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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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前任这种生物,果然有毒
第一章：前任这种生物,果然有毒
我戴着手套,正准备翻动死者。
他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趴在餐桌上,脸埋在一盘吃了一半的惠灵顿牛排里。
场面一度十分……有油。
老张,我头也不抬地问旁边已经快把眉毛拧成中国结的刑警队长,死者什么身份
老张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中年人的疲惫：还能是谁,网红美食博主,叫什么‘饕餮阿光’。最近跟另一个博主在网上撕得昏天暗地。
我哦了一声,内心毫无波澜。
网红,一个风险堪比缅北的职业。
我拿起镊子,夹起一块牛排凑到鼻尖。
菌菇的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我心里咯噔一下。
氰化物
这么复古的吗
我正想让老张把所有食材送检,警戒线外忽然一阵骚动。
一个清亮又充满戏剧张力的男声穿透了现场所有杂音。
让开！你们凭什么拦我！我是重要人证！
我的眼皮狠狠一跳。
这个声音……
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缓缓直起身,僵硬地扭过头。
只见警戒线边缘,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连帽卫衣的男人正在和一个小警察拉拉扯扯。他个子很高,宽肩窄腰,一头栗色的头发被抓得乱七-糟八,偏偏那张脸帅得人神共愤。
即使隔着十几米,我也能看到他那双桃花眼里蓄满了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演一出猛男落泪。
老张也看见了,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把他给我摁住！谁让他靠近的！
张队！拦不住啊！他说他是死者的……死对头！小警察快哭了。
死对头
我看着那个男人。
江驰。
我的前男友。
高中毕业那天把我甩了,从此人间蒸发的前男友。
现在是坐拥百万粉丝的美食博主,网名柒分糖小江。
恰好,就是饕餮阿光在网上撕了三个月的那个对家。
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立刻切割我和这个巨大麻烦之间的任何潜在联系。
然而,江驰的目光已经穿透人群,精准地锁定了我。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唰地亮了,亮度堪比我手里的勘查灯。
他一把推开小警察,像一匹脱缰的哈士奇,以一种混合着悲痛、委屈和久别重逢的复杂步伐,朝我狂奔而来。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脚下的地毯,忽然有了想裂开的冲动。
同事们的目光嗖嗖地全黏在我身上,好奇、八卦、震惊,像无数把无形的解剖刀,要把我的社交尊严寸寸剥离。
默默！
江驰冲到我面前,一个急刹车,带起一阵风。
他深情地望着我,眼里的泪说掉就掉,晶莹剔地挂在睫毛上。
然后,他当着全警队的面,一把抓住了我戴着塑胶手套、刚刚碰过尸体的手。
我：……
我的手,经历了尸体、福尔马林、无数化学试剂,都没这么脏过。
江驰完全无视我石化的表情,声音抖得像筛糠：
默默！我就知道,只有你懂我的‘尸’心！
全场死寂。
乌鸦飞过。
我听见老张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我感觉我的法医生涯和个人清誉,在这一秒,双双猝死。
2
第二章：审讯室里的浪漫回忆杀
我被老张从大型社死现场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像刚做完一台长达十二小时的开颅手术,灵魂飘在外面,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半小时后,审讯室。
我作为法医技术顾问,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试图把自己缩成一个蘑菇。
江驰坐在我对面,头顶一盏惨白的灯,愣是让他坐出了参加《鲁豫有约》的松弛感。
老张有气无力地敲了敲桌子：江驰,28岁,美食博主‘柒分糖小江’,没错吧
没错,江驰点点头,然后忧郁地看了我一眼,一个为爱所困,失去了灵魂的男人。
我：……
我掐紧了自己大腿内侧的软肉。林默,冷静,你是专业的。
老张深吸一口气,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血压：说说你和死者‘饕餮阿光’的关系。
情敌。江驰答得斩钉截铁。
老张一愣,旁边的记录员笔都停了：情敌
对,江驰的目光又飘向我,缱绻得能拉出丝来,我们都深爱着同一个……事业。那就是美食。
我刚松下去的半口气,又硬生生提了上来。
说重点！老张一拍桌子,昨晚八点到十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张警官,江驰忽然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在那个时间点,我正经历着一场漫长的死亡。
什么死亡老张皱眉。
我的心,正呈现出典型的‘死后僵直’,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用的还是我刚刚在现场提到的词,我的热情,出现了‘尸斑’沉降。我的灵魂,因为某个人的离去,早已进入了‘腐败’阶段……
我坐在角落里,感觉自己的血管正在一寸寸硬化。
他居然现学现用！
老张和记录员面面相觑,显然被这套法医文学给说蒙了。
说人话！老张终于忍无可忍。
我在家直播。江驰立刻收起悲痛,切换回正常模式,甚至还眨了眨眼,几百万粉丝都能给我作证。我当时在做一道新菜,叫‘黯然销魂饭’,就是为了纪念我那段逝去的爱情。默默,你懂的。
最后那句你懂的,他说得千回百转,尾音还带着钩子。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冷冷地开口：
不懂。我只懂死人的事。活人的戏,我看不明白。
说完,我站起身,对老张说：张队,尸检报告出来前我没什么能补充的了。
我没再看江驰一眼,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再待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申请一把手术刀,亲自给他演示一下什么叫脑组织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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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尸检报告与爱心夜宵
凌晨三点,法医中心灯火通明。
我脱下白大褂,捏了捏酸胀的鼻梁。
尸检报告出来了,和我猜想的一样,又不一样。
死者确实是中毒,但不是单一的氰化物。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复合生物碱,提炼于某种雨林毒蛙和特定菌类。这种毒素会迅速麻痹神经,造成心脏骤停,伪装成普通食物中毒的假象。
凶手是个懂行的。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大楼,深夜的冷风一吹,让我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大楼门口花坛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动了动。
