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霜猛地睁开眼睛，船舱内一片昏暗。船身轻微的摇晃告诉她，客船仍在运河上平稳前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藏着的《山海经》，书页冰凉如常，仿佛昨夜的嗡鸣声只是梦境。
"小姐，您醒了？"老管家李叔的声音从舱门处传来，"天津卫快到了。"
叶听霜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梦中那奇特的韵律感仍在脑海中回荡，与《山海经》发出的嗡鸣声如出一辙。她掀开窗帘一角，晨光熹微中，运河两岸的景色已从江南的水乡变成了北方的平原，远处隐约可见天津卫的城墙轮廓。
"李叔，我们下船后直接去火车站吗？"叶听霜问道，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老管家递来一杯温水："已经打听过了，去京城的火车下午才有。我们可以先在城里稍作休整。"
叶听霜点点头，从包袱里取出那本《唐诗三百首》的伪装书皮，小心地将《山海经》重新包裹好。书页在她指尖划过时，一丝微弱的颤动让她动作一顿。这不是错觉——古卷确实在回应她的触碰。
客船缓缓靠岸，码头上人声鼎沸。叶听霜裹紧了粗布衣裳，跟在老管家身后走下跳板。天津卫的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海腥的混合气味，与江南水乡的清新截然不同。
"小姐，当心脚下。"老管家低声提醒，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码头上除了搬运工人，还有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在巡逻。
叶听霜低着头快步前行，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在船上盘查他们的黑衣人队长，正站在不远处与几名警察交谈。她立刻别过脸去，心跳陡然加速。
"别回头，继续走。"老管家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侧，带着她拐进一条小巷。
小巷尽头是一家不起眼的茶楼。老管家要了个二楼靠窗的雅间，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街上的动静。
"李叔，那些人..."
"应该是例行巡查，不必担心。"老管家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我已经让小二去打听火车时刻了。您先吃点东西。"
叶听霜小口啜饮着茶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窗外。天津卫的街道比江南小镇宽阔许多，来往的行人衣着也更加多样。几个穿着西式服装的洋人骑着自行车经过，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
"小姐，京城不比江南。"老管家突然开口，"那里势力复杂，各方人马明争暗斗。老爷生前常说，京城的水深得很。"
叶听霜收回目光："我知道。但《山海经》指引我们去那里，一定有它的道理。"
老管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老奴会一直陪着小姐。"
午后，他们顺利登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车厢里比运河客船更加拥挤，各种方言混杂在一起。叶听霜靠窗坐着，怀中紧抱着包袱，透过玻璃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火车驶离城市，北方的原野在眼前展开。与江南的稻田水网不同，这里的土地更加开阔，偶尔可见零星的村落和成片的麦田。叶听霜想起祖父书房里那幅《北地风物图》，画中的景色与眼前所见渐渐重合。
"小姐，您看。"老管家突然压低声音，示意她看向车厢另一端。
几个穿黑色制服的男子正在挨个检查乘客的行李。叶听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些人虽然没穿警服，但举止神态与船上那些黑衣人如出一辙。
"把书给我。"老管家迅速接过包袱，将《唐诗三百首》的伪装本放在小桌上，真正的《山海经》则被他塞进了贴身的暗袋。
检查人员越来越近，叶听霜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粗鲁的盘问声。她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中的书本，却感觉到《山海经》在暗袋中微微发热。
"你们两个，从哪里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叶听霜抬起头，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老管家连忙起身："长官，我们是从天津来的，去京城探亲。"
"探什么亲？把行李打开！"
老管家顺从地打开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那本《唐诗三百首》。黑衣人粗暴地翻检着，突然一把抓起书本。
"这是什么？"
"回长官，是小女闲来读的诗集。"老管家赔着笑，悄悄往对方手里塞了几枚银元。
黑衣人掂了掂银元，狐疑地翻开书页。叶听霜屏住呼吸，生怕《山海经》的嗡鸣声会突然响起。幸运的是，书本安静如常。
"哼，穷酸文人。"黑衣人将书扔回桌上，转向下一个乘客。
火车抵达京城时已是傍晚。叶听霜随着人流走出车站，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宽阔的街道上电车叮当作响，两旁店铺的霓虹灯在暮色中闪烁，远处高大的西式建筑与古朴的中式楼阁并存，构成一幅奇特的画面。
"小姐，我们先找个住处。"老管家拉着她避开巡逻的警察，钻进了一条小巷。
他们最终在一家名为"悦来"的小客栈住下。房间虽简陋，但胜在僻静。叶听霜终于能将《山海经》取出，书页在她手中微微发烫，仿佛在表达久违的喜悦。
"明天我们就去京城图书馆。"叶听霜轻抚书页，"那里应该有不少古籍收藏，也许能找到与《山海经》相关的线索。"
老管家点点头："老奴打听过了，图书馆在景山附近。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听说现在进出图书馆都要登记身份，还要有担保人。"
叶听霜咬了咬下唇："祖父在京城有位故交，姓秦，是位学者。也许他能帮我们。"
夜深人静时，叶听霜再次听到了《山海经》发出的微弱嗡鸣。这次的韵律更加清晰，仿佛在指引着什么。她悄悄起身，借着月光翻开书页，发现原本模糊的符号变得清晰了一些，隐约组成了一个建筑的轮廓——那似乎是一座塔楼的模样。
次日清晨，叶听霜向客栈掌柜打听京城图书馆的位置，却得到了意外的消息。
"图书馆？小姐您来得不巧，前几天刚出了事，说是丢了几本珍贵的古籍，现在查得可严了。"
叶听霜与老管家对视一眼："那您知道京城里还有哪些收藏古籍的地方吗？"
掌柜想了想："要说古籍，除了图书馆，就数琉璃厂的几家老书店了。对了，还有白云观的道藏阁，不过那地方一般人进不去。"
离开客栈后，叶听霜决定先去琉璃厂碰碰运气。京城的街道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他们几次差点迷路。路过一处十字路口时，叶听霜突然停下脚步——怀中的《山海经》猛地一颤，一股强烈的感应从东南方向传来。
"李叔，我们往那边走。"她指向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小巷尽头是一家名为"文渊阁"的老书店。店面不大，门楣上的匾额已经褪色，但门口挂着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山海经》的嗡鸣奇异地共鸣着。
叶听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店的木门。