‘胜利果实’。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周美娟都忘了呼吸,手里的爆米花桶歪了,几颗爆米花滚落到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张建国的脸色,在短短几秒钟内,从得意涨红的猪肝色,唰地一下褪尽,变成一种死人般的灰白。
他张着嘴,浑浊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小的录音笔,像是看到了什么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风箱在艰难抽动。
不…不可能……他终于挤出一丝破碎的气音,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摇晃,假的!这是诬陷!伪造的!法官!她伪造证据!
他猛地转向法官,挥舞着枯瘦的手臂,声音凄厉而绝望。
肃静!法官重重敲了一下法槌,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张建国的歇斯底里。他示意书记员:当庭播放录音片段。
书记员接过证物袋,取出录音笔,熟练地连接上法庭的音频播放设备。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个娇嗲做作的女声清晰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建国爷爷~人家看中那个爱马仕新款的包包啦,可好看了,就是好贵哦,要十八万多呢……
接着是张建国那虽然苍老却透着谄媚和炫耀的声音,与他刚才在法庭上正气凛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买!宝贝儿喜欢就买!这点小钱算什么!那老不死的钱都在我这儿管着呢!她懂个屁!等我跟她把婚离了,分到那一大笔钱,别说一个包,十个包都给你买!到时候,咱们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真的呀建国爷爷你最好啦!那…那环球旅行的双人票……
——嘿嘿,放心!早就计划好了!双人豪华环球游!就咱俩!气死那个没用的老东西!让她抱着她那点破钱在养老院里发霉吧!
录音戛然而止。
那赤裸裸的算计和恶毒,像冰冷的毒液,瞬间浸透了法庭的每一个角落。
旁听席上响起一片无法抑制的倒抽冷气声和低低的惊呼、咒骂。
周美娟激动地抓住旁边一个陌生老太太的胳膊,用力摇晃着,无声地用口型尖叫:听见没!听见没!这老畜生!
张建国彻底崩溃了,他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瘫软下去,全靠双手死死扒着原告席的桌子边缘才没滑到地上。
他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灰败的脸上,汗水混合着油光滚滚而下,眼神涣散,嘴里语无伦次地喃喃:完了…全完了……骗子…都是骗子……
他的代理律师脸色铁青,飞快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一副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的模样。
法官的脸色沉肃如水。
他再次敲响法槌,压下法庭的骚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鉴于被告林淑芬提交的新证据,清晰显示原告张建国存在恶意转移、挥霍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且有明显侵害被告财产权益的意图,本庭当庭裁定:立即冻结原告张建国名下所有银行账户、证券账户等一切资金往来!待后续查明财产状况后,依法进行分割!
不——!!!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嚎叫从张建国喉咙里爆发出来。
冻结!
这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命根子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凶光,死死地瞪着我,里面是滔天的恨意和彻底的绝望。
他双手死死抠着桌沿,指甲刮擦着木头,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身体前倾,像是随时要扑过来将我撕碎。
我的钱!那是我的钱!林淑芬!你这毒妇!你不得好死!
他嘶吼着,唾沫星子喷溅。
法警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他剧烈挣扎的肩膀。
他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老兽,徒劳地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困兽般的呜咽。
我站在被告席后,静静地看着这场由他亲手点燃、最终却将自己彻底焚毁的闹剧。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片深海般的平静。
我从那个旧帆布包里,又拿出一个东西——两张制作精美的烫金硬质卡片,在法庭冷白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张建国,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他粗重的喘息和法警的低声喝止,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最后的妄想,你刚才录音里,不是心心念念着环球旅行的双人票吗
他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布满血丝的眼睛像生锈的齿轮,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向我手中的卡片,瞳孔因为极度渴望和某种不祥的预感而剧烈收缩。
我举起那两张票,让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印着的豪华邮轮图案和醒目的环球之旅字样。
喏,我的嘴角缓缓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声音如同浸透了碎冰,票,我买好了。顶级套房,全程管家服务,途经你念叨了一辈子的爱琴海、加勒比、大堡礁……双人票。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急促,灰败的脸上竟然回光返照般涌起一丝病态的潮红和难以置信的狂喜,那只没被法警完全按住的手,下意识地、贪婪地向前伸去,枯瘦的手指痉挛般抓挠着空气,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渴望的呃…呃…声,仿佛那两张票是能将他从地狱深渊拉回天堂的救命稻草。
我的笑容加深了,眼底却是一片毫无温度的荒漠。在他那几乎要碰到票面的指尖前,我手腕极其优雅地一转。
那两张承载着他毕生奢望的、金光闪闪的环球旅行票,在空中划过一个轻盈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周美娟手里。
美娟,我的声音轻松愉快,如同在讨论下午茶该配什么点心,收拾行李去气死老东西这种体力活儿,还得是咱姐俩一起干才痛快。
好嘞!姐!周美娟像捧着圣物般紧紧攥住那两张票,声音洪亮得能掀翻屋顶,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容,甚至还故意冲着张建国晃了晃手里的票,保证完成任务!气不死他算我输!