我瞬间警觉,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术刀片。
谁
那个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桶。
是江驰。
他换下了那身骚包的粉色卫衣,穿了件简单的黑色冲锋衣,头发似乎是洗过了,顺毛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无害的大型犬。
默默！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把保温桶献宝似的递过来,你肯定没吃饭吧我给你炖了汤！
我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安全距离：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爱心夜宵啊。他笑得一脸灿烂,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飘散出来,特制解压猪蹄汤！你天天跟骨头打交道,我寻思着,以形补形,你得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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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这清奇的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
我不需要。我冷冷地拒绝,而且我对‘腐败’的东西没兴趣。
我说的是专业术语,指肉类的腐败。
他却当场愣住,随即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默默,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们的感情……还没有到‘腐败’那一步吧你看,我这不是来给你‘防腐’了吗
我感觉我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个人是有语言翻译障碍吗
江驰,我一字一顿,试图用他能听懂的逻辑跟他沟通,我们的关系,在我看来,早就已经‘尸僵’了。请你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干扰我的工作。
尸僵只是一个过程！后面还有软化阶段！他竟然还跟我杠上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默默,你承认了！你承认我们之间还有后续！
我彻底无语了。
和江驰沟通,比解剖一具高度腐败的巨人观尸体还要耗费心神。
就在我转身想走的时候,他却眼疾手快地盛了一杯汤,不由分说地塞进我冰冷的手里。
很晚了,喝点热的再回去。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轻,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
温热的触感透过纸杯,瞬间驱散了我指尖的寒意。那股暖流,似乎顺着我的手臂,一直传到了心里某个早已冰封的角落。
我愣住了。
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汤,再看看他那张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认真的脸,我心里那股烦躁,竟然鬼使神差地平息了一点。
该死。
我最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
它会让我显得很不专业。
我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抓紧了纸杯,转身就走,一秒都没多停留。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在我身后,像暖气片一样,烫得我背脊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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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楼梯间的危险对峙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第二个案发现场。
一家网红甜品店,受害者是另一位美食博主,吃了店里的招牌深海之泪慕斯后,当场休克,还在抢救。
又是这种花里胡哨的名字。
我蹲下身,正要提取残留物,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张队,我敢肯定,这又是‘复合生物碱’的手法！
我猛地回头,江驰正站在老张身边,一脸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
他怎么会在这儿！
老张扶着额头,表情一言难尽：江先生说他认识受害者,主动来提供线索。
江驰对我得意地扬了扬眉：默默,现在我的嫌疑洗清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编外顾问！我熟悉这个圈子的每一个人,他们什么时候拉踩,什么时候互撕,什么时候塑料姐妹情破裂,我一清二楚！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老张就拍了板：行！小江你对圈子熟,就跟着林法医,看看能不能找到共同点。
我：
老张你个叛徒！你只是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吧！
就这样,我身后多了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我去证物科,他跟到证物科,对着一把厨刀大放厥词,说刀柄的磨损度不符合人体工学,差评。
我去资料室,他跟到资料室,把我那堆尸检报告当成了美食测评,指着死者胃容物照片说：这个搭配不行,破坏了食材的本味。
我的忍耐,终于在他说出这个肝脏切片,薄厚均匀,刀工不错,有米其林水准时,抵达了临界点。
我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江驰还在喋喋不休,我一言不发,伸手,精准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惊讶地看着我。
他的手腕很热,温度透过我的掌心,烫得我心头一跳。
我没理会,拉着他就往外走。
我把他一路拽进了楼梯间,反手将厚重的防火门砰地一声关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外面刑警队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狭小、布满灰尘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江驰被我按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此刻却微微低着头看我,那双总是带着浮夸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深不见底。
他没闹,也没挣扎,反而顺着我的力道,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向我倾斜了几分。
一股淡淡的、冷杉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温热气息,将我笼罩。
危险又……迷人。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笑了,声音比平时要低沉沙哑许多。
林法-医,这是……要对我进行私人审讯
他的目光从我紧绷的脸上,若有若无地滑到我的嘴唇,又迅速移开。
把我带到这种没有监控的地方,他刻意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是想做什么不方便被人看到的‘检查’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该死。
明明是我主导的局面,为什么反倒像是我落入了下风
我稳住心神,抬起眼,强迫自己直视他那双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睛。
江驰,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像在宣读尸检报告,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我决定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包括历史遗留问题。
七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脸上的调笑慢慢褪去,那双眼睛里翻涌起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楼梯间里,只剩下光束中浮动的尘埃,和我们之间几乎凝成实质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会给我一个答案,或者一个吻的时候——
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所有的深沉和暧-昧瞬间烟消云散。
他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握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七年！默默,你终于还是问了！你知道这七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他又开始了。
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想你穿着白大褂,拿着手术刀,那清冷又迷人的样子。我就像一具离了水的鱼,在岸上拼命挣扎,等待着你来为我进行一场名为‘爱’的尸检！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带着夸张的混响。
你问我为什么走因为我病了,默默！我得了一种离开你就会死的病！
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刚刚那一瞬间的心跳加速,和现在这股想要一拳打在他帅脸上的冲动,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我松开他,转身,拉开防火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再不走,我怕我的专业素养,会彻底败给我的原始暴力。
而我身后,江驰的声音还在继续：别走啊默默！我的‘尸检报告’还没念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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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潜入网红派对
两起案件的线索,都若有若无地指向了第三个美食博主——烘焙甜心苏芮。
一个以清纯玉女形象示人的甜点师,也是最近和前两个受害者都有过节的人。
老张说,苏芮今晚要举办一场私人派对,安保很严,外人根本进不去。
我有请柬。江驰晃了晃手机,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我可以带个女伴。
于是,半推半就之下,我穿着一身极其不自在的黑色小礼服,挽着江驰的手臂,出现在了派对现场。
我感觉我的脚趾已经在高跟鞋里抠出了一座法医中心。
江驰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地和每一个网红打招呼,开着直播,把气氛炒得火热。
我则像他身边一个没有感情的挂件,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盆绿植。
派对的高潮,是苏芮现场展示她新研发的甜品。
那是一款造型极为复杂的翻糖蛋糕,上面点缀着一种罕见的、来自南美的香料粉末。
我看着那深褐色粉末,瞳孔微微一缩。
它的颜色,和我在死者胃里发现的残留物颜色很像。
我正想找机会靠近,江驰却先我一步,端着一杯香槟就冲了上去。
芮芮！你真是个天才！他声情并茂地赞美着,仿佛是苏芮的头号粉丝,这款蛋糕,简直就是艺术品！它让我想起了我逝去的青春,还有我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说着,他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捂心动作,手肘不经意地撞到了旁边摆放装饰品的高脚架。
哗啦——
架子上一个装满白色糖霜的玻璃罐应声而倒,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苏芮刚刚用过的那个香料碗里。
白色和褐色瞬间混合,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那混合物竟然冒出了一缕极淡的、诡异的绿色烟雾。
全场哗然。
苏芮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我心中警铃大作。
这是双组分毒物！两种无毒的物质,混合后才产生剧毒！凶手把两种成分分别下在了不同环节！
江驰还在那边夸张地道歉：哎呀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这个戏精,好像也不是全无用处。
趁着混乱,我悄悄用手帕沾了一点混合物粉末,塞进了手包。
铁证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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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水落石出,法医式复合
苏芮很快就招了。
她的手法确实高明,将毒素一分为二,神不知鬼不觉。动机也很简单,嫉妒和抄袭。
案件告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我走出市局大门时,已经是深夜。
江驰没有跟那些网红去庆功,而是一个人等在门口的台阶上。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没看我,只是低着头,轻声说：默默,对不起。
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脆弱的语气说话。
七年前,我家破产了。他终于回答了那个被他演了过去的问题,我爸背了一屁股债,我一夜之间从天堂掉进地狱。我没脸见你,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就……跑了。