啊——!!!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绝望和被彻底愚弄的疯狂咆哮,从张建国胸腔里炸裂出来,撕心裂肺。
他目眦欲裂,眼球暴突,死死瞪着美娟手里的票,又猛地转向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的血肉都生吞活剥。
极致的刺激下,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咯咯作响,翻着白眼,像一截被骤然砍断的老树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瘫软在法警怀里,人事不省。
法庭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我平静地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倒下的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拿起我的旧帆布包,对法官微微颔首:法官,后续事宜,我的律师会全权处理。
说完,在法警维持秩序的声音、书记员急促的呼喊和周美娟响亮的笑声中,我转身,挺直腰背,步伐平稳地走出了这片喧嚣的漩涡。
身后那团混乱的噪音,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迅速模糊、远去。
3
双人环球旅行
几天后,三万英尺的高空。
巨大的波音777平稳地穿越着对流层,舷窗外是无垠的、翻涌如棉絮的云海,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进来,将机舱内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头等舱宽大的座椅里,我舒适地陷在柔软的皮质中,手边小桌板上放着一杯剔透香槟杯,里面金黄色的液体正优雅地冒着细小的气泡。
周美娟坐在旁边,正兴奋地举着手机,对着舷窗外变幻的云层猛拍,嘴里啧啧有声:我的老天爷!这视野!这云!跟棉花糖海似的!值了!太值了!淑芬姐,还是你会享受!
一位穿着得体制服、笑容甜美的空乘微微俯身,轻声询问:林女士,香槟的温度还合适吗需要再为您冰镇一下吗
我端起杯子,指尖感受着玻璃杯壁恰到好处的凉意。
杯中金色的液体微微晃动,映着窗外炫目的阳光和云影。
我抿了一口,冰凉的气泡裹挟着馥郁的果香在舌尖跳跃,带来一种微醺的松弛感。
温度我抬眼看向空乘,嘴角漾开一个温和而狡黠的笑意,眼角细微的皱纹舒展,不够冰的话,怎么配得上……刚出炉的热乎八卦
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金黄的液体折射出细碎的光。
话音未落,周美娟那边夸张地嗷一嗓子,差点把手机扔了。
她猛地将屏幕怼到我眼前,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拔尖:快看!快看!老东西!养老院王护工刚发的!新鲜热乎!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
背景是养老院那熟悉的、有些斑驳的浅绿色墙壁。张建国穿着那件病号服似的条纹衫,整个人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偶,瘫坐在一张廉价的塑料轮椅上。
他稀疏的白发凌乱地支棱着,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里似乎还残留着惊悸和难以置信的呆滞。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死死攥在枯瘦手里的那个东西——一部屏幕碎得像蜘蛛网、边缘都磨掉漆了的廉价老年手机。
而他的目光,正死死地、近乎癫狂地盯着手机那小小的、碎裂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我和周美娟在机场贵宾厅头戴花环、笑容灿烂、身后是巨大落地窗和停机坪上那架即将起飞的豪华客机的合影!照片旁边,还有我配的几行字:
【出发!跟闺蜜的环球之旅第一天!阳光正好,心情更妙!某些坐井观天的老青蛙,大概只能数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幻想他的爱琴海了吧
PS:感谢某人的‘激励’,这趟旅行格外舒心!】
照片里,张建国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极致的痛苦和悔恨上。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白布满血丝,浑浊的瞳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嘴巴无意识地大张着,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仿佛在无声地呐喊。那攥着手机的手指,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青筋狰狞地暴突出来。
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翻江倒海的悔恨和妒火烧穿,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噗嗤……周美娟看着那张照片,又看看张建国那副比死了还难受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喷了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地抖。