他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浮夸,只剩下小心翼翼的真诚。
我花了七年时间,拼命往上爬,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又吵又闹的样子。因为我知道你太安静了,世界太冷了。我想变得足够热,足够亮,这样……你一回头,就能看见我。
我的心脏,被这番话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那些夸张的演技,那些离谱的言语,都是他精心设计的求救信号。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江驰的眼神都开始黯淡下去。
然后,我清了清嗓子,用我最专业的语气,缓缓开口：
江驰。
他猛地抬起头。
根据我的观察,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在进行上述陈述时,心率约为每分钟95次,瞳孔不自觉放大,伴随轻微的肾上腺素飙高反应……
江驰的表情从紧张,到疑惑,再到茫然。
我顿了顿,给出我的最终诊断：
生理指征与情绪的诚实反应,高度吻合。
所以,我看着他彻底宕机的脸,嘴角勾起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你的复合申请……予以批准。暂定执行,留待后续观察。
江驰当场石化,嘴巴张成了O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真实又纯粹的、傻掉的表情。
嗯。
看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7
第七章：复合观察期第一天
我那句予以批准的杀伤力,显然比我想象中要大。
江驰当场石化,保持着那个O型嘴的造型,足足有半分钟没动弹。
我甚至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以确认他是否出现了短暂的意识丧失。
你……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指尖都在抖,你你你……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我收回手,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观察期暂定一个月,期间我会根据你的表现,撰写一份评估报告。如果综合评分合格,可以转正。
说完,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和笔。
现在,记录观察期第一条：应激反应过度,心理素质有待提高。我一边写一边念。
江驰的石化状态瞬间解除,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抢走了我的记事本。
不不不,不能这么记！他把本子和笔揣进自己兜里,表情切换成狂喜模式,默默,你这是同意了！你真的同意了！
他一把抱住我,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头里。
我整个人僵住,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带着一点冷杉味的洗衣液味道。
很奇怪,不讨厌。
咳,我推开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专业形象,注意身体接触的分寸,这也是观察项之一。
遵命！林法医！他立刻站得笔直,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但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狂野。
为了庆祝我们复合,我决定,我们现在就去进行第一次约会！
驳回,我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不符合人体作息规律,会影响内分泌稳定。
那就明天！不,今天！今天中午十二点！他满眼都是小星星,你想去哪里迪士尼海洋馆还是去山顶看星星
我沉思片刻。
有一个地方,我确实想去很久了。
江驰的表情瞬间变得期待又激动：哪里哪里
市科技馆。我平静地说,最近有一个人体奥秘主题展,我想去看看最新的塑化标本技术。
江-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人体……奥秘……展
嗯,我点点头,约会也需要有意义。共同学习,增进彼此的专业认知,是维持健康两性关系的有效途径。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咬牙道：好！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算去参观殡仪馆,那也是浪漫的！
我瞥了他一眼：殡仪馆我上周刚去过,设备有些陈旧了。
江驰：……
第二天中午,我俩准时出现在了科技馆门口。
我一身白衬衫牛仔裤,背着双肩包,像个认真来学习的女大学生。
江驰……穿了一身潮牌,戴着墨镜,头发抓得一丝不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搞活动。
一进人体奥秘展区,江驰的脸色就有点发白。
尤其是在看到那一整面墙的、展示着不同病变状态的胃部标本时。
我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拿出小本子做笔记。
你看这个,典型的胃溃疡,形态很标准。还有那个,早期胃癌的浸润特征……
默默,江驰拉了拉我的袖子,声音有点发虚,我们能去看看别的吗比如……骨骼区
他可能觉得骨头架子没有这些红红绿绿的内脏有冲击力。
天真。
到了骨骼区,我指着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开始现场教学。
人类一共有206块骨头,颅骨29块,躯干骨51块……
江驰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然后他忽然指着骨架的胸腔,对我深情地说：
默默,你看,这里面,曾经跳动过一颗心脏。就像我的心脏,为你而跳动。
我：……这是模型。
但我的不是！他立刻反驳,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在了他自己的左胸膛上,你听,它在说,‘林默,林默,林默’。
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在我的掌心。
很吵。
也很……烫。
我像触电一样想缩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周围是来来往往参观的学生,他们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如此学术的场合,感到了一丝狼狈。
江驰,我压低声音,松手,很多人。
我不,他像个耍赖的孩子,在我耳边低语,评估报告上可以记一笔：在庄严的科学殿堂里,我勇敢地表达了爱意。加分项。
我：……
行。
算你狠。
那天下午,我最终什么笔记都没做成。
因为无论我走到哪里,江驰都能把冰冷的科学标本,变成他炽热的表白道具。
指着大脑模型说：这是我为你疯狂的CPU。
指着血管模型说：这是我奔向你的千山万水。
指着一具木乃伊说：就算爱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我也要和你躺在一起。
我最后忍无可忍,直接把他拖出了科技馆。
再让他说下去,我怕埃及法老都要从金字塔里爬出来给他点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