我也笑了,端起那杯冰凉的香槟,朝美娟举了举。香槟杯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冰凉沁骨。
来,美娟,我的声音带着笑意,轻快得像窗外的云,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周美娟响亮地应和,用力地举起自己的杯子。
两只剔透的香槟杯在空中清脆地相碰。
叮——
悦耳的声音在万米高空轻盈地漾开。
杯壁相触的瞬间,杯壁上凝结的无数细密水珠震颤着,折射出舷窗外浩瀚云海和炽烈阳光的碎影,璀璨如星河坠落。那光芒短暂地映亮了我们带笑的脸庞。
我仰头,将杯中那冰凉、带着气泡跳跃的金色液体一饮而尽。一股微酸的、带着果香的凛冽感,顺着喉咙直冲而下,冲刷掉最后一丝积郁的尘埃。
窗外,巨大的钢铁之翼正平稳地切开厚重如棉絮的云层。
下方,是翻滚不息、浩瀚无边的白色云海,在炽烈的阳光下蒸腾涌动,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着的、一望无际的纯白怒涛。
周美娟放下香槟杯,那张张建国在养老院里攥着碎屏手机、表情扭曲的照片带来的快意还未完全散去,她咂咂嘴,意犹未尽:啧啧,淑芬姐,你是没亲眼瞧见他那张脸!跟被雷劈了八百遍似的!活该!让他算计!让他找小三!让他嫌弃你没‘上进心’!这下好了,上进到养老院数霉斑去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又啜饮了一口香槟。那点冰凉的刺激感,恰到好处地熨帖着心绪。
八十五年的人生,如同窗外急速掠过的云层,厚重而瞬息万变。与张建国纠缠了大半辈子的怨怼、不甘、以及最后时刻那雷霆一击的反杀,此刻都像被这万米高空的气流洗涤过,沉淀下来,变成一种近乎澄澈的平静。
不是原谅,而是彻底放下了。
美娟,我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浪,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什么呢
周美娟正拿着菜单研究等下吃什么头盘,闻言一愣,随即放下菜单,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少见的认真:图个痛快呗!图个对得起自己!像咱俩现在这样,想吃吃,想喝喝,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看谁脸色,不用伺候哪个糟老头子,多好!
她顿了顿,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再说了,图个……气死老东西!哈哈哈!她忍不住又笑出声。
我也被她逗笑了。是啊,图个痛快,图个自在。
前半生为家庭、为子女、甚至为那个不知感恩的张建国耗尽了心力,这迟暮之年,终于可以只为自己而活了。
4
享乐体验生活
接下来的旅程,是名副其实的环球享乐。
邮轮海神号宛如一座移动的海上宫殿,我们的顶级套房拥有270度的无敌海景阳台。
清晨,在私人管家的轻声问候中醒来,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推开落地窗,咸湿而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眼前是辽阔无垠、变幻着深浅蓝色的海洋,天际线处朝阳喷薄而出,将海水染成一片碎金。
周美娟彻底放飞了自我。
她拉着我流连于船上的免税店,对着一排排璀璨的珠宝和名牌包包指指点点,豪气干云:买!看上哪个买哪个!姐,刷你的卡!咱不差钱!气死老东西!
我笑着摇头,却也由着她,偶尔看到真正合眼缘的设计,也会欣然买下。那些曾经被张建国嘲讽为败家的喜好,如今成了犒赏自己的勋章。
我们在米其林三星的主厨餐厅,细细品味由世界各地顶级食材烹饪的艺术品。
周美娟对着摆盘精致的鹅肝酱和鱼子酱啧啧称奇,一边笨拙地使用刀叉,一边不忘拍照发朋友圈,配文总是意有所指:【某些人大概只能啃养老院的烂菜叶咯!感恩闺蜜带我见世面!@林淑芬】。
照片背景里,是窗外深沉夜幕下,邮轮划破墨蓝海面留下的粼粼波光。
船靠岸,我们踏上异国的土地。
在圣托里尼的伊亚小镇,我们穿着飘逸的长裙,站在蓝顶白墙的教堂前,背景是爱琴海醉人的深蓝。
周美娟请了当地最好的摄影师,拍下无数照片。
夕阳熔金,将我们的银发也染上一层温柔的光晕。照片里,我们笑容舒展,眼神明亮,全然不见耄耋之年的暮气,只有阅尽千帆后的从容与释然。
这些照片,毫无意外地,又出现在我们的朋友圈,精准地投放到那个碎屏的老年手机上。
加勒比海翡翠般的海水里,我们穿着鲜艳的救生衣,在专业教练的陪同下体验浮潜。
斑斓的热带鱼群在身边穿梭,形态各异的珊瑚在清澈的海水中摇曳生姿。
周美娟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指指点点,差点呛了水,被教练捞起来时还哈哈大笑。
我则安静地漂浮着,感受着身体被温暖海水包裹的奇妙失重感,仿佛所有的沉重过往都被这碧波涤荡一空。
在大堡礁,我们乘坐直升机俯瞰这片大自然的奇迹。
舷窗下,心形礁如同镶嵌在蓝丝绒上的翡翠,美得令人窒息。
周美娟紧紧抓着我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值了!这辈子值了!淑芬姐!这得气死多少个张建国啊!
我拍拍她的手,微笑不语。
那一刻,壮丽的景色带来的震撼,早已超越了任何报复的快感。
旅途并非全是阳光沙滩。
船行至南太平洋深处时,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巨大的邮轮在墨黑翻涌的海浪中起伏颠簸,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船内警报声短暂响起,随即是船长沉稳的广播安抚。套房里的物品轻微移位,发出碰撞的声响。
周美娟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抱着沙发靠枕,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她把所有能想到的神佛都拜了一遍。
我却意外地平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天地变色、怒海狂涛的景象,心中竟无多少恐惧。
比起张建国在法庭上那绝望崩溃的嘶吼,比起几十年婚姻里那些冰冷的算计和无声的消耗,眼前这大自然的狂暴力量,反而显得纯粹而坦荡。
怕什么我走到她身边坐下,语气带着一丝历经风浪后的淡然,这船,比他那点龌龊心思坚固多了。我们俩,也比他经得起风浪。
周美娟看着我平静的脸,又看看窗外肆虐的风暴,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松弛下来,嘟囔道:也是……跟那老东西斗了一辈子,这点风浪算个屁!
她松开抱枕,拿起桌上的水果盘,来,姐,吃个芒果压压惊!
风暴过后,海面重归平静,天空洗练如镜,一道巨大的彩虹横跨天际,仿佛为勇者加冕。
旅途中,国内的消息并未完全断绝。老秦律师偶尔会发来邮件,言简意赅地汇报进展:
财产分割已初步完成。依据法庭裁定及后续审计,张建国恶意转移及挥霍部分已被追回(部分由薇薇安‘自愿’返还),其最终所得份额不足原诉求的10%,且均为其名下少量无法变现或价值极低的物品。您应得部分已妥善保全。
张建国健康状况持续恶化。据养老院方反馈,其情绪极不稳定,常对着手机屏幕(已更换,但仍为老年机)喃喃自语或暴怒咆哮,出现轻度认知障碍迹象。医疗费用支出已按协议由冻结账户中其份额支付,余额告罄后需其自理或由其子女承担(其子女态度消极)。
薇薇安女士在返还部分财物后已彻底失联。据悉,其瑜伽馆因经营不善及风评问题已关闭。
这些消息,像旅途中的调味小菜,读来不过付之一笑。
那个曾经盘踞在我生命里、带来无数阴霾的名字,如今只剩下一个模糊而可笑的剪影,在遥远的角落自生自灭。
5
晚霞归途尾声
数月的环球航行接近尾声,邮轮沐浴在地中海的夕阳里,缓缓驶向终点港。
我和周美娟站在顶层甲板的观景台上,凭栏远眺。落日的余晖将海水染成温暖的橙红,海鸥在船尾的航迹中追逐翻飞。
海风拂过面颊,带着归程的气息。
周美娟脸上带着长途旅行后的满足倦意,但眼神依旧亮晶晶的。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慨道:哎呀,这日子过得,神仙似的!回去可咋整养老院那麻将桌和广场舞,怕是对不上胃口了!
我望着海天一色的远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手中端着的,不再是香槟,而是一杯温热的锡兰红茶,袅袅热气氤氲了视线。
回去我轻轻呷了一口茶,醇厚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回去,日子照过。该打太极打太极,该喝茶喝茶。只是……
我顿了顿,目光投向更辽阔的海平线,那里,夕阳正缓缓沉入大海,留下漫天绚烂的霞光。
只是,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觉得,‘上进心’是个负担了。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枷锁后的轻盈与笃定。
海风温柔地卷起我们鬓边的银丝,与漫天晚霞融为一体。
脚下这艘载满故事与归途的巨轮,正破开平静的海面,稳稳地驶向一个全新的、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港湾。
身后的波澜壮阔,无论是大洋的风暴,还是人生的战役,都已成为点缀这自由晚景的,最壮丽的背景。
周美娟了然地嘿嘿一笑,举起手中的果汁杯,碰了碰我的茶杯。
叮。
清脆的声响,融入了海风与涛声,飘散在地中海温柔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